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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夜
劉阿四安靜沉默地站在車旁,望著他老板的背影。
楊慕初穿著黑色的長款皮衣,頭發(fā)像慕次那樣梳得一絲不茍,但他站在那里卻不像慕次那樣總把背脊挺直得像一棵松。
他的肩有些跨,劉阿四明白他老板心里的苦,明白他老板心里的疲憊。
也只有在這里,他才能看到他老板露出的疲態(tài)。
他老板面前是一座墳墓,墓碑上寫著“楊慕初之墓”。
當年阿次代阿初赴約,引爆手雷與敵同歸于盡的那幕,阿四想,他這輩子都無法忘掉。
他一直認為老板對阿次的付出比阿次回報給阿初的多太多。卻沒想到這位平日里對著老板總是有幾分拘謹,幾絲不自在的二先生。是用這種激烈的方式回報了他大哥對他的感情。
茶室之約后,他眼看著他老板換下那些華麗光鮮的名牌西裝,穿上二先生留下的黑色長皮衣,他將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從此笑容也從他面上消去,他眼里燃燒的不再是對生命的熱情,而是一種沉重得像沉淀了許久的血一樣的責任。
劉阿四知道,他的老板隨著二先生一起死去了。
楊慕初站得有些累了,他蹲下來,伸手輕輕撫摸著墓碑。
初秋的天氣有些涼,墓碑冷硬的觸感從指間傳遞到心底,引得心底一陣密密麻麻地疼。
“阿次,天冷了!
他呢喃著說。
“你在那邊冷不冷,缺什么嗎?怎么從來不給大哥托個夢!蹦匠跣Φ糜行┛唷斑@么多年,你從不入大哥的夢,是怕我罵你嗎?”
楊慕初是個無神論者,他不信上帝,不信菩薩,他只信自己。
但今天,他寧可相信那些鬼神之說都是真的,不論是什么都好,讓他再見見阿次,再見見那個他還沒來得及給他一個家的弟弟。
日頭漸漸偏西,每每在這里阿初總會忘記時間。
也只有在這里,阿初才會放任自己的情緒,讓自己做回“楊慕初”,讓自己盡情宣泄對“楊慕次”的想念。所以他不敢也不能常常到這里來。他多希望午夜夢回時能在夢中和阿次重逢,他實在太過想念他的弟弟。
“阿四,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走走!卑⒊跗鹕硐騺砺纷呷ァ
“這……是,老板。”阿四有些不放心,最終還是決定尊重阿初的決定!拔以诹肿涌诘饶。”
阿初點點頭,看著阿四的車開遠。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吐出去。他回頭又看了一眼阿次孤零零的墓碑。
楊慕初在樹林里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不覺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
他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林子里起了霧。他走了一陣子,霧竟越來越濃,不到一分鐘幾米開外的樹就被濃霧吞沒了。
這霧好像洪水似的以奇快的速度聚集起來,他伸手出去覺得連手都要淹沒在霧里。眼前除了這濃濃的霧色什么也看不到了。
這么濃的霧阿初不敢隨意亂走。他記得自己走的方向是林子口,估摸著時間應該離林口不遠。也許阿四就在附近。
“阿四!”楊慕初喊了一聲。濃霧里響起飛鳥拍著翅膀飛起聲音,帶起樹枝吱啦地一陣響動。而后又歸于平靜。
但這陣響動好像驚了這些濃霧似的,它們開始消散。
霧逐漸淡了下去,天已經(jīng)黑了,月色透過霧氣和樹木枝葉的間隙朦朦朧朧細碎地灑了下來。
林子里的樹木在霧氣里若隱若現(xiàn),被月光一籠便顯出幾分詭異的幽靜來。
阿初隱約聽到,霧中的林子里傳來腳踩著地上枯枝落葉走路的輕響聲。
阿初以為是阿四來尋他!鞍⑺奈以凇@……”
他的話說到一半就因震驚而生生停在口中。
阿初難以置信地看著從濃霧中走來的那人。
那人穿著一身黑色的西服,把精瘦的身材襯托得精神俊逸,他頭發(fā)梳得很整齊,他微微皺著眉頭,他正從一棵矮樹后鉆了出來。
他有著一張如此熟悉的面龐。
“阿次。。??”阿初失聲喊了出來。他立刻朝他跑過去。
“。?你……?”那人被忽然跑來的楊慕初嚇了一跳。他看清阿初的容貌后更是驚訝地忘了合上嘴。
“阿次!你!你!”阿初激動地抓住他的肩膀。內(nèi)心的狂喜讓他說不出一句完整話。他幾乎流出淚來“你還活!你還活著!太好了!太好了。
“這位先生!你干嘛。 彼话⒊踝サ蒙。使勁想從阿初的挾制中掙脫出來?砂⒊醯牧饩谷淮蟮煤。他掙了幾下也沒掙開。
“什么?你叫我什么!?”阿初臉上的笑容剛綻開就被這聲“先生”給生生僵在臉上。
“你先放開我!”
“阿次你不記得我了!?”
“我不是阿次!你認錯人了!”
“什么認錯人了!就我們這兩張臉你敢說我認錯人了!!你又不認我了!?嗯?”阿初陰著臉大聲說道。
“我也不明白為什么我們這么像!但你真的認錯人了!我叫齊天白!!”對方同樣提高了聲音。
“齊天白?這名字不錯,誰給你取的?夏躍春?還是杜旅寧?”阿初氣極反笑。手下更用了幾分力。
“你到底在說什么!”齊天白忍無可忍,直接抬腳踹向楊慕初。
楊慕初側(cè)身一閃,齊天白踢了個空,阿初一推一拉天白的肩膀,齊天白就被擰著胳膊背對著阿初往地上壓去。
“你……真的不是阿次?”阿初感覺到手下這個人的身體真的是半分勁道也沒有,剛才那兩下更是半點格斗技巧也無。
阿次多年軍旅生涯,格斗技能已經(jīng)是他身體的一部分,就算他失去記憶忘了自己是誰,身體在遭到攻擊時還是會條件反射似的自動出擊。
所以他……真的不是阿次。
齊天白感到壓在自己身上的力道撤了下去。他極度不滿地直起身皺著眉看向這個莫名其妙卻有著和自己同樣樣貌的男人。
男人臉上那種沉重的悲慟以及巨大的失望讓齊天白都感覺到呼吸一窒。
“呃……你,你沒事吧?”齊天白小心翼翼地問。
楊慕初看著他那副摻雜著擔心和防備的表情,在心里苦笑了一番“沒事,沒事。只是你們太像了。”
“呃?我們?”齊天白有點搞不清狀況。但他也不想和阿初多做糾纏。
“你知道這是哪里嗎?忽然起了大霧我找不到路了!饼R天白問道。
“這是西城郊的樹林!睏钅匠醮鸬馈
“西郊?”齊天白有些發(fā)愣“不對不對,我應該在東郊才對!
“哦?”楊慕初挑挑眉。
“不管這些,你能找到大路么?我走了好久都沒繞出去!饼R天白越發(fā)苦惱。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只是去給師傅掃墓,回來的路上就起了大霧,大霧散了自己就遇到這么個和自己長了同一張臉,還把自己錯認成別人的人。
“我也繞了很久。一起慢慢找找吧。”楊慕初提議。
知道眼前的人不是阿次,阿初就多了幾分注意。
這陣大霧來得蹊蹺,這個人出現(xiàn)的時間地點也很令人在意。
要知道,阿次的墓就在這片樹林的最深處……
“好吧。”天白贊成。
于是兩個人就一起在林子里摸索著走了起來。
霧氣維持在一個不濃不淡的程度,始終飄飄忽忽地圍繞在兩人身邊似的。
“好像轉(zhuǎn)回來了。”楊慕初看了看說。
“盲目的走也不是個辦法!饼R天白走了大半天,體力有點支持不住。
“我的伙計應該在這附近。我們在這等他來找我!睏钅匠踅ㄗh。
“好。不如我們生個火吧。一來取暖,二來讓你的伙計更容易找到我們!
楊慕初表示同意。但是楊慕初并不擅長野外生存這種事。
于是他看著齊天白挺熟練地用樹枝點起了火堆。
眉毛一挑“你很擅長嘛!
“嗯。家里的孩子總喜歡去郊外烤東西吃。隨身帶著習慣了。”齊天白揚了揚手里的洋火。
“孩子?你成家了?”
楊慕初和齊天白坐在火堆旁。天白時不時地往火堆里加點枯枝,讓火更旺一些。
有了火光,阿初能更清楚地看到天白的樣子。
雖然面容是十分相似,不,或許該說是一模一樣。但這種神情,他從未在阿次臉上看到過。
“不是,是我們呂家班收養(yǎng)的孤兒,叫哆來咪!碧崞饏渭野嗟暮⒆觽,天白的臉上立刻露出快樂的笑容,帶著七分滿足三分幸!昂苷{(diào)皮的三個孩子,但是也很懂事。”
“呂家班?”
“嗯,徽州城的呂家班。我是班主。”天白看了他一眼“沒聽過?”
楊慕初搖搖頭表示遺憾,齊天白聳了下肩表示無所謂。
“這么晚了,五師兄一定著急了!碧彀子靡桓髯哟林鸲眩ь^看著頭頂?shù)奶炜。霧蒙蒙的也看不清楚。
“呂家班人很多?你們好像相處得很好!睏钅匠跤悬c好奇“你說你姓齊,還是班主,但是你的班子卻叫呂家班?”
“呂家班是我?guī)煾祩鹘o我。我家遭難之后我流離失所,終日只知道喝酒,醉生夢死的。是師傅收留了我,教我吹嗩吶,讓我重新找回做人的尊嚴!碧崞鸲鲙煟彀资谴驈男睦镒鹁础昂髞韼煾狄丶茵B(yǎng)老,便把班子傳給了我……”天白沉默了一會“結(jié)果師傅啟程前一天,被人殺害了。”
楊慕初有些意外,這個看起來還有幾分孩子氣的大男孩,居然遭遇了這么多磨難。
看著他火光中染上悲傷的眉眼,恍惚中和阿次的眉目重疊了起來。阿初立刻就軟了心腸,連聲音都帶上了他自己沒察覺的溫柔。
“你父母呢?”
“父母啊……”天白輕笑了一聲“母親在我18歲的時候被我的親生父親親手殺死了。我的養(yǎng)父隱瞞了我不是他親生兒子的事。他騙我讓我殺了我的生父為母親報仇!碧彀纵p輕搖了搖頭“我那時認識了一個很好的朋友,他個子很高,有很寬闊的肩膀,他比我年長,他一直教導我怎么做人。我很尊敬他,他很愛護我,我們是忘年交。我叫他‘大個子’,他稱我‘小朋友’。我們一起在老爹的店里吃綠豆兜,我遇到難題他會幫我想辦法。他很信任我,我也很相信他……”
“他就是你的親生父親?”
“是……他就是。”天白閉上眼睛,回憶起往事,心里有點泛酸!拔夷菚r不知道他是我生父,我只當他是仇人,我要為娘報仇。我試過用各種手段去對付他,為了扳倒他我傷害了我很重要的朋友。”
“最后我拿著槍沖去商會找他,我想干脆、直接地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
“你沒能殺他!睏钅匠蹩隙ǖ卣f。
齊天白抬頭看向楊慕初,用眼神詢問你怎么知道。
楊慕初笑了笑“你很善良!
“但是他殺了我的母親!碧彀谞庌q道。
“可他也是你重要的朋友。你尊敬他。”
“是啊……我尊敬他!碧彀讋倓偰屈c憤恨立刻就變成了嘆氣。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打從心里!
“所以我沒能開槍,沒能為我母親報仇。也是那天我才知道,他竟然是我親生父親!碧彀紫肫鹉翘斓氖逻覺得后怕“他明知道我是他兒子他卻不告訴我。他由著我去對付他!如果我開槍了怎么辦?如果我真的開槍了!我怎么面對我自己!”天白越說越激動,他有些氣喘地看向楊慕初。
他的后怕他的糾結(jié)他的慶幸毫無保留地暴露在楊慕初面前。他很徹底地展露了自己的情緒。
“對不起,我不該和你說這些。但是看到你……我就忍不住。”天白平靜了一下心情,察覺到自己有些失態(tài),他頗不好意思地說。這些埋在心底的話,他一直無人可傾訴。
在這個迷霧里,他遇到了這個素不相識卻和他這樣相似的人,他忽然想毫無保留地傾吐心聲。想把壓在心底最深處的一切都說出來。
楊慕初很明白天白的感覺。因為此時此刻他也一樣。
明知道他不是阿次,明知道這是另一個人,明明應該懷疑他、防備他。卻不自覺地想和他談更多,說更多。
這個靜悄悄的夜晚,只有火堆里樹枝燃燒的輕響。鳥蟲鳴叫的聲音都似乎被這霧掩蓋了。世間好像只剩下自己和這個有著與阿次十分相似的外貌的年輕人。
阿初這刻不去想天白的樣貌也和他極為相似。他現(xiàn)在透過天白,看到他的弟弟。那個永遠站得筆直,眉宇間總是帶著幾絲愁緒,總是把各種責任扛在肩上,總是把感情壓抑在心底,總是不斷與死亡為伍的楊慕次。
“你很出色,真的!睂ι咸彀撞唤獾哪抗,阿初說“人最難戰(zhàn)勝的是自己,最難放下的是仇恨。你戰(zhàn)勝了自己,放下了仇恨。你的父母會為你驕傲的!
天白笑了笑,笑得更加苦澀“他和你說了同樣的話!
“仇恨,不是每個人都能放下的!睏钅匠跬笞俗,靠在身后一棵樹的樹干上。
“我為了給我的父母和姐姐報仇,不擇手段!睏钅匠跻查_始了漫長的回憶,“我有一個兄弟,我們是雙胞胎,小時候被滅門后我們分開了二十多年。重逢后的最初,我并不想認他。我覺得他不明是非,不懂黑白,認賊作父。我只想報仇,我沒有真心想要疼他呵護他。”
“后來他幾番經(jīng)歷生死,我看著他在死亡線上掙扎。我害怕失去他。那時我才醒悟,比起報仇,我更希望他過得平安。但是沒想到……他為了救我而死了!卑⒊蹰]了閉眼睛,掩住濕潤了的眼睛。
“我的親弟弟,他被仇人養(yǎng)育了二十多年,他到死都沒能感受到什么是家的溫暖。我為什么,為什么沒有早一點對他好,為什么沒有給他更多的呵護和關愛。他走的那么孤獨,他走得那么不舍,我知道他還有很多想做的事沒做,我明白他是為了我才死的。為了保護我。”阿初的聲音低沉,他緩緩講述的時候那些內(nèi)心深處深切地哀慟就像灼熱的烙鐵煎熬著他的心。
他太思念他那早逝的弟弟。他對他有太多的不舍和心疼。
他曾經(jīng)想著以后兄友弟恭的生活。他曾想著他們在餐桌上談笑的樣子。他也許會煮一杯咖啡,或許會倒一杯紅酒,他們坐在客廳里聊聊天。
他也許會給阿次介紹女朋友,然后被阿次不滿地拒絕。他想疼他,他想逗他,他想讓阿次知道在他面前他可以放下一切偽裝好好休息。
可一切都已來不及。
天白靜靜地聽著。他默默注視著楊慕初。他的痛苦和遺憾似乎是從骨血里滲透了出來的,濃重得連這霧都感染了似的。
“他叫阿次?”
“對,他叫阿次!
“你剛才把我認作了他?”
“是啊!卑⒊跣Φ馈翱吹侥愕臅r候,我以為他還活著。他走了這么多年,我一次都沒有夢到過他。都說人死了若放不下親人,便會入夢與親人相會!卑⒊鯂@了口氣!八粊硎遣皇且驗樗刮摇!
“怎么會,他一定很愛你。”天白說“不然,他怎么會為了你去死呢!
“我知道。所以我才痛苦!睏钅匠蹩聪蛱彀住霸缰牢視ニ覍幙伤麖牟徽J我。”
“你很痛苦!碧彀卓隙ǖ卣f。
“是啊,我很痛苦。每每想到阿次我就痛苦萬分。他不止是我的兄弟,他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親人,我唯一的親人。失去他我連一分一秒都不想繼續(xù)留在這個世上!卑⒊醪蛔杂X地握住了拳頭。
“但是我答應了他,替他走完他沒走完的路。所以在完成他的遺愿以前。我不能死!睏钅匠跄抗庾谱频乜聪蛱彀,或者說是天白幻化的阿次,火光照得他雙目異常明亮!拔視咄昴愕穆贰!
天白從那眼神里看到了巨大的悲戚以及巨大的決心。他的心被這眼神狠狠地震動了。
“你是一個很好的大哥。我明白他愿意代你去死的決心。”齊天白感同身受地說。就像他自己,在看到齊德實向程孟飛開槍的一瞬間,也是毫不猶豫、本能地撲過去替他生父擋下一槍。
“你也是一個好兒子,你生父對你的教導很成功!睏钅匠跏帐傲艘幌虏唤(jīng)意間失控的情緒。今天他說了許多不該說的話,他還不知眼前的人到底是何來歷。他透露了太多。“你……不打算認他?”
齊天白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他才低沉的說“他死了。”
“死了?”
“我養(yǎng)父恨透了他,為了殺他,與日本人聯(lián)手抓了我。他為了救我自投羅網(wǎng)。他不肯向日本人妥協(xié),日本人便把他綁在廣場上想殺一儆百!碧彀淄纯嗟匚孀∧槨拔蚁刖人,但是廣場上的日本兵太多了。他喊著我的名字,他讓我親手殺了他,他不想死在日本人手里!
“你……殺了他?”
“……對,我殺了他。親手!碧彀卓粗约旱恼菩?巯掳鈾C的一瞬間他才明白,他早已認了他,早已把他當成了父親來愛。槍響時手臂感受到的震動遠比不上心底那山崩地裂一樣的痛楚。
他站在露臺上,他淚流滿面,眼淚多得他看不清東西,但他卻清楚地看到他父親欣慰含笑地望向自己,那雙眼睛里似有千言萬語,最后依依不舍地合上眼簾。
“我甚至沒能喊他一聲爹!边@是天白此生最大的遺憾。
“死亡很容易,但活下去卻很痛苦。”楊慕初聲音低緩。
阿初起身走過去,在天白身邊蹲下,安慰似的拍了拍天白的肩。
齊天白很痛苦,他的痛苦源自于他沒來得及盡一個兒子的孝道。
楊慕初也很痛苦,他的痛苦源自于他那沒怎么得到幸福的弟弟。
“是,但是我們卻都要活下去!
“對,為了我們摯愛的親人!
天白抽了抽鼻子,抬手抹掉眼角的淚花。
他們有著相似的痛苦,也有著同樣的堅強。他們活著并非只為了自己,他們身上都帶著最親的親人的期待。再痛苦,也要活下去。
楊慕初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天白的頭發(fā)。
“老板——老板——”林子里遠遠傳來阿四的喊聲。
楊慕初朝著聲音處走了幾步高聲應道 “阿四——!我在這!”
“我的伙計找來了!睏钅匠蹀D(zhuǎn)身對天白說“出去以后我們或許可以好好喝一杯!
“如果你有興趣,我可以帶你去嘗嘗綠豆兜。”天白也站了起來。
兩人相視一笑。
“霧是不是又濃了?”天白忽然說。
四周的霧確實濃了起來。這霧來得比之前還快。眨眼間的功夫竟弄得連對面人都看不見了。就連火堆都變成模模糊糊的一團光。
“站著別動,這霧太怪。”楊慕初說道?伤麤]有聽到天白的回應。
“天白?”楊慕初又喊了一聲。還是沒有回應。
“天白!”楊慕初有些急。忽然一陣刺眼的光從林子深處射了過來,這光穿透了重重濃霧,直直打在楊慕初身上,楊慕初本能地抬起手擋在眼前。
“老板!老板!”
楊慕初聽到阿四在喊他,他在睜開眼就看到阿四面帶焦急地蹲在他身邊看著他。
“阿四?”楊慕初有些莫名。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靠著樹干半躺在地上?礃幼邮撬?他看了看四周,還是昨天的樹林。但天已經(jīng)亮了,沒有濃霧,沒有火堆,沒有天白。
“老板您怎么睡在這了。我找了您一夜。”阿四見他醒了總算松了一口氣。昨天等了很久楊慕初遲遲未歸,他真擔心他老板出了什么意外。
“我……”楊慕初捏了捏眉心!昂孟褡隽藗夢!
阿四扶著阿初站起來。
楊慕初彈了彈衣服上沾著的雜草,整了整皮衣,打起精神。
回想起昨晚的一切,那真的只是一場夢嗎?
就算是夢也好,阿初覺得身體深處,有什么東西隨著那一場夢活了過來。
阿初想,是不是阿次不放心他,所以才讓他遇到了天白。
阿次你放心,我不會頹喪,也不會退縮,更不會隨便犧牲自己。我會好好珍惜你保下來的這條命,我會走完你要走的路。
“阿四。我還沒有告訴他,我叫楊慕初!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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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天白白也是沒人愛的孩紙。
我多希望天白是楊家老三,有兩個哥哥去疼他。
這文其實。。。。是阿初和天白因為一場大霧穿越地相遇了=w=
進行了一下交流- -
沒CP。。。沒JQ。。。。
初哥是阿次的,天白是老程的。。。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