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第 1 章
秦北宋聽到說話聲,唬了一大跳,猛地轉(zhuǎn)過身去,就看到那人一身卡其帶帽運動裝,滿臉溫和的笑意。
也許是秦北宋轉(zhuǎn)身的幅度過大,那人也淡淡的回過頭來,目光在她的臉上停頓了一瞬,忽然低下頭去,攬著懷里溫順的女子急急走開,像是躲避瘟疫一樣,幾步,就把秦北宋遠遠的甩在了身后。
秦北宋有些怔忡,哀哀的揚了揚嘴角,終是沒有笑出來。
幾時,她秦北宋也到了這樣惹人嫌的境地。
剛準備轉(zhuǎn)身,卻看到那人堪堪的回過頭來,目光哀凄的盯著她,秦北宋終是把剛才沒有揚起的嘴角勾了起來,一臉玩味的看著那人,看他如何一手攬了其他女子卻還心猿意馬的回過頭來表情達意。程楚,你既已轉(zhuǎn)身,又何必回頭?
程楚的腳步?jīng)]有停,臉卻是向著秦北宋的,緊抿了唇,周身散發(fā)著一股說不出的落寞,腳步緩慢而又艱難。秦北宋忽而有些看不下去,轉(zhuǎn)身大踏步朝著相反的方向疾走而去,腳步有些踉蹌,眼角酸酸的掉出幾滴淚,一座城里的兩個人,終是各自畫地為牢,死死守著那份堅忍,不愿,也不敢去碰觸。
晚上,老三來電話,和秦北宋閑閑的扯了幾句,就不說話了。秦北宋放下手里正看的小說,調(diào)整了姿態(tài)從床上坐了起來,淡淡的問:“什么事,說吧!”
那頭一陣短暫的沉默,老三幽幽的開了口:“過幾天,程楚家孩子滿月,你去嗎?”
秦北宋忽然記起今天程楚緩慢而又艱難的步子,有些好笑的笑開來,還以為他終是對自己還有情義,才走的那般艱難,原來,是擁著還沒有坐夠月子的妻子,怕腳步太急有了閃失。秦北宋,你真真是自作多情的無可救藥。
那頭老三見這邊遲遲沒有回聲,以為自己又說錯話了,便含含糊糊的說:“那我也不去了,人家孩子滿月,咱湊的什么熱鬧!
秦北宋翻身下床,把手里的小說放回書桌,又縮回床上,拉緊被子,才輕輕地說:“你去一趟吧,人好歹也做過咱老師,不知道也好說,知道了不去,有些說不過去,我就不去了,你幫我把禮捎上!
老三“哎”了一聲,就又不說話了。秦北宋也不說話,就那樣轉(zhuǎn)了身子望向窗子外邊,聽著滴滴答答的雨聲在靜謐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良久,老三悶悶的說:“你還是沒有放下嗎?都三年了!”
秦北宋握著手機不說話,呆呆的盯著窗子外邊細密的雨絲,心緒復(fù)雜。那頭恨鐵不成鋼的聲音又傳過來,帶著個隱隱的責(zé)備:“你這叫個什么事兒啊,人家孩子都有了,還不止一個,你還在這頭無法忘懷的,這不糟蹋自己嗎?他程楚又不是什么宋玉潘安,也算不上個多金,況你秦北宋也不是看皮相的人,什么樣的人沒有啊,就卡在這兒過不去了!
秦北宋輕輕的抿嘴一笑,有些好笑的回過去:“我說云大媽,您還真把自己當(dāng)我媽了,我是那么看不開的人嗎?不去是因為不想多生事端,我這么個尷尬的身份跑去給人家的兒子賀滿月,知道的還好,說我看開了,不知道的人說我黃鼠狼給雞拜年,不知道安的哪門子心。您就代我去了吧!
老三一聽這頭笑開了,也知道估計沒那么嚴重,語氣也不似剛才的凝重,又亂扯了幾句,叮囑她早些睡,才掛了電話。
秦北宋下床撩開半遮著的窗簾,望了望濕漉漉的地面,靜靜的嘆了口氣。有什么放不下的,零零總總加起來不過兩年,還是那傻不拉幾的初中生,懂得什么叫個情啊愛啊的,只不過在剛好適合憧憬的年齡恰好遇到那么一個溫潤如玉的人,恰好又對自己不一樣的好,恰好符合自己想象中的美好形象,就不問青紅皂白一頭栽進去,也不想想12年的年齡差距擺在那,會是個什么前途等著自己。后來,后來也就真的那樣了,連句像樣的分手都沒有說出口,勞燕分飛,各自為營。
秦北宋翻開三年前的日記,早已撕扯得七零八落。她還記得那個午后進門來父親一臉隱忍的怒氣還有被撕扯成幾半散落在地上的她的日記本,還有他們一年來夾在作業(yè)本中傳來傳去的小紙條,就那樣暴露在午后灼熱的陽光下,刺得她的眼睛生生的疼。父親二話不說沖上來甩手給她的幾巴掌。她什么也不說,生生地受著。因為她覺著,有那么個讓自己牽掛的人,給她無窮無盡的力量,讓她可以承受下去。
秦北宋撫摸著有些泛黃的日記本,一頁一頁的翻開來,就好像翻開那些塵封的記憶,莫名的親切,莫名的壓抑,莫名的悲傷,莫名的讓她喘不過氣。
日記全部都沒有日期,這是秦北宋的習(xí)慣,寫日記從來不寫日期,只在末尾的右下角寫“某日,于。。。記”。也就是那時,她養(yǎng)成了寫完日記就撕下來揉成紙團扔掉的習(xí)慣。從此,她的日記再沒有出現(xiàn)過真人名字。
她透過日記看程楚的樣子,這個長自己12歲的男人,是怎樣用他的那一份小心翼翼,為自己撐起一片美好的天空?他替她補課,改卷子,為自己親自下廚,托著她的手走在冰天雪地里,站在她家樓下看她上樓才轉(zhuǎn)身往回走,老說自己胖胖的肉嘟嘟的難看死了卻總是準時提醒自己該吃飯了,知道自己冬天怕冷所以準備熱水等自己一下課跑進辦公室就假裝很不經(jīng)意將滿滿的熱熱的水杯擰緊遞給自己,還掩飾的說:“秦北宋同學(xué),你的杯子上次落我桌子上了,拿回去,我這兒沒地放。”然后扭頭做自己的事。
秦北宋忽然在這深夜里低低的笑起來,這個別扭的人,真是笨的可以,哪有人次次都把杯子落在他的桌子上。再想想,那時候,辦公室的老師怕是已經(jīng)都很清楚了吧。
秦北宋想起高三第一學(xué)期,他跑到銀川考試還不忘抽出時間來看看她,時隔三年再次請自己吃飯卻朝著服務(wù)員大聲喊:“不要辣椒!北藭r,他已是一個孩子的父親,卻仍然記得自己的習(xí)慣。這份在乎,依然讓她感動。
秦北宋翻著翻著,忽然翻出初三期中考試的政治卷子來,其他部分已被裁下,只剩下選擇題部分,小小的一張紙,紅紅的全是對勾,她有些驕傲的揚起嘴角,自己的政治,從來都是他的驕傲。選擇題的格格下面,是他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祝你成功。
那時,他已結(jié)婚。
秦北宋不想說是誰拆散了他們怎么的,也不想去想要是父親沒有沖進學(xué)校找到程楚,沒有和他單獨在辦公室談了將近一個小時,他又沒有在初三的時候剛好被調(diào)去初一,那么他們是不是可以不像現(xiàn)在這樣,見了面連好好的說句話也不能,只能急急地走開。
秦北宋想,自己終究還是幸福的,在一起的那幾年,他無微不至的關(guān)心她,對她好。他從來就沒有騙過她,他一直都懂得怎樣保護自己,連最后,他也選擇不告訴她任何不好的消息,只是悄悄的結(jié)了婚,遠遠的看著她。
秦北宋收了手中的日記和紙條,推開臥室門走到陽臺上,把它們?nèi)挤胚M要賣的廢紙堆里,壓到最底下,又抽出幾本書摞到上面,狠狠地壓了幾下,才走回臥室,拉下燈,鉆進被子里,合上眼。
有些冷,秦北宋又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這個夏天,就快要過去了吧。
窗外,雨打窗欞,淅淅瀝瀝的,擾亂了這個靜謐的夜,卻不自知。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