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ㄒ唬�
　　不想被痛苦所干擾嗎？
　　那就停止呼吸吧。

　　（二）
　　正是上午第三節(jié)課結(jié)束后的大課間，早川乙羽微笑著將用過的書本放入教室最后的儲物柜，耳邊傳來幾個女生的竊竊私語。

　　“欸，剛剛廢柴綱又和獄寺君出去了呢！”
　　“真的真的……最近廢柴綱和獄寺君、山本君好像一下子親密起來了呢。還總是一起請假。”
　　“超奇怪的啊……而且最近那家伙和早川也……”

　　尾音未止，說話的女生在看到話題中出現(xiàn)的少女時急忙收斂了神色，轉(zhuǎn)過身避開了與早川乙羽的視線相交。
　　而眾所周知與沢田綱吉，別人口中的「廢柴綱」關(guān)系極好的早川乙羽，只是如同沒有聽見一般，將下幾節(jié)課要用的書本拿出，加大了嘴角的弧度回到了座位。

　　剛剛坐下，后座又開始發(fā)出女生們交頭接耳的聲音。
　　愚蠢。
　　眼底的嘲諷一閃而過，還未來得及扭曲的嘴角弧度又完美了幾分。
　　早川乙羽看似不經(jīng)意地將手按在了左胸口，平穩(wěn)的呼吸頻率失了節(jié)奏。
　　這里不停地在跳呢，綱吉君。

　　沒有熟悉的少年的時間總是過得異常緩慢，在別人眼里也許依然保持著優(yōu)等生的形象認(rèn)真聽講，只有早川乙羽自己知道。
　　她只是利用額發(fā)的遮擋，不斷地、不斷地，在腦海中一遍一遍刻畫出那個少年的眉眼。
　　給人帶來安心感的棕褐色發(fā)絲，總是受驚般瞪大的煙褐色眼眸，以及自然翹起的唇角。
　　每一點都是那么優(yōu)秀啊，綱吉君。

　　有了腦海中少年的陪伴，時間的腳步又似乎加快了些許。
　　至少她這么覺得。

　　很快，兩節(jié)課過去。
　　五千四百秒，她在心中回憶了五千四百遍少年溫暖的笑靨。
　　心臟滴答滴答地響著，記憶一圈一圈地轉(zhuǎn)著。
　　唇邊的笑容并沒有因為走神而僵硬，反而傾注了幾分暖意進(jìn)去，明艷動人。

　　午休開始，教室里很快就空了下來，只剩早川一人。
　　她并沒有著急……應(yīng)該說，她是故意等到所有人都走了。

　　輕輕站起，腿部向后挪開椅子，椅腿摩擦著地面發(fā)出了尖銳的聲音。
　　在空蕩的教室里左右碰撞著墻壁，最后敲進(jìn)少女的耳膜。

　　“吧嗒�！�
　　儲物柜的彈簧鎖被彈開，少女微微踮起腳，將里面所有的書本按大小順序整理好，摞成相同高度的兩摞。
　　最后，她有些費力地將手伸進(jìn)了儲物格的最里面。

　　指尖先是觸到了冰冷的鐵壁，然后下移。
　　一經(jīng)觸摸便緊緊捏住略有些厚度的紙制品，屏住的呼吸又恢復(fù)了原態(tài)。
　　啊……好溫暖……就像綱吉君一樣呢。

　　似乎并沒有要拿出來的意思，她只是細(xì)細(xì)摩挲了一會便再次關(guān)上了儲物柜。
　　將鑰匙放入校服外套的內(nèi)兜，回到座位拿出了超乎平常尺寸大小的便當(dāng)盒，她轉(zhuǎn)身離開了教室。

　　走出教學(xué)樓，早川沒有走向大部分自帶便當(dāng)學(xué)生選擇的草坪，而是進(jìn)入了主樓直奔天臺。
　　最開始是兩節(jié)一步地跨越，在接近目的地時改為了正常的走路，而在能夠看見天臺門的時候，她反而停了下來。
　　彎下腰兩手撐膝地喘著氣，少女努力平復(fù)著因為劇烈運動而粗重起的呼吸。
　　呼吸很快平緩，但面頰上的潮紅卻沒有退去。

　　少女拎著便當(dāng)盒的手攥緊了些，直起身子，定定地看著天臺門。
　　一定會來的對吧……綱吉君。

　　抬腿，邁上臺階，一步，兩步，三步。
　　手心滲出了一層細(xì)細(xì)的薄汗，抿了抿唇，她將手心的汗拭凈，慢慢搭上了門把手。
　　心臟在不斷叫囂著不堪重負(fù)，嘀嗒嘀嗒……只有少女能夠聽見的聲音往復(fù)不絕。

　　猛地推開厚重的天臺門，春末微涼的風(fēng)忽地掀起她的額發(fā)。
　　刺目的陽光傾瀉了一地，可是，擁有明媚更甚陽光的笑容的少年，不在。

　　瞳孔微不可見地縮緊，耳膜轟鳴著，身子因為風(fēng)的侵襲泛起涼意，額頭卻不斷滲出汗水。
　　用空閑的右手理好額發(fā)，少女咬咬牙又再次彎起了嘴角，毫不猶豫地穿過厚重的大門。

　　幾十分鐘以后，連滾帶爬撞開天臺門的少年看見的，是背靠鐵絲網(wǎng)坐下，托腮望著底下風(fēng)景的少女。
　　從側(cè)面看，墨色的長發(fā)有幾縷落在了胸前。
　　眸底有著好看的高光，唇角即使隔了一段距離也能看出彎起的弧度。
　　然后看楞了的少年就在少女轉(zhuǎn)過頭后疑惑的目光里沒出息地紅了臉。
　　再然后，面紅耳赤的少年看見少女轉(zhuǎn)過來的臉上如同春日暖陽的笑臉，清朗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就知道，綱吉君一定會來�！�

　�。ㄈ�
　　五月二十四日，并盛中的建校日，對所有學(xué)生都無比重要的日子。
　　當(dāng)然，只是建校日是不會引起學(xué)生們重視的，畢竟像某個風(fēng)紀(jì)委員長那樣熱愛學(xué)校的還是比較少的。
　　能被學(xué)生們稱得上「重要」二字的原因是，不知何時有了這樣的傳統(tǒng)，在建校日那天告白戀情都會得到回應(yīng)。
　　于是那些懷春的少年少女們從這天早晨就開始心潮澎湃，令人總有種粉色泡泡漫天飛的錯覺。
　　不過比較不可思議的是，早川乙羽也成為了他們中的一員。
　　或者說，即將成為他們中的一員。

　　早川一大早就趕來了學(xué)校，進(jìn)教室時天剛蒙蒙亮，萬物還在一片混沌的時候。
　　包容一切的天空泛著魚肚白，而包容一切的大空……恐怕還在家里流著口水睡成了一灘泥。

　　她躡手躡腳地溜進(jìn)教室，不知哪來的心虛感不斷侵襲著大腦，甚至連電燈都不敢開。
　　快速踮著腳尖跑到教室最后的儲物柜前，書包都沒有來得及放在座位上。
　　然后直到她從柜子里拿出了完好無損的信封并且妥善地壓在了桌洞最下層，才來得及長出一口氣。
　　莫名的興奮和羞澀讓本不普通的少女變得普通，變得就像所有十四歲的女孩子一樣。

　�。ㄋ模�
　　第三節(jié)課結(jié)束后又是大課間，下一節(jié)課是體育，大多數(shù)人都選擇了提前到操場等待。
　　早川又留到了最后，她不留痕跡地用余光仔細(xì)觀察了一遍周圍，確定沒有別人后，從桌洞底抽出信封，將本就不存在的翻卷的邊角展平，裝作不經(jīng)意地路過了少年的座位，然后不經(jīng)意地將信封遺留在了少年的桌洞里。

　　完美地做完了一切預(yù)計好的事情，直到路過教學(xué)樓大廳門口的鏡子時才注意到，她一直保持著微笑，優(yōu)美的弧度，那是哪怕被當(dāng)場抓包也能完全給人“其實不關(guān)她的事吧”的錯覺的笑容。
　　捂住一直嘀嗒嘀嗒響著的左胸口，少女的笑容變得嘲諷。
　　根本沒有別人，這幅笑容做給誰看。

　�。ㄎ澹�
　　正午時分，離午休結(jié)束還有不到半個小時，可是本該出現(xiàn)的少年卻毫無蹤影。
　　早川在樹下等了快一個小時，可是該來的人還是沒來。
　　左晃晃右晃晃，難得的急躁情緒翻騰了上來，使她在看見熟悉的面孔時終于忍不住地叫住了兩個女生。

　　“啊，藤原，你看見……”
　　話沒有說完，因為已經(jīng)沒有問的必要了。

　　事情就是發(fā)展的那么戲劇性，少女在樹下駐足等待了一個小時都沒有等到的人，在那么一仰頭時就輕易發(fā)現(xiàn)了。
　　天臺上，最靠近天空的地方，棕褐發(fā)色的少年與笑容甜美的少女。
　　少年笑得很開心，至少是和她在一起時沒有過的開心。
　　和那種完全與朋友在一起時的開心不同。

　　這算什么。
　　少女的眼睛失了焦距，不知道看著哪里。

　　戀情一定會得到回應(yīng)……可并沒有人說是好的回應(yīng)不是嗎？
　　每個人都只是自然而然地往對自己有利的方面想而已，人類就是這樣自欺欺人的生物。
　　自欺欺人……而已。

　　怕少年看不到信，特意放在了桌洞中凌亂雜物的最上端，不至于掉出來，但是不論拿什么東西都能夠被發(fā)現(xiàn)。
　　怕少年找不到地點，特意選了校園里最最高大的一棵樹，所有人都知道的著名地點。
　　怕少年營養(yǎng)不良，每天都費盡心思做出美味營養(yǎng)的便當(dāng)帶來以分享為名一起午餐。

　　只是這樣小心翼翼的維持，也抵不過心愛女孩子一個甜美的笑容。
　　沒由來的情緒可勁的往上涌，沒完沒了。
　　但是身體給了她最完美的反應(yīng)，少女臉上還是與平時別無二致的笑容。

　　“啊沒事沒事�！�
　　“哈……？啊對了早川，你知道獄寺君他們最近都在干什么嗎？廢柴綱那家伙總是拖著獄寺君一起真是……”
　　“啊……嗯……不太清楚呢�！�
　　“這樣啊，你臉色不太好呢，不舒服的話還是去趟保健室比較好哦�！�
　　“啊，沒事啦……快上課了我先走了�！�

　　表現(xiàn)的不夠完美呢……有夠狼狽的。
　　最終感性控制了理性的幾乎是落荒而逃的少女，這樣想到。

　�。�
　　“欸，你聽說A班那個廢柴綱的事了嗎？”

　　……綱吉君？
　　正準(zhǔn)備走出洗手間隔間的少女停頓了下來，傳入耳朵的聲音異常熟悉，可是怎么都想不起來是誰。

　　“啊聽說了聽說了，他向笹川京子告白了是吧。”

　　欸？！綱吉君他……
　　心臟不知怎的叫囂個不停，耳膜轟鳴不止。
　　天窗外大樹上的蟬聲格外顯得令人煩躁，陽光穿過玻璃灑了少女一身，使墨色的發(fā)絲像發(fā)著光一般。

　　“聽說笹川還答應(yīng)了……真是沒想到啊�！�
　　“說起來笹川也是個�；兀瑥U柴綱真是走運�！�
　　“說到�；ǎ绱ú灰彩敲��！�
　　“她呀……是沒有人喜歡的�；ò。歉毙愿衲挠腥讼矚g，萬年不變的就那么一張臉�！�

　　嘀嗒嘀嗒，只有少女能聽見的聲音往復(fù)不絕。

　　“她不也喜歡沢田么，沒準(zhǔn)以后有好戲看了呢�！�
　　“哈，早川哪配跟笹川搶人啊，誰不知道廢柴綱在全校面前跟笹川告過白，她還天天巴巴地纏著廢柴綱�！�

　　想起來了，在她不斷重復(fù)「早川」的時候想起來了，是不久前剛跟自己分別的少女。
　　「你臉色不太好呢，不舒服的話還是去趟保健室比較好哦�！�
　　「哈，早川哪配跟笹川搶人啊�！�
　　相同的音色，話語在夏日炙熱的陽光下泡沫一般破碎在少女耳旁。

　　隨著沖水的聲音，一陣腳步聲后洗手間徹底恢復(fù)了平靜。
　　隔間的門被無聲無息地打開，如果有人在的話，一定能夠看見，少女眼底熄滅的高光以及…唇角靜靜綻放的完美笑靨。

　�。ㄆ撸�
　　少女和少年的初次相識是在國中入學(xué)一個月后。
　　……至少對孤僻的少女是初次相識。

　　早川家，有名的名門望族，以及大多數(shù)人不知道的，與黑手黨有著密切聯(lián)系。
　　不久前才被送回自家的少女性格冷漠而孤僻，最大的特點是——唇邊永遠(yuǎn)若有若無的嘲諷笑意。
　　在從某種意義上比大人世界還要骯臟幾分的校園里，便是被眾人孤立欺負(fù)的最好緣由。
　　但不論受到怎樣過分對待仍不吭一聲的少女心里也有隱藏著的秘密，那能讓少女得到從父母處得不到的滿足感。

　　那日少女像往常一樣放了學(xué)，走過像往常一樣的長長的坡道，然后在往常該往右拐的分岔路口向左而行。熟練地拐過幾個彎，少女來到了熟悉的巷口。
　　再往里走一點，隨著斜照在少女身上夕陽的殘輝慢慢被掩蓋在巷口的黑暗下，她眼前出現(xiàn)了幾個不太大的紙箱子。左右晃動著像是里面有什么生物一般。
　　她將相疊的兩個紙箱分開，仔細(xì)地觀察了里面的生物，然后滿意地呼出一口氣。
　　里面是貓，四五只，十分年幼的，少女不經(jīng)意間發(fā)現(xiàn)的被人拋棄的小貓。

　　少女慢慢蹲下，從最里面的紙箱子里拿出了熟悉的用具。
　　小小的尖刀摸上去有著異樣的冰冷觸感，少女嘴角噙著笑容，愛不釋手地一遍遍撫摸著刀刃。
　　過了小會，似乎終于滿足于單純的撫摸，少女將尖刀舉高了些，一點點靠近了紙箱。

　　“早川桑！”
　　那時還并不熟悉的溫柔男聲在少女背后響起。

　　她猛地一驚，將尖刀藏進(jìn)了箱底，轉(zhuǎn)過頭，嘴角勾成詭異的弧度。
　　“你是……？”

　　故事的結(jié)尾是溫柔的少年與經(jīng)常照料野貓的善良少女一起走在了夕陽下。
　　只是結(jié)尾，并不是結(jié)束。

　�。ò耍�
　　“我回來了。”
　　少女帶著刻意偽裝出來的自然笑意的聲音在客廳里響起。
　　將鞋子整齊地擺放在鞋柜里，少女跑近坐在沙發(fā)上的母親身邊。

　　“母親大人，哥哥大人和姐姐大人呢？”
　　“好像又在游泳池……等等，”叫住了忍不住已經(jīng)向后院跑去的少女，她的眼睛仍盯著報紙一動不動，聲音卻是向著少女，“把他們叫回來差不多就吃晚飯了�！�
　　“是�！�

　　“哥哥大人！”少女向著正在游泳池旁跟自家姐姐說話的少年跑去，聲音拉高了些，“還有姐姐大人，母親大人叫你們回去吃晚飯了�！�
　　“啊，那就走吧�！�
　　少年聽罷立刻起身，和看著更年長些的少女一起向從外表看豪華無比的宅子里走去，來傳話的少女也急忙跟著一起轉(zhuǎn)身，卻在看到清澈見底的水面時停住，落下了一段距離。

　　她最喜歡的便是這游泳池的水，尤其是在夕陽下泛著金光的場景，讓她無數(shù)次想到——如果換個顏色會是什么樣子呢？
　　比如她最喜歡的紅色。

　　“阿娜答，你說那孩子……”
　　隱約的碎語隨著晚風(fēng)飄進(jìn)了少女的耳朵，剛剛洗過澡從花園賞花完畢的少女正經(jīng)過父母房間。
　　屏住呼吸，少女不動聲色地走近了門口幾步。

　　“那孩子……我現(xiàn)在根本就不敢看她啊……”母親的尾音顫抖著。
　　“不管再怎么樣，她也是早川家的女兒。”
　　“可是你知道……那孩子，她是個怪物啊……�。　�
　　“夠了！就是你這幅樣子才把她哥哥姐姐都帶成那副沒出息樣！”
　　“知道那孩子事情的人哪有不害怕的，說到底……我倒真覺得沒有她我們的日子會過的舒心的多！”

　　默不作聲地，少女離開了房門口，上樓回到自己房間。

　　「那孩子，她是個怪物啊……��！」
　　「我倒真覺得沒有她我們的日子會過的舒心的多！」
　　拖長的哭腔竟有了幾分凄厲的音色，說話的人是她的親生母親。

　　“是么，沒有我會比較好么�！�
　　月光冷冷泄了一地，透過落地窗灑在角落少女身上。
　　少女睜大的眸底有著璀璨高光，唇角的弧度迷人。

　　沒有我，會，比較好。
　　明明是那么熟悉的每個字，落在心上卻讓她讀不懂其中的含義。

　　手指輕輕搭上桌邊的剪刀，少女咧開嘴。

　�。ň牛�
　　早已是午夜時分，城市的燈火幾乎完全熄滅，只有月亮還在不滿足地窺視著人間。

　　再次抬起頭，一切都已經(jīng)毀掉了，世界被毀掉了。
　　地上七零八落地散落著殘缺的肢體，少女拿著被染成猩紅色的剪刀一步步邁向不遠(yuǎn)處的頭顱。
　　驚恐的表情破壞了婦人猶帶幾分姿色的面容，少女輕輕捧起熟悉的面龐，剪刀劃下。

　　早川家最小的女兒，幼年就被艾斯托拉涅歐家族拐帶并強制參與人體實驗，直至罪惡的家族覆滅才被黑手黨的執(zhí)法者——復(fù)仇者送回。

　　“真可憐�！�
　　當(dāng)已經(jīng)長大的少女回到家時，被稱作「母親」的女人對她溫暖地笑著，輕嘆了聲。

　　那不是對著她，冷漠的少女心知肚明。
　　不是對著「早川乙羽」，而是對著「早川家的女兒」。

　　母親大人，這種表情可不好看吶。
　　讓我把您變得更加美麗吧，您看……這樣就好了。

　　被針線結(jié)實縫好的薄薄皮肉上，溫暖的笑容在赤色的液體中靜靜綻放。
　　真好。
　　慢慢與那個被稱作「母親」的女人完全重合。

　　父親大人，總是那么嚴(yán)厲，您終于對我笑了呢。
　　哥哥大人，啊……我的哥哥大人還是英俊無比呢……不過，果然還是沒有綱吉君帥氣。
　　姐姐大人，呵，姐姐大人果然跟我長得最像了，但是好像皮膚比我好呢。

　　恍惚地抬起頭，嘴角的淺笑恍若明艷動人的花。
　　慢慢加大、加深弧度，少女輕笑起來。

　　『啊，這樣還不夠哦 。』
　　『用再大一點的縫紉機(jī)，貫穿心臟吧�！�

　　隨著機(jī)器的轟鳴，眼前的一切支離破碎。
　　鮮血飛濺著、飛濺著。
　　落在少女墨色的發(fā)絲上，落在少女赤紅的眸子里，落在少女勾起的唇角邊。

　　綱吉君，你看見了嗎？
　　大家都喜歡我哦。
　　你看見了嗎？
　　大家都在對我笑哦。
　　綱吉君，你也會，喜歡我吧。

　　然后她感到自己壞掉了，從某條神經(jīng)、某個器官開始壞掉了。
　　唇角的微笑無法停止，胸口的起伏無法停止，揮舞的雙臂無法停止，流淌的液體無法停止……
　　自己壞掉了，世界壞掉了，大家都壞掉了壞掉了壞掉了壞掉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世界像是被按下了靜音鍵，一瞬間而已，耳膜的轟鳴停下了，一切的動作都停下了。
　　微笑靜止在唇邊，剪刀掉落在鮮血染就的地板。
　　少女顫動著低下頭，左胸口的地方，有什么東西在嘀嗒嘀嗒地響著，往復(fù)不絕。

　　機(jī)器鑄就的心臟在少女手上閃著奇怪的光澤，少女用濕淋淋的雙手捧起了物體，一步一步邁了出去。
　　停在游泳池邊，手上的光芒陡然黯淡了下來，少女眼底的光開始熄滅。
　　鮮紅的液體從她手上滴落，落入池中，很快便在漣漪中散開化作血絲飄蕩著。
　　被罪惡的家族改造過的人體機(jī)能終于幾近停止，少女倒下了。

　　像是電影中的慢鏡頭，她感到自己一點點接近了水面，一點點被沒過。
　　先是被血液粘成一縷縷的發(fā)絲，沾了水后變得沉重。
　　再是臉頰，滑膩液體的觸感傳達(dá)到了本該已經(jīng)停止工作的所有神經(jīng)末梢。
　　然后是身體，四肢，最后落入水中的，是少女已經(jīng)無力抓住的，心臟。

　　在已然化作自己最愛顏色的一池赤色中，少女不斷下沉、下沉，已經(jīng)停止的嘀嗒嘀嗒的，只有少女一人能聽見的聲音借由液體回蕩在世界上空。

　　少女嘴角的恬靜笑容，悄然綻放。

　　『太好了……大家也能聽見了�！�
　　『能夠……喜歡上我了嗎……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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