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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 Prolusion
一路殺戮無數(shù)的黑發(fā)少年停住了腳步,上挑的鳳眼里不帶任何感情,他像往常一樣對著前方舉起浮萍拐。
仿佛是因為他滿是殺氣的舉動,周圍的景色忽而變了模樣,少年身邊忽然多出一棵正飄著櫻花的樹木,沒有風(fēng),洋洋灑灑的粉色花瓣卻源源不絕的落下,綠色的攀藤植物充滿節(jié)奏的附上櫻樹,看上去像是要把它勒死一般。暈櫻癥已經(jīng)痊愈的黑發(fā)少年不動聲色的施舍給它們一絲目光,只是一秒,就又?jǐn)[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周圍安靜的可怕,而對面望不見底的黑暗忽然動了動,一個人影慢慢勾勒出來,與此同時也傳來厚底靴踏在地板上的聲音。黑發(fā)少年瞇起眼睛,嘴角不為人知的牽扯了一下,最終還是無力的垂下。
那些曾經(jīng)的時光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我們丟失了一些時間和錯覺,在懵懵懂懂中長大。
但那些一旦變成回憶,就都不重要了。
而他終于站在了他的面前。
互相以這種姿態(tài)。
人影隨著腳步聲越來越清晰,黑發(fā)少年的臉上難得露出一點笑意——就像動物看到獵物時的興奮,只是眉宇間化不開的某種情緒暴露了他的內(nèi)心,只是他沒有給對方任何機會,當(dāng)然也沒有給自己任何發(fā)泄情緒的機會,就率先沖了上去。
浮萍拐將要觸及對方的時候,那個帶著媚笑的人忽然在他耳邊吐出一句話。
漂亮的瞳孔難得的動搖了一番,但銳利的浮萍拐還是毫不猶豫的落下。
干脆利落。
>>>One
云雀恭彌也不知道為什么事情會朝著這種方向發(fā)展。
以某一天為契機,六道骸搬進了自己的房子,以那種厚臉皮的理由。
“哦呀哦呀,因為黑曜樂園拆遷了所以我只能到你這里住了嘛!
還很清楚的記得,六道骸第一次出現(xiàn)在自己家門口是傍晚的時候,西邊暖橙色的陽光打在他臉上,那戲謔的笑意忽然有一絲溫暖,明明是撒嬌胡扯的借口,忽然間似乎有了讓人相信的理由,但這種忽然而然的想法讓云雀想起來就覺得惱火,對獨處有著偏執(zhí)愛好的他干脆二話不說上前拎起對方的行李扔進了出去,連同將它們的主人也一并咬殺。
但六道骸就是以嬉皮笑臉出名的,他不厭其煩的拾回行李,帶著某種欠揍的笑意,邪氣十足的瞇著眼睛。
“恭彌不要這么小氣嘛!兩個人構(gòu)不成群聚的哦?”
他的名字從他口中吐出總是很美妙,但云雀聽著卻覺得很不爽——非常不爽。
雖然他也不知道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是來自他念自己的名字,還是那種莫名其妙的借口。
不過好在云雀并沒有因為這一段插曲而大發(fā)雷霆,因為他發(fā)現(xiàn)即使當(dāng)天把這個死皮賴臉的家伙趕出去第二天他還是會像認(rèn)門的小狗一樣自覺回歸,他已經(jīng)失去和他胡鬧的興趣,所以他只是在瞥見六道骸第七次試圖將撿回來的行李偷偷運進自家大宅時將它們?nèi)舆M了庭院的池塘里。
但是他始終沒有和六道骸說一句話。
空蕩的大宅失去的語言的能力,安靜的可怕,壓抑的氣氛讓人仿佛多走一步都是罪惡,只有凝滯不動才是最好的選擇。
六道骸從來不愿意放棄任何一個調(diào)侃云雀的機會,比如在自作主張為他準(zhǔn)備菠蘿宴,比如在他洗澡過后主動請纓問需不需要特殊服務(wù),比如偷偷在云雀睡著之后企圖為他換個發(fā)型,等等。他總是企圖把氣氛變得活潑一些。雖然每每都是被一臉黑氣的云雀咬殺為結(jié)局。
但他始終樂此不疲,只是對于他的無聊舉動,云雀始終沒有心情施舍與他一個字。
不過,他也有做過一些難得征求到云雀同意的事情,比如,在窗外植一棵櫻花樹,他說,等櫻花開滿樹的時候,我們可以一起看,雖然聽到這句話時云雀的眼神忽然變成了鄙夷,但他意外的沒有做出什么過于果斷的動作,而是難得思索了一番,對六道骸微微地點了點頭。
>>>Two
云雀恭彌總是起的比任何人都早,但自從六道骸搬了進來,他發(fā)現(xiàn)從睜眼的那一刻,那個可笑的鳳梨頭就一刻不停的在自己眼前轉(zhuǎn)。
起床時的低氣壓總是讓云雀的脾氣和心情差到極點,但那個鳳梨混蛋卻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樣依舊圍在他身邊,而每次看到他終于忍無可忍的舉起浮萍拐時又帶著吊兒郎當(dāng)?shù)男θ莺笸艘徊健?br> “哦呀~恭彌真是殘忍呢~都下得去手哦?”
云雀依舊緊抿著嘴唇,斜睨了對方一眼,隨意的扯了扯襯衣的扣子準(zhǔn)備去洗漱,誰知剛一轉(zhuǎn)身,身后就有一雙不懷好意的手探了上來,搭在他領(lǐng)口的口子上,甚至還在往上移,動作和氣氛一下子轉(zhuǎn)換到了曖昧,但云雀沒有半秒的猶豫,一個過肩摔就把罪魁禍?zhǔn)自以谧约好媲,對方似乎是故意的,因為剛才漫不?jīng)心的笑容還在臉上沒有褪去,他并不著急爬起來,而是瞇著邪氣十足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云雀,云雀也不閃躲,就這么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直到他開口。
“恭彌很疼呢~”
對于他毫無營養(yǎng)的話題,云雀忽然失去所有的興趣,淡淡的收回目光,毫不留情的踩在骸的身上,往洗漱間走,身后忽然換來六道骸的一絲輕笑,正打開水龍頭的云雀忽然想起已經(jīng)很久沒有聽到六道骸的那種笑聲了,那一瞬間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但動作只是停滯了幾秒,他沒有任何留戀的繼續(xù)開始放水。
嘩嘩嘩的水聲讓云雀有了一點安靜的感覺,但是喧雜的回憶還是毫不留情的隨著水聲嘩啦啦的涌了進來。
大概是一年前,那時候云雀對六道骸的態(tài)度還沒有現(xiàn)在這么縱容,見面就掐架——當(dāng)然每次挑起事端的都是六道骸,某一次,云雀忽然瞇起好看的眼睛,忽然說,嘖,笑聲真是刺耳啊,你。那時他還沒有敏感到發(fā)現(xiàn)對方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停頓,所以那一場云雀贏了。
大概是從那時候起的吧,就再也沒有聽到六道骸在自己面前發(fā)出那種詭異又可笑的笑聲。
不過這些……都和自己沒關(guān)系。他這么想著,忽然有一絲煩躁,便干脆把整個腦袋都浸在水里,可是剛有清靜的打算,有個聲音又急急忙忙的涌入耳朵。
“恭彌,這樣會感冒的哦~!”然后有一雙手把自己強行從水中拖出來,然后用毛巾一點也不溫柔的胡亂擦拭著,看也不用看就知道是哪個傻瓜正站在自己身邊,云雀拍掉對方殷勤的手,扯掉毛巾,不理會因為這個動作而愈加雜亂的,還在往下吧嗒吧嗒滴水的頭發(fā),頭也不回的遠(yuǎn)離了這個鳳梨混蛋。
他沒有施舍給他一分目光,所以他自然沒有看到自己毅然轉(zhuǎn)身之后對方臉上的表情。
所有的溫柔與漫不經(jīng)心都一一褪去,追隨著云雀背影的神色也一點點冷了下去。
他輕輕的開口,吐出一句誰也聽不見的句子。
>>>Three
六道骸消失之前其實是有預(yù)兆的。
那天云雀起床晚了,他看了一眼停在八點叫的很歡的鬧鐘,知道一定是有人故意動過他。
那個人,想也不用想都知道是誰。
但是他的字典里從來沒有“慌亂”兩個字,他依舊慢條斯理的起床,洗漱,直到他拉開餐廳的門,那個對鬧鐘動過手腳的家伙就這么霸占了他整個視線。
有些不滿的微微皺了皺眉,他抬起眸子不帶任何感情的盯著眼前的人,而對方此刻卻帶著異常溫和的表情同樣回望的著他,誰也不肯退讓,他們都在堅持,所以他們都保持著原來的姿勢,遠(yuǎn)遠(yuǎn)看去就好像一對配合默契的情侶,最后,似乎意識到現(xiàn)在這個時間不適合做這種無聊的對視,云雀隨手拿過衣架上的外套,放棄的吃早餐的念頭。
“等一等,恭彌!
聽到自己的名字,云雀停下腳步,微微撇過腦袋等待這對方繼續(xù)開口。
“……”骸忽然沉默下來,游弋著視線,像下定了很大的決心那樣,對上了云雀的眸子,“恭彌,我愛你。”
庭院里的櫻樹還在和周圍矮小的灌木一起生長,發(fā)出嬌嫩的翠色啼哭,沒有人能猜出到底那一聲是發(fā)芽的聲音,自然也沒有人能猜出此刻云雀到底在想什么。
他微微翕動嘴唇想要說什么,但最后,對于六道骸的反常行為,他只是不著痕跡的收回目光,然后披上外套,頭也不回的離開。
而六道骸,卻只能留在原地,凝望著那個人的背影。
“……如果可以,我很想繼續(xù)愛你!彼氉砸蝗肃哉Z,“得不到的東西,都是討厭的東西……那毀掉就好了。”
>>>Four
云雀回來的時候六道骸已經(jīng)不在了。
房子又回到了空蕩蕩的過去式,一塵不染的像什么也沒有發(fā)生一樣。
他不為人知的嗤笑一聲,將手里剛從澤田綱吉那里拿來的紙張揉進了垃圾桶。
上面清晰的寫著,六道骸退出家族的申請——雖然他完全沒有耐心等這張申請通過,就擅自離開了。
那家伙,還有心思做這些事情么。云雀默默想著,隨手把外套掛在衣架上。
也好……還是一個人的時候最安心。
接到新的任務(wù)是在三天后,雖然云雀很不愿意被草食動物調(diào)遣,但聽說對方會對并盛鎮(zhèn)產(chǎn)生威脅,他也就不動聲色的忍耐了。
反正,只要把那些草食動物咬殺就行了吧。他隨意的掃了一眼任務(wù)報告,就把它撕碎了扔進垃圾桶。
對方的基地比想象中的要臟亂許多,周圍的布局和生活習(xí)慣忽然讓云雀毫無預(yù)料的想到了一個人,他總是過著雜亂無章的生活,直到被自己教訓(xùn)過后才有所收斂,他沒有過多的讓回憶停留,忽然察覺到身側(cè)有異樣的波動,不由慢慢的勾起嘴角。
讓他不爽的是,這個家族的小卒都出乎意料的弱小,他開始不滿與草食動物的大驚小怪,抬頭看了一眼前方,然后疾步走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他。
那個愛玩失蹤的鳳梨混蛋依舊帶著他最熟悉不過的表情看著他。
他說,恭彌,我愛你。
再次聽到這句話他的神色有一瞬間的波動,但很快又恢復(fù)了平靜,揮過去的浮萍拐沒有任何猶豫。
就讓這一切,都結(jié)束好了。
兩天后,澤田綱吉收到了關(guān)于自家云守陣亡的消息。次日,他收到敵方最強的守護者下落不明,據(jù)說已死,但仍待考證。
一切都結(jié)束了……以兩敗俱傷的方式。
>>> Epilogue
三年前,云雀在接受一次任務(wù)時發(fā)生爆炸,他的聲帶受損,醫(yī)生勸告他,最好不要說話,要靜養(yǎng)。
他沒有讓任何人知道,他本來就緘默的性格使得沒有人去懷疑。
一年后,六道骸搬進了他的房子。
看到他在自己身邊團團轉(zhuǎn)的模樣,看他總是樂不知疲的和自己搭腔,聽到他說,恭彌,我愛你,他很多次想要開口說什么,但最后都是習(xí)慣性的保持緘默。
他覺得,有些話,即使說了也不重要……所以,那些話到最后,就真的不重要了。
后來的后來,草壁在收拾自家委員長的大宅時發(fā)現(xiàn)了兩本日記——其實,也談不上是日記,只是幾張零零碎碎記載著日常生活的本子。
一本沒有寫上署名,上面寫滿了字——全是意大利文。
另一本,自然也沒有署名,只有第一頁,寫了三個字。六道骸。
庭外種下的櫻樹已經(jīng)長大,不知從哪里遷移過來的攀附植物緊緊的纏繞在樹干上,矮小的灌木隨著風(fēng)搖曳,卻沒有一點聲音。
寂靜的,就像一切都已經(jīng)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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