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站在鏡子前，看著面前陌生的人，一抹溜的短發(fā)，白背心黑馬甲，咧開了嘴。
　　卻，笑不出來。

　　2

　　一天前。

　　“姑娘啊，這么漂亮的頭發(fā)，剪了可惜了�！崩戆l(fā)的大叔拿著剪子，不知該不該下手。

　　“是啊，可惜了。”我最后一次摸了摸及腰的頭發(fā)，“可是，該斷的還得斷�！�

　　3

　　一個月前。

　　她扭過臉，用力地用腳蹭著地面：“畢業(yè)后，我要去美國工作，結(jié)婚�！�

　　我沉默。

　　她帶著哭腔抓住我的領(lǐng)口：“你留我啊！說你愛我！留我啊！”

　　我擁她入懷，力度不再如以往那般，輕輕在她耳邊道：“對不起�！�

　　她再也沒有聯(lián)系我。我每日對著手機發(fā)呆，卻再也沒有聯(lián)系她。

　　畢業(yè)合影那天，她沒有來。本該屬于她的位置被一個女孩忸怩地占著，我忽然想分-身出去，代替她，在鏡頭面前微笑。

　　4

　　三個月前。

　　她的情緒高漲得讓我有些無法適從，她拉過我的手掌，按在那片已泛濫成災(zāi)的沼澤。

　　她的眼里含著淚，笑得像天使一樣完美，又好像有幾分決然，死死地勾住我的脖頸，在我耳邊吐氣如蘭：“要我�！�

　　這樣的她有些奇怪，不知為什么，我突然有些恐懼，明明，已經(jīng)抱她這么緊。

　　強烈的不安讓我來不及多想，只想不停地把手放進她的身體，用我的溫柔占滿她。

　　天蒙蒙亮，我把頭從她胸前的柔軟處抬起，在她額角輕輕落下一吻，笑意盎然：“無論如何，我愛你�！�

　　“嗯�！彼悦院貞�(yīng)了一聲，翻了個身。枕上已然濕了一片，不知是汗是淚。

　　5

　　一年前。

　　“喂，我喜歡你的名字。劉念，留念。交個朋友嘛�！彼┲灰u綠裙，風中裙角颯颯地飛揚，真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我有些恍惚地點了點頭。

　　她笑了，拉住我的手：“你一定永遠都不會忘記我。”

　　“為什么？”

　　“因為你叫劉念啊�！�

　　我笑了，用力地回握那只手，覺得眼前的路好長好長。

　　6

　　酒吧里舞動著沸騰的音樂，彌漫著催情的酒味。端著高腳杯四處獵艷的女人，像欲求不滿的母獸，尋找著可以共度一夜的目標。

　　眼前的女人有著烈焰般的頭發(fā)，烈焰般的紅唇。這是我對她的唯一印象。

　　仰頭一口飲盡杯中的酒，我瞇著眼，點頭。

　　7

　　女人的身體很軟，香水的味道帶著點迷人的夢幻。趴在她身上，我突然又想到了那綠色連衣裙和淡淡的皂角香。

　　迷迷糊糊的，好想就此醉過去。

　　“喂！你不是要睡著了吧！”身下的女人有些不滿地動了動。

　　“砰！”門忽地被撞開。我剛想轉(zhuǎn)過頭，就被拎起來賞了一巴掌，余光似乎瞄到了綠色的裙角。巴掌摑在臉上燙燙的，卻讓我醒了。

　　睜開眼，心中所想便映入眼簾。熟悉的綠裙子，和一臉怒容的她。

　　8

　　“我一不在你身邊，你就變了個人似的？”她把我?guī)С鰜�，怒氣沖沖地質(zhì)問，細長的眉毛因為生氣而略微的豎起來，多了幾分威嚴。到底也遮不住眉梢眼角的那分溫柔，我想。

　　我無從辯白，酒精麻痹了我偽裝的功能，我像一只受傷的小獸，窩在她懷中嗚咽。

　　“你好像變了，又好像沒變�！彼锵У胤磸湍﹃业亩贪l(fā)，聲音突然變得輕又緩，像是會飄走一樣，“你還是不留我么？”

　　我沉默半響，仍舊是那句：“對不起�！睕]有我，你會過得更好。

　　愛情很容易在生活面前變得蒼白，我寧愿在它最完美的時候結(jié)束。

　　“你這個懦夫�！彼α�，帶了些自嘲，抽離了那個總讓我以為能包容一切的懷抱�！懊髟缇劈c的飛機，你自己看著辦。我愿意去爭取留下來的可能，可是我希望有一個理由，希望你給我決心。”

　　說到底，是一場考驗吧。我閉上眼，全身都有點涼�？吹剿x開的背影在夜色下消失不見，我指著自己：“你這個，懦夫�！�

　　9

　　對上她驚喜的眼眸，我笑了。

　　“不要走，我會想你到發(fā)瘋�！蔽揖従復鲁鲞@幾個字，覺得時間霎時靜止了，久得足以經(jīng)歷一場末日，見證一場世界變遷。

　　她柔軟的長發(fā)揚起，笑得瞇起了眼，勾住我的脖子，印下一吻。

　　竭力平復著跳動得有些發(fā)疼的心跳，我注視著她的眼，一字一句道：“我是個懦夫，可是我愛你。愛讓我越來越不像自己，也讓我成長。謝謝你�！�

　　她挽住我的胳膊，我提過她的行李箱，一如從前。

　　咦？不對。箱子好像……輕了點？

　　打開箱子，只有一只巨大的泰迪熊，瞪著烏溜溜的眼，像是在疑惑著什么。

　　我和她對視一眼，同時笑了。笑聲飄得很遠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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