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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我的生命是寄居在一對鉤弋之上,而我的記憶早已被時間的洪流湮沒,我的自由也早就隨著斷了線的紙鳶飄向遠方。
那天,當陽光將我喚醒的時候,我眼中倒映著的是一雙睿智的眸子和一張蒼老的臉。
那天,我的眼睛沉浸在紅色的喜悅與悲哀中。讓我憶起了那苦澀的不安——
趙,是我的姓。我既不是達官貴人,也非富貴人家。我只不過只是一個孤女,從小與母親相依為命。
鄰里之間流傳著各種各樣的故事和神話。而讓我印象最深的就是:“趙家女是妖怪!”的故事。
其實,那個“趙家女”就是我。
而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妖怪!
那天,雨悲慟地下著,仿佛代我流盡了我一生所有的淚水。
我笑著揮舞著拳頭來到這凡塵紅世。開始了我傳奇的一生。
拳頭?是的,拳頭代替了我的手掌,我的手指。
有多少個日夜,我伶俜一人坐在窗子下面,望著我的“手”,發(fā)呆。
手心有一對隱約可見的玉鉤。
有人說:那是福;也有人說:那是災。甚至,有人說:那張不開的拳頭是妖怪的手。
只有我知道:這“手”是殘疾!這玉鉤是鉤住了我自由的利器,是束縛了我的枷鎖。
漸漸地,我長大了。謠言仍然不息不盡。
那一天,我十五歲,亭亭玉立,楚楚動人?尚腋s被無情地鉤在了阿鼻地獄。
深秋那天,母親興沖沖地帶我去看皇帝在街上的游行。
我和母親在街上被人群沖散了,眾人把我推撞倒了墻角——血順著拳頭滲入了玉鉤之中,血與玉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宛若昭示著我的人生即將改變。
圣駕威嚴地行過,眾人伏地膜拜,而我縮在街角,像野獸一樣舔拭著傷口,發(fā)出低微的悲鳴。
不久,一個俊秀的年輕人站在我的面前,遮住了我眼前所有的陽光。我瞇著眼睛看著他,仿佛忘了手中的痛。
他淡笑著把我?guī)С鋈巳骸?br>
我沉浸在他溫馨的笑容中,心漸漸地溫暖起來,恍如隔世。
后來,我才知道,他就是——楊得意。
不知過了多久,我發(fā)現(xiàn)他恭恭敬敬地站在一個黃衣男子的身邊。
那男子眉目間的氣宇軒昂讓我更加震撼,心緊張地跳動著。
“認得朕嗎?”男子的聲音溫和如煦日。
他銳利的目光擒住了我所有的注意力。我莞爾一笑,自信地吐出兩個字:“劉徹!”
男子大笑,將我列入了巡游的名單之中。
那一年,我十五,他四十。
不久,我住進了未央宮。從那時起,我再也沒有見過我的母親。
在未央宮,我有我的矜持,他有他的君子風度。
那天燭光輕輕的風中搖曳,我靜靜地站在他的身畔。
她輕柔的無摸著我的發(fā)髻,問著:“習慣朕了么?”
那一刻,我除了點頭,還能做什么呢?
他的笑容中包含了無限的溫柔。曾經就為了這個笑容,有多少風華絕代的女子消香玉損?
陳皇后,衛(wèi)皇后,李夫人……我將追隨她們的腳步么?
不!我只知道,我的生命即將開放——開得比任何花朵就嬌艷。
而我卻要為此付出最大的代價。
我緩緩地伸出我的“手”,放在他的眉心,垂首低語:“我的手是痛!
痛——溶血摻淚的疼。
我感受到他輕蹙著眉頭,用他溫暖的手掌,包容著我冰冷的拳頭。
“你的痛是朕心中的傷!
他的話溫暖了我不安的心。他將我的手移到他的唇邊,輕柔的摩擦著。
我汲取他唇邊的溫暖。
莫名的感動在我眼中阻隔了他深情的目光,
有生以來,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我竟然發(fā)現(xiàn)自己是如此的脆弱。
“哐——”
我聽見了玉與地面相戀的聲音。手心傳來了空蕩蕩的感覺。一如我心——沉淪、迷失。
“痛嗎?”劉徹一如既往的溫柔。
我看著被他強掰開的手,無奈的搖著頭。
其實,比起痛,我更怕失落后的麻木。
一個月之后,未央宮旁多了一個鉤弋宮——鮮紅艷麗的宮殿。
那是劉徹為我建的牢籠。
成親那天,他向世界稱我為——鉤弋夫人。
深宮中的女人沒有自由,但不代表沒有思想。
我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自從我的拳被手掌替代后,我開始提筆習字,沉浸于那神奇的文字中。
那時,我知道了漢高祖;知道了呂雉,一個讓我敬佩的女人;知道了何謂“野心”。
然而,我不是呂后,亦無野心,我只是鉤弋夫人罷了。
沒過多久,我的生命又多了一絲牽盼,第二個對我很重要的男子出現(xiàn)了,吾兒——弗陵。
當劉徹抱著孩子坐在我床邊的時候,我一如既往的沉醉在他的溫柔中。
“給孩子去個名字吧!”他笑著說。
“不!”我的聲音雖然很虛弱,但及其清晰。
“嗯?”
“劉不!又名弗陵!
“不,弗陵——永不衰退。好名字!”
那天,他封了三個名號,另外一個則是婕妤——我。
其實只有我知道那弗陵的真正含義。
時隔多年。我雖然不是劉徹唯一的女人,卻是他最寵愛的女人。
每次見到他,我會告訴自己——既然不能當他第一個女人,那么就要當他最后一個女人。
沙漏中的時間流得很快。
弗陵已經七歲了。
“娘!”他稚嫩的聲音早已在我心中占了一席之地。
“弗陵剛剛做什么了?”
“我看完了《兵法》!
“有何感觸?”
“統(tǒng)一疆土。將鄰國之地盡歸我大漢王朝!”
“說得好!”
那句話并非出自吾口。
“父皇!”
那天,劉徹與弗陵談了好久好久。
弗陵的思想深得皇心,仿佛并非出自一個七歲孩童之口。
一個月之后,我被賜死。
原因竟是與重臣勾結。
那天夜里,皎白的月光照在白綾上,點綴著它的悲傷以及無奈。
“皇上,我沒有……”
“弗陵在明日之后便是太子。”劉徹依舊溫柔地輕道。
“真的?”我的心雀躍起來。
“是的!所以鉤弋夫人必須要死!”
看著他若有所思的眼睛,恍然間,我明白了,我被我最敬佩的女人害慘了。
“對弗陵好一點!其他的,我以無所求!”
“一定!”
于是那天,白綾載著我的生命離塵世越來越遠。
那時,我未滿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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