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森林
　　CP：赤黑
　　文：佑土/源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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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后的陽光濾去了飄蕩在空氣中的浮雜將平靜無紋的時光拉得纖長，長到他記不清他度過了多少個年歲又活了多少世。只是當他開始這一世生命的時候，他便繼承了這里的一切：一整片屬于幻境的森林和一座滿布爬山虎掩去其滄桑本貌的古堡。當然還有上一世所流傳下來的記憶和不可被踐踏的榮耀。

　　而赤司征十郎，就是他這一世的名字。他并不知道這名字的由來，只是在他蘇醒的那一刻順應了靈魂深處的叫囂企口念了出來罷了，所以每回憶起此事的時候，赤司總忍不住蹙眉�；蛟S靈魂并不是一個好的說法，準確地來講他有沒有靈魂也是一個問題。

　　我是一個惡魔啊。
　　嘴角揚起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奇異的光彩瞬息間在瞇細的異色瞳中流轉而過。

　　高等于卑賤的人類。不老不死的永生之造物。
　　繼承的記憶中那個和自己面容幾乎無異的男人是這樣說的，實際上也的確如此。只是……被一個不存在的亡靈洗腦的感覺真的是異常不爽——因為敢違背他意志的人都得死呢。把玩夠了手中的象棋，隨意地拋向空中，饒有興致地看著它們嘩啦啦地墜了滿地。這樣的將軍也或許不錯？

　　赤司征十郎笑了，身后的門緩緩合上，再一次鎖住了望不盡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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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司第一次見到那個藍發(fā)的少年的時候是在上一世的記憶之中。少年雖然面無表情顯得有些涼薄但是被風吹起的柔軟碎發(fā)和水一般溫潤的眸子看起來卻是一副謙遜聽話的樣子。奇怪的是唯獨這段記憶像是被人刻意地隱藏起來，影像模糊到赤司只能勉勉強強看清了少年的長相，而缺失的某些記憶的斷層恐怕就是不想讓他所知的部分了。

　　究竟藏了什么？

　　縱使赤司翻遍了整個古堡內的房間也沒有找到關于這個謎團的任何蛛絲馬跡，最終只能挑上幾本自己看不順眼的書拿剪刀剪得粉碎然后放把火燒掉。

　　如果這樣的不行的話，那就下次去見見那個人類吧。他還是第一次對一個素未蒙面的人產生了那么濃厚的興趣。要是喜歡的話就留著，不喜歡的話就當余興表演的玩偶吧。赤司征十郎輕輕摩挲著剪刀，微涼的金屬上映出了嘴角的弧度，不溫不火。

　　……

　　林間遠處平靜的空氣變得不安分起來，北方的風自樹的罅隙間穿梭而過，傳來了誘人的腥甜氣息。他從未曾想過這一天會來得那么快，而且還是對方主動找到門來。

　　「迷路了嗎？」

　　對方似是被這突然出現(xiàn)的陌生人嚇了一跳，肩明顯地輕顫。臉上帶著運動過后的潮紅，身上的校服沾上了一些灌木叢里的枯枝槁葉。

　　「您好。如您所見�！顾⑽⑶飞�，禮貌地點了點頭。

　　「腳受傷了嗎？」雖穿著藍色的牛仔褲，但是隱隱還是滲出點點暗色，最主要的還是血的氣味，對于赤司來說可謂是濃郁到刺激神經末梢。

　　「是的，不小心被石頭絆到了。我是黑子哲也，請問您是……？」藍發(fā)少年的聲音低淡，很難聽出感情的起伏。

　　「赤發(fā)的惡魔。」赤司玩味地笑了，本想看到對方露出更加驚訝的表情，誰知黑子只是微微皺了下眉，一臉淡定道：「請您不要開玩笑。」

　　玩笑嗎？可惜這不是玩笑呢。

　　赤司淡淡地笑了，對于黑子這樣的反應他倒不慍反而覺得很有趣。決定不在此事上讓黑子更加疑惑，他還是說出自己的名字，「赤司�！�

　　「赤司君，你能否帶我走出這個森林？我和同學走丟了�！挂琅f是不急不緩的語調，澄凈的水藍色眼眸毫不避諱地對上那雙異色瞳。

　　「當然可以。」深邃的眼眸中醞釀著某些暗涌的陰謀，只是被額前稍長的劉海擋住，黑子哲也看不清逆光的赤司的表情。

　　你現(xiàn)在只要記住我的名字就好，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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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熱的液體沿著脖頸好看的弧度淌下，黑子哲也輕輕撥動手腕將手中的籃球扔出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哐當一聲球砸在籃筐上。

　　……投籃又失敗了。

　　自那天和同學們一起野營回來已經有五六天了，腳踝處的淺傷已經愈合，除去劇烈運動現(xiàn)在一般的生活出行已是無礙。只是那個神秘的身影卻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

　　「赤司君，你能走在前面嗎？」黑子腹誹著明明是赤司說要帶他離開森林卻讓他走在前面。從一開始就能感受到后方的灼熱視線，背脊不自覺地挺直，一言一行都被人看在眼里的感覺很不好。

　　「往前走10米后左轉。不可以。萬一黑子在我不注意的時候又迷路了怎么辦�！�

　　真的是糟糕透頂?shù)睦碛�，盡管也不無道理。黑子心知自己拗不過赤司，只好默不作聲按照赤司的指示轉彎。一路上雖寡言少語倒也相安無事。離開森林的時候已是夕陽斜照的薄暮時分，淡金色的光線在水藍色的發(fā)上打上一層柔和的陰影。當黑子轉過身打算謝謝赤司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身后早已無人，剛剛途經的森林小道深處變得朦朧而不可見似是起了薄霧。

　　盡管如此，黑子還是對這那片空曠幽深的森林鞠了一個躬以示感謝。

　　……

　　「我回來了。」

　　黑子哲也在玄關處換了鞋，經過客廳的時候給魚缸里的金魚喂了食，然后上樓做國語課上布置的作業(yè)。

　　一如既往的日常，靜水無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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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赤司看到黑子的那天起，那扇被塵封的記憶之門仿佛就此打開。龐大的信息量就如潮水般涌來，赤司過去想要的答案也都在這些凌亂的片段里。

　　現(xiàn)在他明白了為什么那些記憶要隱藏起來，或許他連上一世放棄永生選擇輪回轉世的理由也找到了。

　　因為這傾瀉而出的執(zhí)念太瘋狂了啊……

　　腦中的聲音還是不斷地回響，剛開始還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內容，可是到后來重復的只有一句話，一如某人病態(tài)至極致的占有欲。

　　「想要他……嗎？」

　　赤司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唇，目光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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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哲君，你最近臉色不太好，大丈夫？」

　　「謝謝母上大人的關心。只是睡眠不太好而已�！�

　　「要注意休息哦。如果不舒服就向學校請假吧�！�

　　「是，我知道了，謝謝母上大人。」

　　……

　　黑子哲也不知道這樣的情況持續(xù)了幾天。幾乎每一天晚上，他都夢到了那片他曾迷路的森林，帶著寒冷逼仄的潮意。

　　夢的開始永遠都是同樣的場景——黑子他一個人踽踽地站在視界的中心，四周滿是薄霧。光線很昏暗，深褐色的枝椏隱隱綽綽似陰冷的骨爪，稍不留神就會被其突然現(xiàn)形的粗糙表面劃傷皮屑。腳下的草已然枯黃，不知是有冰渣還是什么，踩在上面總會發(fā)出咔咔的脆響。任是黑子怎么走，他都只是在原地打轉，或者他根本無法分辨他眼前的那棵樹和剛才看到的那棵有什么區(qū)別——有種深陷泥沼的無力感。

　　偶爾耳邊也能聽到一些別的窸窸窣窣的聲音但并不真切，又或許這只是黑子的錯覺，人類太過于依賴感覺器官的可悲之處在此體現(xiàn)——對自己看不到聽不到摸不到的東西總是心存畏戒，面對那些名為未知的事物時，恐懼顯然是遠遠勝過了好奇。

　　冷汗涔涔涼透了脊背，水藍色的眸子里倉皇而不知所措。每當一個人選擇放棄的時候，黑暗就自四方壓迫而來，尤其是心里的黑暗瞬間便可壓垮人的理智。

　　然后……然后黑子他就醒了啊。飽受了所有煎熬之后才回到了真實而平凡的世界。雙眼空洞地盯著天花板看了很久，胸口有些悶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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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據(jù)新獲知的上一世留下的記憶赤司陸續(xù)找到了藏在各房間暗門里的日記本。可紙張終究是經不住時光的洗禮早已泛黃，面容枯槁而黯淡。某些鋼筆的字跡或因水漬而暈染開來，或因書寫者當時隨意的態(tài)度模糊而難以辨認。日記本上大多零散地記錄著一成不變的生活起居，只是自某一天起紙頁就開始寫得密密麻麻了。

　　[閉上眼的時候就想起了那個藍色的身影。]
　　……
　　[我特地去問了他的名字，他說他叫……（字跡潦草）]
　　……
　　[我騙了他。和他的靈魂定了契約。以后他就可以自由進出這個森林來見我了。]
　　……
　　[幾天沒有見到他了。他好像知道了些什么。心情煩躁。]
　　……
　　[我讓他永遠就住在古堡里陪我，他面無表情地拒絕了。一氣之下我把他囚禁了。]
　　……
　　[他又沒有吃東西，身體很虛弱卻仍在反抗。]
　　……
　　[我把他殺了。]

　　赤司看到最后一句話的時候忍不住挑眉，雖然這也是意料之中的結果。

　　腦海中突然想起了那個名為黑子的少年。
　　纖細的脖頸，白皙的皮膚，還有那純凈得不帶一絲雜色的靈魂。

　　那么……這一世也讓他墮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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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發(fā)的惡魔覆上了藍發(fā)少年已變得冰涼的唇瓣，然后慢慢地吮吸啃咬。用手輕輕地摩挲著愛人的藍發(fā)，柔軟的觸感不管是從前還是現(xiàn)在都是那樣得令他迷戀。失神的眸子在水汽的暈染下有著別樣的迷離感，漂亮的瞳色就如同他本人給人的感覺，水一樣的少年——清澈而易碎，一不小心就沾染上了屬于別人的色彩。

　　雪白的胴體上密密地布著血痕，他用指腹緩緩劃過傷口處的突起，眼里滿是愛惜和沉醉。

　　「誰讓你那么不聽話的……」
　　他呢喃著，像是說給愛人聽的細語，溫柔而深情。他湊到藍發(fā)少年的耳旁，含住了精細小巧的耳垂。

　　然后他從身旁拿出了那把一直帶在身邊的剪刀。

　　「我只想讓你成為我的東西�！�

　　水池被染得嫣紅一片，一如誰的發(fā)，又如誰眼中的癡狂。

　　黑子哲也他醒了。

　　起床后經過客廳的時候，發(fā)現(xiàn)作為寵物的魚死了。

　　一陣腥氣撲面而來，黑子沖去廁所吐到胃痙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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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司征十郎知道黑子哲也他肯定會來找他——所以當黑子又一次踏進迷霧森林的時候他就已經站在古堡的門口等他。

　　黑子這次竟然沒有迷路倒是讓他有些吃驚。難道已經在夢里摸索出了道路了嗎？觀察力敏銳得讓人頭疼啊。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赤司君�！顾{色的眸子依舊澄凈而目光堅定。
　　明明是那么得弱小卻不肯被輕易馴服，明明心存恐懼卻毅然選擇反抗。這樣的哲也真的太想讓人蹂躪，然后烙印上屬于自己的痕跡。

　　「你應該很清楚的，哲也�！�

　　「請允許我鄭重拒絕你�！篃o表情的臉上毫無懼色。

　　很大膽嘛……
　　赤司執(zhí)起黑子校服的領帶，拉近了兩人的距離。異色瞳眼中的黑暗深不見底。
　　「已經做好死的覺悟了嗎？哲也�！�

　　「我認為赤司君只是太孤獨了。」
　　……
　　孤獨？他赤司？
　　被作為人類的黑子哲也這樣說？
　　一瞬間，赤司征十郎仿佛聽到了世上以來最好笑的話，狂笑不止。

　　果然很有趣呢，黑子哲也。
　　「可是不對哦�！�
　　突然而至的溫熱吐息惹得睫毛輕顫，黑子不可置信地睜大的眼睛，赤司吻住了自己。下一秒，只覺舌尖有痛楚傳來，伴隨著一股鐵銹般的腥氣，黑子的視線變得一片黑暗暈了過去。

　　在徹底昏睡過去前，他感覺到有人蹲下身在他耳旁細語，聲音魅惑而充滿磁性。
　　「……把你一生的三分之一交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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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子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天早晨，頭腦有些微脹，似乎還有一種鈍痛感。瞄了一眼秒鐘，六點四十五分，現(xiàn)在趕去學校還來得及。

　　身體有種微妙的不協(xié)調感，但黑子哲也說不上到底是哪里奇怪，只是覺得與平時相比缺了點什么。

　　難道昨天發(fā)生的事情是夢？
　　可這依舊卻無法解釋那些記憶空白的時間段。

　　有些禿頂?shù)臄?shù)學老師依舊在講臺上唾沫飛濺，激情洋溢。對理科不怎么感興趣的黑子頓時有了睡意。
　　嘛……
　　本來就存在感不高，睡一下也不要緊的吧……等國語課了再聽吧……

　　黑子哲也打了個哈欠，閉上了眼。

　　然后他看到了那雙異色瞳和一整片森林。

　　「我們又見面了呢，哲也�！�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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