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本千種觸摸著潮濕的墻壁，平行著刮過去，直到觸碰到苔蘚，深綠色，滑的，手指措不及防滑脫。千種嘆了一口氣。犬問他，干嘛呢。千種只是對望了他一眼，瞥過了視線，什么也不想說，說什么也沒用。

　　封閉的房間里一共三人，千種、犬、還有一個，一個蹲在角落的人，角落是破舊房間里最臟又最潮濕，他也如此，面目模糊達(dá)到和成稀泥的程度，灰塵粘在他臉上變成黑色。柿本千種曾經(jīng)處于好意用自己干凈衣服將他的臉擦拭，他笑著拒絕了，千種愣了——這樣一張臉，笑的不明顯，卻很好看。

　　犬說他是怪胎�；貜�(fù)犬的是一個笑容。

　　三人的互動很少，他們知道也沒必要，除了偶爾的互相關(guān)心——他們是被抓來實驗的孩子，困在囚籠里的野獸。野獸之間只能依靠互相擠在一起取暖。至少能得到彼此的鼓勵和安慰，這樣大概能活下去，生存下去，盡管時間會不長。

　　那個人，經(jīng)常將身體蜷縮在一塊，頭埋在了環(huán)抱著的手臂下。千種還能看見，他一只手捂著右眼。在瑟瑟發(fā)抖，放佛正在經(jīng)歷一場狂風(fēng)暴雪，在雪地里，用身體取著暖。千種想靠過去的腳步欲前又止，直到那個人狠狠的用著一只明亮的眼睛瞪了他，才放棄一般返回。眼睛里有欲言又止的話——不要靠近我。如果能說出口，定是擔(dān)心的語氣。

　　怎么了，千種在他顫抖后問道。他沒有說話，報了謝謝關(guān)心的一笑后只是靜靜的等待下一陣的痛楚襲來。那疼痛，猶如海浪的翻卷涌濤裹著全部軀體、痛如巖漿般的灼燙，他卻不能死，只能一個人抗住——是那些該死的人給予的痛苦。他想著，手上的骨骼關(guān)節(jié)開始摩擦。他瞧瞧的看著共度同一條船的另外兩個人。

　　千種和犬不停的鬧著，翻滾、恰臉、石頭剪刀布、還有玩溜溜球。另一邊顯得格外安靜。

　　他嗚咽一聲，四肢不受控制的抖動，神經(jīng)開始斷裂……千種在他的警告中小跑了過去，千種愣了，手指攀爬到他僵硬而冰冷的手臂，那瞬間猶如冰刺扎進(jìn)皮膚里，千種脫下了外套，套在了他身上。

　　他感到了熱的薄膜，繼而被牽著手拉到了較為干燥的地方。千種抱住了他，身體跟著他的顫抖而顫抖，千種覺得自己抱了一塊冰，冰上長滿了刺。犬依偎上來，千種才知道，原來自己對氣溫還有知覺。

　　三人抱著團(tuán)，一個個在無意間睡著了。在他醒來時，他只覺得不可思議。右眼的疼痛減輕了不少，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事實。

　　千種被人帶出去過一次，就在大家睡的時候，臉上被烙下了一個數(shù)碼條形的標(biāo)記，隨后他又送回來——被這事他沒對他們說——不代表沒有人注意到。千種猜是，該大去之期不遠(yuǎn)矣了。被當(dāng)成實驗對向了，他心中哽咽著想。

　　人算什么，在那些人眼里不過是和豬肉一樣的東西，要吃要刮時都是一樣的，唯一的區(qū)別是還可以利用做實驗。

　　城島犬說道[他怎么了，一直沒回來]它嗅了嗅氣味——除了原來留下來的，沒有。柿本千種搖了搖頭，那個人消失了幾天，一直都是杳無音訊的狀態(tài)。

　　千種比著帶著溜溜球繩子的手指說道[一：實驗，二：逃脫……三：死]心知肚明的，二的可能性幾乎接近零，但不排除百分之百不可能的情況下，千種還是算進(jìn)了可能里，第三種，他愣了很久才說出口，犬張牙舞爪的對著鐵門嚎叫著——少了一個伙伴。

　　千種再等，等著那個伙伴回來。

　　等到千種相信他死的時候，他終于緩緩的推開了鐵門，又將其關(guān)上。房間里面的時間幾乎是凝固成了固體，千種對站在門前的人說。

　　[你是……誰？]

　　千種不知道，犬知道，眼前的人的氣味和角落里的味道是一樣的。千種比劃著他的臉——他的面貌煥然一新，不是使用了易容術(shù)，只是他臉上的黑色不見了，洗過了，露出了他原來的臉龐。精致的臉龐，帶著幾絲邪魅。流海刻意的遮住了右眼。

　　他偏著頭笑著回答。[六道骸，抱歉……]千種看到了那熟悉的笑容，他輕輕嘆了口氣，綁在腳上的重量猛然破碎。六道骸接著說[他們的手頭上有些麻煩]他背著手，聳了聳肩。

　　[你沒事吧……]千種想的是那些人口頭中的實驗。

　　[沒有]一如既往的笑著回答，回答的果斷，果斷的讓人懷疑。犬撲了上去就是檢查血的味道。倒是鬧了好一番。如果一直都能這樣該多好？可惜到了這里就是一個沉重的痛擊。千種有些絕望的愣住了一番思考。

　　六道骸提著犬的衣領(lǐng)牽起了千種的手，[咿？不玩溜溜球了嗎，以前能看見你玩啊，很厲害]手上的繩子還扎扎實實的捆著，手指上還有一條紅色的痕跡。千種如碰到刺激，立刻縮回了手。

　　千種說[那個啊……壞了]視線有些不自然的到處飄蕩。六道骸的回歸，帶著很多地方都變了，又像沒有變，只是外貌帶來的視覺感官發(fā)生了變化吧。

　　六道骸才將最后一句話說出，小聲的說道[可以當(dāng)作武器來使用]一個字一個字的從喉嚨里出來，每一個字眼，在耳里，清晰無比。千種徹底停止任何活動。最后他勉強(qiáng)對著看似在玩笑的六道骸著。

　　[很脆弱，會壞掉]千種曾經(jīng)損壞過不少的溜溜球。

　　六道骸一錘手，恍然大悟狀，繼而在笑，發(fā)出詭異的聲音，[嘛，出去我給你做一個，金剛不壞之身]他壞笑著——不像是在開玩笑。他拉著千本的手腕，讓他起來，他的臉離他只不過是近在咫尺。對視著。

　　[跟著我，一起逃出去——]

　　壓低過后的聲音總帶著奇怪的感覺，蠱惑的聲音。千種在流海的一絲與一絲發(fā)間，看見了隱匿在下面的眼睛，眼瞳里的六字正在大放光彩。千種緩緩說著。[好……]他自己也沒想到是這個子……

　　而犬，早就答應(yīng)過了。千種有些頭疼。

　　六道骸推開鐵門，鐵門在一掌下東倒西歪的掛在了門框一邊，千種拉著犬立刻豎起了警惕心，他在干嘛？！六道骸重復(fù)了那一句話，一起逃出去——映入眼簾的，是尸體，橫尸遍野。千種捂住了嘴。

　　驚悚、驚悚，大概腦海里只剩下了這兩個字。除了尸體就是血，黑色紅色的連成一片。他干得？他干得嗎？他消失的時間里干的？胃里開始翻江倒海。六道骸迅速拉著兩位，望著外面沖去。千種還是吐了，在離別許久的藍(lán)天下依舊吐了。犬更夸張……

　　放眼望去，看不見的黑暗，千種伸出手來，手上的肌膚顏色鮮明，陽光灑了上去……六道骸站在他們的后面，心情倒是處于不錯的狀態(tài)。他看了看身后的地下室，里面的陰臭味大概永遠(yuǎn)洗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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