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ㄍ回�. 都藍可汗牙帳內(nèi)）
　　“賤人！你還有什么話說！”都藍可汗抽出了腰刀，無法克制怒火地咆哮，他毫不在意此舉是否會在隋使面前失禮。
　　“你要殺就殺，難道還想看我討?zhàn)�？”大義公主雖然被五花大綁，依舊面不改色，冷冷的回了他一句，眼光掃過一干隋使，突然停留在長孫晟臉上，綻出一個嘲諷的微笑。
　　“你不信我殺了你��？”可汗大怒，重重抽了她一記耳光，公主應(yīng)聲而倒。
　　她被綁著，倒在地上，想爬起來都辦不到，此時雖然狼狽不堪，卻毫無羞愧或恐懼的神色。
　　她作為周朝的和親公主，十三年前嫁與他父親沙缽略可汗，后來與可汗一同歸順隋朝，賜姓楊氏，改封大義公主，沙缽略可汗去世后成為他的妻子，她的美麗與風情曾經(jīng)讓他無比迷戀，而今，對她的感覺只剩下厭惡與恥辱。
　　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公主沉默。
　　“你這就是承認了？為什么……”可汗憤怒中或許還夾雜著些困惑，手中的刀指向公主的喉嚨，鮮血從她嘴角淌下來，滴在刀上，慢慢滑落到她雪白的脖子上。
　　她的眼神始終傲然，嘴角微微上揚，回給他一個輕蔑的冷笑，卻又轉(zhuǎn)頭盯住長孫晟道，“我生之初尚無為，我生之后逢此百罹。對殊俗兮非我宜，遭惡辱兮當告誰？”語氣竟然頗為輕松，似在揶揄一般。
　　她說的是漢語，又是詩文，在場的突厥人沒一個聽得懂，隋使們倒是都聽懂了，眼看著一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如此凄慘模樣，本來該生出些惻隱之心，然而他們都清楚她曾經(jīng)是一個何等可怕的敵人，為了對付她，朝廷費了怎樣的代價與周折，因此這一刻他們都心下竊喜，而面上控制著盡量不表露情緒出來。
　　可汗望著長孫晟，眼光中滿是疑惑和不耐煩。
　　長孫晟道，“公主說她在此受辱多年，心懷感傷�！泵娌桓纳�，語氣平淡。
　　可汗更怒，“我待你如何？我父待你如何？你就是這樣回報我們的？”
　　手起刀落，血光四濺。
　　公主全身抽搐，眼光卻死死盯著長孫晟，眼神中有驕傲，有固執(zhí)，有仇恨，有傷感，唯獨沒有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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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隋.長安）

　　“見過宇文娘子�！崩罹V一進門，立刻恭敬地施禮。
　　“使君別來無恙�！眿D人客氣的回禮，儀范清泠。她看起來不過二十余歲年紀，神情卻像經(jīng)歷了數(shù)十年風雨滄桑，面色蒼白，一如她此時遍體縞素。
　　李綱道，“娘子氣色似乎欠佳，下官當請醫(yī)者前來�！�
　　宇文氏報以微笑，“多謝使君，妾并無疾病，不需醫(yī)者�！彼男θ萏衲俏还嗜�，即使時隔十余年，李綱每思及此，還是不免悵然。
　　“今日使君前來必有要事相告，妾愿聞其詳�！庇钗氖弦胱愿梨九疁蕚洳韫�。
　　李綱深吸一口氣，“大義公主去世了。”
　　宇文氏本來就毫無血色的面孔此時更加慘然，“上個月，我做了一個夢，怎么也忘不了�！� 她抬起右手，捂著心口，“我夢見自己被人用刀殺死了，醒來之后心口還是很痛。果然還是發(fā)生了……她是怎么死的？”
　　李綱簡要的把他所了解的前因后果敘述了一遍，并且小心的省略去了部分內(nèi)容。
　　宇文氏苦笑道，“妾雖然深居內(nèi)宅，時局卻也稍有耳聞，何況是那么大的事。”她語音微顫，“這些年來，她不忘故國志在復讎，屢為邊患，朝廷怎能放過她？”
　　李綱道，“娘子請節(jié)哀�！憋@然，她對大義公主的事，知道的比他想象的要多。
　　“使君無需掛懷，妾雖不敏，卻也曉得分寸�！彼е齑�，“她是和親公主，不顧自身使命與兩國百姓的安危，為了報讎，這十幾年來煽動可汗屢屢出師掠境，我理解她的痛苦與仇恨。但她與胡人私通事發(fā)，被可汗殺戮，實在是……愧對我周朝的列祖列宗�！�
　　李綱想安慰她，卻張口結(jié)舌。宇文氏與大義公主乃同堂姐妹，許多年前，他也曾見到她們一同游樂嬉戲，感情似乎甚是融洽，何況血濃于水，聽她出言譴責，心內(nèi)莫名黯然，“那或許是謠傳，娘子請不要信以為真�！�
　　“那我該相信什么？”宇文氏突然雙肩發(fā)抖，潸然淚下。
　　“請相信下官。娘子在上，下官今生絕不欺瞞于您。”李綱語氣堅決而嚴肅。
　　宇文氏愕然抬頭，也許這句話本身包含了歧義，也許是她內(nèi)心本有糾結(jié)，一瞬間有些慌亂。 “使君言重，使君的恩德，妾萬死不能回報……”
　　“娘子根本無需回報�！崩罹V回答得十分干脆，深深望了她一眼，伸出右手，似乎想為她拭淚，卻停頓在半空中，順勢抬起左手改為作揖，“下官還有公務(wù)，暫請告辭。娘子多保重�！�
　　宇文氏恍惚覺得他并不是在看著自己，更像是透過她去尋找另一個人的影子。一早就覺得他對她的態(tài)度超出了她能夠理解的范圍，猜不到，也不能問。
　　禮貌地送了李綱出門，她心潮翻涌，為什么如此苛責她的從姐？同樣是故周宗女，她難道不應(yīng)該給予她最深的憐憫與哀悼？
　　“為什么呢？難道我羨慕她，如此轟轟烈烈的在世一場……也許我嫉妒她，亡國滅族，我卻……徹底無作為。”
　　宇文氏再也忍不住，淚流滿面。

　　天不仁兮降亂離，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時。人生倏忽兮如白駒之過隙，然不得歡樂兮當我之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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