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離開的時候，夜還很深。他輕輕地起身，溫柔得近乎殘酷地離開。只留下[她]，跌在潔白的雪地里吹了一夜的冷風(fēng)，而他不知。

　　“因為，我們不能在一起……”
　　他的頭深深地埋下來，紅發(fā)遮住了眼，整張臉都是破敗的陰影。[她]絕望地盯著他躲閃的目光，淚未落下，已被冷風(fēng)折斷，氤氳成悲傷的氣息。

　　[她]是孤兒，從小住在孤寂的深山里，十幾年，其實是不知怎地就過去了。
　　[她]冷得如同天上的那輪清月，在[她]把暈在山澗奇異花朵中的他撿回家之前……
　　在[她]的記憶里，是他緩緩地睜開眼，沒有焦距地眨了幾眨，然后逐漸清澈起來，幽幽地道：“你的發(fā)真美。”
　　而在那天之前，那頭長長的銀發(fā)，一直是[她]的夢噩——如同妖怪一般的存在。

　　他說，他是從遙遠的西域而來，尋他失散多年的弟弟。
　　然后，他深情地注視著[她]：“我沒有找到弟弟，卻找到了我的心——”
　　[她]聽見自己的心里泛起潺潺的流水來——他如此輕易地將[她]攻陷。

　　[她]總是穿一身素色的衣服，卻配上造型夸張顏色艷麗的各種首飾，不知來歷。
　　[她]很少笑。但笑起來的時候，嘴角習(xí)慣性地微微上揚，如同唇上開了一朵小巧的玫瑰，冰冷而魅惑。

　　他把[她]纖瘦的身體摟進懷里，頭埋在[她]的頸間，若有似無地親吻。
　　他那么真誠地說：“等找到弟弟，我們就成親，去西域生活。”[她]的眼里微微地閃光，目光瀲滟，低聲說，好。
　　他有些迷亂地吻[她]，唇角至眉梢。[她]靠在他的懷里略有急促地小聲呼吸，溫順而乖巧。
　　他沿著[她]的臉線吻下來，頭腦發(fā)熱……
　　他解開[她]的上衣，卻只看到[她]和自己一樣平坦的胸膛……
　　[他]仿佛被人抽去了聽力，只看到他的嘴唇一張一合，用力注視良久，才拼出幾個字來，痛入心扉。
　　他問，你為什么是男的……
　　然后，他如同瘋子般狠狠地咬下來……

　　他從床上起來，動作輕柔地為[他]掖好被子。
　　[他]裝睡，卻從下面伸一只手出來，使勁地拉住他的衣角。
　　他把衣角從[他]的手里扯出來。
　　[他]的眼睛緊緊地閉著，睫毛劇烈顫動。
　　他把衣服一件一件地套上。
　　[他]的手指用力地摳進床單里，骨節(jié)泛青。
　　他推開門，冷風(fēng)魚貫而入。
　　[他]全身一僵。
　　他邁出門檻，回身關(guān)上門，走了。

　　他沒有回頭。
　　所以，他沒有看見[他]穿著單衣從屋子里追出來，跌跪在雪地上，瑟瑟發(fā)抖……

　　[他]仿佛經(jīng)歷了一個世紀，發(fā)呆，一動不動。
　　[他]忽然間微笑起來，平靜得讓人心驚。
　　[他]起身回房里拿了把精致的匕首，又走出來。
　　風(fēng)鋪天蓋地地吹著，似是要把雪地里單薄的他吹走。
　　[他]握著匕首，仿佛雕刻一般，仔細地、精準(zhǔn)地，對著手腕一刀一刀地割下去。
　　腥色的血液滴下來，在雪地里開出火紅的花朵，似在燃燒。那花奇異而瑰麗，卻是與[他]撿他的地方開的花一模一樣。
　　[他]溢起一抹自得的笑來。
　　[他]說，我愛你，哥……

　　血蓮似火，
　　纖手如冰，
　　那堪凝雪落霜？
　　青廬縵裳依猶在，
　　卻無見故人過往。

　　恨成秋月，
　　怨來春光，
　　夏雨更助凄涼。
　　淚痕漸晰聲漸低，
　　終不悔為君神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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