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的天空，蔚藍如海；有你的世界，多彩如畫�！�

　　遠遠地望去，是一片花海；近近地俯首，是一束淡雅。

　　清新的花香圍繞著花兒遠久傳播，小巧茉莉的花瓣上開著大大小小的花兒，含苞待放、如泣如歌，卻透入出點點的神傷，傷而含沁，入骨如酥。

　　那茉莉花兒心中郁結(jié)，越往花心處小小的花骨朵愈加茂密，直至隱匿。

　　茉莉周圍其余的花朵都在競相開放，卻又都黯然失色，窮盡其一生欲奪人們喜愛的牡丹，也虧而不及。一片的一片，呈現(xiàn)的，是灰色、暗灰色。

　　娟麗的小楷印刻在作品的右下角，縈澀——清拾。

　　這是作品的名字，可是作者在五年前就已經(jīng)失去了聯(lián)系，五年前悄然無息地出現(xiàn)，帶來了這幅畫后消失，在五年后的今天，依然是個謎。

　　有人說，大隱隱于市，她這是不屑于榮華，清高的表現(xiàn)；

　　有人說，她就是一個小蝌蚪，對自己的作品沒信心，夾著尾巴就逃之夭夭了；

　　有人說，她是一位得道高人，覆水長流，大家有緣自會相見；

　　有人說……

　　眾說紛紜，唯一不能否認的就是這個作品的美工和細致的手法深深地得到了人們的贊賞。

　　縈繞著的青澀，點點墨跡包裹著的潔白花朵，映入了人們的腦海；與之同現(xiàn)的那句小楷，也引起了人們的熱議。

　　仙子戀凡塵，茉莉愛到往生。

　　他們所說的和我心里的想法是不一的，作為這幅畫的原創(chuàng)者我沒有如此多的感受。

　　不過是在外婆家乘涼的陽臺上朦朧地看見了一個小女孩在花中追趕著一只米黃色的菜粉蝶，去如來時般洋溢著笑臉，揮舞著如藕般細膩的潔白如玉的雙手，潔白地在太陽的照射下反射著光。

　　那女孩子在花兒中旁若無人的搖曳著身姿，潔白的裙擺在風中清逸地飛揚，形成了一道又一道亮麗的風景線，卻有種翩然離去、飄飄欲仙的感覺，草叢中跳躍著的美麗剎那間刻入了我的心底。

　　對畫畫有著異樣熱情的我迫不及待地著筆畫下了這幅花中仙舞圖，取名縈澀，縈繞著的青澀。

　　我的視力不好，眾所周知。

　　并不因此而自卑，卻也沒有因為視力的緣故放棄我對畫畫的執(zhí)著。

　　醫(yī)生說，對于我而言，畫中那忽冷忽熱的色彩會在短時間內(nèi)造成神經(jīng)系統(tǒng)的阻礙，或不然，或許是刺激也說不定。

　　早就已經(jīng)忘卻了，那叮嚀是遠古時期傳來的輕柔的呼喚，亦或是耳畔徐徐的風聲。

　　我很重視我的眼睛，因為如果以后，瞎了，還是雙眼的度數(shù)增深，我可能就再也看不見那美麗的風景了。

　　但是我卻又不會停止繪畫刻意去保護我的眼睛，因為如果我不珍惜那一點一滴繪畫的時間，一切就都沒有用了。

　　我生，不過是為了繪畫出人世間那么動人美麗的色彩圖；我死，亦要將手中的作品獻給世人明晰動蕩的眼。

　　五年前，在察覺自己可能失明的情況下，我將這幅畫交投畫展，一心一意愿為最后的創(chuàng)作而努力一把，最終的結(jié)果是我尚未失明，且熬過了五年。

　　“拾，在嗎？”

　　這是離真，我的朋友，那個五年前我用手中畫筆畫下的女孩，一個受不了我每天呆在家里修養(yǎng)而拉著我到處跑到處運動的人，也是在這五年內(nèi)照料我讓我安心畫畫且兼顧鍛煉身體的人，我應(yīng)該感謝她讓我在這短時間內(nèi)保養(yǎng)好了眼睛，也讓我的思想漸漸豁達起來。

　　她這次來，帶來了一個男人，我的男友，郁寒。

　　對于郁寒，之于現(xiàn)在我沒有太大的感覺，空空淡淡的，存不存在似乎也即是一念之間。比起男友的他，我對離真更說是有點淺淺地依賴，卻不至于陷進里頭去。與其相處了五年，除了開始時對他產(chǎn)生了一些想法之外并無其他。

　　他長得很有英倫男士的感覺，眼廓深邃，鼻梁挺拔，若是在西洋樓下畫一張立體畫倒也不錯，可偏生他卻因此要纏著我，令人無奈，大概也是因為不知我眼睛快要瞎了的緣故罷。

　　“拾，今天我們?nèi)ビ斡尽！彪x真笑著挽起我的手，扶我緩緩站立，“我給你買好了泳衣�！彼男θ莺芴煺�，像是沒有長大的孩子，卻幾次三番的折騰得我夠嗆。

　　“好，”迫于郁寒的眼有一種迫人的威力，離真也伸出手拉著我的袖子，且一同去也無所謂。

　　“我說清拾啊，你也挺嬌氣的，”郁寒挑著眉頭說話，若有若無地往我這邊瞟，“不過是起立也要人扶，身體有缺陷？”

　　離真孩子氣地一腳踹過去，和他打鬧起來。

　　“清拾，救我！”

　　“拾，別搭理他�！�

　　有的時候感覺上他們兩人才是一對，我只是一個多余的旁觀者罷了，說難聽點，電燈泡而已。

　　一路上，離真碎碎念著，卻被郁寒罵著婆婆媽媽。兩人時不時地擠過我旁邊來噓寒問暖，我卻有種不自在的悲哀，不知從何而來的心慌，好像將要失去什么。

　　郁寒是ＶＩＰ，守門的大叔看了兩眼，就讓我們自由地進入了游泳館。

　　游泳池上并非露天，像紙一樣白色的磚瓦，似乎缺少了什么色彩一般地空靈。

　　游泳池里，空蕩蕩的，三四個人結(jié)伴而行地游在水里，聊著天，爽朗的笑聲蕩起一陣陣回音。

　　心里面急迫的壓力感越來越近，讓我急切地想要釋放，胸悶悶地，有什么東西在若有若無地牽引著。

　　蹲下身子去探探水的溫度，大概是因為非露天，水涼而刺骨，２４小時每時每刻都在交替的水，蘊起淡淡的波紋，水光瀲滟。

　　心跳的加劇越來越明顯，只聽“咚”地一聲，離真跳下了水。

　　我看著她的身影越來越模糊，在水里沉浮著，一陣胸悶。雙手撫胸，快要喘不過氣來，嗓子破音地大喊出聲，“離真！”

　　離真的身子在水中撲騰，“救……命！”

　　我連忙呼喚一旁的郁寒去救她，快要碰到他的衣袖的手卻恍然地抓空。

　　“是你害了她，”他冷然道，眼里卻焦急地注視著水底那一抹人影。

　　也不管會不會水，我往游泳池邊狂沖，怕若救不起離真，她的生命就會在我的眼里逐漸消亡。

　　又是“撲通”一聲，我跳下了水，很奇怪，似乎在水下我可以自由的呼吸且……睜得開眼。

　　尚未多想，我的腳觸碰不到底部卻毫無意外地在水中懸浮了起來。

　　離真所跳下的是深水區(qū)，水深約兩米，可是真實的水深卻……是我身體的十倍高！以笨拙地腳步駛向離真所在的地方，看見了那一身潔白如雪。

　　拉著她的手往岸邊游，把她拖上岸邊后卻發(fā)現(xiàn)自己怎么也睜不開眼了，思想未有通透，卻見郁寒急急地奔來抱過離真的身子，一把將我推下水去。

　　在水里，我竟又能睜開眼睛看得見了，看見我的長發(fā)在水下鋪展開來，看見我的手臂肌理透明，白得有點太過于滲人，看見……我的腿變成了一條帶有銀白色魚鱗的尾！

　　“清拾，事實上我是離真的男朋友，”岸邊是郁寒透過池水緩緩傳來的聲音，經(jīng)由水的阻力本應(yīng)嘈雜的聲音卻愈發(fā)清晰地傳播開來，“其實你在五年前就已經(jīng)死了�！�

　　五年前，死了。

　　“離真在海邊發(fā)現(xiàn)了你的尸體，”他頓了頓，“很奇怪，潮汐一漲，你便顯露出了魚尾�！�

　　我如同癡傻了一般呆怔地不知所措，直聽得他緩緩敘來。

　　“別人都不知道，或者說是看不見你的存在，我和離真卻能。想必你由門衛(wèi)的舉動應(yīng)該能夠察覺�！彼@了一口氣，“我們懷疑你是人魚，因為你在海水之中視力極好，且你能在海水之中自由呼吸，睜眼閉眼不受阻礙。在當時，我有想過將你置于海邊不管不問，可是離真卻將你帶回來了，她說，你和當初她在院子里看到的大姐姐長得一模一樣，很美人也很好，而且還幫過她�！�

　　“我接近你也是為了離真，怕你對她有害。你極為聰明，想必接下來的我不用說你也知道了�！�

　　從來沒有想過事情是這樣發(fā)展的，也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是一條人魚，嘩然。

　　“所以在水中只有我能夠救她嗎？畢竟當時的水深是無法預(yù)計的�！背龊跻饬系乩潇o，我緩緩出聲。

　　他似是始料未及我會如此斷言，輕輕頷首。

　　“所以現(xiàn)在也只有我能夠救她嗎？”

　　注意到至今為止他都沒有打過一個１２０或是呼救，且未作心部按壓、人工呼吸之類的救治方法，心中揣測起來。

　　“是�！�

　　得到了他的肯定，確定了自己還是有可能救回離真的，感覺到自己對離真有一層蒙蒙的情感，不一定是友情，卻欲急切地挽回她，“怎么救？”

　　那就要看你了……

　　……

　　海邊的風帶著腥氣，浪一波波地沖擊上岸，重疊起伏。

　　風飄飄然卷起離真微微濕潤的衣擺，放下她的身子，我緩緩地走入海水之中，感觸著浪花輕擊腳掌，向深處踏去。

　　這就是大海，好美。

　　在海水淹到腰際的時候，我轉(zhuǎn)身向后，沒有想象中地激起浪花，就這么沉了下去。

　　岸邊那朵小茉莉，綻放著耀眼的美麗，大海也因為她失去了顏色。她正垂頭散發(fā)著那濃厚的，縈繞著她的，陣陣澀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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