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時隔2年多重溫《風(fēng)流》，依然讓我不能自己。
初看的時候還以為是一個黑色幽默性質(zhì)的文，“既然要斷袖，就要斷得徹底，就要斷得無懈可擊。當(dāng)上面那個，還不如找個姑娘相親相愛。唯有當(dāng)下面那個，才能享盡斷袖余桃之樂”。真的讓我很無語。
看到后面才知道，真的是這樣：看起來文風(fēng)輕松，卻字字珠璣，明明書中的人在笑，看完了卻讓人想哭。讀完后讓人心中無法釋懷。
真的無法再以一個單純的旁觀者的心態(tài)看待斐然的作為。
斐然是一個招人喜歡的人，看似風(fēng)流，實則重情，他灑脫風(fēng)流的外表下，隱藏的卻是一個孤絕寂寞、對生活早已失了興趣的心。那滿腔的柔情與壯志早在齊祚死的那一年便被徹底冰封。
還曾記得，
那一年，他才高八斗，他武功蓋世；
那一年，正值青春年華，他們風(fēng)華正茂。
那一年，少年英雄，意氣風(fēng)發(fā)，不待功成固已雄。

——除卻當(dāng)時畫眉鳥，風(fēng)情許知一佳人。
——不是風(fēng)情佳人，是畫眉張敞。

愛情開始于此，但原本的美好卻在頃刻間化為烏有。
年少時眉目鮮亮，鮮衣怒馬，與他攜手并立，曾豪言壯語，誓要傾盡一腔熱血，忠君為國。那是一個是名動京師的將軍，一個是玩世不恭的才子編修，二人佳華滿京華。
他再也看不到那個策馬而立對他憨然一笑的男子，那一口沉重的棺木澆滅了他所有的希冀與幻想。也是同一日，他按著自己微微生疼的關(guān)節(jié)，靠在玄武門的城門下，醉得不省人事。百姓早已散去，四周空曠無聲。臨行前的那首詩卻一直在玄武門內(nèi)回蕩——
大地春如海，男兒國是家。龍燈花鼓夜，長劍走天涯。

可是，那個長劍走天涯的人，卻再也沒回來...
“待君歸來時，共飲長生酒”的誓言再無法實現(xiàn)，雖言猶在耳，但物是人非，從此唯有每逢將軍祭日，獨酌酒思人飲離愁，暗自神傷，痛至斷腸。
這傷痛折磨著斐然，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早已沒有了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將軍，那場轟轟烈烈的愛情終究還是成了過往，但卻無法不沉寂其中。
那個唯一懂自己的人再也不在了，他已然成了政治斗爭中的第一個犧牲品，但斐然卻無法忘記當(dāng)年的誓言：待君歸來時，共飲長生酒。
縱使再也無法實現(xiàn)，縱使物是人非，縱使再也無法得到那個人的溫暖，縱使所有人都已然忘記了當(dāng)年的轟轟烈烈，龍陽也好，斷袖也罷，但自己決不能忘記！不能忘記那個人！
——那個愛的人。
心早已冰封，早已隨著齊祚長眠于土壤，渾渾噩噩地度過一天又一天，看似風(fēng)流風(fēng)光的表象迷惑了多少人，看似紈绔，殊不知，這樣的你，在每天夜晚是不是會呼喚著那個人的名字卻無法入眠？是不是會環(huán)抱住自己孤絕寂寞卻又無可奈何的心？是不是會回想著與齊祚的點點滴滴，然后，在夢境之后，便迎來痛徹心扉？是不是會一個人在玄武門下獨酌，忍著生疼的關(guān)節(jié)，以明月寄托相思，守著當(dāng)年的共飲長生酒的誓言？
——憑欄醉臥，數(shù)著年頭，等你，是我的風(fēng)流...
【貳】
直到那日，他遇到了那個人。
子望。
從這個名字在耳邊聽到，直到自己唇齒間輕吐出這個名字，不知是上天弄人，還是實在看不慣他的墮落，誰知從此，便一世糾纏，至死仍不休。
但是，從何時開始，一向口齒伶俐的自己對游信有了那微妙的心思，沉淀已久的內(nèi)心泛起陣陣漣漪。
是在那日扁舟煙雨中，那人將捂熱的毛巾搭上他因病痛折磨的腿上，告訴他要愛惜自己？是那日他本決意赴死，那人卻拿著討來的圣旨救下他，眾目睽睽下猛然抱住他親吻他？是那日他因病休養(yǎng)在家，那人急忙來探望，卻被他激怒到扯下床幃鴛鴦交頸一夜？
本以為一切都會圓滿，但文中卻總有太多誤會，斐然又怎么會知道，單純?nèi)绶鈭�，會一味拿齊祚當(dāng)借口，轉(zhuǎn)眼間的謊言便逼退了自己與游信的勇氣。
很多人、很多事，只要經(jīng)歷過，便一生都無法忘記。
就如齊祚，無法忘記對他刻骨銘心的相思。
就如子望，無法忘記在齊祚死后第一個真正懂了自己的人，于是，終于，陷了進去，進了這場死局。
是啊，子望取代不了齊祚，但他的存在對斐然來說已然已經(jīng)超過了齊祚。
“他愿意為他折回，愿意為他承受所有的皮肉之苦，卻因為有他，他變得生有可戀�！�
　　其實，一直都是這樣的，有多少次，斐然完全有能力避免那些危險，但卻從不避開，就像游信說的一樣，總是不會保護自己。
這場棋局，斐然注定是輸家。
游信太精明，也太理智。
他確實愛斐然，他也希望斐然的痛苦能有自己承受，但同時，他的方式卻也傷害著斐然。仍記得，在朝堂上的斐然聽到了游信的話是多么希望卻又絕望，縱然知道是權(quán)宜之計，但仍讓人心寒。
還記得文中的話
『一直驕矜的季斐然，突然忍不住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身子。破，確實破。還很臟，處處血跡。難怪游信不看他�！�
不知道這時的斐然會想什么，僅僅希望游信能看自己一眼，安慰一下自己，卻無法得償所愿。
不知道聽到游信說“與我何干”時，呆愣住的斐然會想些什么？最后心如死灰的你，僅僅說了一句“隨便罷”，
像風(fēng)般，輕輕地，卻更顯絕望。他終究不是那個人，明明自己都明白，可為什么還是抱有希望？
『游信沉默片刻，拱手道：“微臣以為，季斐然罪不可赦，須當(dāng)問斬�！�。
此言一出，百官皆靜。季斐然一身狼狽，茫然，不知所措。眨了眨眼，抬起骯臟不堪的臉，淺笑道：“子望，你說什么？”游信定定看著皇上，云淡風(fēng)清。』
終于，
萬念俱灰，決意赴死。
『天上飄了些小雨，雨落如花，花爍如星。前方無邊的道路，到底還是要一個人走。
一個人走到皇宮的涯涘，人生的盡頭。。
朱紅宮闕，白馬西風(fēng)。江山如畫劍如虹。豪情難譴，高唱江東�！�
空如此生，靜如彼岸。
再到最后，他又在行刑前偷梁換柱救了他。
一個去復(fù)旨，一個逃亡。
最后，一切塵埃落定。
“子望，你曾說讓我去心心念念的人那里，我來了�！�
還記得三姑六婆的閑聊：“奴家依稀記得，好多年前，游大人與季大人可是莫逆之交�！�
——是啊，好多年前，游大人與季大人，相愛過。
還記得，那人倚在床頭，面色蒼白，吃力地按住胸口，不愿讓子望知道，自己曾經(jīng)來過他的故鄉(xiāng)。
還記得，斐然跪在游夫人墳前，燒香三柱，唇無血色，滿臉病容，卻笑得一清如水，云淡天高。
還記得，斐然一直伏在床旁，輕輕拈著褂子：“子望，子望……子望……”
還記得，游信身上緊緊地裹著斐然離世前留給游信的褂子，裹得緊緊的，格外溫暖。
還記得，子望父親回憶里的那個“他”以及他和游信回憶中的邂逅和相知。
還記得，游信給悠閑之墓上香。
還記得，游迭行問游信“若這里躺的是你的心上人，你會不會哭？”
還記得，游信說道：“若這里躺的人是他，我大概會……隨他而去吧�！�
我相信此時游子望已然很清楚，墳?zāi)估锾芍娜说降资钦l。
那個他一直心心念念想著的人。
那個他日日夜夜一直在尋覓的人。
其實早已不在。
長生酒，終究要子望他一人獨飲。

　　『直至夜。輕舟穿湖，兩岸孤山葛嶺，花紅柳綠。舟中父子笑看山河環(huán)繞，湖天一線。瓜皮艇穿梭于湖面青云中，拂亂了蒼蒼柳影，悄然留下了一川桃花浪。
　　那一年，同樣的景，同樣的夜。逢春，花好，月滿，人圓。滿目煙云繁景，喧囂長街。兩人坐在長安樓閣，叫上一壺好酒，要上一碟好菜，談及官場，聊侃人生。
　　那人翹著二郎腿，手搖折扇，目似星輝，面如朗月：“子望，你說說看，在這京城里生活，每日都睡不安寧，有何意義？依我看，與其車塵馬足，高官厚祿，不如在良辰美景團圓夜，行扁舟，賞垂柳。笑看人生，一世風(fēng)流。”』

惆悵神傷，千古風(fēng)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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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車塵馬足，高官厚祿，不如行扁舟，賞垂柳。笑看人生，一世風(fēng)流...
猶記斐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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