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手里滿滿的血紅，如同是要溢出身體一般的血紅。

　　明明這些血都不是自己的啊。

　　黑發(fā)的青年木木地抬起手，放在陽光下。明媚的陽光透過粗壯的樹干和嫩綠的枝葉撒到手指上，照亮了那鮮紅，如同一瞬間賦予了它生命的光。一滴血水蜿蜒滑下那柔順的發(fā)絲，靜靜地滴落，落地?zé)o聲。

　　好無趣。

　　完全，沒有料想的那樣有趣呢。

　　也是，虐殺一只螞蟻，又會有趣到哪里呢——即使是被那個人愛著，也終究是一只螞蟻而已。Loki站起身，殷紅渲染著他的戰(zhàn)衣，墨綠被雕琢了妖嬈的暗紅，散發(fā)著地獄的腥甜。他碧綠的眸子漠然地看著樹下不成形狀的血肉——不論她生前是多么美麗多么吸引那個人的目光，最終，不都是這樣嗎？慢慢在陽光下腐爛，慢慢變?yōu)檫@巨樹的養(yǎng)料——他看著被血浸透的土地，伸手挖出些許泥土，在手心里攥緊，看著發(fā)黑的血液順著手掌的紋路滴滴拉拉地落下。

　　太讓我失望了，Jane Foster。

　　那個人愛上的女人，也不過是這樣而已嗎？

　　太讓我失望了。

　　青年安靜地靠著樹干坐下，手指不小心撫過旁邊的尸塊，頓時讓他嫌惡地皺了皺眉，修長的手指在樹干上蹭了蹭，染上些許紅色。他在等待，等待他的誘餌自己找上門來。

　　不知過了多久。風(fēng)在他身邊游蕩，輕輕撫摸他染血的發(fā)絲，卷過他身邊的枝葉，輕柔地向他低語。然后他聽到巨大的聲響，隨著破空的咆哮，狠狠砸在他的耳邊。

　　身后的巨樹斷裂成幾片。Loki睜開雙眼，冷靜地看著雷神之錘從自己耳邊擦過，接著飛回不遠處男人的手里。Loki滿意地看著Thor的目光從他血色的衣物慢慢下移到血紅的土地和那尸塊上。他故意留住了Jane美麗的頭發(fā)。他知道Thor看出來了，因為他看到他幾乎發(fā)瘋地狂怒和悲痛。

　　“Hi，brother. Long time no see.”Loki勾起一個笑容。下一秒衣領(lǐng)就被狠狠地拽住，整個人都被拎到空中。Loki還是在笑，甚至沒有掙扎。

　　“Loki——�。。�！”

　　雷神痛苦的嘶吼此時如同最美麗的獎賞。Loki無聲地笑得瘋狂。愉悅填滿了整個心臟，Loki感到滿足。這才是真正的獎勵，對，這才是殺掉Jane Foster的目的，這才是他贏得的戰(zhàn)斗�！澳銗鬯瑢Π�？可是她沒有了，她被我一點點撕掉了。想知道她怎么死的嗎？我把每個細節(jié)都記下來了——”

　　“住嘴�。�！”

　　Thor的怒吼里帶著掙扎，落在Loki心里變?yōu)閻偠目隙ā?br>
　　“Loki！！你怎么可以——你怎么敢——”Thor的聲音在顫抖，連同他的手指一起，連同他的心一起。Loki微笑著看著他的兄長，聲音平靜如水。“我敢。Thor，I do what I want.”

　　身體被猛地撞在那僅剩一截的樹干上，一瞬間的眩暈讓Loki掙扎了一下，卻接著放下了手。痛苦吧，掙扎吧，Thor，你究竟能容忍我到什么程度？這個女人是你的底線嗎？那就讓我打破這個底線，讓我把你逼進地獄，我要把你拉進屬于我的黑暗里，把你緊緊纏住，讓你再也無法離開……

　　“Loki，你怎么會變成這樣……Loki，你瘋了……”雷神的手指滑過他的發(fā)絲，手上頓時也染上還未干涸的鮮紅。他的聲音疲倦又絕望，他睜大他藍色的眼，如同無法相信眼前這發(fā)生的一切。“我們一起長大……我以為我認(rèn)識你，Loki……我以為我們會一直像以前那樣，我以為我們可以一直像過去那樣親密，一起戰(zhàn)斗一起玩耍一起生活！！Loki��！WHY�。�！”

　　“回答我�。�！WHY�。�！”

　　扯開嘴角這樣一個動作，可以花光所有的力氣——這是Loki所不知道的。“你說的對，因為我瘋了�！彼p柔地說著，那樣溫順，像是被主人順了毛的貓咪，笑得眼睛彎彎的，閃爍著陽光的炙熱。“我恨你，Thor。我要毀掉所有你珍視的東西�！彼Φ脺厝�，如同是情人間的低語般湊到Thor的耳邊。

　　雷神凝視著他，微張的唇顫抖著，什么都說不出來。他只是搖著頭，絕望的，震驚的，臉空氣都隨著他的心跳顫動。

　　“殺了我，Thor。不然我會像一個毒瘤，把你的生活都毀掉。我會把你害死，Thor。殺了我�！盠oki這么說著，抓起Thor的手，讓那握著雷神之錘的手臂抵在自己肩上�！艾F(xiàn)在把我的頭砸碎，為那只螞蟻報仇。不然我就會殺了你�！�

　　“別開玩笑了，Loki。你到底怎么了？這不是你！”

　　“這就是我！殺了我，NOW！”

　　兩個人四目相對。Thor讀到Loki眼里的認(rèn)真和清醒，Loki讀到Thor眼里的不解和悲愴。

　　“呲——�。　奔怃J的金屬摩擦聲撕裂空氣，擦出火花。Loki的權(quán)杖狠狠擊在Thor的雷神之錘上，武器的尖叫如同點燃了什么火把，一瞬間只剩廝殺。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Loki手里的武器敏捷地揮舞著，一次次直襲Thor的要害，又一次次被擋開。Thor沒有一次向他出手。

　　為什么？

　　Thor，你不恨嗎？你不痛苦嗎？你不想殺掉我以除后患嗎？

　　為什么？！

　　Thor以前，從來沒有真的打過他。兩人不管怎么鬧，Thor都從來沒有真正對他生氣過——他似乎永遠是那么好脾氣，似乎總是過分地溺愛著自己，似乎永遠都不會和自己刀劍相見——但是他和他打了，他生氣了。

　　他記得他曾經(jīng)把Thor的房間弄得一團糟。他把他的武器全都變銹，把他的床單枕頭全都變成粉色，把他的書桌弄得一深一淺沒法寫字，最后變成他的錘子躺在床上，在Thor抓住他的時候突然變回原形，把Thor嚇得差點哭出來�？蛇@樣讓他沒面子的事還是沒有激怒他，他甚至連生氣都沒有，只是無奈地揉揉自己的頭，寵溺地叫他的名字，卻沒有了之后的訓(xùn)斥。

　　他記得他曾經(jīng)把Sif的頭發(fā)全都剪掉，讓那個堅強的小姑娘哭了一個下午。Thor也說了他，卻接著拽著他去尋找把頭發(fā)變回來的辦法——明明看不懂任何魔法，卻堅持不懈地想要幫他找到答案。

　　無數(shù)的片段在腦海里閃現(xiàn)又埋沒，最后全都化為黑暗。

　　為什么他不能一直包容自己？

　　為什么自己不可以一直獨自占有他？

　　為什么總有人把他從自己手里奪走？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嘶�！�

　　突兀的聲響在打斗的噪音中不知為何那么清晰。Loki猛地睜開雙眼，愣愣地看著自己手中的武器。血染紅了尖銳的刀尖，也染紅了他的眼——他只是呆呆地注視著那里，整個人被狠狠摔進了茫然。

　　他看到Thor破碎的盔甲，看到那深深刺入Thor胸膛的刀尖和那涌出的血紅。

　　明明他可以躲過去的啊。

　　明明他沒有往死角刺的啊。

　　“你為什么不躲�。。。�！”

　　青年的嗓音沙啞著，帶著他的憤怒和驚疑。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的……

　　不該是這樣的�。。。�！

　　Loki瞪著眼前的男人。他金色的發(fā)色反射著陽光，細小的影子在他身上隨風(fēng)飄舞著，像是一個個精靈，圍繞在他身邊，那樣耀眼。

　　“Loki……我殺不了你�！盩hor笑得溫暖，像是太陽。“Loki……我愛你啊。所以，我不能——”

　　涌上的血液堵住了剩下的話語。

　　那個高大的身影沉重的倒下。

　　☆ ☆ ☆
　　青年緩緩走過陽光燦爛的樹林。每一步都那樣疲倦，每一步都那樣艱難，每一步都留下鮮紅的腳印。他努力地攙扶著一個高大的男人，卻沒有幾步，就與他一同摔倒在地。

　　爬不起來，就干脆放棄了。Loki躺在草地上，仰望著天空。他的手指抓住Thor冰冷的手掌，輕輕握住，勾起一個發(fā)自內(nèi)心的微笑。

　　“Thor……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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