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成名就，美眷如花，家和萬事興，只是若不是你，這一切有什么意思？當我們都已步向了最好的結局，我只想告訴你：我愛你，但，你無需知道。

　　城東李老丞相家來了一個女子，據(jù)說美艷無雙。
　　有人說李老丞相撞桃花運了，枯木逢春了，也有人說這女子實際是來騙李老丞相錢財?shù)摹?br>　　所有流言蜚語都是沖著李老丞相的，實際，那女子找的是李老丞相唯一的兒子，李著采。
　　“月兒見過李公子�！泵媲芭�，眉眼彎彎，盈盈下拜。
　　李著采眼皮一跳:"你是……”
　　“李公子見過我的，這名字，還是公子給取的呢。”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還是這么漂亮的女孩子，就更加危險；更可怕的是，她居然說動了老爹引見：這女孩子不簡單，說不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有不為人知的歹毒心腸。這種人，離她越遠越好！
　　李著采果斷從椅子上起身，大步向外走。
　　李老丞相卻從外面進來：“小采啊，你年歲也不小了，這月兒是個好姑娘……哎，著采，著采，你聽爹說完……這孩子……”

　　書房。
　　軒窗避炎暑，翰墨動新文。
　　著白衣男子眉目俊秀，正潑墨揮毫，而一旁粉藍色衣女子，漫不經(jīng)心地磨墨，專心致志地看。
　　“你接近我到底有什么目的？”李著采忍無可忍，扔下筆，拍案而起，一旁月兒嚇了一跳，嘴一扁，幽怨地看了李著采一眼，然后埋下頭去，淚眼汪汪，可憐巴巴。
　　“哎，你別哭啊你……”
　　“月兒沒哭�！痹聝禾ь^，笑得一臉燦爛，抬起頭來，彎似月牙兒的眼里，沒有半絲霧氣，“著采哥哥怎么可能忍心惹月兒哭�！�
　　想想又嗲嗲地，不好意思地補了一句：“著采哥哥最好了，月兒一直很喜歡著采哥哥�！�
　　李著采感覺渾身發(fā)冷，雞皮疙瘩起了一層又一層：明明見都沒見過，套近乎套得跟青梅竹馬似的。

　　清漾池畔，菡萏花意濃。西庭欲暮，蓮花別樣紅。
　　“月兒，你別跟著我了，自己回家，好不好？”李著采輕聲輕氣地哀求，“你都跟了我一天了，我很累啊。你想啊，哥哥比你大很多，很容易累的。月兒啊……”
　　“不好！”月兒一本正經(jīng)，“我要做的事還沒做完呢，怎么可以就這么走了。”
　　那么，是不是只要事情完成了，這位粘人天下無敵，撒嬌裝可愛天下無敵，還有自來熟天下無敵的小姑奶奶就可以走了呢？李著采堆笑：“什么事�。扛绺缫欢◣湍阃瓿�。”
　　“可是姥姥說，這種事女孩子家不好隨便講的。”
　　李著采繼續(xù)堆笑：“沒關系，你告訴哥哥，哥哥一定幫你完成。”然后你就可以不再纏著我了……
　　“好啊，著采哥哥，我要嫁給你�！�
　　李著采臉上笑容僵硬，愣愣抬頭看那個神采飛揚的小丫頭，眉眼彎彎似月牙。

　　“爹�！崩钪赡ツゲ洳涞刈叩嚼罾县┫嗟臅�。
　　“著采啊，進來吧。”
　　“爹，我有話要對你說�！�
　　“著采，我要跟你講件事。”
　　默坐了會兒，兩人同時開口。
　　“著采先說�！�
　　李著采低了低頭，把臉藏進燈火陰影：“爹，我想娶月兒……”
　　“什么？”李老丞相一拍桌子站起來，“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爹，你今天早上不是才說我年歲也不小了，這月兒是個好姑娘嗎？”
　　李老丞相拍拍腦袋頹然坐下：“叫你聽我說完，聽我說完吧，我是想說你年歲也不小了，這月兒是個好姑娘，你別耽誤人家，因為你打出生就已經(jīng)跟公主訂下親了！”
　　李老丞相說起了陳年舊事。
　　李老丞相原非裕盛國人，而生在裕盛鄰國岳崎。岳崎多山，李老丞相的先祖自助岳崎國開國，便隱居禮春山，過著世外桃源的日子。所有人都以為此一族人會一直這樣逍遙下去，可不料岳崎國主不知從何處知曉了隱居李氏的下落，稱李氏叛國通賊，舉兵攻打禮春山。李氏全族只剩李老丞相一人逃出。那時李老丞相才九歲，逃到裕盛岳崎邊界，恰好遇到了當今裕盛圣上，皇上救下他，出兵攻打得岳崎退居山野，李老丞相便一輩子效忠了裕盛國。
　　“圣上對我們李家恩重如山哪�！崩罾县┫喔锌�，又繼續(xù)，“可我卻因此在朝中威信不高，若無圣上多加愛護，恐早已不知死過幾回了。所以，在你出生時，我主動提出這門親事，以示忠心�！�
　　李著采低下頭。
　　“著采啊，你去準備準備，今年有制科考試，你去試試，多少拿個功名回來，明年七月初八迎娶公主�！�
　　李著采眼前卻浮現(xiàn)起清漾池畔月兒神采飛揚的眉目，月兒嬌俏動人的神情，明明才相識一天卻如此無法忘懷。為什么這樣一個女子，與我情投意合，我卻無法娶她？為什么與我從未相識的公主，卻注定與我結為連理？為什么上一代的恩怨情仇要讓下一代來償還？
　　“著采啊，你得替你爹想一想，你從小沒娘，你皇叔叔一直疼你，幾次皇家狩獵都帶著你呢�！�
　　“爹，恕兒不孝�！�
　　“李著采！”
　　“你那么忠心，你當年怎么不娶皇帝的妹妹續(xù)弦？她可是個美人，配當年的爹不吃虧吧。”
　　李老丞相一口氣噎住。
　　窗外響起隆隆的悶雷，快要下雨了呢。
　　李著采站起來，笑了笑：“爹，就算斷絕父子關系，我也要娶月兒�！闭f完，頭也不回地出了書房。
　　李著采的背影消失在夜幕。夜幕中劃過一道閃電，再次映亮那決絕的背影，格外刺眼。李老丞相大笑起來，隨后咳嗽，捂嘴的手指間沁出血來。

　　夜里下起了大雨，李著采卻不在府內，閃電霹靂照亮了整個夜空，而相府的火把映亮了整個京城，明明滅滅。

　　李老丞相最后找到李著采時，李著采正靠在城墻上淋雨，衣衫盡濕也絲毫不在意。
　　李老丞相舉著火把走過去：“著采啊，若真不想，爹去找皇上說清楚啊，你別干傻事啊，身體重要，爹只有你這么個兒子……”
　　“爹，我答應你�！�
　　“那就好啊，跟我回去吧……”李老丞相長出一口氣。
　　這雨一直下，著采生病了怎么辦，跟身體比起來啊，就什么都不重要了……
　　李著采笑得溫文爾雅：“我會考功名，娶公主�！�

　　過去一年里，京城發(fā)生了幾件大事。
　　第一，李著采應中科制考試，入第三等，為“百年第一”。現(xiàn)已取代其父，成為新宰相。
　　第二，李著采將要迎娶公主。
　　第三，李丞相府的那位美女又走了。
　　之所以把第三條也列為大事，據(jù)說是因為那位美女實在太美，美得像……男人說像仙女，女人說像狐貍精。
　　但人們都說是現(xiàn)任李丞相的鴻運太猛，沖走了李老丞相的桃花運。
　　今日李著采大婚，李老丞相樂顛樂顛地跑上跑下，樂呵呵地接賀禮，樂呵呵地回句：同喜同喜。
　　李著采與清平公主可謂是男才女貌，門當戶對的一對璧人兒，還蒙圣眷，請了最出名的司儀，那位司儀，曾經(jīng)可是皇上與皇后成親時的司儀，京城里，就沒有誰是不羨慕的。
　　一切進行順利，然而在最后時刻，在司儀正要喊出：夫妻對拜時，從門外闖進來一個人。
　　是那位貌美如花的女子，臉很年輕，只是頭發(fā)白得奇怪。
　　四邊的人一陣唏噓。
　　那女子正滿面淚痕，扶著門框，搖搖欲墜。滿頭銀絲，格外刺目。
　　“李著采。”她輕輕開口。
　　李著采連頭也沒回，示意司儀繼續(xù)。
　　司儀整理了一下表情，深吸一口氣：“夫妻……”
　　“啊——”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突如其來的尖叫聲嚇了一跳，連司儀也訕訕閉了口。
　　門口的月兒沖進來推開清平公主，直視李著采的眼睛：“李著采，你記不記得你答應了要娶我的？”
　　李著采也直視回去，皺了皺眉，思考了一下：“著采，似乎沒有見過這位小姐�！�
　　“你虛偽，你無恥，你不要臉，你不講信用！”
　　李著采吩咐下人帶走月兒，然后再次示意司儀繼續(xù)。
　　月兒掙扎著要上前，卻被幾個身強體壯男人拽死，淚如雨下：“著采哥哥，我從小喜歡你，你為什么不娶我，我努力了那么久，你……”
　　李著采回頭：“我說我對你一點印象都沒有，你沒有聽見嗎？李文，捂嘴。司儀大人繼續(xù)�！�
　　“夫妻對拜——”
　　李著采與清平公主走完最后一道儀式，送入洞房。
　　李著采回頭，輕飄飄地說：“這位小姐若是不嫌棄，著采愿以上賓之禮相待�！�
　　家丁們松開月兒的手腕，月兒癱坐在地上，觀禮人散去，含蓄地指指點點。
　　月兒的淚肆意流下，慘然而笑，喃喃道：“姥姥說男人沒一個好東西，我還以為著采哥哥是呢……”
　　月兒走了，相府依然熱鬧。晚宴喝酒時，別人直說李著采有福氣，得到了這么漂亮高貴的清平公主，還有一位不知名卻不比清平公主差的女子為他傾心，只是那頭發(fā)……
　　李著采只是笑笑，然后，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九年后，李丞相不僅裕盛國人人稱贊，連在鄰國岳崎，以及周邊小國的百姓中，也是有口皆碑，成為裕盛開國二百八十一年來得第一賢相。他只有一個兒子，但自小聰明伶俐，性格乖巧，十分惹人憐愛，是婚后的第十個月誕下的，如今已經(jīng)十歲，回宮與皇帝的孫兒們一起讀書，難得回來，所以清平公主也一同回宮去照顧了。
　　李著采也樂得自在，得空便尋訪名山，飲清泉，賞芳樹，登絕頂。
　　但民間有一種說法，說李丞相特別喜歡爬山是因為特別喜歡狐貍，每次上山，便尋其蹤跡，一旦看到，便駐足，細賞，直到狐貍覺察，離開。
　　手下人曾請示說要捕一些在院子里養(yǎng)著。他笑著擺擺手：“不了，那狐貍也有自己的命啊�！�

　　一日下了早朝，太陽炙烈，馬車顛顛簸簸回到相府，小廝停下車卻候著，卻久久不見丞相下車，撩開門簾一看，驚了一跳：丞相一臉慘白，暈倒在馬車里。
　　相府里立馬喧鬧了起來。消息不久傳開，老百姓家里燃起香燭祈福，各路官員前來討信，連皇帝都親自來了一趟。
　　李著采一直只是有微弱的呼吸，靠湯藥吊著命，始終沒有醒來。據(jù)太醫(yī)說，是勞累過度所致，已氣血衰竭，活不過半個月。

　　李老丞相已經(jīng)五十八歲，而李著采才二十九。
　　來探望的人散得差不多了，李老丞相顫顫巍巍地拄著拐杖去看李著采。
　　清平公主已從宮中回來，靠在床邊哭泣。李著采的氣色似乎好了些，嘴唇微微翕合。
　　“清平啊，連日哭對身子不好，換我老頭子來守著吧�！�
　　清平點點頭下去了。
　　“著采啊，有什么話就說吧，清平不在了�！崩罾县┫嗌焓置䞍鹤酉莸哪橆a。李著采的手風馳電掣般鉗住李老丞相的手，“月兒，別走！”
　　李老丞相要抽回，李著采卻不放。李老丞相嘆了口氣：“著采，是爹�！�
　　李著采猛然睜眼，眼里的霧氣退去后，松開了手，笑得一如平時的溫文爾雅：“爹�！�
　　“著采啊，爹是不是錯了？”
　　李著采笑得溫文爾雅：“爹沒有錯，著采很喜歡清平�！�
　　“那你知不知道你剛才在喊什么，”李老丞相苦笑，“你喊，月兒，別走。”
　　李著采臉上的笑容僵硬，別開目光。
　　“著采，外面有人找你……”
　　“月兒？”李著采的眼睛亮了起來。
　　“不是�！�
　　“爹，我累了，想休息會兒�！�
　　臉色蒼白的人死尸般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月兒，自從那天，再沒來過，但記憶中總有她的臉，似酒，越久越發(fā)不得忘懷。
　　月兒，月兒。
　　初見時的驚艷，書房里她撒嬌，清漾池畔她說要嫁給自己。
　　猶記那滿池映日荷花及不上她的半分神采。
　　當時是怎么回答她了呢……
　　“女……女孩子家怎么講這么直接……”
　　“著采哥哥答應月兒要完成的啦！”
　　“……”
　　月兒眼里泛起淚光：“著采哥哥說不算數(shù)，要惹月兒哭，不是好人！”
　　“哎，別哭別哭，我答應你，答應你啊�！�
　　月兒破涕為笑，眉眼彎彎，退后一步站好：“著采哥哥快去吧，月兒在這邊等你回來�！�
　　天邊一輪紅日，紅光映在李著采臉上。幸有這樣的光，看不出李著采臉上飛起的紅霞。
　　……
　　曾經(jīng)答應要娶她，護著她，不許她哭，可是那天她哭著質問自己為什么娶公主不娶她。
　　曾經(jīng)的諾言，夕陽下的互許終生，在那一天，變成了一場鬧劇，變成了任誰看了都嫌荒謬的笑話。
　　月兒，你一定生氣了吧。
　　月兒，你一定對我絕情了，對不對？
　　你不知道，那天我看你坐在地上多久，可我最后還是沒有出來扶你。因為，我答應過你姥姥。
　　你不知道，那天我喝了很多酒，喝到醉了，連誰是誰都分不清。因為，只有醉了，我才能在洞房花燭時把清平想象成你，我才能延續(xù)禮春李氏的香火。
　　月兒，這幾年，我經(jīng)常上山去看狐貍，我看到了好多好多狐貍，有花狐貍，紅狐貍，栗色的狐貍……你應該是白色的吧，別問為什么，我就是這么覺得。我看著那些狐貍，我時常會想，你還是一直狐貍時是什么樣子的呢，一定很漂亮吧。我甚至還想，你會不會就是其中一只狐貍呢？
　　告訴你，我前幾天上山時，看到一只狐貍飛升了，也是只白狐貍。
　　那是你，對不對，一定是你，只有你，才這樣聰明，只有這樣所有人都有了自己最好的結局，我的放棄才值得。
　　十年前，我從我爹的書房出來，哪里都找不到你。清漾池畔，書房，前廳……直到下了雨，直到在城墻邊遇到你姥姥。
　　……
　　漫雨的城墻邊，老婦人道：“月兒自小天分極高，僅修五年便成了人形，其余狐貍，沒個幾十年是萬萬不可能的。只是狐貍修仙，一向不可動情，否則，特別是月兒所修之道，動情即流失功力，一旦與你成親，立時功力盡廢，化狐而亡。
　　“而若你可讓月兒斷了念想，助她重返仙道，飛升成仙，如此我們狐族便有了守護神，再不必被其他族類欺負。到時，我狐族必然會報李公子之恩。孰可孰不可，李公子可要想清楚啊……”
　　李著采倚靠著墻，靜默了一刻，隨即，笑得溫文爾雅：“我答應你，讓月兒對我死心�！�
　　老婦人松了一口氣：“好。你父親的壽命將盡于今晚，我這就用內丹去為他續(xù)命�！�
　　“不用了，”李著采仍保持著溫文的笑，“用我的壽命吧。”
　　天邊劃過閃電，蜿蜒向岳崎國方向，雨下得滂沱，老婦人清晰地看到李著采眼里的痛。
　　然后，老婦人施法，將李著采的壽命移給李老丞相。
　　“你還有十年壽命，大概可以撐到月兒飛升�！�
　　“謝謝�！�
　　“我送你回去吧，別在這淋雨。你爹會擔心的�！�
　　李著采無力地擺擺手：“沒事兒，他是我爹，總找得到我。”
　　“我送你回去吧。”
　　“……”
　　“來，我送你�！�
　　“別在這兒煩我！你與其在這兒煩我，倒不如在我死后去照顧我爹。”
　　老婦人離開了，李著采繼續(xù)靠在城墻上淋雨，雨從眼角流下來，很像淚呢。
　　這明明是夏天的雨啊，怎么可以冷得這么徹底……
　　……
　　“李公子�！�
　　恩？月兒的姥姥又回來了？李著采靠在城墻上往四處望了望。只有茫茫的，絕望的雨啊，迷迷蒙蒙的，李著采自嘲地笑笑，輕輕搖了搖頭。
　　“李公子，我是月兒的姥姥�！�
　　李著采猛地睜開了眼，望向老婦人。
　　“月兒已經(jīng)飛升了，就在前幾日。”
　　李著采但笑不語，眼里是安詳。
　　老婦人看著他凹下去的雙頰，他的生命跡象已越來越弱，連笑容都是那樣虛幻。老婦人心里一陣心疼：“孩子，你有什么愿望盡管提，我一定滿足你�！�
　　李著采笑笑：“此生最大心愿，不過是想隨月兒叫你以聲姥姥罷了�！�
　　老婦人低了低頭，沉默半晌：“孩子，十五年前我拿走了你和月兒初遇的記憶，現(xiàn)在，還給你吧。”
　　李著采笑著點頭，然后，連最后一絲生機也消散了。

　　功成名就，美眷如花，家和萬事興，只是若不是你，這一切有什么意思？當我們都已步向了最好的結局，我只想告訴你：我愛你，但，你無需知道。

　　那年，李著采十四歲，跟隨皇家狩獵。
　　李著采誤入了荒無人跡的樹林，找不到出路。他一個人在樹林里轉啊轉啊，轉到明月升空，樹林里傳來狼的嚎叫，小小的人兒又怕又餓。
　　在道旁，李著采撿到一只白色的狐貍，受了傷，血跡斑斑的。原想吃了它，又不舍得，覺得它是像自己一樣可憐的孩子。于是，李著采為它取下捕獸夾，在溪水里洗凈皮毛，然后脫下衣服裹住它。李著采覺得這只狐貍可愛極了，抱在懷里，聽到狼嚎也沒有那么害怕了。
　　皓月當空照，無雨微星辰。
　　李著采一直抱著狐貍，靠在樹邊坐著，看星星，看月亮，安心等父親找來。
　　感覺懷里異動，李著采低頭，看見小狐貍已經(jīng)醒了，正睜著濕漉漉的大眼睛東張西望，它的眼睛里，似乎有月亮的光輝。
　　李著采像被迷住了，不自覺開口道：“小狐貍，小狐貍，我叫你月兒如何？”
　　小狐貍看向他，眼睛彎成了一道月牙兒。
　　林風竹月舞，幕云萬籟歡。

　　城東丞相府的李著采先他爹而去，街坊鄰居們都表示遺憾。不過，李老丞相卻真正枯木逢春了，丞相府來了一位跟他年紀差不多，風韻猶存的老太太。這回倒沒人說她是來騙財?shù)�，像李丞相這樣的賢相家的財，貪了，肯定天打五雷轟啊。據(jù)說，想著去照顧李老丞相的老太太多得可以從城東排到城西，這位光榮上位的老太太，定然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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