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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郎
“湘陌,你都當(dāng)了兩年的清倌了,名聲也遠(yuǎn)播出去,是時候接客了罷!”采菊樓的老板溫慕剪著燈花,似是漫不經(jīng)心對正在撫琴的俊俏少年道。
“東家,這兩年我也為你賺了不少銀子........”自三年前湘陌的主子白斛失蹤,湘陌便被拉來接客?僧吘故歉诎柞磉叺娜,手段也是有幾分的,便仗著一身的技藝,當(dāng)了個賣藝不賣身的清倌。
只是這兩年湘陌出落的愈加俊俏,難免讓來往采菊樓的人垂延。
溫慕但笑不語,只是放下剪刀,望著湘陌。
“湘陌,你心里做的是什么打算,我自是知道。不過........你等的人,怕是不會回來了。前日放榜,孟公子高中狀元,殿前陛下親自為其斟酒,并將公主許配。再過些時日人家便要成了駙馬爺,又怎會記掛著你?”
溫慕這人長得極美,尤其是,當(dāng)他嘲弄他人的時候,勾著唇,揚(yáng)著眉,更是美。
湘陌如遭雷轟,指尖一用力,斷了琴弦。
“我已讓人放出消息,三日后便競價你的初夜。若是他有心.......”溫慕說完,便推門出去,留下湘陌一人在屋內(nèi)。
望著那斷了弦的琴,湘陌斂下了眉眼。
“陌,這琴贈與你,我不能時時伴你身旁,便讓它來代替!倍,那人的聲音依稀響起。
“呵,我自是不信你如此絕情,只是.......”
只是你又如何會放棄功名利祿,聲望家族,同我廝守?
青樓小倌跟公主,任誰都是會......
“罷了,一切三日后,便會分曉。孟郎,你莫要叫我失望!毕婺皳嶂乔伲袂槁淠。
采菊樓早就在都城里聲名鵲起,里面的小倌個個姿色甚佳,‘功夫’了得。而今晚又是清倌湘陌的初夜競價,采菊樓前更是門庭若市。
由起初的三百兩競拍到三千兩,這身價倒是水漲船高。其實(shí)已然不是競拍一個小倌這么簡單,不過是買家的各不相讓罷了。
為的,便是爭那一口氣罷了!
“五千兩!”此聲鏗鏘置地,喧鬧的大堂一時間陷入靜寂。
湘陌抬頭看去,入目的,是個風(fēng)華絕代、艷麗無雙的俊俏公子哥。
溫慕再三詢問,見無人抬價,便算是拍定。
如此,湘陌的初夜便是服侍這位來歷神秘,且腰纏萬貫的公子。
樓上雅間,湘陌坐在琴旁,卻是目不斜視,看也不看那人。
良久,倒是那人先忍不住。
“你要等的人,是不會來了,死心罷!”那人執(zhí)著酒杯,彎起唇,笑的成竹在胸。
“呵,你又不是他,憑什這般篤定?!”湘陌不愿服輸,幾乎咬碎了一口銀牙。
“因?yàn)?.......他即將成為我的駙馬,成為我的男人!”那人面不改色,依舊是笑意盎然。
湘陌狐疑的端詳那人,良久后道:“你是欺我無知嗎?!他要娶得人是當(dāng)朝公主,怎會是你這個男人!”
不想那人竟是輕笑起來:“我的確是個男人,只不過,我還頂這個公主的頭銜。呵,他可是在知道我是男兒身的情況下,才應(yīng)允下這場婚事的!嘖嘖,也是,任誰都知道當(dāng)個駙馬也好過同一楚館小倌廝守來得好,這其中,可是千差萬別。
那人對湘陌是百般的羞辱,湘陌本想逞口舌之快,可是聽了眼前人的話,心中悲痛不已,不能自制,竟是生生的咳出口鮮紅!
“呵,莫要裝死,便是你真死了,孟郎也不見得會來見你,死心罷!”那人把手中酒杯一甩,轉(zhuǎn)身離去。
湘陌撲倒在地,猛咳不止,竟是連吐了好幾口殷紅。
想起往日種種柔情,再聯(lián)想到那人的忘恩負(fù)義,恨那人絕情,卻更恨自己懦弱,百思不耐,終是眼前發(fā)黑,昏死過去。
子時,公主府。
“你的小情人此時怕是要肝腸寸斷了,你倒是絕情,平白的讓我?guī)湍銚?dān)了這個惡人的罪名!”
定睛看去,那人便是買下湘陌初夜的人。
“梓岳,難為你了!贝鹪挼谋闶切驴茽钤侠。
只是眾人相傳才氣不凡,樣貌極佳的狀元郎,此刻卻是面色灰敗,一副命不久矣的光景。
“呵,你也是,我瞧他對你也算是情深意重。怎的你就不敢將身染重疾之事告知與他?非要將自己扮作惡人,去招人恨?!”梓岳搖頭嘆息,似是為其嘆惋。
原來這孟郎竟是身染惡疾,性命堪憂,就連太醫(yī)都斷言,最多捱不過一月。
可為了幫他達(dá)成心愿,從小被當(dāng)做女兒家養(yǎng)的‘公主’梓岳竟是求了道圣旨,求得讓其成為駙馬。
這一切的一切,都不過是孟郎為了讓苦等自己的湘陌斷了念想而已。用心良苦,用心良苦啊!
“都到有情人當(dāng)好事成雙,未曾想竟是.......罷了,罷了,隨你罷!”
梓岳勸不了,便只好離開,只留孟郎一人在屋內(nèi)。
誰知不出幾日,便傳出采菊樓的小倌湘陌暴斃的消息!
聞之,孟郎的身體則是每況愈下。到最后,便也是只剩下皮包骨,如同行尸般,人人避之。
再加上‘公主’悔婚,這之前對其吹捧至極的文人墨客則是作鳥獸狀散之。
好好一個狀元郎,卻是已落魄到連府里仆人的工錢都給不出。也是,先前為了治病,早就耗去多半家財,如今........
湘陌死后第七日,這名動一時的狀元孟郎,便也跟著去了。
而‘公主’則是因此立誓,終身不嫁!
陰間,奈何橋上。
“小子,以后你就接替我老婆子啦!”孟婆喝下自己釀制的湯,笑的臉上的褶皺都開了花。
孟郎神情黯然,望著孟婆跳入了輪回道。
“世人皆道輪回苦,殊不知,慢慢無盡的等待,才最是難熬!
湘陌的聲音,在孟郎耳畔響起。
孟郎溫柔的注視著手中那盛著湯的碗,淡漠不語。
從此奈何橋上只有孟郎,永生永世陪伴他的,便是手中那只名為‘湘陌’的碗。
喝下一碗忘川,了卻前塵往事。
縱使人間不能相伴,在陰間長長久久,永生永世,也不失為一種結(jié)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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