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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e on one,來不來
One on one,來不來
汽車開到半路突然沒油了。剛巧前面會有個休息站,他從高速路上開下來,準(zhǔn)備要去加油,順便去休息站的麥記吃午飯。
加油的時候那個加油小妹偷偷瞄了他好幾眼,他略微有些煩躁,用手?jǐn)n了攏那頭火紅色的頭發(fā)。加油完畢,他正要開車去停車場,卻被小妹叫。骸澳莻!失禮,請問……你有沒有女朋友?”
他分叉的眉梢微微一揚。那么多年過去,他早已非當(dāng)年那個暴躁如野生老虎的少年。然而唯獨今天,他一點強(qiáng)顏歡笑的心情都沒有。他沒有回答,直接搖起車窗,開車走人。
在麥記按習(xí)慣買了堆成小山的漢堡,坐在窗邊的位置。他伸手捏了捏眉骨,神經(jīng)質(zhì)地有些不確定今天他究竟為什么非得要回東京不可。桃井打電話給他,在電話里說了一通什么,他就立刻放下工作直接奔上了返回東京的旅途。至于桃井究竟說了些什么,卻是什么都想不起來。
究竟是為什么要回東京呢?不過話說回來,回去東京的話,應(yīng)該可以見到那些臭小子們,還有那家伙吧。他轉(zhuǎn)頭看著窗外微微一笑,有些期待。
“火神君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呢。”
熟悉的聲音突然出現(xiàn)在耳畔,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轉(zhuǎn)回頭的過程,噎在喉嚨口的下巴,和觸目所及的那個人,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淺藍(lán)色的頭發(fā),認(rèn)真得不像話的眼神,甚至還穿著當(dāng)年一模一樣的黑色制服,正在喝香草奶昔。
“黑,黑子!你怎么會在這里?!”火神四名咽下堵在喉嚨口的漢堡,驚訝地問。
“一直都在啊,話說回來,是我先坐在這里的。我在觀察人類。”
還真是……異常熟悉的對話。
“你也接到了桃井的電話嗎?她究竟為什么叫我們?nèi)蓟厝|京?”火神慢慢平靜下來,問了當(dāng)下最想問的問題。
“我不知道啊。”
“那你是要回東京嗎?”
“可能吧,青峰君告訴我說有學(xué)生服派對。”黑子一邊喝著香草奶騎,一邊淡定地回答。
“學(xué)生服派對?話說回來,你和青峰那小子還有在聯(lián)系的嗎?”火神不自覺地松了松領(lǐng)帶,見到老友后消失不見的那股子煩躁勁兒突然間又莫名其妙地回來了。他默默地在心中計算眼前這個人最后一次同自己聯(lián)系是在什么時候,好像是一年前的東京大地震,之后黑子打電話自己,只說了一句:“火神君……”電話信號就斷了。
“沒有啊,不過黃瀨君倒是有經(jīng)常傳簡訊過來,逢年過節(jié)還會收到綠間君寄來的賀年卡和紫原君寄來的零食大禮包!
原來也沒有經(jīng)常在聯(lián)系。
“你怎么過來的?要我順便載你去東京嗎?”
“也好,我好像被汽車司機(jī)忘了呢!本尤贿@么淡定地說出了這樣的事實,還真是一點沒變。
…………
他們從休息站出發(fā),繼續(xù)前往東京的旅程。正午的陽光曬得車廂內(nèi)都悶熱了起來,火神不耐煩地打開了空調(diào)。
“火神君現(xiàn)在在干什么呢?”雖然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但卻一點存在感都沒有,突然發(fā)聲說句話,火神險些要踩急剎車。
“我說你這存在感怎么還是那么弱啊,也該有社會人的樣子了啊。”火神不自覺地抱怨著,“我嘛,最近我在一家實業(yè)的市場部工作啊,有可能下個月可以升做部門經(jīng)理吧!
“誒,都沒有打籃球了哦,我一直以為火神君會一輩子打籃球的呢!
“有在打啊,周末的時候,大學(xué)的時候膝蓋受了傷,再也不能參加職業(yè)比賽了!
“可惜,我一直以為火神君會去美職籃呢!
“你呢?你最近在干什么,別光說我!
“我在家寫文章哦,可能會發(fā)表,也可能不會!
拜托請不要那么淡定地說那么慘淡的事實。
“怎么會?你沒找到工作么?”火神略微有些驚訝,沒記錯的話這家伙最后可是考進(jìn)了東大的。
“找過啊,但是參加群面的時候總是被忘記!
…………
雖然對話內(nèi)容都很平常,但火神總覺得有些什么地方不太對。他和這個人的相處方式,似乎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但究竟該是怎樣呢?
和這家伙最后一次見面是在什么時候呢?高三最后一次冬季杯?對,應(yīng)該是奪冠的那一夜。第二天他回了美國,聯(lián)系美國的大學(xué),大學(xué)畢業(yè)后才和冰室辰也一同回的日本。
關(guān)于那一夜的記憶也有些模糊了,似乎是喝了不少酒。
現(xiàn)在回想起來,總覺得有些什么重要的事情被遺忘了。
閑聊間車已經(jīng)開進(jìn)了東京市區(qū)?吹铰愤叺慕只@場,火神突然起了興致。
“One on one,來不來?”火神略微有些興奮地招呼黑子下車,從后備箱拿出了籃球。
“拿火神君沒辦法呢!焙谧诱f著脫下黑色制服,將襯衫的袖子卷高。
…………
還是那么弱啊,打了十個球,火神毫無懸念全勝。
“啊,火神君還是那么強(qiáng),真是完全沒辦法呢!焙沟螐念~間掉落,經(jīng)過鎖骨,流入他解開兩個扣子的襯衫領(lǐng)口。
火神覺得燥熱,那股子煩躁又莫名其妙地回來了。腦中出現(xiàn)了數(shù)個殘破的畫面,鎖骨,平坦的小腹,光裸的背脊,夜色下月白的肌膚,和上面淌過的汗滴。
為什么他會見過那樣的黑子?
“火神君,我們該出發(fā)了呢!
“啊,也是呢。”
上了車,火神卻沒有急著發(fā)動汽車。他突然問身邊藍(lán)色頭發(fā)的少年:“黑子,我們之間是不是發(fā)生過什么?”
黑子看著他卻不說話。
火神雖然不敢確定,卻也直覺是真的發(fā)生過什么了。但是為什么,想起高中三年無數(shù)次的期待和渴求,如果真的有發(fā)生過,為什么他們最后沒有在一起呢?這不可能。
“你說!”這一刻火神似乎又變回了十年前,十六歲那個暴躁無常的少年,他一拳頭猛砸在駕駛盤上,憤怒地、急躁地,卻又期待著什么。
“火神君,冰室學(xué)長現(xiàn)在怎么樣了呢?”黑子突然岔開了話題。
火神猛然清醒了,是啊,無論同黑子之間曾經(jīng)如何,現(xiàn)在在他身邊的都是辰也啊。奪冠那夜后他回到美國,早一年回去的辰也突然向他告白,他也就接受了,然后就一直在一起到現(xiàn)在。他們原本同居在大阪,辰也今早也乘飛機(jī)先一步來了東京的。
話說他們這么一大幫子人究竟為什么要都回來東京?難道真的是什么學(xué)生服派對?
火神覺得無力,突然想起了什么,打了個電話給降旗:“降旗嗎?我是火神。我問你,你還記得我們奪冠那一夜的事情嗎?”
“好久之前的事了啊,我也不太記得。我只記得你好像是在黑子家過得夜。對了,你們倆走之前,你還一直喊著什么'One on one,來不來'什么的,”降旗的聲音在電話里顯得略微迷惑,“話說回來,火神你怎么還沒到?大家都在等你呢!
連降旗也去了?
“我馬上就到,你們稍等。”火神煩躁地掛上電話。
這樣來推測的話或許那一夜他和黑子之間真的發(fā)生了什么。
火神心中有種莫名的興奮,似乎一直以來期待的事原來早已實現(xiàn)了。現(xiàn)在只需要和黑子說清楚,然后兩個人重新在一起就好了。
他正想開口,黑子卻先說話了:“火神君,你行動電話響了。”
“別管他,我有話要說!
“接了電話再說吧。”
也好,反正有的是時間。
“喂,Tiger,你怎么還沒到?沒事吧?”
是冰室……是啊,如果重新和黑子在一起,那辰也要怎么辦呢?雖然當(dāng)時自己期待的是黑子,可以陪伴自己走過那么多年各種挫折、傷病、奮斗的人卻是辰也,承諾了要一起走下去的也是辰也。
“我馬上就到。”
火神掛了電話,默默地開車。
到了目的地,火神卻不急著下車,沉默片刻,開口道:“黑子,我還想知道一件事情,那次大地震,你打電話給我,是不是和我說你喜歡我?只要知道這個就足夠了!
火神看著黑子,突然覺得他很遙遠(yuǎn),不知道為什么明明近在面前,卻又覺得相隔萬里,遠(yuǎn)到眼睛都有些酸痛。原來有些人一旦錯開一小步,就會錯過一輩子。
黑子突然笑了;鹕癜l(fā)誓他這輩子沒見過這樣笑的黑子,笑容中帶著喜悅,卻也有悲傷,融匯在一起!拔艺f的是,One on one,來不來?”
火神也笑了,開門下車,看到一群人都在等他。其中有五個特別出挑的,頭發(fā)顏色各異,金閃閃的那個已經(jīng)走過來,笑瞇瞇地說:“小火神,大家都在等你呢!彼男θ菟坪跻餐郧安灰粯恿,帶著成熟和深沉,有些讓人傷感。
在場的還有從前誠凜的隊友,日向摟著挺著個大肚子的麗子,還有在美職籃繼續(xù)打球的木吉竟然也在場。伊月、金井、水戶部三位前輩也來了。其他學(xué)校的也有不少,秀德的高野,海常的翌松都在。辰也站在紫原身邊,溫柔地看著他。
“怎么大家都在,對了,黑子和我一起過來了!”火神回頭想找黑子,卻發(fā)現(xiàn)并沒另一個人從自己的車上下來,副駕駛上也沒有人坐著。
“小火神,你在說什么呢?今天是大地震一周年啊,我們就是來看黑子的啊!秉S瀨仍舊在笑,卻像是要哭出來的表情。
辰也走過來,拉起火神的手:“走吧Tiger,去看看他!
穿過一段山路,眾人近乎虔誠地沉默著,向著山上跋涉。那個人就是這樣,明明普通到毫無色彩可言,卻分明成了所有人的夢想。
走上一處能看到太平洋的山坡。一處小小的墓碑就在那里。
啊,原來他已經(jīng)不在了啊。
火神這么想道,想起了所有的事。
那一夜他們最后一次相見,他一直在問他“One on one,來不來?”
那一夜他們最后一次說話,他問他一句“火神君,One on one,來不來?”
也不知道最后的最后他有沒有聽到他的回答——
“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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