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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繭
【壹】
縈繞在耳邊的是稀瀝瀝的雨聲,夾雜著沉悶的哀嚎,陰暗潮濕的大牢內(nèi),洪麟驀地睜開眼睛,痛楚頃刻傳遍四肢百骸,心痛猶比傷痛更深。目光略略回轉(zhuǎn),那人就坐在身邊,目光中透露出的只是憐憫嗎?
“韓柏他們喪心病狂,居然想到劫獄救你,殺死了眾多禁衛(wèi)!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抓,你說我該怎么處罰他們?”
王褀強(qiáng)壓著心中的怒火,轉(zhuǎn)為語氣上的冰冷,身為高麗之主,做為一手培養(yǎng)起來的健龍衛(wèi),竟是如此膽大妄為,這是繼他之后公然的集體背叛。
撕心裂肺的疾呼聲又傳來,洪麟垂眸,淚水從眼角滑落,為一已,牽連了無辜兄弟。這聲聲慘叫應(yīng)該是給自己聽,他們在受著什么樣的刑法?
“還有!”足足沉默了一刻,王褀的臉上似罩了寒霜,最不想提及的人,最難以啟齒的話涌到嘴邊,雙唇抽搐了幾下,“王后懷孕了!那個孩子……你讓我怎么對待?”
曾幾何時(shí),他溫情脈脈,言笑款款,想要一個像你一樣溫柔的孩子!十年情義,君臣之間,溢于言表,宜師宜友,如兄長、似親人、若情人,百感交集、愛恨交織!
“只要你肯回心轉(zhuǎn)意!一切都會歸復(fù)于平靜,一切都會回到原點(diǎn)!”
猶記幾日前,也是在這里,隔欄而望,‘只有你肯回心轉(zhuǎn)意,我什么都可以給你,那怕是整個國家’,這些話句句出自肺腑,在下令執(zhí)行宮刑的那一刻,王祺自知難以挽回,可是還要傾盡全力,回到從前的日子,琴瑟和鳴,書畫相伴。
他是什么時(shí)候變得這樣憔悴?衣袍血漬斑斑,臉色接近枯萎的蠟黃,原本清純?nèi)缢碾p眸布滿血絲,噙含熱淚。往日柔媚、英武一掃不見,仿若腐朽在陰暗的夜里,你怎么還不答應(yīng),我已經(jīng)無計(jì)可施!你要的到底是什么?
【貳】
我是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
他最終選擇了回心轉(zhuǎn)意,毓慶宮燈火旖旎,王祺掌中的手滾燙無比,太醫(yī)們戰(zhàn)戰(zhàn)兢兢跪在榻邊診脈,一群新晉的太醫(yī)。幾日之前,也是這樣的雨夜,已經(jīng)把王宮里侍奉幾十載、老成持重的太醫(yī)全部誅殺殆盡,消滅掉所有知曉內(nèi)幕的人,才能讓那個孩子成為自己的孩子。
“他為什么高燒不退?你們這些新來的都是庸醫(yī)嗎?”王祺的眼里泛著陰冷的光芒,自從他來到寢宮,一直昏迷不醒,全身燒熱。
“回稟殿下!”太醫(yī)不敢抬頭,光聽王祺的語氣就足以讓人打冷顫,“受了……刑的人大多是這樣!挺過去也就無大礙了!”
“挺不過去呢?”只聞其聲卻不見王祺的嘴唇動彈,移向太醫(yī)的目光里籠著一層嚴(yán)霜,頃刻將寢宮里的空氣凝固。
“臣等自當(dāng)盡心竭力!”一干太醫(yī)直冒冷汗,來到王宮不過短短數(shù)日,弄不清躺在寢宮里的人究竟是誰?如果他的身份貴重,怎會受如此的嚴(yán)厲酷刑?如果身份不貴重,一國之主卻又是如此的關(guān)心?
這雨根本沒有盡頭,天地都在煙霧蒙蒙之中,縱使整個王宮被雨水洗得煥然一新,但在王褀眼里,看到的卻是慘淡凄涼。雨夜,窗外雨打芭蕉聲聲,寢宮內(nèi)燭火搖曳著漠漠光華,幾個太醫(yī)剛剛退下,手上捧著他們精心調(diào)制的藥方。
伶俐的宮人急忙奉上參湯,王褀忽然有種錯覺,但見是個陌生的年輕內(nèi)官,冷漠的轉(zhuǎn)過了頭。跟了他將近三十年的黃內(nèi)官也難逃噩運(yùn),只因他知道太多,不只是黃內(nèi)官,今夜又將有人付出生命,做為通往將來的鋪墊。
碗里是熱滾滾的參湯,放在掌上立刻被灼痛,這種痛楚真的很舒適,這種熱度能否溫暖那顆心?他已經(jīng)醒了,也不在燙了,一縷烏漆漆的青絲垂在枕邊,雙眼空洞洞,像是被掏空了靈魂!
王褀盡力把參湯一勺勺送入他的嘴里,突然停下動作,又慢慢垂首,“迫不得已,必須這樣做!他們必須死!你我身邊的人,中殿宮的人,健龍衛(wèi)里參加過上一次滅口行動的人!所有可能有關(guān)的人!”目光漸漸緩和,見他的淚水滾滾而落,是在質(zhì)疑自己的做法,“你不用這樣看著我,一切為了將來!”
【叁】
轉(zhuǎn)眼間,春雨化作秋霜,寒風(fēng)夾雜著細(xì)雪飄飛。寢宮里溫暖如春,燭火搖動著幽暗的橘色光芒,深沉而靜謐,王褀側(cè)過身子,落入眼簾的是一雙空洞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天花板,如果不是有幾聲細(xì)微的呼吸,連他都懷疑躺在身邊的是具尸體。
“要是明天天氣好,我們出去走走怎么樣?”王祺盡量挑些開心的話題,“噢!你應(yīng)該看到了吧!那幅畫我已經(jīng)改過了!你不是喜歡拉弓射箭嗎?我完全照著你的意思改!”久久的沉默,一如的無人回應(yīng),王祺索性爬起來,“我在跟你說話!你是不想回答,還是不屑回答?”
他的表情一塵不變,心神怕是早飛到了九天云外,把剛才話當(dāng)了耳邊風(fēng),王祺干脆把他拽起來,緊緊抓著他的臂膀,眼中竟是迷離,像游離在黑夜的孤兒。
“你打算在這里躲一輩子?你恨我殺了韓柏他們?我這都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動情之下,張臂把他攬進(jìn)懷里,慢慢平復(fù)著心中的氣息,“在這里躲了幾個月,你應(yīng)該出去走走!我喜歡你在我身邊,喜歡被你保護(hù)著!”
“為什么要我屈辱的活著?”輕飄飄一句話,滿含哀傷,到頭來一場空,什么也沒能護(hù)下。
王祺覺得這話很可笑,看來是在封閉的地方待久了,說話都語無倫次,“說什么傻話,在我身邊怎么是屈辱?不喜歡被我這樣抱著嗎?”
“和抱一具尸體有什么區(qū)別!”曾經(jīng)那些好兄弟,連埋骨何處都無從得知,為一個荒唐的錯誤,再用更多的荒唐去補(bǔ)救,甚至不惜人命,一切都是自己的錯!
“就算是尸體我也要!”他明明是在賭氣,解釋了那么多,就是不解其意!看不清是為誰好!
推拉宮門的響聲打破此時(shí)的僵局,內(nèi)官跪在門外,垂首回稟,略帶急切,“殿下,王后娘娘就要臨盆了!您快去看看吧!”
王祺慢慢松開洪麟,眼光全落在他的臉上,不安、慌亂、焦慮……所有的表情竟是如此真實(shí)!剛剛還說是一具死尸,聽到那個女人就回魂了嗎?這就是所謂的回心轉(zhuǎn)意?人在這里,心怕是飄到了中殿宮!
自王祺走后,洪麟就陷入了忐忑不安之中,總有一股不祥的預(yù)感縈繞在心頭。推開一扇窗,夜幕沉沉下,北風(fēng)夾雜著細(xì)雪迎風(fēng)亂舞,回廊上的宮燈突然向這里照過來,急忙把窗子閉上,縮在角落里一刻刻等待。
晝夜交替間,總不見王祺的身影,好不容易盼到他,看到的是一臉的陰沉。燈火下,王祺久久而坐,見他的目光里全是期盼,直接大膽,毫不掩藏。
“是個男孩兒!”王祺總算開了口,可他的目光并沒有改變,就這樣關(guān)心嗎?臉色一沉,如寒霜籠罩,“這孩子出生的時(shí)候胎位不正,王后是費(fèi)盡千辛萬苦才生下他!只保住了孩子!”寢宮里的空氣再一次凝結(jié),王祺等著他號啕大哭,這是一場意外,誰也不能預(yù)料的意外。等來的仍是良久的沉默,一滴眼淚也沒有,誰說他的心在王后那里,竟連自己也沒有看清。
“你還有我!我們一起將他撫養(yǎng)長大!”王褀緊握他的手腕,透露出的不是悲傷,而是喜極而泣,“這幾日,我要為王后的大喪忙碌,你就不要露面了!等孩子滿百日時(shí),我們一起到玉川寺為他祈福!”
【肆】
百日之后,是春寒料峭的季節(jié),高麗王世子的祈福儀式結(jié)束后,玉川寺又歸復(fù)了寧靜。禪房內(nèi),王祺抱著他的孩子,剛滿百日的嬰孩兒,越看越歡喜,就如他預(yù)期的一樣可愛。
“我給他取名為禑,覺得怎么樣?我高麗國的世子!王禑!”
洪麟今日的修飾十分整齊,青絲披肩,劉海兒細(xì)細(xì)碎碎的貼在臉頰邊側(cè),在絳紅色的錦袍的映襯下,顯得精神奕奕。微微抬眸,向王褀懷中的孩子看了一眼,答非所問道:“殿下,我想出去走走!”
“好啊!”王褀笑意款款,難得他今天語氣柔和,不再跟自己賭氣,不再把自己的話當(dāng)耳邊風(fēng),順手拿過一柄白玉色刀鞘帶花紋的短刀,是曾經(jīng)賜與他的那柄,“這刀這是配你合適!早去早回!”
洪麟離開的一瞬間,王褀的眼光掃過他纖瘦的背影,似乎感覺到什么!好像心被人揪了一下,但那種感覺又一消而散!寂靜的春日午后,窗外落花飄落,難得偷卻浮生半日閑,算了算時(shí)辰,洪麟出去有好一會兒了,到底去了哪里呢?一種不好的念頭涌到心尖,忙使人去尋找。
玉川寺周圍群山起伏,山巒疊障,找一個人豈是容易,待到日已西斜時(shí),所有派遣去出去的健龍衛(wèi)一一返回,答案均是找不到。
他竟然走了!光明正大的走了!王褀怒火中燒,當(dāng)時(shí)就輕易的相信了他,大意到?jīng)]有派人跟蹤!他真的忍心離開?他舍得下這個孩子?“找!找不到你們就別回來!”失魂落魄的坐下來,整整一夜難眠。
第二天一早,王褀得到了好消息,臉上的陰霾一掃不見,匆匆趕到健龍衛(wèi)所說的地方。一處崖壁之上,青松隱隱,淺草依依之間,他側(cè)身躺在那里,晨風(fēng)掠著幾縷發(fā)絲,他睡得那么沉,要不是發(fā)現(xiàn)帶血的御刀,真的以為他睡著了。所有參加尋找的健龍衛(wèi)不發(fā)一言,都在等待王褀進(jìn)一步的動作。
王褀跪倒在淺草叢里,吃力地把他抱在懷里,鮮血染紅了一大片草莖,是一劍穿心的致命傷,他緊緊閉著眼睛,仿佛聽不到、看不見世間的一切,王褀連聲叫著太醫(yī)。
太醫(yī)來了,象征性的搭著賣弄脈搏,人間無藥可救,怕是只有大羅神仙的金丹。
“你還愣著干什么?”王褀瞪著太醫(yī),雙眼布滿血絲,完全沒在意懷里的人是不是冰冰冷冷的。
“臣只會醫(yī)活人!”太醫(yī)冷汗直落。
“難道他不是活人,他的心剛剛還在跳!”王褀伸腳把太醫(yī)踢開,差點(diǎn)兒把他揣入萬丈深淵。
【伍】
日薄西山,夜幕漸漸降臨,一眾健龍衛(wèi)仍像一堵墻那樣把王褀圍在崖壁之上。從晨至晚,他也沒有松開懷中之人,姿勢都不曾變動一下,淚水一滴滴灑在早已失去知覺的臉頰上。
眾人自知無法規(guī)勸,快馬加鞭從王京請來了王師辛?xí)H,現(xiàn)在怕是只有他的話管用了。
崖壁上的火把宛如游龍,辛?xí)H趕來的時(shí)候,也為眼前一幕驚訝,從宮墻內(nèi)最為禁忌的傳言,到千真萬確呈現(xiàn)在面前,留給他的不止是震驚。
“殿下!”辛?xí)H緩緩跪下來,王褀此時(shí)等于一尊石像肅立著,“臣來的時(shí)候去寺里看了世子,他看不到你哭得很厲害,他需要你呀!”
世子,嬰孩兒的模樣在王褀腦海中一閃而過,讓他心力交瘁的孩子!思緒又回到毓慶宮里,當(dāng)時(shí)他言又欲止,隱忍而晦澀,‘為什么是我?’,‘想要一個和你一樣溫柔的孩子!’這句話出口的時(shí)候,已然奠定了今日的苦果!
“殿下,回去吧!世子在等著您!”作為君王最信任的臣子,辛?xí)H只能點(diǎn)到為止,以世子相勸。
一整天的身心交瘁,王褀不知能否接受眼前的現(xiàn)實(shí),反而把懷中人抱得更緊了,眼光掃過無所事事的健龍衛(wèi),撐著沙啞的嗓音道:“你們還站在這里?還不去查找兇手!”
一眾健龍衛(wèi)相視而望,明眼人一看即知,這兇手怕是翻遍整個高麗王朝也是尋不到的,但見王師的眼色,不得不奉命行事。
夜風(fēng)習(xí)習(xí),空山無語,寒意直透人心,一個轉(zhuǎn)變就是天塌地陷,怎樣才能挽回?怎樣才能重來?“在軍國大事上,你就是孤的師傅!孤信任你!事到如今,孤該怎么做?孤到底做錯了什么?”
宮墻的傳聞辛?xí)H略有所知,這就是一國君王最愛的人,一個永遠(yuǎn)無法擁女人入懷的君王,帶著幾分妒意,帶著幾分羨慕,“殿下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在意世間人的目光!”這句話天曉得是說給自己聽,此時(shí)寧愿換作他懷中那個人。
“孤想讓他附葬玄陵!”
就是這句話讓辛?xí)H震驚,今生不夠,還要生生世世。他還是這么做了,玄陵的地宮內(nèi),傾盡奢華,寶床之上那口精心雕琢的棺槨令人眩目,來自大明國的金絲楠木,帝王享受的級別,封侯入祠,陪葬奢靡,國王的瘋狂舉動唯恐天下不知這段宮廷的禁忌。
珍珠金貝一層層傾滿棺槨,各種生前的受賜之物一件件擺放在內(nèi),辛?xí)H向棺槨內(nèi)望了一眼,逝去的人幾乎是躺在珠光寶氣之間,身下是幾層密匝匝的珍珠,襯得人栩栩如生。
“他最喜歡這件黑白相間的衣服!他不喜歡那些披紅掛綠的裝束,明明不喜歡,卻也不說!”最后,王褀將親手所繪的《天山大獵圖》放入了棺內(nèi),他想通了!與其自怨自艾,倒不如生生世世相伴,幾十年后,也許十幾年后。
辛?xí)H隱隱覺得不安,“殿下,這恐怕不妥,陪葬太過于奢侈,恐怕引起……!”
“是你太多慮了,畢竟這是孤的玄陵!”王褀此時(shí)誰的話也聽不進(jìn)出,親手把繡滿梵文的金絲錦被覆上,最后一次撫摸此生最愛之人,“原諒我!”在無數(shù)的陪葬品中摸到那把御刀,挽起他的一縷發(fā)絲輕輕割斷,收在自己的懷內(nèi),又拿出一只錦囊,放在他胸前的衣襟里。
棺槨被永遠(yuǎn)的塵封,天空又飄起了細(xì)雨,出了地宮,王褀才松了一口氣,放眼這座最為龐大的陵寢,嘴角帶著一抹微笑,“王師是不懂孤的意思,正是有了那些香料、珍寶,他永遠(yuǎn)會栩栩如生不是嗎?”眼光微轉(zhuǎn),右側(cè)是一座高高聳起的陵廟,臉色瞬間陰沉下來,雖死也不能原諒的人——王后。
【尾聲】
五年后
連綿不斷的大雨幾乎快把皇城淹沒,王京幾次告急,在大雨的沖涮侵蝕下,王宮內(nèi)慘淡一片,往日的浮華仿佛全都消逝在雨中。
毓慶宮似乎不曾被雨聲驚擾,王褀擁著五歲的幼子坐在書案前,耐心地、一筆一畫的教他勾勒蘭花,一枝枝飄逸秀雅,一如他的身影。
“父王,你怎么了?”王禑回頭,見父親的眼中似有盈盈淚光。
“想起了禑兒昨日為父王畫的像,有些感動!”王褀急忙掩飾自己的表情,這個孩子是他唯一的寄托,在他舉手投足、凝眉沉思之間,總能看到他的印記。
推拉宮門的聲音打斷了父子的對話,王師閃身而入,神情大為急促,“殿下,剛剛收到急報(bào),玄陵昨夜遭遇水患,地宮涌進(jìn)大量雨水、泥沙,此刻正在清理!”
王褀驀地站起,心中為之一驚,來不及多想,冒雨匆匆趕赴玄陵。整座陵寢在大雨的沖蝕下格外蒼涼,枝葉落花遍地,在他步入地宮之時(shí),泥沙雖被清理干清,可依然能看到曾經(jīng)狼狽不堪的痕跡,尤其是寶床上的棺槨,竟像剛從泥里拖出來的一樣,污垢斑斑。
“開棺!”
王褀突然下令,倒把隨行的辛?xí)H嚇了一跳,才要勸阻,又見他的眼神異常堅(jiān)定,根本無從可勸。
棺槨的四角下了指頭粗的長釘,一陣剌耳的響動之后,塵封五年的棺蓋被緩緩?fù)崎_。王褀第一個沖過來,他要確定里面的人是不是安然無恙,空空如也這個詞第一次這么貼近。
辛?xí)H感受到了王褀驚訝的目光和神情,伸頭向棺內(nèi)一探,什么都沒有!無數(shù)的珍寶、金絲織就的梵文錦被、天山大獵圖……曾經(jīng)在他眼前一一而過的奢華隨葬品,只留下一件,破損了的錦囊和幾縷發(fā)絲殘留在棺底。
“人呢?”王褀那寒霜般的目光一一掃過眾人,已近瘋狂的地步。
地宮里的人皆不敢答,辛?xí)H也大感意外,逝去的人竟能從封死的棺木中憑空消失,這種怪異的故事聞所示聞。
“人呢?”王褀再一次怒吼,眼光瞥向辛?xí)H,那是在下令。
辛?xí)H接到這個無言的命令,自是無限的感傷,這次又不知要牽連到多少人,首當(dāng)其沖的是玄陵所有士卒、官員。
幾聲驚雷閃過,王褀默默駐立在地宮之外,天地茫茫,傾盆大雨無邊無盡,遮住了視線,辨不清方向,他到底去了哪里?怎會一晃不見?老天竟連最后的愿望也要剝奪嗎?流淌成河的雨水仿佛變成了血色,一個人不能憑空消失,找到他不惜一切代價(jià)!
雨越下越大,在他聽來,就是世間一首最為悲涼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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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王褀被隨身侍衛(wèi)弒殺身亡,侍中李仁任擁立王禑繼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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