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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以授予“埃爾梅羅二世”名號為時間界線,將這個人分為兩個——韋伯·維爾維特和埃爾梅羅二世,一個站在鏡子的這一邊,一個站在另一邊,互望、分享記憶、心意相通,然而終究有所不同。
“教授,您的頭發(fā)……”
“怎么了?”面前的男子習(xí)慣性的皺起眉,因為已經(jīng)成為他表情的一部分,額頭深刻的眉骨讓他看起來更嚴肅并且不客氣,但不知為何,這種一看就感覺不好相與的人居然是整個時鐘塔女生最想OOXX的對象。
將之稱為埃爾梅羅二世個人魅力果然一點不假,但此刻,正在試驗關(guān)鍵時刻的埃爾梅羅二世不想聽到任何不著邊際的發(fā)言。
“瑞德,你想說什么?”
“您的頭發(fā)沾到試液了!泵麨槿鸬碌膶W(xué)生突然意識到自己錯了,但為時已晚。
“瑞德,這不是你現(xiàn)在該注意的事,我可以理解為你在開小差嗎。”
“對,對不起。”
頭發(fā)已經(jīng)及肩,從干凈的波波頭越留越長,不是故意想留長,只是沒時間去打理,不對,不是沒時間打理,而是沒心思——或者更直白的說,是每次走進理發(fā)店從鏡子里看到在自己頭頂咔咔作響的剪刀,就覺得厭惡,后背竄過一陣惡寒。
不管是埃爾梅羅二世,還是韋伯·維爾維特,都討厭剪頭發(fā)。
“小子,你還是沒長大!”
毫無預(yù)兆的,耳邊響起熟悉的話語,熟悉的音調(diào),渾厚的嗓音似乎帶動周邊的氣流都震動起來。
但埃爾梅羅沒有詫異。
仿佛那道巨大的身影從來沒有離開過、一直一直都在自己身邊一樣。
無意識將扶手越抓越緊的雙手終于“啪”的一拍,泄憤般的聲響嚇了身后的理發(fā)師一跳,但是埃爾梅羅二世閣下卻完全無視了全店因他而起的低氣壓,面色鐵青的大步邁出理發(fā)店,“哐!”
重重的合門聲,昭示他在宣泄最后的憤怒。
自那以后,時鐘塔所有的理發(fā)店都偷、偷、將埃爾梅羅二世列為“必須小心翼翼對待的顧客”。不過很可惜,埃爾梅羅二世再也沒有光顧任何一家理發(fā)店。
在從韋伯·維爾維特過渡到埃爾梅羅二世的那段年月里,韋伯發(fā)瘋般的將自己全部時間和精力放在研究和提升自身魔術(shù)上。
之后,在不甘和好奇的驅(qū)使之下,他再次詳細研究了圣杯戰(zhàn)爭以及他的對手們,不得不失望的得出結(jié)論,他,韋伯·維爾維特不適合參加圣杯戰(zhàn)爭。
圣杯戰(zhàn)爭需要像衛(wèi)宮切嗣、言峰綺禮那樣擅長暗殺和詭計的戰(zhàn)士,以身為魔術(shù)師而自傲的韋伯卻厭惡憎恨那些伎倆,但正是魔術(shù)師獨有的驕傲自尊會變成自身最大的弱點——連再強魔術(shù)都彌補不了的弱點。
肯尼斯教授就是前車之鑒。
韋伯討厭肯尼斯,是因為他斷然否認了自己的研究成果和理論,但從本質(zhì)上講,他和肯尼斯并沒有區(qū)別,假設(shè)言峰綺禮、自己以及肯尼斯站在同一個戰(zhàn)場上,那么自己毫無疑問會和肯尼斯站在同一條戰(zhàn)線上,即使對手換成遠坂時臣或者艾茵絲貝爾,他還是會和肯尼斯站在一起——并非因為肯尼斯襲承了阿奇波爾德家族的魔術(shù)回路,而是因為肯尼斯正在研究的那些不可思議的秘術(shù),作為同樣以學(xué)習(xí)、研究見長的魔術(shù)師,自然更認同和自己相似的人,更何況韋伯深知自己的老師正在從事的是怎樣一項偉大事業(yè)。
韋伯·維爾維特打從心底尊敬他的老師。
他當然知道,從第四次圣杯戰(zhàn)爭中活下來的自己,只是個靠著運氣取得強力servant、在rider“君臣之約”下才得以活命的笨蛋。
所以,如果自己參加了第五次圣杯戰(zhàn)爭,韋伯真的不相信自己會比肯尼斯有更好的結(jié)果。不對,那只是自己已經(jīng)潛意識的放棄了參加的愿望、而給自己找的種種借口之一而已。
“活下去,韋伯,”他的話語再次響起,“來見證這一切!
埃爾梅羅二世倏地緊緊攥緊眉頭,強迫自己瞪大眼就像眼珠快要脫眶的青蛙,眼睛瞬間因為血管擠壓變得酸澀,但因為常年的習(xí)慣,眼周神經(jīng)對這種酸澀已經(jīng)麻木——這種讓眼淚在蹦出前回流的事兒埃爾梅羅二世已經(jīng)做得相當熟練。
——“韋伯,你的眼睛怎么了?腫的像兩顆核桃!
“……熬夜了!
——“韋伯,你…噗哈哈哈哈!”
“……”他當然直到自己現(xiàn)在是怎樣一副慘樣,雙眼腫得只能撐開一條縫。
“喂你眼睛到底怎么了?”
“被蚊子叮了而已!
“呃——”
——“韋伯,你的……”
……
在流出眼淚之前,先用魔術(shù)切斷淚腺吧,如果可以的話。
所以韋伯找到了這樣一種辦法,皺眉、瞠目,讓血液先于眼淚發(fā)出抗議,這樣就不會哭了。雖然一開始這樣做的時候總是讓他眼睛生疼,但干澀發(fā)酸的疼總比哭成核桃好。
總而言之,埃爾梅羅二世閣下已經(jīng)很久沒掉淚了。
埃爾梅羅二世面無表情的想,這真的是個好消息。
【我活下來了,我的君主。】
但這個效忠的誓言,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變成束縛,也許某一天,它會像令咒一樣變成強制、絕對的存在——
—夢境—
沒有咒令、自己也不再是rider的master,但伊斯坎達爾最后看到的無盡之海之景卻清清楚楚展現(xiàn)在韋伯的腦海里。
踩踏著血的浪花,疾奔在荒蕪的無邊海岸上的背影,海風吹蕩起他的鮮紅厚重的披風,天地之間,只有那一個人而已。
【我的君主,您實現(xiàn)了您的愿望,那也是我的愿望。
可那之后,您就不再需要我這個臣下。
君主,我很悲傷!
心臟重重的敲擊著胸腔,埃爾梅羅二世察覺到自己即將從夢里醒來,靜靜催動秘術(shù)讓自己再次平緩的陷入夢境。
有些話語,只有在夢中才會坦誠的坦白出來,醒來后,即使只是回想一下,恐怕也會斷然的自我否認。
無論是韋伯·維爾維特還是埃爾梅羅二世,在因強烈自尊心作祟而不坦誠這點上沒有絲毫改變,不同的是韋伯會想出N條理由迫不及待的印證自己“非常坦誠”,而埃爾梅羅二世會選擇最有力的一條理由讓“它”徹底閉嘴。
倘若心如人的眼,埃爾梅羅二世的身體里就埋著兩顆心,合上左邊,右邊的就會睜開,右邊關(guān)上,左邊的睜開。
總有一邊不能正常運作,但這架機器卻永遠不會癱瘓,不會失控。
—大航!
嘗試著游戲的韋伯沒有堅持半個小時就將手柄丟在一邊。
太無聊。
魔術(shù)師韋伯·維爾維特對人類會發(fā)明這種游戲機非常不解而且鄙夷。
與其沉浸于虛擬的數(shù)字,還不如認真考慮下將其實現(xiàn)的可行性,就像圣杯戰(zhàn)爭。魔術(shù)師的心驟縮了一下。
伊斯坎達爾,你后悔了嗎?
在知道這個地球是圓的時候,明白無盡之海根本不存在的時候,韋伯難以想象如果自己堅守多年的信念、或者說執(zhí)念突然有一天被否認,自己會怎樣。
大概會憤怒到崩潰。
但是伊斯坎達爾只是沉默的接受了這個事實,如果不是那天在雜木林伊斯坎達爾說出來,自己根本沒有考慮到伊斯坎達爾的感受。
饒是如此,伊斯坎達爾仍然興致高昂的買下了大航海。
雖然他是沒有機會再玩了。
韋伯蹭的坐起來,重新拿起了手柄。
從韋伯·維爾維特到埃爾梅羅二世,每年都會收一件“大戰(zhàn)略”定制T。這個慣例從未被打破。
—史詩—
《荷馬史詩》被放在連綿書柜的盡頭,在一堆魔術(shù)魔導(dǎo)經(jīng)典里這本史詩有點突兀。
當初覺得艱深難懂的文字,他已經(jīng)可以倒背如流。
書因為反復(fù)翻閱,書頁已有點發(fā)黑,雖然埃爾梅羅可以輕易將它修復(fù)成嶄新的樣子,但他沒有這么做。
埃爾梅羅雙手捧著對現(xiàn)在的他而言還是有點過重的書,緩緩抽出右手手翻到下一頁。在它曾經(jīng)的主人手里,它是那么小巧精致,粗大的手指輕捻起一頁紙,一劃就翻到下一頁,那雙和發(fā)色同色的火紅瞳孔盯著書上的每一個字節(jié),好像漏看一個都會讓自己無限遺憾似的。
“啊,抱歉,不知不覺看入迷了!币了箍策_爾像孩子般頑皮的笑著,爽朗的笑聲回蕩開去。
埃爾梅羅二世默默合上書。以敏銳的觀察力和很強的記憶力驕傲的埃爾梅羅二世,有時候,也希望自己沒有擁有這樣的天賦。
—最后一夜—
夜晚,古蘭老人目睹著新都大火,擔憂的等待韋伯歸來。
終于韋伯的身影出現(xiàn)在路的那頭,老人松口氣的同時,很快察覺韋伯的異樣。
“韋伯,你的那個魁梧朋友,阿萊克斯呢?”
在那之前,即使是阿萊克斯還沒有來到瑪凱基家之前、只是韋伯一個人,老人也能隱隱感覺到孩子不是寂寞的。
而現(xiàn)在,孩子蒼白的臉色和周身散發(fā)出的寂寥讓古蘭老人忍不住給了他一個擁抱。
韋伯在老人懷里微微掙扎,然后不再反抗,安靜得像只貓。
“孩子,你的朋友呢?”
“他……回家了。”
身體和意志分離了,意識讓他依舊置身于最后的戰(zhàn)場,沉浸于激越、興奮、感慨以及王的偉大之中,然而身體卻因寒冷和寂寥本能的尋求溫暖和擁抱。
古蘭拍拍韋伯的后背,安慰道,“我們都會懷念他!
“爺爺……”韋伯無意識的哭出聲,深色瞳孔里倒映出屋里的燈光,卻仍然投不進他的心里。
在古蘭老人的眼里,韋伯·維爾維特只是個孩子而已。
—離開—
結(jié)束了一切工作,韋伯正在房間里打包行李。
除了當初自己帶來的那些東西,還多了兩樣,書和游戲機。
收拾干凈的房間,在朝陽的沐浴下顯得空蕩,似乎意識到房間的主人即將離去,房間顯得有些死氣沉沉。
這個房間只有韋伯一個人的氣息,很快,用不了多少時間,連帶韋伯生活過的氣息也會消散。
完全不像伊斯坎達爾,短短十一天就染上了獨屬于王的深刻鮮明的色彩。
你在懷念什么啊笨蛋!
“韋伯,可以下來吃飯了!爆斔_的聲音從樓梯口響起。
“知道了!
呆在日本的這段時間,他依舊不喜歡日本,果然,還是時鐘塔更適合自己。
因為只有韋伯·維爾維特一人的淡薄色彩的房間,在哪里都一樣。
我們不知道幾千年后是否還有自己存在過的痕跡,也想象不出千年后的時鐘塔會是什么樣子,不過如果那時候時鐘塔仍然存在,那么埃爾梅羅二世的事跡必將流傳下來,就像兩千多年前伊斯坎達爾遠征那樣激動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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