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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天青也不知道自己在轉(zhuǎn)輪鏡臺等了多久。
一直都靜靜的等著,等著那個人來,遲遲不肯轉(zhuǎn)世投胎,只為等那人來,當(dāng)著他的面說聲抱歉。
第一次有人來,是云天河。
當(dāng)年的小鬼頭,已經(jīng)長大成人,只是山下始終沒有山上的無憂,不知道他的入世,會不會讓這個傻頭傻腦的愣小子變成一個心機(jī)深沉的家伙。。
之后的幾十年里,也陸續(xù)有人來。
最多來的就是他那個短命的媳婦。
韓家死后,都要在鬼界做苦役,菱紗在鬼界倒是輕松,還偶爾翹班溜出來找他聊天。
菱紗讓他別等了,玄霄心魔深重,被打入東海漩渦,束縛千年。
菱紗所言,其實(shí)他早就聽鬼差說過了。
師兄一生執(zhí)于修道,在他和夙玉走后,走火入魔,后來更是被困于冰中十幾年。。。。
執(zhí)于修道,困于修道,迷于修道,毀于修道。。。
他若想在這鬼界中等到他,怕是等個上千年,也不知能否如愿。
可那又如何呢,他等便是。
又不知道過了多少年,菱紗役期已滿,原以踏上轉(zhuǎn)輪鏡臺,卻在最后一刻停住了。
她說,我不想喝那忘川水,不想忘了……不想。。。
看著菱紗哀愁的臉,他大概能體會到那種心情。
他死后,在轉(zhuǎn)輪鏡臺呼喚夙玉,卻被告知夙玉早已投胎轉(zhuǎn)世。
鬼差說,夙玉走的決絕,一句話也沒留下。
離開瓊?cè)A派開始,他就在后悔。
怎么可以留下師兄一人。。。。如果,如果當(dāng)初拉著師兄一起走。。。他要是不答應(yīng),把他打暈帶走就是,怎么可以留他一人獨(dú)受那火焚之苦。
如要投胎轉(zhuǎn)世,他定不能讓師兄獨(dú)留塵世再受那孤寂之苦。
于是又不知道過了多少年,期間天河也偶爾下來轉(zhuǎn)轉(zhuǎn),和他說上幾句,便和菱紗到處搗亂。
鬼界如今可是聞“河”變色。
天河說,玄霄已成魔。
天河說,玄霄又攻上了天庭。
天河說,玄霄有羲和劍護(hù)身,天庭竟奈何不了他。
天河說,玄霄又被困于東海,永世不得輪回。
永世不得。。輪回。。
豈非不管他在這轉(zhuǎn)輪鏡臺等千萬年,都等不到師兄?
天青愣了。
天河試探性的說了一句,爹,你不如去找大哥吧。
去找他?
呵呵,他有何顏面去找他。
罷了罷了,事到如今,就算見面,又能如何,一句抱歉,根本無用。
玄霄不知道自己被困在東海多久了。
自從上次被他逃出去,這里的結(jié)界又多了不少。
可若要拼力一搏,也不是沒有可能。
可他忽然沒那個興致了。
出去了又如何?
把神界夷為平地又如何?
雖縛于東海,卻比當(dāng)初被困于冰中好得多。
如何?
又如何?
許是東海海底的奇寒,讓他因羲和劍而生的燥氣,消逝了許多。
夙遙五百年期滿,早投胎輪回去了,其他瓊?cè)A弟子也陸陸續(xù)續(xù)的離開了這個地方。
只剩下他了。
又只剩下他了。
想起千百年前在瓊?cè)A——
“我說師兄~你我入門兩天,吃睡都在一起,好歹也有過同床共枕之誼,可你跟我說話的次數(shù),連十根手指都數(shù)不滿,也太不夠意思了吧?”
“師兄你倒是說句話啊~~~”
“是是是……你和夙遙師姐,玄震師兄都是一板一眼的人,就我總犯錯……”
“好,我不說了,還是師兄懂的憐香惜……”
呵,那小子,滿口荒唐言,總不做個正經(jīng)事……
哦,也不對,最后倒是做了件正經(jīng)事,卻是和他揮劍相對。
“云、天、青!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師兄,我……”
“你還喚我一聲師兄,便立刻放下手中妖物……”
“不,師兄!她只是個孩子!”
“孩子又如何!一樣是妖!”
“師兄!!”
“云天河!我再問你一次,你到底放不放!”
“不放!”
“那就休怪我劍下無情!”
…………
一幕幕回憶,最終在此崩裂。
在東海千年,云天河曾來看過他一次,只是那時他已經(jīng)瞎了。
他說,以雙目換取千百人性命,值了。
天河問他,可曾后悔。
呵,后悔?他玄霄一生傲氣,何須后悔!
后悔的該是云天青!
想當(dāng)初在瓊?cè)A,他日日苦練,云天青性情浮夸,功力卻不相上下。
再后來,為了一只妖,他竟不顧同門之情,不顧他常言的共枕之誼,拼死和他相抗。
想來,天河在和他爭斗之時,也像極了他爹,他顧念舊情,處處忍讓,可他為了脫身,卻招招無情,哪里顧及他是他相處多年的師兄!
可千年過去,夜寂無人之時,卻又不斷想起與那人相處的趣事。
他雖是寡少言語之人,執(zhí)于練功,卻也并非無血無肉,只是少于言表。
瓊?cè)A派所有人,對他都有些許的畏懼。
只有云天青。
只有云天青會對他笑的放肆,只有云天青敢對他動手動腳,只有云天青上蹦下跳只為博他一笑。
可那人最終卻背叛了他。
天河說,我爹在轉(zhuǎn)輪鏡臺等你。
玄霄甩袖離去。
既然當(dāng)年走的瀟灑,如今裝可憐又是想博誰的同情!
轉(zhuǎn)眼,云天青在轉(zhuǎn)輪鏡臺又等了百年。
天河和菱紗早已投胎轉(zhuǎn)世,來來去去也看了好幾回。
只是他們喝了那忘川之水,早已忘了他是誰。
忘了也就忘了吧,云天青樂觀的想,反正連他自己都快忘了自己是誰了。
這些年,記憶越來越散,不知道是不是鬼王看他在鬼界呆久了不耐煩了,想驅(qū)逐他了。
只是他仍記得,要等師兄來。
玄霄師兄……
真的有那么恨么?恨的,連來見他一面都不肯?
轉(zhuǎn)眼,玄霄在東海又安靜的呆了幾百年。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境已平,千年未曾有過界之事,神界的結(jié)界撤了不少。
天河投胎之前曾來見他一面,告知他已決定和菱紗再入塵世。
如今,世上已再無記得他玄霄之人了。。。。
云天青。
還有云天青。
玄霄忽然很好奇,云天青是否還在等他。
不就一句抱歉么,去聽聽又何妨。
可當(dāng)玄霄真正來到鬼界,踏上那轉(zhuǎn)輪鏡臺,記憶卻如潮水搬涌來。
不再是那人決絕的眼神,無情的離開,而是一句句的呼喊。
師兄……
師兄……
玄霄師兄……
“云天青,出來見我!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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