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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迎殤
秦將王翦破趙,虜趙王,盡收其地,進兵北略地,至燕南界,太子丹恐懼……
經(jīng)過幾天的奔波,終于到了秦國境內(nèi)。馬車一刻也不停地朝著宮城而去。
丹說讓我到秦殿內(nèi)住些日子,過不了多久他就會來接我,但我知道此次來不止是住幾天那么簡單。秦國打敗趙國,軍隊已直逼燕國國境。丹讓我來無非是想把我獻與秦王,以此示好。
但即使知道內(nèi)幕又能如何為了國家我是應該義無返顧地犧牲的。
丹也是為了國家啊。
“秉大王,湖陽公主已達殿外,請大王示下!
“宣!
我在侍衛(wèi)的帶領下步入宮殿,緩緩跪拜:“大王萬歲!”
“抬起頭來!
我順從地抬頭,毫不意外地聽見四周一片驚呼聲。出發(fā)前丹給了我一套服飾,讓我第一天進宮時穿。那是一件火紅的宮裙,那紅仿佛烈火燃燒般直沁人心,也襯得我的臉愈發(fā)紅潤。
在我的眼前,我看見了一個如鷹的男子。濃黑的劍眉,高挺的鼻梁,緊抿的薄唇,仿佛玉雕般的奪目耀眼。他端坐于殿中央的龍椅上,威嚴的氣勢讓人不寒而粟,一雙鷹一樣銳利的雙眼正緊緊地盯著我。
我驚覺自己的失態(tài),迅速低下頭。但我也看到了在他眼中那一閃即逝的驚艷。
我終于見到了傳說中殘忍、無情令人聞風喪膽的秦王——贏政。
秋風寥落,林葉紛飛。
寂寞的宮殿形單影只。我的心也正像這一片靜謐,平靜得不起一點漣漪。
遠處的故里是否依舊?我的心漸漸有了些焦慮。踮腳而望,萬里之間,卻依然歸于秦界。
秦王不愧為秦王,南攻北戰(zhàn),打敗了多少國家,霸占了多少割地,以至現(xiàn)今如此廣闊的土地!燕國也會淪為秦國之地嗎會嗎
至那天在大殿上見過秦王,到現(xiàn)在再也沒見過。我住進風迎宮,身邊只一名隨我而來的婢女,再無他人。秦王本遣了諸多宮女,又賜了許多珠寶綢緞,全被我退回。我不需要那些,那會讓我覺得好諷刺,本來就不屬于我的,一輩子不會,我很快就會回燕國的,很快。因為丹這么對我說。
“荊卿,秦軍即將過易水,你可有計策”太子丹急切地問。
荊軻略一沉思,道:“現(xiàn)在形勢危急,即使太子不說,臣子亦謁之。只是,現(xiàn)今行而無信物,怕是無法接近秦王。”
“這可如何是好?”
“太子勿急,秦王意欲以千金購樊於期之首,臣為秦王送去此首及獻燕督亢之地圖,秦王必然歡喜,臣定會有機會近之。”
太子丹聽畢臉色大變:“不可,樊將軍因災歸于我國,噠不忍以己之私而害其性命,荊卿請另謀他法!”說畢太子丹轉(zhuǎn)身離去。
荊軻怔愣良久,長嘆一聲:“太子之仁太甚!”遂立即前往樊將軍處。
樊於期見荊軻來此,異常吃驚。
“將軍,荊軻來此有一事相求。”荊軻直言。
“但說無妨!
“秦國對將軍可謂刻毒,竟將將軍父母宗教皆為戮沒,將軍可曾憎恨?”
“恨之甚矣!”
“如今燕國危險,我有一計可解燕國之患。秦王以金千斤,邑萬戶購將軍之首,我愿得將軍之首以獻秦,而后趁機殺之,可好?”
樊於期沉默良久,忽然脫下一袖,握住手腕,道:“我愿以此報答燕國之情,望您為我報仇!”說畢自刎。
太子丹得聞,即刻趕來,伏尸而哭,極哀。
深夜,我依然未睡,執(zhí)燈而坐。
秦王一直未再出現(xiàn),這使我驚訝,也有些慶幸。但免不了還了還是有層深深的失落。為何?靜夜,無人作答。
我嘆了口氣。
“為什么嘆氣?”幽幽話語響起,似沉吟般低沉好聽。
我一驚,急忙起身,看見身后一襲玄衣的秦王。
我急忙行禮,他卻說:“不必了!蔽业男挠行┗艁y,不知所措。這天下人皆懼的人就站在我的面前,使我一時無法適應。
“坐吧!彼卣f。
我不動。
他一笑,也不勉強:“為何還不睡?”
“我……睡不著。”
“你這是在糟蹋你自己!
這親切的話語讓我有一瞬的恍惚。此時的秦王沒有平時的威嚴氣勢,使我覺得像極了一個俊俏的書生,卻也使我……著迷。
“秦王……”
“叫我嬴政。”他更正道,眼中閃著亮光。
“是,嬴政。”我囁嚅地開口,“您為何也還未睡?”
“我也一樣,跟你一樣!彼χ次摇
我一時弄不懂,只迷惘地看他。
他嘆了口氣,用手揉了揉我的秀發(fā),不語。
我忽然覺得有些顫粟,身子微微發(fā)抖。心中涌過了一種別樣的情緒,那是以前從未體驗過的。
“冷嗎?”他仿佛囈語般在我耳邊說,雙手順勢緊緊摟住了我。
靠著他堅實的胸膛,我覺得異常塌實,心中某一處的空虛似乎被填平,我汲取著他身上的氣息,漸漸地沉醉了……
太子丹昭告天下,欲求最鋒利之匕首。后得徐夫人之匕首,以百金購之,使人以劇毒淬之。以試人,鮮血濡縷,立死。于是贈與荊軻用之。
寒風蕭蕭,易水邊,太子丹及眾官員皆為荊軻送行。又命勇士秦武陽助之。高漸離含淚擊筑,荊軻和而歌,此去按能返?無人可知。
荊軻即誓:“今日往而不返乃豎子!”因就車而去,不曾回頭。
太子丹眾人注目良久,眩目,長嘆不已。
宮中歌舞升平,美味佳肴,誰又知一切皆無味縱使再多繁華享受,到頭來終是空。然而生活因為有了他而精彩,因為他,而炫爛起來。
我身著紅裳,如蝴蝶般翩翩穿梭,盡心展示我出眾的舞技,只為博得君王一贊。
我不知何時改變至此,只道他已成為我心中所愛,我只想讓他的目光多停留在我身上。曾幾何時我鄙夷那些為男人爭風吃醋、極盡風騷的女人們,而如今我竟也如此,造化弄人!
但我沒有后悔,我明白我的付出不一定值得,可至少我能快樂,并帶著期盼來做我喜歡的事,我真的不后悔。
丹曾說過很快就會接我回去,可已過了三個月,仍然音訊全無。我不明白出了什么事,除了等別無他法。只是真到要回去的那天,我還能若無其事的離去么?回去了又能怎樣?還能繼續(xù)快樂的生活嗎?我明白我不能!因為我的心已經(jīng)留在這里,留給了那個叫嬴政的男人。
忽然有一天,有個人來找我。他說他叫荊軻。
我知道他,他是丹面前的紅人。他是來接我的嗎?我竟有點不想見他。
他走到我面前,平靜地看著我,然后說:“公主,回國的時刻就快到了,臣愿公主為燕國大業(yè)完成一個任務!
“什么?”我面無表情。
他忽然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遞到我面前:“公主,今晚行動。”
我驚退了幾步,盯著那亮得有些刺目的匕首,癱軟了下去。耳邊猶響著荊軻臨走前的一句話:“為了大燕,嬴政必死!”
晚上,嬴政不例外的走進我的寢殿,我心中一顫,急忙把匕首塞入枕底。
真的要殺他嗎?一個是我愛的男人,另一個是生我養(yǎng)我的大燕,我該如何抉擇?
手探入枕底,慢慢觸摸著匕首,感到指尖冰涼一片,就如我此刻的心一樣。
他毫無知覺的在我的身側(cè)沉睡,臉上平靜得像一個孩子。他可曾想過身畔的女人會對他不利?我從燕國而來,他為何會對我毫無防備?對于這樣一個男人,我又如何下得了手?
當鮮血從他身側(cè)流出,一路蔓延著沾染我全身時,我還能安心的若無其事的從他身上跨過,任那觸目的鮮血像一個個噬血的魔鬼般在我周身漫游,一點一點地啃噬著我的心直到我千創(chuàng)百孔,體無完膚……
我終究沒有下手,我無論如何也下不了手。
第二天,我聽聞大殿上一個叫荊軻的人刺殺秦王未遂,被斬。秦王震怒。
我從來沒有看見他那么發(fā)火,怒氣強烈得足以把百里之內(nèi)的植物全部毀滅。
我木然。
這意味著什么?燕國即將滅亡,很快很快。或許,那天晚上我會成功,那么滅亡的將是秦國,如今,因為我一時心軟,丹及燕國的百姓全都將不復存在。
秦王怒視著我,胸腔大起大伏。我不指望他能寬恕我,我只求死得心安。
“湖陽……”
他只喊了一聲,不再說話,但我從他的聲音中聽出了惋惜,更多的則是冷漠。
天地遙遙,何處是歸程?
寂月秋波,我心在何處?
無處,無所,世上再無我容身之處。
秦王不再說話,只仍給了我一把匕首,一把我曾應該用來刺殺秦王的匕首。
我冷笑,他原來是知道的。
他原來是知道的,可這又有什么區(qū)別呢?他這樣對我,算是仁慈了。
我臉上安詳,輕輕舉起匕首,對準了自己的胸膛……
后,高漸離為秦王擊筑,以筑敲之,未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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