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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
至今還記得,那個下雨天,正在回家路上的我沖到了一家店門前,我拍著被淋濕的西裝外套,有點狼狽,一抬頭便看到了她。
站在我身旁的女孩同樣在擦拭著自己被淋濕的地方,她抬頭看到我的瞬間似乎有點尷尬,笑著對我微微點了點頭。
她是個很可愛的女孩,笑起來有淺淺的酒窩。
就在我們相對無言只得互相報以微笑的時候,身后的門突然被拉開了。
在這個小城市,我開著一家小小的咖啡館,地段并不繁華,我卻是看中了這里的安寧。那天,我坐在店里敲著鍵盤,品著淡淡的茶,店里放著輕柔的音樂,一切都那么的安靜和愜意,外面被雨水洗滌過的路面積滿了污水,滂沱大雨依舊不停。
我轉(zhuǎn)過頭便看到了那兩個站在店門前的人,我看著他們狼狽地擦拭自己的衣服,有點尷尬地對視,想了想。我放下茶杯走到門口推開了門,在他們詫異的眼神中微笑著開口。
“進來坐坐吧。”
我有點詫異地看著身后的人,一頭利落的短發(fā),皮膚白嫩得像初生的嬰兒,淡淡的微笑掛在嘴邊。
我抬頭看了看那還沒有半點想要停止的雨水,回過頭跟女孩對視了一眼,便走了進去。
我選了一處靠窗的位置,很自然的我們兩個坐在了同一張桌子前,一個服務(wù)生過來問我們要點什么,我抬頭便看到剛才那人走回吧臺后邊,難道她就是這店的老板?
在她身上停留的視線并沒有太久,回過頭我便跟剛剛巧遇的女孩相聊甚歡,漸漸熟悉了起來。
看著剛才被自己迎進店來的兩人此時正聊得興起,我欣慰地笑了。那天之后,見他們兩個的機會便多了,他們經(jīng)常會到店里小坐一會,每次見到我都會打招呼,漸漸地與他們之間似乎多了一絲親切感。
日子依然是那樣過,我是個不太擅長交流的人,所以即使是店里的熟客都基本上只是點頭之交,我總是喜歡坐在那里看著每個客人進出店門,看著他們的臉上露出各樣的表情,或沉思、或煩惱、或高興、或期待、或擔(dān)憂。
我的店里永遠放著輕柔的輕音樂,只希望來到這里的客人可以平心靜氣地待上一段安靜的時間。
自從那個下雨天之后,我跟女孩的交往便漸漸頻繁了起來,我們偶爾會約在一起到那家咖啡館去坐坐。
時間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會讓人與人之間的感覺由量變到質(zhì)變,似乎并沒有太多的猶豫和擔(dān)憂,我跟女孩自然而然地就走到了一起。我們依然會到咖啡館小坐,也會像普通情侶一樣在空余時間出外游玩,只是這個小小的咖啡館就好像是一切機緣巧合的開始,我們兩個都無比的眷戀此處。
每次來這里,我都會跟那個年輕的老板點頭打招呼,對方也會禮貌回應(yīng),然而她給我的感覺總是那樣淡淡的,似乎看著世間的萬物,而萬物卻又并沒有進到她的眼里。她是那樣的安靜,不與人有多一點的交流,但每當(dāng)淺笑,卻讓人感到如春風(fēng)拂面般的舒適之意,似乎只要看著她就可以平靜下來。
逐漸的,也不知道是想要看到什么,我的視線在她身上停留的時間越來越長了。
我曾經(jīng)問過店里的服務(wù)員,那個老板叫什么名字。
服務(wù)員笑著跟我說,“夏雨。”
什么?下雨?我笑笑。
炎炎夏日,那滋潤人身心的泣泣雨水嗎?
前不久,我偶爾發(fā)現(xiàn)那兩人的關(guān)系似乎越來越親密,想了想覺得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在一起了吧。
然而那天,杯子碎裂的聲音把我的注意力從手上的書本轉(zhuǎn)移到那個熟悉的位置上,他們每次都會坐的位置,也是第一次相遇的時候所選的位置。
我看到女孩似乎有點激動,她對面坐著的男人一臉的水珠往下滴著,地上碎裂的玻璃反射著刺目的光芒。服務(wù)員趕緊過去收拾,女孩什么都沒說便離開了店里,那一剎那透過陽光的折射,我仿佛看到了有什么液體從她的臉頰劃過。
男人一臉抱歉地付了帳也匆匆忙忙地離開了,我知道這不是我應(yīng)該去插手的事,也并不想?yún)⒑掀渲,于是依舊看我的書。
跟女孩分手已經(jīng)一個多星期,這段日子里我再沒有去過那家咖啡館。
那天我跟女孩說,我發(fā)現(xiàn)自己喜歡上另一個人。
然而可笑的是,我卻并沒有想過去跟那個人表白,似乎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就夠了,但是我內(nèi)心的自我譴責(zé)讓我不能繼續(xù)女孩在一起。
今天,又是蒙蒙細(xì)雨的天氣,我撐著傘準(zhǔn)備去超市采購一些生活用品,心情似乎有點郁結(jié),也不知道是因為這天氣還是之前的事情。
嘆了口氣,抬起頭意外地發(fā)現(xiàn)那迎面走來的,正是咖啡館的老板。
她似乎也認(rèn)出了我,對我微笑著點頭,我趕緊也回應(yīng)她。
只是當(dāng)我們兩個走近對方,她似乎并沒有在原地停留片刻與我噓寒幾句的意思,我當(dāng)時便慌張地脫口而出,不管說什么,我只想她能多停留一會。
“你也去超市?”
我也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突兀,頓時有點尷尬。
對方明顯愣了愣,看了眼自己手中提著的塑料袋。
“嗯!
時間再次靜止,對方看著我,似乎在等我接下來的話,我卻是大腦一片空白。
在發(fā)現(xiàn)她似乎想要說出告辭的話語之前,我再次不經(jīng)大腦地說著。
“我跟她分手了!
我承認(rèn)我是個笨蛋。
她再次一愣,我卻突然有點得意,至少我在她的臉上看到了很難得出現(xiàn)的表情。
最后,以免她為難不知道說什么,我還是先開口說了再見。
她呆呆地晃了晃手,表示跟我道別。
笑了笑,我便繼續(xù)往超市走,當(dāng)買完東西準(zhǔn)備離開,一個人拉著我要我填寫表格,似乎是超市的活動之類。
我隨便填了一下,眼睛無意識地想要尋找某個人的名字,終于在前幾頁發(fā)現(xiàn)了兩個陌生卻又熟悉的字體。
夏語。
是嗎?原來一直是我會錯意了。
還以為是雨水的雨呢。
我笑了笑,離開了超市。
自從那天,那兩個人似乎發(fā)生爭執(zhí)離開了店里,就再沒有見過他們。
然而卻在今天,一個陰雨蒙蒙的日子,我從超市回店里的路上再次碰到了他。
他看著我似乎有點意外,我們互相打了招呼,正準(zhǔn)備繼續(xù)走,卻聽到他的話。
“你也去超市。俊
我愣了愣,以為他是有什么要跟我說。
過了很久沒見他再說話。
想了想,自己其實對那天的事有點在意,正準(zhǔn)備開口詢問,他又一次說在了我的前面。
“我跟她分手了!
我驚訝了一下,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
我不知道他為什么會主動跟我說這個,也許是跟我一樣,覺得那家咖啡館對他們的意義有點特別,所以對于那里的老板,作為當(dāng)初迎他們進店的我來說,也有種特別的情感。
在我稍稍為難要說些什么之前,他笑著跟我說他趕時間,就先走一步。
我只好跟他揮手道別。
一直看著他在雨中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了街角路口,我才轉(zhuǎn)過身繼續(xù)往回走。
我們之間其實并不熟悉,僅僅是店主與過去客人的關(guān)系,這樣的相處,已經(jīng)夠了。
跟女友分手了,半年后收到她發(fā)來的郵件,據(jù)說她要到國外去工作,對于當(dāng)時的事已經(jīng)不再介懷,還希望我跟喜歡的人可以幸福在一起。
她真的是一個好女孩,是我自己不懂得珍惜。
把那封郵件拉到最后,我看到了一行字。
————其實,我早就已經(jīng)知道那是誰。
我愣了一下,原來我當(dāng)時表現(xiàn)得有那樣明顯嗎?
自嘲地笑了笑,關(guān)上電腦。
時間緩緩流過,真的只是眨眼之間的事。
很快又過了兩年,這兩年時間我依舊沒有交新的女朋友,也沒有再踏進那家咖啡館,只是有時候路過還是會遠遠地看一眼,看看那家店的老板還是不是那個人。
兩年時間我沒有忘記過那個人,一刻也沒有,卻同樣的,沒有想過要對她說些什么。或許真的有那樣的一些人,你明明很在意,卻從沒想過去擁有,沒想過要去給她什么,看著對方依舊生活安然,一切仿佛就已經(jīng)足夠,不明白這種感情到底是什么,說是愛情似乎會被人唾棄,然而自己也說不清楚。
今天是休息日,我隨便在街上閑逛著,天似乎又開始叫囂著,烏云很快就遮住了本來還陽光燦爛的藍天。
我暗暗自認(rèn)倒霉,雨水毫不留情地就傾瀉而下,我只能急迫地找地方躲雨。
這一急,人便開始慌不擇路,等我沖到一個地方才愕然發(fā)現(xiàn),身后的正是我兩年多沒有踏進的那家咖啡館。
我隨手?jǐn)[弄了一下自己濕淋淋的頭發(fā),故意不把視線往后看。
這時候,前方似乎有個朦朧的人影也在往這邊跑,等到那人放下頭頂?shù)氖痔岚,她一抬頭,我們兩個都愣住了。
這一刻,似乎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她依然是那張有點稚氣的可愛臉龐,笑起來依然能看到那淺淺的酒窩,只是眉宇間多了那么一點成熟和穩(wěn)重。
“回國了嗎?”似乎有點廢話。
她笑了笑,“嗯,今天剛到,準(zhǔn)備出來買點東西就碰上這場雨了!
明明兩年不見,卻還彷如昨日。
似乎我們之間,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始終沒離開過雨。
自從那天巧遇了他之后,就再沒有見過那兩人,我不知道他們是否還住在這個城市。
我們之間,其實也不過就是各自生活中的過客罷了。
這兩年,我依舊經(jīng)營著這家店,跟以往一樣,平平淡淡,無風(fēng)無波,偶爾看書品茶,偶爾聽著音樂寫寫散文。
然而我從沒有想過,那樣的畫面我還會再看見一次。
有些事情雖然聽起來很荒唐,但也許,真的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門外的雨水聲被厚厚的玻璃隔絕,只能看到灰蒙蒙的一片,那兩個在記憶中已然有點模糊的背影就那樣躍進了我的眼中。
我不知道他們這兩年各自怎么樣了,也沒有再去關(guān)注過,我們各自都在過著自己的生活,即使曾經(jīng)有過交集,那畢竟也已經(jīng)成為了曾經(jīng)。
看著他們在對方眼中那與自己無異的驚訝,我笑了。
或許,當(dāng)他們再次回到了原地,有些東西也會隨之改變。
就像兩年前一樣,我默默地走到門前,輕輕拉開了門,對著那兩個并不陌生的人微笑著。
“進來坐坐吧!
他們對望了一眼,最后視線都投向了我,我依舊禮貌地微笑著。
或許在這一刻,我也有了一種名叫重逢的感覺。
“好!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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