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第 1 章
引子
數(shù)百年前的一天,空中的禿鷲盤旋于及卑城的上空。一夜的大雨沖刷著城中的每一片土地,而本應清新的土地上,卻血河一片。這一切的一切,皆入季于之目。
三月前,回鶻一族進攻及卑。而與此同時,及卑首領(lǐng)卻喝下王妃親自為他準備的毒酒,不治而亡。王妃---回鶻公主,攜其獨子趁亂逃走,卻被及卑太子一箭穿心而死。此后,及卑太子率眾人與其對抗。然城中幾萬布衣不敵回鶻十萬大軍,于五日前全城覆滅。及卑太子頭掛城門,身陷深井。其他皇族,男的,斷手斷腳,拋于荒野豺狼集聚之地;女的,充為軍妓,直至精疲而亡。自幼被及卑首領(lǐng)棄于禁林的及卑第九子季于得以幸存,也是及卑族唯一的幸存者。本是回城復仇的季于眼見的卻是滅族之災,于是他又回了禁林,日夜與毒物為伴。于數(shù)十年后,潛入回鶻,毒死年僅五歲的回鶻新可汗,回鶻大亂。
壹~季禮
我名喚季禮,本是師父于回羌城外的池旁撿回來的。后來,師父賜予我姓名,我便跟隨師父學醫(yī)制毒,已有十七個春秋。
師父季槃,本世代制毒于身。聽說是及卑季于的第三十代孫,在季于毒死回鶻可汗后,曾發(fā)誓子孫后代制毒于身,絕不害人,否則陽數(shù)盡減。制毒于身是將自己所制之毒加于自身,為防他人以毒害之。
但因師父的曾祖父為人寬實善心,覺識藥毒本為一體,便與青年時期游歷四方,覽盡各種毒、藥。于晚年著成一書《及卑季氏藥談》,傳于后人。
師父本有一女,但不喜師父逼迫制毒于身,在她五歲時便離家,至今下落不明。師父在愛女離去后,又先后收留了孤子予名季祐和棄女予名季祠。爾后我們?nèi)吮阋煌S師父學醫(yī)制毒。
季祐小我十歲,季祠小我十四歲,于我而言,他們只是孩童,我也不甚與他們交談專心制毒行醫(yī)。
三年后,師父在昆澤山莊回來的路上,失足跌入崖中,尸骨無存。昆澤山莊為表歉意,收留了季祐與季祠。而游歷兩年的我,借口繼續(xù)旅程推辭了莊主岳及人的邀請。一年后,正巧游經(jīng)回羌城的我,卻趕上了溺死的季祠的葬禮。
經(jīng)得莊主再三勸留,我決定留在昆澤山莊,待季祐年長一點,由我為他舉行弱冠之禮后,讓他一同陪我游歷。如今季氏只剩我倆相依為命,若一直勞煩昆澤山莊,怕也不妥。畢竟師父性命無關(guān)昆澤山莊。
初到山莊,我不甚熟悉。莊主便安排季祐陪我熟悉山莊,順便敘敘舊情。
在昆澤山莊的半年中,我結(jié)識了莊主的兩名弟子:項云和夏語。項云和夏語是師兄妹,也是表兄妹。自幼便跟隨莊主,習得了一身的好功夫。
項云與我同年,夏語小我倆三歲,所以我便與他們交談甚多。有時我同項云對月當歌把酒言歡,直至三更都意猶未盡,夏語則在意一旁斟酒聆聽。這種生活倒也羨煞旁人。
由夏語口中得知,岳莊主亦本有兩胞女。一名龍瓔,一喚鳳珞。本希望女兒富貴吉祥,卻不料二人均患天疾,嬰時便送去了祁山一位名醫(yī)家中,予其撫養(yǎng)。
十年后,本應早早離開昆澤山莊的我卻留了下來。只因七年前的一場事故,我的左腿不便于行。于是,我作為昆澤山莊的大夫留了下來。由于這幾年來我將我所學悉數(shù)教于季祐,故便由季祐代我去四方游歷。
年初之時,莊主的一女岳龍瓔回了山莊。說是妹妹尚未痊愈,或許近明年才可回來。雖是這樣,莊主亦是喜極而泣,命莊中大大小小、老老少少舉莊同慶。
初見岳龍瓔,是在慶她回莊那日。那日,她身著緗絨羽錦,襯著曼妙身姿,我不禁動心。雖是初見,卻又仿佛相識數(shù)年。若是有人告知我,人真有前世今生,我定深信不疑。而當我注視著她時,她也將目光移向了我。不知為何,一向自信滿滿的我卻避開了雙眸,望向了我的左腿。難道是我內(nèi)心深處察覺,我根本配不上么?也對!又有誰會愿意跟著一個殘廢。
之后數(shù)日,我便躲在房間,足不出戶。即使項云夏語邀我飲酒,也被我拒之門外。但不料,龍瓔卻出現(xiàn)在我的房門前,說是舊疾再犯,讓我給診斷一下。不得已,我只好請她入堂。把脈之時,她便用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看著我,迫使我不由緊張萬分,隨意的開了張補氣的方子,便借口讓她回去多多休息而逐她出門。
這樣的尷尬持續(xù)了三個月余。后來她再也沒找過我,我便也不再閉門不出。
偶爾,我會單獨去找夏語,詢問她關(guān)于女孩子喜好的問題。當然問這些的借口便是:方便為莊中少女醫(yī)治而不至于鬧笑話。而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找夏語,可能激怒了項云。項云雖未明言,但從他的眼神中,我能讀出,他不喜歡我同夏語如此親近。之后他便不再找我一同談樂。而夏語也明顯的疏遠了我。山莊中,又只剩下我,獨自數(shù)星望月,自言自語。
而許久不見的龍瓔不知為何,脾氣變得暴躁起來。不是侮辱我身殘志短,求嗟食客,就是命家丁對我拳打腳踢,任其踐踏。似是對我恨之入骨,又像逼我恨她。我不知她為何會變得如此蠻橫,還是她本就這樣?而我卻一點也不恨她,反而卻越來越喜歡她?赡苓@就叫賤,也可能我是在慶幸,諾大的一個昆澤山莊,也只有岳龍瓔肯賞臉來證明我的存在。
冬月,季祐回來了。說是邊疆發(fā)起了戰(zhàn)爭,便回來先避避,過些時日再去游歷。而在他回來的第九日,他便懸梁自盡了。自始至終我都不知,他是為何。
一年后,昆澤山莊莊主暴斃,身首異處。全莊上下,四處散逃。夏語死在項云房內(nèi)。項云偷盜山莊錢財不知所蹤,回羌城通告天下通緝此人。岳及人之女岳龍瓔下落不明。而我再也不愿理天下俗事,隱居禁林。從此,未踏出禁林半步。
番外
禁林深處,一座茅屋前,端坐著望月的一男一女。男人左腿已萎縮,女人目光無神的望著天空。男人忽言:“你是不是一直想讓我恨你?是我毀了你一生,也是你毀了我一生。呵!這是不是很公平?”不知過了過久,男人舉起手,將捧在手心里的東西湊到女人嘴邊,道:“來,吃藥了。”女人機械性的吃了男人掌中那瓶名叫“懾魂”的藥,繼續(xù)望向天空。男人又語:“別怪我。只有這樣,你才能永遠的陪在我身邊,和我在一起。別……”男人哽咽,“恨我。”
貳~夏語
我幼時,因仇家尋仇,慘遭滅門。唯有被父親藏于密道的我與表哥幸免于難。按父親臨終囑托,我同表哥拜入昆澤山莊門下。
自幼我便仰慕表哥。稍大之后,便由仰慕之情轉(zhuǎn)變?yōu)閻勰街。表哥自是知曉我心中所屬,承諾待他行過弱冠禮之后,便向師父提出娶我。但待他弱冠之年,莊中突然出現(xiàn)一貌美女子,名曰寂常。雖稚嫩年幼,卻也掩不住她目中風華。于是,他便以未報家仇為借口,推托婚事。不料,那貌美的寂常卻被年近不惑的師父收了房。自后表哥便整日飲酒直至天明。而同年,師母所生胞女同被診出天疾,送往祁山。
四年后,我同表哥結(jié)識了季禮,并與他甚是投緣。每夜一同飲酒對詩,好不快活。那段時光,我看到了表哥許久未見的笑容。我知道,他是尋得一知音,不勝高興。
爾后第三年,表哥突然來我房間,說是要我?guī)退换兀瑮l件便是:諾我婚事。我明知他的一心利用,卻也義無反顧。于是,我趁季禮不留神,將他推入枯井中。想我自幼習武,季禮又是文弱書生,這本是易如反掌之事。只是我不懂,為何表哥要我如此做?
后來,季禮被救了上來。是我救的。因我確實不忍心殺害無辜,但季禮卻因此斷了左腿。醫(yī)者不自醫(yī),回羌城又沒有接骨的大夫,待到師父命人請來接骨大夫之時,為時已晚。于是每晚,我都會夢到那夜背對我的季禮。然后,內(nèi)疚、自責充斥于心。
龍瓔回來之后,季禮便不時找我談及女子之事。我知道季禮喜歡上了龍瓔。出于內(nèi)疚,我便告訴他龍瓔的喜好。后來表哥知曉此事,命我不許再理會季禮,否則他便告知季禮,那夜推他入井的,是我。我知道他不希望我同季禮親近,不是因為他對我有情,而是因為他怕我與季禮聯(lián)合,反咬他一口。
但我不會那么做,因為我愛他。
因為愛他,所以在最后死在他劍下的那一刻,我臉上掛著的,是笑容,而不是憎恨;因為愛他,所以希望多年后他因內(nèi)疚,不敢在泉下與我相見而好好地活著;因為愛他,所以……我已無力回想起我們的曾經(jīng),等待汩汩熱血鋪滿冰冷的地板。然后,留下最后一滴淚,笑著死去。
叁~項云
我本不該如此人生!出生貧寒,但舅舅卻是威望四方的澎山總鏢頭,黑白通吃。而我與母親,卻要寄人籬下,食嗟來之食。我不甘心!憑什么夏語是千金大小姐,要什么有什么!而我,只是窮小子,任人踐踏?只因我是沒有父親的野種么?我…不…甘…心!
許是上天聽到了我的呼喚。沒過多久,舅舅一家滿門遭滅,唯剩夏語和我。望著舅舅倒地的地方,我忽然好想大笑。夏陽醇!你也有今日!而走過母親尸體的那一瞬間,我沒有停留。我要去學武,為母親報仇!
來到昆澤山莊之后,我順其自然的成了大師兄。再也沒有人敢欺負我了。我努力的學功夫,然后再以昆澤山莊大弟子之名繼承昆澤山莊的家業(yè)。只因莊主膝下無子!只因……我要報仇!
夏語喜歡我我一直都知道,但是我不喜歡她。不僅不喜歡,而且還非常的恨她。我恨她曾經(jīng)是千金大小姐,我恨她父疼母愛,我恨她得到過的一切。我恨她,所以我便可以心安理得的憑借她的喜愛而利用她。
我以為我這一生都會被仇恨所汩沒,然后喪失心智。但當我遇到了她,我的世界仿佛有了一絲轉(zhuǎn)變。她稚嫩的面頰上卻襯著不相稱的蒼勁雙眸,到底是怎樣的過往練就了那樣一雙眸光?我不知道她是何時入的山莊,只知道每當我入夜難眠時,窗外便傳來蒼涼悲傷的琴音。于是,那夜我邁出了房門,同時邁出了我為之選擇的那扇門。
那夜,我佇立在亭外,她端坐在亭中。撫琴的玉手仿佛還在顫抖,淚也早已掛滿愁容。那夜,我在暗影中靜靜看著她,直至天明。
后來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她叫寂常,是岳及人從青樓里買回來的。這也不怪乎她有雙犀利的、好似能看穿別人心思的雙眸。
好景總是被人嫉。一月后,岳及人那個老匹夫收了她入房,而我只能遠遠地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我視線的盡頭。于是我便夜夜與酒為伴,自我麻醉。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將我內(nèi)心深處的空洞填滿。
四年后,季禮來到了昆澤山莊。談聊閑語之間,我與他甚是投緣,便也邀他同我飲酒闊聊,好不自在。那樣舒爽之日已過三載。三年后的一夜,我偶經(jīng)岳及人房門,偷聽到他有意將龍瓔鳳珞其中一人許配給季禮。難道他想讓季禮繼承他的家業(yè)?這是萬萬不可的!
于是我去找了夏語,讓她在季禮不留意時,置他死地。夏語還真是聽話,應承了此事。后來她在我眼下推季禮入井,可后來她居然又把季禮給救了上來。好在季禮因此廢了左腿,于我而言,已無了威脅,我便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過去了。
龍瓔回來后,季禮便時常去找夏語。之后我從夏語口中得知季禮的目的,我便要挾夏語不可再和他來往,我也沒再去找過他。
許是上天助我。不知為何,龍瓔甚是厭惡季禮,常命人把他打的狼狽不堪,遍體鱗傷。每每此時,我便在一旁偷笑。季禮,你區(qū)區(qū)江湖郎中,怎配與我爭!
一年后,岳及人被殺。我卷了他的大半錢財另投靠山。不料此時夏語卻急沖沖的闖進我房間,見我異舉甚是詫異。我怕她將我告發(fā),便揮起手中長劍刺進她胸膛。滾滾鮮血濺到我早已猙獰的臉上,我似是毫無所覺,匆匆逃離昆澤山莊。
又是一年,我被緝拿。臨刑前,我看到了那夜撫琴落淚的寂常;看到了整日以淚洗面的母親;斬刀落下那瞬,我才察覺到夏語胸膛熱血的溫度。但,為時已晚。
肆~寂常
兒時,我被牡丹苑的常媽媽所救。常媽媽嘆我其貌可塑,便教我琴棋書畫。爾后,我便順理成章的成為牡丹苑的頭牌。媽媽本賜名“丹瓊”于我,但我覺我命乃媽媽所救,自是隨了媽媽的姓,姓前便冠以我的性格,所以我便就叫作了“寂!薄寢尶謹嗔艘粭l財路,便也就允了我的提議。其實這點上,我是有私心的。因為我本名之中,是有個“!币舻。
媽媽念我尚幼,不便接客,便允我賣藝不賣身,待年長一點再行打算。但當我已滿十五歲,已過了賣藝不賣身年限之時,我接待的第一個客人便出高額將我贖下,帶我回了他的山莊。
他的山莊雖是很大,但人丁并不旺,一妻兩徒兩女,剩下的便是家奴,別無他人。
初到山莊,我便撞上了夫人。我以為夫人會很厭惡于我,因為我奪了她的夫君,但出乎意料的是,夫人待我極好,不知這是不是姐姐們常說的暴風雨前的寧靜。
夫人命不好,很小便跟了及人,但直至前年才喜得兩胞女。偏偏胞女又都患了天疾,不得已被送往祁山。她更是終日以淚洗面,度日如年。
那夜,當我撫琴思家之際,我忽覺黑暗處一佇立的人影。那人整夜的就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害我一度以為我出現(xiàn)了幻覺。但爾后一月,我每晚都能感覺到那孤立的暗影。多年后的我回憶起那事時,不禁一想,若是當初那名叫項云的暗影向我走來,會不會另有一番景況。
當然,我被及人理所當然的收了房。同他生活的日子里,我漸漸覺得我好像是愛上了這個大我十多歲的男人。許是我從小身邊盡是女子,又許是及人待我極好,我就這樣義無返顧的愛上了。我以為我的后半生都會與那個我愛的、愛我的男人共度。然而這一切的美好全毀在了前來為夫人看病的大夫季槃身上。
那晚入夜,夫人忽感不適,及人便請了回羌城中最好的大夫季槃。本來也無事,但待季槃臨行前,他卻看到了我。于是他與及人大吵著,并動了手。及人命人將他趕出山莊,甚至命人暗中推他入崖。這一切及人以為我不知曉,但我全知道。因為他派人之際,我藏匿于暗處。
盡管我愛及人,但我還是要為那個名叫季槃的大夫報仇。只因……我本名季裳,五歲時因家父逼迫制毒于身而離家出走,流落街頭,后來才被常媽媽所救。
老天助我,派了父親的徒弟季禮來了昆澤山莊。但那時的我被占有欲極強的及人囚禁在密室之中。我想及人永遠也想不到,季禮會掉到了與密室僅一壁之隔的枯井中。于是我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與季禮講明。
之后數(shù)年,如我所愿。季禮用慢性之毒毒殺了及人,趁莊中大亂將我從密室救出。久違的日光刺入我眼,而入目的第一人竟是我深愛之人的尸骨。我跪下抱著他的頭欲哭無淚。良久,我拿起身旁的一柄短劍揮向他的項間?粗念^顱,我頓感作嘔。
于山間,我火化了他的頭顱。那曾傾動我心的黑眸,那曾碰觸過我肌膚的鼻尖,那曾聽我婉約歌喉的雙耳,那曾為我許下千山萬水一生一世的唇瓣。如今,轉(zhuǎn)瞬皆成灰。我將他留給我的曾經(jīng)裝在我胸前的玉瓶中,讓他感受到我今生只為他而跳動的心,然后遠行于山間林隙,直至……
我低頭看了看胸下平腹,直至……
伍~岳龍瓔
我名岳龍瓔,是昆澤山莊莊主岳及人與澎山總鏢頭妻妹祁鐘靈所出之女。但我還有另一個身份,便是季槃小徒:季祠。
從小我便被母親送往師父季槃手中撫養(yǎng)。不知為何,母親不讓我同他人講這些,只說是在祁山醫(yī)病。
多年后師父慘死。父親說要我收留我與季祐,母親便命我以季祠的身份入住家中。因我自幼便被送走,父親那時又一心想著寂姨娘,所以父親便對我無所懷疑。一年后母親又命我假死回祁山找妹妹,我便聽了母親的話回了祁山。
在祁山的十年中,我無時無刻不在思念那個兒時闖入我心的身影,那個總把我當小孩子的季禮師兄。于是,我不顧母親之命,擅自回了山莊。當我再次看到季禮師兄時,他卻避開了我炙熱的目光望向了他的左腿。后來我知道,季禮師兄失去了左腿。
在莊中居住數(shù)月,我漸漸發(fā)現(xiàn)季禮師兄總是不時的去找夏語姐,于是我變得焦躁不安。一次,我竟看到季禮師兄與夏語你說我笑的好不曖昧。自以為季禮師兄喜歡夏語的我自此作出了我也想不到的決定:若是不愛,恨我也罷。
后來我便時不時的找人毆打他,辱罵他,踐踏他,一心的想讓他記住那日的痛楚,并永遠的記下始作俑者的我。但并非我所料,他并未流露出絲毫痛苦。這令我十分惱火,難道他連恨意都吝嗇的不肯施舍給我嗎?
就在我打算變本加厲地折磨他時,卻被母親叫了去。
母親將我叫入她的房間,要我殺了父親。這使我異常震驚。母親告訴我:父親愛她,但她不愛父親。父親在弱冠之年時看上了年僅十四歲的祁家二小姐,也就是母親。那時父親還是個小有名氣的混混,外公自是不答應將愛女許配給他。后來父親一怒之下,請了他鐵虎幫的義父出山,屠殺了外公一家并連同姨夫一家也一道屠光?上攵赣H對父親的恨意是何等之深。
母親很早便聽說師父制毒于身。于是她將我棄給師父,為的是終有一日另父親喝了我制毒于身的毒血,毒發(fā)身亡。
后來母親的悲劇同樣發(fā)生在寂姨娘身上。父親殺死了師父,母親知道姨娘一定會為她父親報仇的。于是便讓我回來祁山。
我咆哮著,吶喊著:“既然這樣,為什么還讓我知道這些?為何還要我親手殺了自己的父親?”
然而母親的淡然令我吃驚。她說:“我自知我已時日不多,看著他死在我之前是我這一生愿望。既然寂常遲遲動不了手 ,我的所有希望便都寄托在了你的身上!
我冷笑。是怎樣的恨意,會讓她不惜犧牲自己親生女兒一輩子的心理陰影只為了殺她那個恨之入骨的人?呵!想必她是知道父親深愛著寂姨娘,才會設(shè)計出借父親之手殺死師父的戲碼,逼父親深愛的女人親手殺死父親。不管最后父親死在誰的手下,那個殺他的人都會是他一生之中最愛的人。呵呵!有如此母親,真是令人汗顏。
原來我的出生注定成為母親為殺父親而精心設(shè)計的棋子。我苦笑著走出了母親的房門,不再回頭看她病入膏肓,僅剩一絲氣息的蒼白面容。
母親走后的那年冬天,從小伴我長大的季祐回來了。他看到我的第一眼便認出了我就是季祠。我怕他泄密,便逼他發(fā)毒誓:若吐露半絲與我是季祠有關(guān)之事,便教他最親的人死于非命,永世不的超生!
九日后,他于懸梁上結(jié)束了自己的生命。我在自己枕下發(fā)現(xiàn)了他留給我的字條:盼你安好。頓時,我淚如雨下。在他心中最親之人,竟是我?
一年之后,季禮師兄殺死父親,放走寂姨娘,用“懾魂”迷失我心智,移于禁林,永生隱居。
“你是不是一直想讓我恨你?是我毀了你一生,也是你毀了我一生。呵!這是不是很公平?”不知過了過久,季禮舉起手,將捧在手心里的東西湊到我嘴邊,道:“來,吃藥了!蔽覚C械性的吃了他掌中那瓶藥,繼續(xù)望向天空。而季禮師兄自顧的言語并沒有發(fā)現(xiàn)我望向天空那一瞬,眼角有淚劃過。
“懾魂”之藥在我還是季祠之時,便已制其于己了!皯鼗辍北久允Р涣宋业男闹,懾住我魂的,是季禮。
插入書簽
沒有刻骨銘心的愛情,沒有叱咤風云的壯志,我只是想敘述一個個平凡人背后不平凡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