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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愛
“你說,”皇后拔下指套,姿態(tài)不雅的挖了挖耳朵,“誰在英華殿?”
跪在地上的內(nèi)侍抖得風(fēng)中殘燭一般,強(qiáng)自振作著又說了一遍,“是已經(jīng)殯天了的圣母皇太后。”
連聽了兩邊,皇后找到了點真實感,歪在榻上又沉默了半天才揮揮手,“帶下去吧,可憐見的,也修養(yǎng)一段時間去!
修養(yǎng)完了還能不能回來,皇后就不管了。
內(nèi)侍不敢多說,臉色慘白的被架了出去。
二十有三的皇后齊氏,在她坐上這個位子六年以來,賢惠大度堪稱天下女性楷模。當(dāng)然,她心里高不高興這個賢惠,想不想當(dāng)這個楷模,天下間是沒人關(guān)心的。
齊氏揉了揉太陽穴,不期然想起十三時隨母親入宮第一次見到如今太后李氏的情形。彼時的太后二十有八,韶華已逝,恩寵平平,仍不過是妃位的李氏摸了摸齊氏的頭,笑著說:“這樣剔透的女兒,也只有這天下間最最榮華的地方才配得上!
不過是一句略失分寸話,只要不傳出去,誰也不會當(dāng)真。不料此后四年,太后厚積薄發(fā),把十來個皇子中并不出彩的兒子推上太子之位,才請旨封齊氏為太子妃。
真真是最榮華的地方,太后一去,她就成了這世間最大的女人。
不過哪里就適合她了?
回想結(jié)束,皇后又坐了半天,才懶懶招手吩咐侍女扶著起身,徒步走向英華殿。
她其實是最疲懶不過的人,何以就壓了這么大的重任。
老姑姑在一旁低聲勸慰,“娘娘辛苦了,太后喪期不能乘坐步輦也是規(guī)矩!
齊氏微笑,“姑姑且安心,本宮醒得。”
天下都說太后獨(dú)具慧眼,早早為今上挑了天下間最好的女子,那么就為了這個伯樂,她走走又何妨。
何況都死了。
英華殿早已沒了之前的悲苦肅穆,不過是礙于皇后齊氏重規(guī)矩才沒一個個失聲驚叫狂奔而出。齊氏來之前,十幾個素服美人雨后鵪鶉般瑟瑟發(fā)抖的躲成一團(tuán),見救星來了,一個個連滾帶爬的奔去請安,全沒了往日的嬌貴氣焰。
齊氏好笑的一揮手,“都去偏殿稍坐吧,各自的奴才也長些眼,何故讓你們主子這幅模樣。”
奴才也要怕的,聽了這話眾人忙互相攙扶著躲了。
齊氏進(jìn)殿只帶了一個姑姑一個內(nèi)監(jiān),眾人去后空蕩蕩的英華殿寂靜中回想著細(xì)細(xì)的哭音,難以言說的傷心;屎笊砼缘睦瞎霉煤涂偣苣呐乱姂T大場面此時也忍不住臉色發(fā)青,頭垂的低低的不敢褻瀆亡靈。
來之前還以為是有人作怪的齊氏只微微一愣便鎮(zhèn)定下來,仍哭泣著沒有離開的女子一身妃位常服,淺淺的粉搭著淡黃底色紋金蓮的衣襟和腰帶,讓齊氏一陣恍然。
初見時第一眼李氏穿的也是這身,那時候便覺得……果然上了年紀(jì)的女人,不適合這個顏色。
不過人終有一死,有什么難以忘懷的事要化作亡靈回來哭呢。
齊氏舉步上前,平日積威猶在,身邊的奴才沒敢勸阻,亦步亦趨的跟上。
“母后。”齊氏依禮單膝跪在太后李氏的亡靈邊,語氣輕柔的喚道。
李氏哭聲一斷,驚訝的抬起頭來看齊氏,沒了拭淚的手帕阻攔,齊氏更清晰的看到眼前人的相貌。確是太后無疑,只不過,是不到三十那陣子的太后。
“你……”李氏帶著淚痕的臉上全是驚異,目光在齊氏臉上找尋著什么,半晌才說,“你、你是韻兒?”
多年沒聽過的閨閣小名讓齊氏愣了愣,“正是兒媳!
“你是我兒媳……”李氏怔愣著,猶豫著握住齊氏的手,神色似喜似憂,“你果真成了我的兒媳!
齊氏探尋的看著太后的亡靈,無論驚訝還是恍然都不似作為,那張對著她慣常慈愛的臉上,滿足中猶帶著難以解說的失落。
這是齊氏初識的那個李氏,二十八歲的妃子李氏。
后宮中皇后為尊,大權(quán)在握,著妃嬪在偏殿等候便無一人敢挪的更遠(yuǎn),好在理事六年齊氏一向穩(wěn)妥,眾人在她來后已經(jīng)如找到了主心骨,沒有之前那么慌張。
安撫了太后的亡靈,齊氏款步來解決一眾妃嬪,又是一番見禮。
“且回英靈殿送太后吧,之前那位尊長自會去我宮中停留。此事本宮不想聽到莫名的流言,諸位也看錯了什么聽錯了什么只自己知道便罷;噬险報w不適,誰要拿這個擾了皇上休息,我不說你們也知道后果了。”
太后正停靈棺中,無論為何會有亡靈顯身,總不是能叫外人知道的,尊長一說也不算冒犯。聽眾人忙不迭的應(yīng)了,齊氏又坐了半盞茶的功夫只靜靜打量眾人,待所有人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了,方才起身離去。
李氏早有奴才引著走小路到了皇后宮中,侍候的人奉過茶便一個個靜默著躲了老遠(yuǎn),李氏并不理會他們,坐了會兒便兀自走到內(nèi)室去。
齊氏回來時李氏正拿著齊氏閑時臨的幾頁字出神的看,見人回來了,笑著招她到近旁說話。
“雖然見你時你才十二,不過我總想著你該是那種不愛女紅的,果然沒在你寢殿里看到那些。”
齊氏微微一笑,“后宮事忙,我是個疲懶的,讓母后見笑了!
“你不是懶,不過是沒什么值得你花心思。”李氏拉過她的手,輕輕握著,面容十年如一日的慈愛,“你如今是皇后了,確實沒什么值得你費(fèi)力的,尋常人家妻子為丈夫做些繡活聊表恩愛,宮中卻不需這樣,你是皇后,那樣小意邀寵的活計便讓下面的人去做吧。”
明明相處日短,李氏卻完全便是齊氏印象中那個太后。
寬容的讓人難以理解。
“我知道我對你必定是好的,你且和我說說,皇上對你可還好?”
“皇上仁厚,對后宮都是好的,對兒媳也極為敬重。”
敬重二字,是當(dāng)之無愧的。
談話間皇上跟前的管事內(nèi)監(jiān)悄然入內(nèi),雙膝跪下呈上一摞奏章。
齊氏態(tài)度大方的揮手讓內(nèi)監(jiān)接了,那人便又悄聲退下,從始至終都沒抬頭看一眼。
“母后恕罪,皇上近日龍體違和,兒媳越俎代庖了!
“你為皇上分憂,我該謝謝你才是!
后宮干政,皇后攬權(quán),太后目睹了,卻毫無慍色。
早就想說了,齊氏想,到底誰才是她親生的。
齊氏不愛女紅,李氏在宮中卻十年如一日的以此消磨時間,皇后大大方方的當(dāng)著她的面仿著皇上的筆記批改奏章,太后亡靈也不打擾,喚宮人取了針線活計坐在一旁靜靜的做活。
待宮人悄無聲息的上前燃了燭火,齊氏才恍然發(fā)現(xiàn)了時間的流逝,李氏沒受來往宮人的影響,仍低頭專心做著繡活。齊氏默默看著燭光下整個人都仿佛鍍了層光圈的女人,一天里不知道第幾次的,又走了神。
“娘娘,時辰不早了,御膳房打發(fā)人來問娘娘今日的膳食可有什么要求!
“傳些素淡的!
從未聽說已故太后偏愛什么吃食,只要素淡些一切皆可,大概是滿宮最好伺候的人了。
不過哪怕是首飾、衣料、熏香、炭火,這些東西,仿佛也從沒聽太后有要求過什么。
尋常妃嬪連門前栽的是什么樹什么花都要追究介懷,李氏從不。
也難怪有人暗地里譏諷李氏奴才終歸是奴才,七品芝麻官的父親,還是尋常官宦家不舍得女兒受苦使了銀錢避禍,才讓內(nèi)監(jiān)尋得了她帶進(jìn)宮里調(diào)教。眼見著二八年華就要以宮女奴才的身份老死宮中了,卻忽然蒙了圣寵。想來一步步爬上了每一步都是更多的繁華,總以為這樣的出身她該滿意了。
可換個人,一步步走上來,只怕想要的會更多。
都明白,就因為心里都明白,李氏在宮中才像個徹徹底底的異類。
齊氏撿喜歡的菜色動了幾下筷子,喝了碗糊糊,晚餐便算完了。看著帶著笑坐在她對面首座并不動筷子的太后亡靈,齊氏想,昨兒仿佛聽貴妃吳氏在寢宮抱怨要為一個下賤之人守孝實在惱人。
這個貴妃,也做膩了。
今上生母,先皇皇貴妃,怎么會是下賤之人。
虎威將軍嫡女又如何,不敬太后,不敬今上,不敬先皇,不敬……皇后,還是趕去一旁眼不見為凈的好。
感念李氏吹來的這股東風(fēng)解決了一大麻煩,齊氏笑著起身。
“時辰晚了,母后可要沐浴歇息?”
坐在浴桶里放松的任由宮人服侍,齊氏仍想著方才太后臉上那一抹緋紅是不是自己看錯了。那樣的羞澀窘迫,不該是二十八的人對一個晚輩會有的。
那么,果然是看錯了吧。
李氏坐在妝臺旁的小凳上就著燭火靜靜看著手中的玉梳,今上贊譽(yù)過太后節(jié)儉,后宮嬪妃無不效仿,皇后自然聽皇上意思,晚上宮內(nèi)燃的燭火還沒有先皇后一半多,光線便有些暗了。
“這還是我封太子妃時母后賞的!
“我記得這梳子!崩钍象@訝的抬頭看她,“單送你一把梳子未免失禮。”
齊氏勾唇一笑,燭火下隱隱透出些漠然,“母后對兒媳細(xì)致入微,初入東宮吃穿住行無不周到,梳子是并著許多賞賜一同來的!闭f著,在妝臺前坐下,宮女上前將一頭長發(fā)仔細(xì)拭干。
李氏出了會兒神,“這是我心愛之物,送你也不算辱沒了它!
“先皇敏貴妃送的,自然是好的!毖韵轮,是已經(jīng)知道梳子的出處了。
尷尬之色在李氏面上一閃而過,宮女已經(jīng)捧著拭帕悄悄退下,梳頭的侍女上前想侍候,李氏起身將人揮退了。
“并無折辱你的意思。”李氏撩起齊氏的一縷長發(fā),齊氏下意識的想起身回絕,被李氏不重卻堅定的按了回去。玉質(zhì)的梳子傾斜著輕輕劃上錦緞般的長發(fā),這么說著的時候,李氏臉上帶著幾分寂寥,“我初受圣寵因分位低,分到了敏貴妃宮中偏殿住,敏貴妃日日招我侍奉她梳頭,人人都當(dāng)是她在羞辱我,可能她自己也是如此想的,我卻很高興。”
發(fā)根被輕輕的拉動,有麻麻的舒適感,齊氏眼簾微垂,同為皇上的妃嬪,為另一個女人梳四年的頭,是什么感覺。
“每一日早晚,我就站在離她最近的地方,細(xì)細(xì)編織,偶爾看到鏡中她神色中透出滿意,心里便不勝歡喜!崩钍险f著,微微一笑,“人人都說敏貴妃高傲任性,不得人心,只憑著顏色好出身高才得了圣眷。我心里卻很喜歡她,她那樣的人,若和別人一般溫柔小意,也就不是她了。旁的妃子但凡宮中有位份低的女子住著,或是無子或是無寵,若是有了一兩樣便干脆沒命。敏貴妃卻從未害過我,她是個好人!
齊氏不愿聽到有人如此好一般冷淡提醒,“便是母后有了今上,敏貴妃也是一如既往嗎!
李氏湊到齊氏耳邊分享秘密一般輕聲說:“今上,是我為敏貴妃生下的,敏娘娘受過暗害無法受孕,我愿代她生子!陛p笑出聲,李氏回想著,“那實在是我畢生最快樂的日子,敏貴妃每日都要招我前去說話,待臨產(chǎn)兩月,她更是不敢讓我多走一步。娘娘待我腹內(nèi)骨肉如同親子,每日聽孩子的心音便能聽上幾個時辰!
說著,為齊氏梳頭的手沒有停下,四年全心全意的磨練不是一般宮人比的上的。
“今上最初便是記在敏貴妃名下,我心甘情愿,她便也接受我繼續(xù)侍奉他們母子!蓖高^鏡子,李氏和齊氏的目光相遇了,“說句大不敬的話,先皇不來時,我們才像一家人!
是了,皇后齊氏閉上眼只覺得心如擂鼓。
今上并不聰穎,更無決斷,能讓她一介女子把持朝政,便以說明了一切。
每每想起總認(rèn)為是太后計謀高深將他送上王位,出身低微爬到天下女人中最高的位子,李氏已經(jīng)吸引了所有目光。反而敏貴妃自逝后便不為人提起,讓人也忘了,今上曾經(jīng)記在她名下。
“既然有如此恩情,何以從未聽母后提起過敏貴妃!
“先皇生前不敢過分寵愛敏娘娘,不過是怕為她招禍,我也日防夜防,終究沒能防住小人作亂,讓敏娘娘玉損宮中……那時,先皇與我都認(rèn)為敏貴妃該安安靜靜的去,讓惦念她的人真心惦念便罷了。那時先皇下旨不許六宮再提娘娘,狠狠發(fā)落了兩個妃嬪,才堵了眾人的嘴!
“尋常人不知內(nèi)情,聽到這旨意也只會以為敏貴妃惹怒先皇……”齊氏喃喃接話,“如此……”
李氏撩起她耳邊的發(fā),順開后輕柔的擰成兩股,團(tuán)在腦后,“你有疑惑,我為你解答。先皇憐愛吾兒,也是愛屋及烏,我能一路升到妃位,也是他念敏娘娘的舊情,起了傳位的念頭卻在更晚。”偌大的寢殿,兩宮娘娘說話,宮人早已自覺退盡,在暗淡的燭火映照下,這靜寂之中,李氏的話便如經(jīng)咒一般,平靜而震懾心神,“先皇三十七年,我得見圣召時,跪求百年之后,得以葬在敏貴妃身邊!
“什……?”
“敏貴妃臨終要皇上將她葬在了東遼玉川,我當(dāng)時在場,先皇含淚應(yīng)下。如今皇陵里的貴妃棺中,是空的!
先皇三十七,三十七,敏貴妃已經(jīng)八年,便是心中所愿,何以要八年后才說!
“先皇當(dāng)時感念我念舊主——我愿為她的仆,先皇也從未覺得她不配做我的主,那時候,他才完完全全將今上看做是敏貴妃遺子。先皇勵精圖治四十余年,已是太平盛世,不是窮兇極惡之徒都守得住江山,如此,他便也全心全意補(bǔ)償?shù)轿醿荷砩希煜麻g最好的,先皇都會留給了敏娘娘的孩子。我雖不急得后事,如今看來,卻不出我所料!
發(fā)已梳完,李氏取了一只單珠的簪子別到齊氏腦后,又將玉梳輕輕放回原處。
“你……你為何要向先帝?”
“心之向往。”
“先皇敏貴妃故后八年之久才提嗎?”齊氏起身正面著李氏,難得的咄咄逼人。
李氏靜靜的看著她,這就是貌不驚人的已故圣母皇太后,齊氏一開始便沒在她身上看到任何出眾的地方,琴棋書畫無一精通,被同是妃嬪的人當(dāng)奴才一樣使喚,哪怕當(dāng)了圣母皇太后也只如尋常婦人一般以女紅打發(fā)時間,這樣的人、這樣的人……
“你已經(jīng)想到了”李氏淺淺的微笑,漸漸化作齊氏熟悉的慈愛。
不,或許根本不是慈愛,這一說不過是齊氏以兒媳身份先入為主的淺見。
那笑是溫柔的,帶著愛戀的寬容。
可目光悠遠(yuǎn)并非深邃。
那一抹,不過是懷念。
齊氏跌坐回去,緩緩扭頭看向鏡中,女子相貌艷麗,那一雙鳳目瀲滟間端得是貴氣無雙。她一向知道自己的優(yōu)勢,更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今上無能不值得她戀慕,齊氏一族卻需要她這個皇后為家族爭取榮華,她能以自己的顏色性情不遠(yuǎn)不近的留住皇上,從他手中攬權(quán),卻從未想過,這張臉,也許還有別的用處。
“幼時在家,曾祖說過我像極了他小妹……”
“齊家女十二受母連罪被出繼旁支,兩年后嫁與寒門士子陳生,為陳生生下一女血崩而亡,陳生中第后入朝為官,待長女十三高嫁入林氏世家,三年得一女。論親,你該叫敏貴妃一聲表姨,不過你族譜上恐怕早沒了痕跡,難為你曾祖還記得她的小妹!
“確是忘了!饼R氏無力的扶額,唇邊一絲嘲諷,“家人從未攀過貴妃娘娘這門親,誰知天大的恩賜也是由此而起,齊氏滿門實在該感恩戴德。”
李氏柔聲撫慰,“齊氏百年世家,天下皆知的清流,自然不會做攀附權(quán)貴的事!
便是清流,也有向往榮華的心,一朝封為太子妃,名譽(yù)清白的族人們哪個說過不要這門富貴親事的?哪個問過她是否樂意,哪個不是諄諄教誨要感念天恩謹(jǐn)守婦德輔佐太子。便是如今父親隱約知道她掌攬大權(quán),所做對應(yīng)不過是為家族爭取更多!
“早年敏貴妃去后,我以為自己一生不過如此,與先皇對坐聊聊過往回憶故人,將敏娘娘的孩子撫養(yǎng)成人,看他娶妻生子。三十七年偶然見了你,才知道我其實不甘心。”李氏長而冰冷的手沿著齊氏的臉龐滑下,“先皇可以補(bǔ)償吾兒,補(bǔ)償我,因為于他與敏貴妃的過往里,我們都是故人!
“我不一樣,我的世界里沒有旁人,只有林氏茗語一個。她走了,沒有旁人值得我費(fèi)心?梢姷侥,我覺得我可以做些什么!
“夠了。”齊氏拍開李氏的手,強(qiáng)硬的,努力做回那個無所欲求無所不能的皇后,“母后自重,這樣的話,可以結(jié)束了!
李氏寬容一笑,卻并不終止,“我見你的時候,只覺得你長了一雙和她太像的眼,如今看來,果然都是極像的。你出身世家,心卻比她冷比她硬。那時我便想,哪怕將你牽扯進(jìn)來,你也必然會做的很好。我要給你天下間最高的榮華,再沒有一個皇后,可以暗地里齷齪的手段傷害你……如敏娘娘那般……只要你在這個位子上一天,就如同我對敏貴妃所有的祝愿都實現(xiàn)了一般……”
“我并不是誰的替代品!”
李氏嘆息一聲,最后深深望了她一眼,轉(zhuǎn)身緩步走開。
“將我葬在東遼玉川,若是吾兒不愿,只拿我宮中床旁暗格內(nèi)的先皇密旨給他看。拖沓人間許多年,不知娘娘在下面可有妥當(dāng)?shù)娜耸谭,我卻仍要為娘娘梳頭,日日夜夜在離她最近的地方,一輩子不夠,生生世世才好……”
“母后!”齊氏猛然出聲叫住仿佛已經(jīng)在燭火中散去的亡靈。
李氏停了腳步,卻并未回頭。
“若是不滿今上欲將你葬入皇陵才現(xiàn)身,何以是二十八的您來,往后那十年光陰,當(dāng)真只是意外失卻了嗎!”
等待答案的時間漫長而靜謐,齊氏臉上猶有之前屈辱痛恨的淚,此時卻是報復(fù)的、快意的冷峻,“母后也想不出呢,不如兒媳幫您想。您見了我一面,不可能自此只專注將今上推向皇位,您要確定我是好好的成長著的,甚至我十九歲仍未嫁也該有您的意思在,六年關(guān)注,往后四年宮中更是日日相見!
李氏沒有應(yīng)聲,那一抹淺粉的背影虛虛實實,像個不真切的夢境。
“十年光陰,我不敢自比亡者,但總有一刻,母后看到的不是一個替代品,總有一刻,母后看到的是我!在我面前的你,是全心屬于敏貴妃的,但也望母后清楚,有十年光陰的你,是與我同行的!你的生命中,也曾出現(xiàn)過另一個人!”
在沒有答案前,李氏的身影已要隨著一陣揚(yáng)起紗簾的微風(fēng)飄散了一般,齊氏搶步上前,雙手卻已經(jīng)觸不到之前的冰冷,而是穿透云霧一般穿過了李氏的身影。
“母后,回答我!”
一聲輕如棉絮的笑聲仿佛從四面八方響起,微涼的寒意與傷感,李氏在人間最后的聲音回想在寢殿。
“或許……”
燭火微微跳動了一下,暗光下齊氏猶自想留住什么的手孤獨(dú)的舉著,半晌,無聲的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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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沒人看也好想寫啊百合什么的妹子什么嗷嗷寫的好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