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jīng)以為我的一生只會在孤苦無依中度過，帶著四個孩子，守著他留給我們的那間搖搖欲墜的屋子和河灘上那滿是鵝卵石的兩畝地，就這樣辛苦的度過后半輩子。可是老天爺是仁慈的，它把收回了的我的幸福又重新賜回給了我。那一年，我和文的愛情就這樣在眾人的匪議聲中轟轟烈烈的開始了。
　　文叫我小月，雖然我比他大十歲，但在他的面前我永遠是需要他呵護的小妻子。我與他的相識現(xiàn)在想來真是冥冥中注定的緣分。
　　我十七歲時就許配了人家。在一個下著綿綿細雨的春天，我的夫家?guī)е识Y抬著花轎吹吹打打的來抬人了。而此前我從未見過我的丈夫，只是聽別人說起知道他是鄰村的叫阿剛，家里只他一人，憑著早些年學的木匠手藝掙下了一些錢蓋了一間房。爹娘說，手藝人有飯吃，家里沒有大人阿月就輕松了，以后小日子過得滋滋潤潤的，于是媒人來提親的時候便爽快的答應了。父母之命媒灼之言，簡單而莊重的下聘，我沒有意見也不能有意見，只是對漸近的婚期慢慢感到了一陣陣的欣喜還有……茫然：不知道他長的怎么樣？會不會對我好？以后日子怎么過？
　　耳邊喜樂陣陣，蒙著紅蓋頭的我被攙扶出來，在喜娘的指引下彎腰坐進花轎，放下轎簾的那一剎那我通過紅蓋頭看到不遠處站的筆直的一個男人的模糊身影，我想這就是我的丈夫我的依靠啊！
　　轎子顛地難受，下著雨路不大好走。終于我聽到了一陣響亮的鞭炮聲，還有孩子們的歡聲笑語。轎子落地了，一雙男子的手向我伸出，新娘子不能踩到地的，到了婆家新郎要抱進屋里才行。
　　阿剛的懷抱是剛硬的，這和文不一樣，文的懷抱是溫柔的，有種圈在里面小心守護培育的感覺。
　　拜完天地后阿剛忙著招呼客人，我安靜的坐在房中。我與阿文的相識就這樣在我的新房里戲劇性的展開了。
　　我還記得那時阿文才七歲，還是稚氣未脫的小子。村子里有一個習俗，正在換牙的孩子要是讓新娘子摸摸掉了牙的牙床就會長出整齊漂亮的牙齒。
　　阿文的母親把他逮到我的身邊說：“來來，新娘子摸一摸，牙齒長得像面饃饃（那樣白）！”
　　說著，牽引著我的手指放到了他的嘴里，我摸到了缺了牙的牙床，一股暖流順著我的手指慢慢滑出，呵呵，是阿文的口水，他似乎感到了不好意思又很快的一吸，卻不小心把我的手指咬住了。我“撲哧”笑出聲來，晃動了蓋頭，眼睛對上了一張漲紅了的小臉，嘴里還含著我的手指。多少年后，每當我說起這事，文總是說那時他好像看到了一個仙女在對著他笑，我說你呀你呀我紅蓋頭蓋上后第一眼瞧到的人是你這是老天爺?shù)陌才虐　?br>　　婚后的生活平實而單調，阿剛沒有我想象中的好看，但是對我還算不錯，他每天起早要趕二十多里地去縣城的財主家干活，晚上很晚才能回來。家里的事情都要靠我自己料理包括那兩畝河灘地。村子里的人很快就都熟了，我也從一個少女轉變成了和村里其他女人一樣的少婦，并且很快我又有了孩子，生活忙碌起來。但是唯獨阿文，每次在村里遇見我總是漲紅著臉匆匆跑開。大人們開玩笑的對他說：“阿文，以后你也娶一個這么漂亮的媳婦！”阿文這時總是害羞的低下頭。
　　我平淡而充實的婚姻生活就這樣持續(xù)了十年，在這十年中我有了四個孩子。阿剛和我操持著這個家，雖然辛苦但很愉快。我以為這就是幸福，可是災難往往就在你最不可預料的時候發(fā)生了。阿剛在回家的路上因為沒有燈從山上摔到了山下，被抬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沒有了意識。我拿出了這些年攢下的錢托阿剛從小玩到大的朋友狗兒去縣里請大夫，總算撿回了一條命，但阿剛再也不能干活了，大夫囑咐需要臥床靜養(yǎng)。我的生活一下子從天上掉到了地獄，我需要錢抓藥、給孩子們買布裁衣、大兒要上學了、家里有六口人吃飯，還要種地、砍柴、洗衣、做飯……
　　那時我總是回爹娘家向他們借錢，次數(shù)一多爹娘也不盡其煩，總是說阿弟要去縣城讀書了、阿弟要娶妻下聘了。我不怪爹娘，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哪有像我這樣的女兒，于是漸漸地我也不去了。我努力干活，慢慢的四個兒女都會幫我一些忙，連最小的小四都會在我感到很累的時候跌跌撞撞的送過來一杯水，給我擦擦汗捶捶背。我總是在阿剛面前保持著快樂的一面，受傷后的阿剛很陰郁，在最初的憤怒過后只剩下了厚重的悲哀，身體也一天不如一天了。
　　最難熬的時候莫過于冬天，山里的冬天風特別的大，吹的人刺骨的冷。我需要積攢更多的柴火過冬，以往阿剛會做這些事但現(xiàn)在我要自己上山砍柴。早晨山里還是靜悄悄的，我放下扁擔繩索開始砍柴，山上有很多帶刺的樹啊藤啊的，一不小心就把手劃出了條條血痕，忙活了半天也只砍了半擔還不到，回頭時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扁擔繩索都不見了，只有一擔滿滿的柴孤零零的放在那里。我呼喊著這是誰的柴但是沒人回應，附近也沒有人影，想了想還是把它擔回了家。此后一連五天天天如此。
　　我決定找出好心人謝謝他，于是在第六天的清晨藏在了路邊。一個人影走過，是文。我驚訝不已，跟在他身后。上了山他就開始砍柴，很快就砍好了一擔，在他綁完了柴火后我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他大吃一驚，嘴里囁嚅著。我感動的哭了，真心的擁抱了他一下，在阿剛臥床后人們對我家的議論只是一些無關痛癢的同情甚至還有一些幸災樂禍，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感受到這種溫情了。
　　阿剛的身體最終還是沒有拖過我們成親的第十一個年頭，我成了寡婦。沒有了積蓄，沒有了精神支柱，五個人五張嘴，一間房兩畝薄田，我從未這樣無力過。我想到了死，坐在山上的懸崖邊想了又想，這時文過來了，坐到我的身邊，默默的陪了我一個下午，最終我還是割舍不下孩子。后來文說當時他很害怕我真的會跳下去，因此他坐在我的身邊好隨時拉住我。我說要是拉不住呢？他說如果拉不住就和你一起跳下去做一對鬼夫妻，他說他那時已經(jīng)愛上了我。
　　寡婦的生活是清苦的，但最難以忍受的還是別人對你的揣測，會不會改嫁？會守節(jié)嗎？在阿剛去世后，文和狗兒有時會來幫忙干活，文是隱秘的，狗兒是光明正大的。我感到不安，因為狗兒看我的眼神已經(jīng)變了，我不再是他敬重的大嫂，而成了他嘴邊的一塊肥肉。果然，在一個趕集的日子里，村里人都去了縣城，狗兒卻來到了我家。孩子們都去縣城玩了，家里只有我一個人，狗兒開始嘴里不干不凈的說著什么，見我不理睬他，就抓住了我的手，我怒目相向，他卻嘻皮笑臉，動作更是放肆了起來，扯起了我的衣服。我掙扎反抗卻毫無用處，就在最后一刻，文如天神般的降臨了。
　　“你干什么？”文大喝一聲。
　　許是感到了理虧和羞憤，狗兒硬是被小了他十幾歲的文喝住，氣急敗壞的跑了，嘴里還念著：“你等著，小子……”
　　文取過一件衣服包裹住了我，我抓緊衣服嚎啕大哭。我不敢想象要是狗兒得逞的話我會怎么辦？我的孩子們會怎么辦？
　　再次看到狗兒時他已渾身是傷，用忿恨的眼神看著我，文卻是一臉坦然，并且從此阿文開始公開的來我家?guī)兔ΑＨ鄙僖粋�男人的家是不完整的，也是不方便的。文的到來不僅讓孩子們很快擺脫了失去父親的痛苦，也讓這個家重新獲得了歡樂。
　　然而村子里的風言風語越來越多，人們見到我都紛紛的躲開，私下卻繪聲繪色的講述我和哪個男人幽會，和文怎么不清不白。我勸過文讓他不要再來了，好好娶妻吧，村子里和他同齡的小伙有的都做了父親，他卻笑笑依然如故。文的娘在他十三歲時過世了，爹是一個老實的莊稼人，這也是為什么文絲毫沒有感受到家里對他的壓力的原因。
　　最終文對我的感情因為一件事情而爆發(fā)了。
　　那天我?guī)е∷牡胶舆呄匆路�，特地囑咐他在河岸上玩，可是小孩心性使然，小四為了看河里的小魚一跤滑了進去。我看到他的時候，已經(jīng)在河里浮浮沉沉叫不出聲了。我瘋了似的推開衣服趟入河中要去救他，文一把抱住我說：“你快去，把牛牽過來�！币娢毅对谀抢铮终f：“快啊�！闭f著跳到河里向孩子游去。
　　我趕忙把阿文的牛牽過來，突然記起阿文小時候被水淹過根本不會游泳：“阿文，你不會游泳……”我的心理很矛盾，一個是我的孩子一個是我的恩人。孩子的求生欲望是很強烈的，幾次差點把他纏住下沉，我嚇得緊咬住手背，在阿文嗆了幾口水后終于他們兩個回到了岸邊，孩子此時卻已經(jīng)沒有氣息了。
　　“別慌，興許還有救�！卑⑽陌参恐摇Ｍ瑫r把孩子臉朝下橫放在牛背上，牽著牛走了起來。
　　“阿文……”
　　我覺得時間已經(jīng)過去很久了，孩子卻一直沒有醒來，我絕望的要放棄了，阿文還是堅持走著。終于，牛背上的小四吐出了一口水，咳嗽了起來。
　　“阿文，他活了！”我驚喜的把孩子抱在懷里。
　　“小月，他活了，沒事了沒事了！”阿文也開心的說著，忽然他看到了我手背上的咬痕泛著血絲，“小月，你的手……”說著抓過我的手，拔了一株草藥嚼了嚼敷在手背上。
　　“沒事�！蔽亿s緊把手抽出來，這才意識到他叫得是我的名字，也才意識到阿文已經(jīng)不是那個咬我手指的小孩子了，他的擁抱是那么地有力，他的手是那么大而溫暖。我不盡一陣心慌，我們相差十歲啊。抱著小四我逃回了家，不顧他在我身后叫著你的衣服。
　　晚上，阿文來了，我以禮相待，他卻用炙熱的眼神看著我。
　　“小月，我……”
　　“阿文，怎么不叫我嫂子，我比你大�！蔽掖驍嗨脑挕�
　　“小月，我喜歡你�！卑⑽挠谜嬲\的眼光看著我。我始料未及，他會用這樣簡單而隆重的開場。
　　“從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喜歡上了你。當時你穿著紅衣紅裙，紅蓋頭下的臉也被映得紅彤彤的，你笑起來得時候有兩顆虎牙，真好看。我以為我見到了仙女。后來看到你和阿剛哥哥生活得很好，我覺得你本來就應該是這樣幸福的。再后來阿剛哥哥病了，我看到你一天天憔悴下去我的心好痛啊，家里得重擔都落在你身上，看你那么辛苦的砍柴我就偷偷的幫你砍，你要耕田我就提前一天把田耕好，我是真心想你和阿剛哥哥好，后來阿剛哥哥沒了你成了寡婦，那天你坐在懸崖上把我嚇壞了，我以為你要尋死，就想著要不救你救不了咱們救一塊兒死。那時候我發(fā)現(xiàn)自己是比喜歡還要再更多的喜歡你了�！蔽冶尺^身軀不敢看他。“小月，看到狗兒欺負你，我恨不得殺了他。我想保護你還有孩子們，我想大大方方的告訴村子里的人我們是一家人。我不想你再受苦，不想孩子們忍饑挨餓。我想給你一個溫暖的家�！�
　　我淚流滿面：“阿文，我比你大……”
　　“你比我大十歲，那又怎樣？你嫁過人，那又怎樣？你是個寡婦，那又怎樣？小月，我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有你的感受！”阿文輕輕的把我抱在懷里，我依偎著�！敖K于把你抱住了。小月�！彼穆曇粼谖业念^頂響起：“你一共抱了我三次，一次是在我娘去世的時候，我的心里充滿著感激，第二次是在山上你發(fā)現(xiàn)我?guī)湍憧巢�，我的心里是害羞和喜歡，第三次是我?guī)湍愦蚺芰斯穬�，那時我的心中滿是對你的憐愛。我知道，我已經(jīng)找到了想一起共度余生的人了。小月，以后就由我抱著你吧�！�
　　我終于放開了心胸，拋棄了一切想法，緊緊地回抱住他。
　　我和阿文就這樣開始了愛情，孩子們也接受了他。只是我不允許他對外公布，畢竟他還有一位老父親。只是村子里的風言風語越來越多，甚至還有人半夜扔石頭到我家來。
　　日子還在繼續(xù)著，我的處境也越來越艱難。文說終有一天他會帶著我們離開這個地方開始新的生活，我也堅信這一天就在不遠的未來。事實上，這一天突兀的毫無預警的就這樣來了。
　　那天晚上，下著大雨，文卻匆匆地來找我。看得出來他很著急也很傷心，一見到我就拉著我往雨里沖了進去，跑了一會兒停住了腳步，我透過雨簾看過去，是他家。心中充滿了疑問，腳步隨他走進了屋子。屋子里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響。
　　文對我說：“小月，我爹他快不行了，今天上山采藥，山路濕滑，一不留神……他想見見你……”說著撩開了布簾。
　　床上躺著一個人，是文的父親，我趕緊走了過去。仿佛有感應似的，老人睜開了眼睛仔細地看著我，眼神由混沌轉為了清明，費力地從被子中伸出了手想要抓住什么。我和文迅速握住他的手：“您要什么？”老人什么也沒說，只是牽引著文的手放到了我的手中，然后充滿著希望地看著我。我霎時明白了他的意思，原來老人早就知道了我們的秘密，他也承認了我……
　　“爹，您放心，我會好好照顧阿文的！”我鄭重地保證著。
　　老人眼中已然有了淚光，嘴唇蠕動著。我和文剛想問他還有什么要交代的，只聽見他似乎用盡全身的力氣說了一個字：“……走……”
　　阿文他爹在那個晚上陷入昏迷后沒多久就過世了。我和文一起幫爹他老人家凈臉、凈身、換上一套干凈的衣服。文說：“現(xiàn)在我已沒有了牽掛，我的家人只有你和四個孩子了，今天晚上把爹安葬后我們就走吧�！�
　　“這樣行嗎？”我憂心忡忡。村子里紅白喜事大小儀式總歸還是要操辦的，我已經(jīng)害的文他們一家在這兩年中生活在流言里，現(xiàn)在爹去世了也沒有一個像樣的儀式，文也會因此背負不孝的罪名……
　　“爹在娘去世的時候曾經(jīng)對我說過，逝去的已經(jīng)過去了，眼前的才是最重要的。小月，你是我最重要的！”阿文沉痛的目光看著我說。
　　于是在那個晚上，我和文互相扶持，歷盡千辛萬苦把爹葬在了阿文娘的身邊，然后各自回家收拾東西。我叫醒了孩子們，收拾了一些換洗的衣服和干糧，在約定的時間和阿文在村口會合。前路茫茫不知道往哪里去，阿文和我為了防止村里的人追來就走密林小道，走進了大山的深處。
　　吃完干糧就沒有別的東西可以充饑了，我們走到山窮水盡的時候終于停了下來。沒有田地，沒有房屋，沒有吃的，有的只是我們的雙手。沒有田地我們用帶來的工具開墾、播撒種子，沒有房屋就住在巖洞里，沒有干糧了就去采野果打野味。我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雖然很苦，但是一家人平安健康，每天都過得很開心。只是每當晚上孩子們都睡著時，文總是抱著我說：“對不起，小月，對不起……”我明白他的意思，我總是緊緊地摟住他，親親他的嘴唇。
　　慢慢的，我們能夠自給自足了，我們也蓋起了新房，雖然簡陋但是至少有了家的模樣，我們第一個孩子也誕生在了這里。孩子滿月的那天正是我們一起生活整三年，文攙扶著我走出房子走過我們一起開墾的田地一直走到一個陡坡前，我驚奇的發(fā)現(xiàn)原來的陡坡變成了一道道整齊的階梯。
　　“小月，當年是我把你們帶到這里來的，以后我也要帶你們出去，就走這條我親手修的路�！卑⑽淖院赖恼f，“三年了，今天我終于修到了第一百個階梯。以后還有第二個一百個、第三個一百個……小月，”阿文轉過頭對我說：“我們也會百（白）首偕老，百年好合！”
　　我問：“你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修的？”
　　他不好意思的說：“在來到這里兩個月后。那天我看到你在爬坡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我想了想，是啊，那天我采野果回家的時候摔了一跤，回去向他提了一句山路不好走，沒想到他聽在耳里印在心上了。
　　“……孩子們貪玩，有了這條路他們也好走一些……”他的臉上泛起了紅暈。
　　這個男人啊，永遠都那么的體貼入微。
　　山里的日子一過就是五十年，阿文的路也越修越遠、越修越長，已經(jīng)有十六個一百個了。五十年來這條路是我們家對外面世界的唯一聯(lián)系。通過這條路，我們拿自己養(yǎng)蜂的蜂蜜去外面換錢和一些生活用品：后來，通過這條路，孩子們一個個去到外面的世界讀書、工作、安家；再后來，孩子們又通過這條路回來看我們。
　　現(xiàn)在，八個孩子都已在外面的世界成家立業(yè)了，我和阿文也老了。孩子們曾經(jīng)要求我們搬出山和他們一起住在縣城里，我和阿文拒絕了。山里的一切都是我和阿文親手一點一滴打拼出來的，對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了感情，而外面的世界早已不是原來的那個樣子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讓我感到了陌生和不適應。最重要的是，山里有一條阿文親手為我修的路，那一千六百個階梯，每一個都凝聚著我倆的愛情和這么多年來走過的點點滴滴！我想我還會在這里，和文一起白首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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