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腦撞上天界風(fēng)味浮雕墻一聲回響，接觸面?zhèn)鱽韯×姨弁锤邪殡S粘稠液體的腥甜味。神經(jīng)末梢一個小動作多洛米骨牌一樣引起連鎖反應(yīng)，全身骨頭都跟著抗議。桑德爾想那地方出血鐵定是板上釘釘?shù)氖�，腦震蕩先撇開不談，說不準(zhǔn)又得在這沒風(fēng)格沒品位沒有大胸大屁股妞的破爛地兒死上一次。
　　這是今天第幾次死了?
　　開玩笑。
　　桑德爾覺得自己當(dāng)初真是瘋了二了傻了才會和那個魔族的戰(zhàn)斗狂召喚師簽訂契約，從此告別美人財(cái)寶酒吧溫暖的大床；而后調(diào)轉(zhuǎn)矛頭跟著他親愛的契約者在數(shù)個有著兇殘怪物且都鳥不生蛋的地方，閑逛。
　　哎呀呀開完玩笑又扯淡。
　　閑逛你妹。

　　抬手不動抬腳不動抬頭扭了脖子也照樣不動，不用腦子想也知道，第二脊椎特產(chǎn)浮雕巖塊大概正合著半堆沙煙一層一層往他身上重疊，把黑暗騎士像塊三明治里的培根卷一樣包裹起來。桑德爾費(fèi)力昂起腦袋隔著頭盔用盡全力去鉆出陰霾，費(fèi)力而操蛋的用著冷靜下來的腦子回憶起自己干嘛不像平常一樣蹲在墻角喝著月光酒館的葡萄香檳偷懶，干嘛要跑出來參戰(zhàn)，被像顆全壘打的棒球一樣抽飛砸爛墻還罵長腳羅斯特是個二百五是個賤貨是個沒長那啥的混蛋。
　　嘿，反正他也真沒長。
　　從廢墟里抽出砸變形的左手，盯著那塊和鐵盔甲混合在一起呈現(xiàn)稀面糊狀態(tài)的部分桑德爾無所謂笑笑。抱怨又得去買一副新的了。眼角瞄見身側(cè)一條觸手射來，抽身后跳，扯劍，砍斷，最后把地上的戰(zhàn)利品一腳踩的稀巴爛。動作利落的活像脫衣服上床。更多的觸手纏了上來，滑膩感蔓延上騎士的盔甲，悄無聲息沿著接縫深入。

　　——嗯...似乎是為了一個女人?

　　羅斯特?fù)]著那數(shù)只腳飆過來的時候推開他的大概是阿奎利斯抑或是別的什么，總之飛出去過程中他聽見那冰山小妞兒難得失態(tài)的尖叫，像根針企圖刺破耳膜，搞得桑德爾想對她吼一句你是精靈不是女妖不要對著我放女妖尖嚎,我都沒叫你嚎什么嚎。仔細(xì)想來自認(rèn)身份清高的精靈大人也不屑于他這小騎士的命，更不屑于去救，這不就得了。
　　“我的憤怒，你承受不起�！�
　　桑德爾記得是有人這么說過。長長黑發(fā)蓋過腰臀飛舞起來張揚(yáng)如蛇，容貌精致膚色白皙笑容嫵媚勾人像個妖精，一身紫羅蘭色妖艷到無可比擬，高高懸浮于空，擋在他前面，最后一發(fā)冰錐刺出去后被羅斯特那該死的觸手穿了個透心涼，凹凸有致身形再不復(fù)往日舉手投足間風(fēng)情萬種，手里法杖落下，掉進(jìn)血里，金色調(diào)乒乒乓乓攪亂一空氣未凝固的魔力。
　　他瞪大了眼，只來得及看見他的召喚師用著手中光鞭抽碎身周一圈章魚怪，咬牙切齒罵了Fuck。
　　然后他就飛了出去，連笑著提醒那家伙一句女孩子要文靜都來不及。

　　——是路易絲。

　　路易絲是個女法師，嗯...一個比爺們兒還爺們兒的女法師。桑德爾第一次見她的時候漂亮女人正拎著小召喚師的后衣領(lǐng)嘲笑對方的胸口是如何平整寬闊可跑飛機(jī)，以下犯上的毫不猶豫，舉止作風(fēng)差點(diǎn)兒讓他以為對面那貨是個披著法師皮的牛頭人。隔天月光酒館里桑德爾就瞧見那位于一眾被放翻的男男女女里叉腰仰天大笑三聲笑到不可自己，笑的他臉皮抽抽，直懷疑是不是哪個可憐家伙的武器又被凱利那混球爆掉。
　　但女法師確實(shí)有副好皮相，能夠讓桑德爾這個矮窮挫的苦逼黑騎士在她的光芒萬丈前面相形見拙。黑騎士曾經(jīng)也無數(shù)次思考過小召喚師和她簽訂契約是垂涎她的美色這種荒誕念頭。
　　以及，路易絲不是個合格的法師。桑德爾很早以前就他媽該死的明白了。
　　阿拉德大陸上早流傳出的人生贏家說法是左手能攬御姐右手能抱loli。因此大批二貨面對桑德爾羨慕嫉妒恨各種眼紅怒斥當(dāng)事人生在福中不知福，全然無視老男人內(nèi)心苦衷。身邊倆暴力女盡管年齡不同但破壞力足以呈正比，愛用矛的召喚師和長法杖御姐近身就捅你個千瘡百孔。對此桑德爾不只一次抱怨過。
　　‘什么時候能像個法師呢?’
　　只是沒人聽而已。
　　現(xiàn)在也是。
　　因此那個不正經(jīng)的御姐女法師死了還死得很難看，桑德爾知道那不是真正的長眠，只要小召喚師能活下去他們的生命就永遠(yuǎn)沒有終點(diǎn)。這種事情桑德爾不知道歷經(jīng)了多少次，從擔(dān)驚受怕到習(xí)以為常到麻木再到以此來開玩笑。他甚至可以半炫耀式的說，瞧，我的適應(yīng)性多強(qiáng)。
　　——就算換了數(shù)個主人再看著他們和昔日的同伴一起漸漸老去，死去，尸骨化成灰燼，也從不放棄。
　　瞧，我的適應(yīng)性多強(qiáng)。
　　只是心里會挺矯情的稍微有點(diǎn)疼罷了。
　　他們只要有契約者的魔力就可以活下去，永無止境的活下去。再如何像人類也只不過是召喚獸而已。這一點(diǎn)不管是誰都心知肚明，自然也不會奢侈到渴望得到愛或者去學(xué)會愛一個人，所以桑德爾也不會干下自作多情的蠢事。
　　不是愛情，只是兄弟。
　　說謊的技巧也拙劣到只有她會相信。

　　章魚的觸手插入皮膚連接血管吮吸血液，液體流出的感覺讓桑德爾覺得他快死了。還死得特別挫。黑騎士一臉認(rèn)命輕松表情閉上眼時耳邊傳來了火焰巨人的最后一聲怒吼，莫名的聽出了悲壯味道。接著是圓頭皮鞋鞋跟觸地的噠噠聲，急促的如同戰(zhàn)鼓鼓點(diǎn)。桑德爾幾乎能想象出他親愛的暴力戰(zhàn)斗狂契約者此時的現(xiàn)狀。
　　幼小的魔族召喚師一頭赤發(fā)宛如血染，眼里的狂熱幾乎要凝聚成火，那家伙手中握著長矛和光鞭向著她唯一的敵人俯沖，所有殘留的精靈都跟著咆哮，悲壯的，決絕的，瘋狂的。
　　桑德爾只覺得好笑。
　　‘什么時候能像個法師呢?’
　　——什么時候能像個會安安靜靜站在戰(zhàn)士騎士身后有條不紊的念咒語的法師呢?
　　——法師不是只要躲在騎士身后就行了嗎?
　　像是在半嘲諷式的提醒他，認(rèn)命吧，保姆。

　　召喚師停住腳步眼神略帶不滿的瞟向擋在身前的身影。目之所及處的盔甲破爛蠻像潰敗的將軍，桑德爾扯下肩膀上殘留的章魚觸手小聲嘀咕著為什么他就得出來當(dāng)個救公主的王子角色。一邊舉起劍，以最莊重的、不死不休的騎士禮面向強(qiáng)弩之弓的羅斯特。頭盔下的臉笑得囂張肆意輕狂。
　　——即使那樣，面前的家伙也依舊不是他能對付的了的。
　　切—那又怎樣?桑德爾撇撇嘴。
　　——如果她不愿站在你身后，那擋在她前面不就好了。

　　黑色盔甲的騎士單手持劍，左手以詭異的畸形耷拉在身側(cè)，臉上帶著誰也看不見的笑容，以著一往無前的悲壯氣勢向著敵人發(fā)起最后的沖鋒。

　　“我是黑暗騎士!”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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