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av成人无码久久www,爽爽午夜影视窝窝看片,午夜亚洲www湿好大,十八禁无码免费网站 ,使劲快高潮了国语对白在线

文案
你是千堆雪 我是長街 怕日出一到 彼此瓦解
內(nèi)容標(biāo)簽: 悲劇
 
主角 視角
……好多好多
……沒有--

其它:……嘛我覺得放出來會被笑死掉吧

一句話簡介:沒關(guān)系 我愿賭服輸

立意:

  總點擊數(shù): 1199   總書評數(shù):0 當(dāng)前被收藏數(shù):5 文章積分:157,566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言情-架空歷史-愛情
  • 作品視角: 女主
  • 所屬系列: 無從屬系列
  • 文章進(jìn)度:完結(jié)
  • 全文字?jǐn)?shù):8910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支持手機(jī)掃描二維碼閱讀
打開晉江App掃碼即可閱讀

不知春

作者:蘇格蘭折耳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為收藏文章分類

    第 1 章



      錯、錯、錯。

      斷、斷、斷。

      正值早春時節(jié)。繁花疏影,暗香浮動。女子坐在花樹上,背后是紛紛擾擾的落花三千。眉目清淺得仿佛要融入那酌墨桃花。顰笑間恍惚能聽見花開的聲音。少年白衣入畫。仰面對樹上的女子微微笑起,光與時間似乎停止了流動,少年的眼中,三千世界都化作了微塵,湮滅在了一片濃麗的紅色之中。唯有少女的身影,在一片紛飛的落英中暈著溢彩的流光。日光傾城,歲月靜好。

      少年逆著光線,所以那一瞬間,瞇著眼睛看過去的我,根本沒能看得清他的臉。只是在恍惚中覺得,這個世界,都突然安靜下來了。他的身后,金色的光線中有塵埃浮動。跌入陽光的脈絡(luò)里,目之所及的都是片深深淺淺的耀白色。陌上人如玉,少年唇角噙的笑意溫文如斯,只一眼就足以讓著漫天的春光黯然下來。

      花開千年,寂靜無聲。

      少年折著一枝爛漫的花枝,眉目間流轉(zhuǎn)著攝人心魄的殷紅色光暈。這是狐族化作人形后所特有的奇異美麗,即使是再不屑這種魅惑之術(shù)的高傲貴族,一會在不經(jīng)意間恍然流露出某種近乎嫵媚的眸光。我怔了一下,恍恍然只是一瞬,驀地便回了心神。

      我微微側(cè)目,避開不看那人的眼睛。

      少年的聲音很好聽,溫柔優(yōu)雅卻有疏影花開的淡漠。嗯,既溫柔,又淡漠。這樣的少年。

      他說:“第一次見面竟然是在這種地方呢,公主!

      我頓了一下,冷冷疏遠(yuǎn)地道:“對不起,我不是什么公主!

      曾經(jīng)是的,但現(xiàn)在不是了。就像那個站在陽光下會暈出漫身光芒的少女一樣,她存在過,卻早已湮失在了歲月中。

      我不要誰記得我。

      他提唇勾起一個笑,緩緩迭起折扇,抬眸道:“是啊,我忘記了呢。天族圣女千俟涼,我應(yīng)當(dāng)記得的!弊猿暗墓雌鹱旖,頓了頓,正色道:“但是,今天分明是圣女登位的日子,為何圣女會在此?”

      我沉默地看著他,少頃,拈著一瓣桃花,捏了個訣,手上的花瓣漸然幻化為一張女子面容。他啞然,以折扇抵額:“換顏之術(shù),斯予算是開了眼界。”

      下了樹,斜斜地睨了他一眼,冷笑道:“也罷,公子既然發(fā)現(xiàn)了,我回去便是。這勞什子圣女,從頭至尾可不就是公子逼的么!

      三千年前如此,三千年后亦是如此。千俟從來便不是什么溫順的女子。你既是要棄了我與那牡丹妖玉版海角天涯,今日倒也不必再來招惹我。

      忽思及此。我攏起衣袖,嘲諷地淺淺笑起:“對了,千年前千俟氣量小,公子與玉版妹妹成親時未道上什么祝福,至今羞愧不已。玉版妹妹可還好?”

      斯予一怔,隨即頷首笑道,“甚好。”

      “是么?”我面上忽的一冷,拂袖離去,“如此,公子終是負(fù)了千俟。今后請公子不要再出現(xiàn)了。千俟福薄,恐難承受!

      身后傳來薄薄的嘆息,“圣女還在怨斯予啊。”

      我停住腳步,淡淡道,“公子不必這樣折千俟的福。既然公子與千俟素未平生,到底也談不上怨或不怨。今日我也把話說開了罷。公子要追求自己的幸福,如此甚好。倒是千俟冒昧了。但是公子與千俟都有分寸,千俟也有自己的堅持。你我再次見面時,還是陌路的好。”言罷喚來一朵祥云,彈指間景致已盡數(shù)變了。只聽得身后的人急急忙道。

      “斯予知道自己對不起圣女,我們之間終究是欠了一份緣。斯予也知道圣女有個心尖尖上的人,祝愿圣女能夠與他偕老。若是斯予可以幫的上忙,請莫要客氣!

      恍惚間只聽見一句模糊的“心尖尖上的人”。心下突然一陣酸楚涌上來,忙抬手掩了面。

      ——太遲了,時至今日,一切都已近來不及了。

      “月姬!毕哪┑年柟庥心嬲圻^的痕跡。女子紅衣勝火,在灼目的光線下似有脈脈芳華。纖細(xì)的長鞭抽成一張密不透風(fēng)的網(wǎng),罩住的花樹卻沒有絲毫顫動。女子輕巧地落下,白皙剔透的細(xì)致面容在明艷的陽光中有一瞬間驚心動魄的美麗。

      聞聲的女子挑起眉回過頭去,欣喜之意溢于言表。恰在同時,繁復(fù)密匝的花樹驀地碎裂,花瓣受力漫天飛舞,唯美中有種凄異的蒼白。

      少年面容俊秀,尤其在亮處,會拓著一層溫潤如玉的柔和?墒谴藭r那精致的臉上卻是一覽無余的厭煩,抿著唇似乎在隱忍著什么。

      心下略有苦澀的疼。我收起長鞭,足不點地地朝他飛去,面上是一片頑劣的嫵媚。

      這一世,我是臭名遠(yuǎn)揚的殺手,他是飄然出世的大少爺。

      “小公子,你來了!

      身為殺手,一切的一切都被覆上了面具。或許我的面容是假的,我的名姓是假的,我的身份是假的。但是這一刻,我毫不掩飾的欣喜,卻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

      沒關(guān)系。你討厭我沒關(guān)系,你誤會我沒關(guān)系,你暗殺我也沒有關(guān)系。我可以假裝看不見你的處心積慮,看不見你的步步為營。因為是你,所以我可以一聲不響的忍下一切。

      月姬何其榮幸,得以遇見你,結(jié)識你。哪怕只是厭惡,你能夠偶爾想起我,便是月姬最大的榮幸。

      “你對詩凝做了什么?”

      “詩凝?”我停住腳步,緩緩的偏過頭去思考了一會兒,囂張地笑道,“哦,就是你那個連雞都沒殺過的大小姐啊。我說,靜希,這樣的表妹你還留著干什么。啊,要不,我?guī)湍憬鉀Q了去吧?”

      不待我說完,一柄寒光肆意流淌的長劍刷地出了鞘,筆直的指向我。

      “詩凝和你不一樣。你敢傷害她……我不會放過你!

      我伸出手,輕巧地拂開它,“真無情啊,小公子!

      靜希直直地盯了我半晌。良久,收回劍,語氣冷漠。

      “不要讓我恨你!

      言罷拂袖而去。

      我看著他的背影,突然就失去了微笑的力氣。少頃,喉頭忽的一甜,一口血硬生生地噴出了數(shù)步遠(yuǎn)。

      ——小公子,你知道我為何總愛著一襲紅衣嗎?

      ——因為殺手啊,紅色是他們一生都逃不開的劫。

      ——正如你一樣,是我命輪中,最深最美的離劫。

      你永遠(yuǎn)看不到我,我知道。你喜歡的是你的表妹,那個弱不禁風(fēng)、溫婉優(yōu)雅,言笑間有清水墨香氣息的善良女子。也只有這樣的女子,才能配得上同樣高貴的你。

      那么,我呢?

      都道月姬毒蝎心腸,此言不假。身為殺手,她的劍就是她的命。弱肉強(qiáng)食,從幼時因國破而被賣到暗閣的那一秒我便清楚的明白了。你曾問過我為何總是陰魂不散地纏著你。而我的回答,你怕是早就忘得干干凈凈了吧。

      因為那是光明啊。你是我,這一生想都不敢想的光明啊。

      你知道么?

      月姬不比詩凝小姐。月姬不懂琴棋,不通書畫,不會女紅也不懂如何含蓄地表達(dá)對你的感情。月姬什么都不會,從她七歲以一柄竹笛成功的刺殺了安貞王的那一刻起,他便注定了一無所有。她是一個殺手,是暗閣的西座,她早已被鮮血腐蝕得殘破不堪?墒撬龕勰惆,她愛你愛的沒有了自己,努力想在你面前偽裝成一個平凡的女子,只是為了掩飾她自己的卑微與不堪。

      這些你永遠(yuǎn)也不會知道了吧。

      意識突然恍惚了起來。我閉上眼睛,從長袖內(nèi)掏出一柄竹笛。

      初見你真的還只是一個與世無爭的小公子,在你的眼中可以看見我早已丟失的整個世界。彼時的我剛從安貞王府的重重鐵衣下逃脫,失去意識后竟然毫無選擇性的倒在了你所居住的院落里。你照顧我保護(hù)我,把我當(dāng)成一個弱小的需要保護(hù)的孤女來關(guān)懷。靜希,你知道嗎,你知道嗎。這么多年來月季從未曾遺忘過任何一個細(xì)節(jié),是因為月姬除了這些記憶,就一無所有了啊。

      然后漸漸的,這個溫文爾雅的大少爺長大了,再也不會坐在廊前的花樹下面抄寫經(jīng)文。他知道了孤女并不只是孤女,她是一個擁有著無與倫比的刺殺能力的殺手。微笑依舊,溫柔依舊。他的野心和高傲我從未阻止,盡管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那份心意卻從未改變過分毫。

      我愛你,所以你的改變,我統(tǒng)統(tǒng)可以裝作沒有看見。

      利用我除去了親弟弟,暗殺了鎮(zhèn)南王,滅掉了整整一只親信兵。除了忍讓我別無他法。我的愛,被徹底的,踩在了塵埃里。

      小公子,你可還是我的小公子?

      你愛秋詩凝,很好。你有了心尖尖上的人,于我,又何嘗不是一種欣慰呢。

      只要你能夠幸福,一切都好。

      只是,小公子,你到底把我放在了什么地方?

      暗閣接了一個任務(wù),點名要我完成。連抗拒的時間都沒有。任務(wù)換了人,可閣主已經(jīng)容不下我了。

      我竟然拒絕了她制定的任務(wù),叫她如何能不惱。小公子小公子,那個任務(wù)是刺殺秋詩凝啊。可是叫我去毀掉唯一能讓你微笑出來的人,我又怎么恨得下心。

      也好,糾纏了數(shù)十載,終是塵埃落定了。

      你還記得嗎,這柄竹笛的末端有一個你親手刻的“月”;蛟S這于我,便是最大的滿足。

      放得下的放不下的,到了最后一刻,又有何不同呢。

      自從七日前服下了斷腸草開始,便再未想過可以活過今日了。小公子,我終是從閣主那里換來了詩姑娘的命。這樣到死,我的心還是牽系著你而跳動的。

      你一定要好好的。

      但月姬累了,月姬好累。

      恍惚間仿佛聽見了幼時娘親常在耳畔低吟的曲調(diào)。那個時候國未破,家未亡,萬物和平安定。女子的眉眼仿佛存在于前世一般,恍恍然看不真切。

      “誰的掌心承載得了你的輪回,誰的指尖觸得了你的眼眉,誰的眼淚等待得了你的救贖,誰的卑微呼喚得了你的回眸……”

      ——小公子,小公子。

      ——你好嗎。

      ——我很好。

      女子籠著衣袖,行色匆匆地穿過車水馬龍的街道。她抱著一疊草藥,行走時衣袂間會揚起苦澀清淺的藥草味道。

      她拐進(jìn)一條窄小潮濕的小巷。守在門口神色哀戚的婦人激動的沖了過來用力的攥在女子的手,仿佛攥在的是唯一救命的稻草:“桔梗姑娘,桔梗姑娘,求求你救救小寶吧,小寶他快不行了!”

      女子輕柔地拭去婦人腮上的淚,指尖似乎籠著一層微醺的暖光。她把藥包遞到婦人手上,安慰道,“大娘,別擔(dān)心,有桔梗呢。您先把藥煎了,剩下的,請交給我吧!

      美人谷。

      我倚在谷口的合歡樹上,懶洋洋地逗弄著繞在腕間的銀蛇。銀光瀲滟的細(xì)蛇嘶嘶地吐著信子,在陽光下像一只銀鐲一樣美麗異常。

      世人只道美人谷是舉世無雙的醫(yī)谷,種有無數(shù)仙珍藥草,卻無人知這也是毒蛇毒花的盤踞地。是了,那人便常說,天下最好的醫(yī)者,便是最好的毒者。善惡本無界限,祗在一念之間罷。

      藥,可救人,亦可害人。

      正如那個人,亦仙,亦妖。

      少年白衣翩翩,溫柔地抱著一只淺色皮毛的美麗圣狐,唇角有微微的上翹。分明是琉璃月一般明凈優(yōu)雅的少年,在某個剎那竟然會有妖精一般近乎傾世的美麗。

      心臟本能地一窒。

      妖也看見到了怔在樹下的我,好脾氣地勾勾唇角,“桔梗,有事么?”

      他便是這般溫柔的人,但這并不僅僅是對我。這樣的人,會為路邊的流浪貓撐開傘這樣的人,溫柔得會讓人心尖疼痛起來。當(dāng)年若不是因為有他,恐怕我早已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吧……原本想說的話不知為何哽在了喉頭。其實要說什么?說妖也,我已經(jīng)長大了,我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在雨幕里拉住你衣角的小女孩了?說妖也,你可以試著忘掉那個孩子嗎?說妖也,你可以喜歡我么?

      ……這樣問么?

      怎么可以。

      百轉(zhuǎn)千回后,到底是沒有這樣的勇氣:“我……妖也,我可以獨自治療瘧疾了!彼,你在九年前收留的孩子已經(jīng)長大了啊。

      妖也微微一笑,輕輕揉揉我的頭發(fā),“是么,桔梗很棒呢!

      終是把我當(dāng)成小孩子。

      雖然心下有些小小的失望,卻因為他一句漫不經(jīng)心的稱贊而喜悅了起來。我漲紅了臉,低下頭,細(xì)細(xì)的“嗯”了一聲。

      妖也,終有一天,桔梗也一定會長成像你一樣光芒四射的存在。

      因為你總是那么高高在上,是不是也要到你那樣的高度,才能夠獲得站在你身旁的資格呢。

      那么妖也,請你一定要等我啊。桔梗會努力,成為一個可以與你并駕齊驅(qū)的女子的。

      妖也,妖也。

      我會加油,為取得愛你的資格。

      女子青衣一襲,細(xì)軟的劉海滿滿的漫過眉眼,淺色的眼瞳暈著灼灼的靈氣。碧空如洗,金花四溢。

      倘是能永遠(yuǎn)這樣靜好下去就好了。

      妖也從未愛過我,我知道我都知道。他可以收留失去了母親的西域圣狐,亦可以收留因為心臟上有個洞而被拋棄的我。是了,他可以寵我護(hù)我縱容我,但這些,與情無關(guān),與愛,亦無關(guān)。甚至,也許在妖也的心中,我連一只狐貍都抵不過罷。

      所以畫屏的出現(xiàn)是理所當(dāng)然的吧。不應(yīng)怨的,我不應(yīng)有怨的。

      心臟的鈍痛一天更勝一天。如果妖也,終于找到了一個可以陪他在冗長日光下行走的女子。那么我,是不是已經(jīng)無關(guān)緊要了呢。

      到不到你所在的高度已經(jīng)沒有差別了。桔梗只希望待到一切都湮于沉寂的時候,妖也你可以好好的幸福著。哪怕那個人不是我,只要你在微笑,漫天的光華也依舊是溫柔的。

      畫屏是妖也在美人谷前救回的女子。待到醒后,已經(jīng)因為中毒過深而丟失了自己的聲音。但是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她有一雙世間最明亮的眼睛,仿佛裝著一個波光瀲滟的水流世界。

      伊人楚楚,我見猶憐。

      也許在她睜開眼的那一瞬間,我便已經(jīng)意識到了。隱隱約約有種決定性的東西,在那個女子的眼中改變掉了。

      妖也似乎已經(jīng)不需要我了呢。畫屏美麗、溫柔、高貴,每一樣都是我所望塵莫及的。那么我……那么,我,消失是不是也沒有關(guān)系了呢。

      桔梗本來并不叫桔梗,但是桔梗原來的一切早就被遺忘了。自從九年前被妖也帶回了美人谷開始,我就成為了桔梗,只為一個人存在的桔梗。

      我是妖也的桔梗,但是如果妖也都不要我了……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妖也你最殘忍了。

      把我留在身邊,這九年來我的眼中除了你就再也沒有了別人,讓我一離開你就生存不下去?墒悄銋s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為什么要對我溫柔,為什么要對我微笑。明明當(dāng)年把我從黑暗中拉出來的人是你,但也是妖也你,用你最殘酷的溫柔,把我一寸寸沒入絕望。

      那么深那么深的絕望。

      而且怎么辦?即使如此……我還是,很愛你。

      就像中了毒一樣,明知道再繼續(xù)下去就是死亡,卻終是無力戒掉。

      近來心臟會突然像抽搐一樣一陣陣疼痛,我知道這意味著什么……畫屏是一個很好的女子,如果是她的話,我應(yīng)該可以了無遺憾了吧。

      這一世,他是名滿天下的醫(yī)仙,而我,是笨拙地追尋他腳步的孤女。

      末了,追不到的,還是要放手罷。

      我把自己鎖在房里,不吃也不喝地繡著一副鴛鴦戲水。我不敢休息,是因為害怕耽誤了最后的時間。我的時日已經(jīng)所剩無幾了。妖也,我把我的祝福繡入這細(xì)細(xì)密密的針腳中,你可看得見?

      妖也,這一世我們終是又錯身而過了。吶,我們約定好,下一世可以不離不棄,好么?

      晨光微醺。少年焦急地撞開檀木門。屋內(nèi)氤氳的淺淡氣息尚未散去,幽遠(yuǎn)的桔梗草氣味一如往昔。女子伏在桌上,神色平靜得仿佛只是睡去一般。

      一旁的繡架上,兩只鴛鴦似乎也暈著百轉(zhuǎn)千回的憂傷。

      ——祝福你能夠幸福,因為你是我尋找了一世才找到的少年。

      火光沖天,把寂靜的夜染成一片絢爛的血紅色。女子紅衣鳳冠,眉目溫柔一如初見。她踮著腳一圈一圈地旋轉(zhuǎn)著,繁復(fù)的霞帔在火氣中展成了一只幻世的蝶。仿佛永遠(yuǎn)也不會停下,永遠(yuǎn)永遠(yuǎn),駐足在那個揚花漫天的蒙蒙煙雨中。女子回眸間,塘畔的蓮花生生逶迤了一地。

      少年坐在一旁,唇角含笑,七弦琴的樂音裊裊升起。仿若還是初夏,少年站在回溯處,笑靨溫柔,清俊優(yōu)雅。他緩步朝女子走去,水霧在他身上染開了一層又一層淡色的光暈。

      鳶尾,鳶尾,你從來不知道,你的笑容,擁有者盅惑萬物的力量。

      我從來都沒有告訴過你吧,曦姒我呀,最喜歡看鳶尾微笑時候的樣子了。因為這樣會讓我覺得,在這個世界上,還是存在著可以穿透黑暗的光明的。

      一眼千年。

      那是十年前的隆冬。女子言笑晏晏,溫柔地把我領(lǐng)進(jìn)華貴的丞相府邸。右相的養(yǎng)女。從我點頭答應(yīng)那女子的條件開始,我便已經(jīng)知道,這是一個最美麗的陷阱。從饑荒的難民,到尊貴的大小姐?v是知道又如何?這樣的我,從未有過抗拒命運的資格。

      識字、學(xué)舞、練琴、達(dá)理。一個人,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右相花了十年把我培養(yǎng)成一個美麗的傀儡,稍微掙一掙,便會被縛滿全身的絲線扯得血流如注。學(xué)會了沉默,學(xué)會了隱忍,學(xué)會了用漫不經(jīng)意來掩飾一切。鳶尾,你就是我存在的意義。曦姒是一把特意為穿破這個王國而煉制起來的利刃。我的價值,就是摧毀你,和你的江山。

      相遇,相識。這是我排練了十年的場景。我以為我可以一直照著右相的安排走下去。鳶尾,我是不是很傻?我竟然愛上了你,愛上了我這一生中,最不可以愛上的人。

      我在你的酒杯中下毒,然后自己喝下去;蛟S從你在浣紗江畔對我微笑的那一刻開始,我便早已料到終會走到這一步。鳶尾,十五年來你是第一個,讓我知道原來我也可以如此重要的人。我是利用也不是憐憫,是這長長短短的十五年來從未見過的溫情。我不可能下手傷害你,那么,便折了我這把劍去罷。

      我不能背叛右相,他送給了我一條命。我亦不能背叛你,你給了我遺失了十年的靈魂。我能背叛的,只有自己。

      從一開始,就最為卑微的自己。

      恍惚間只覺得有什么冰涼的液體滴在我的臉上。我皺了皺眉,沒有睜開眼睛,只喃喃的嘆了一聲,“你不該救我的。”

      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讓我存在于這個世上。鳶尾沉默了一下,賭氣似的悶哼了一聲:“為什么不殺了我?”

      應(yīng)該驚訝嗎,我從最初,便已經(jīng)知道鳶尾清楚一切,“我太累了。”只低低道了這一句。

      為什么不殺了你?為什么不殺了你?

      這怎么可以,怎么被允許。

      鳶尾嘆了口氣,突然道,“我要娶你。”

      “不可能。”

      “姒!”

      我緩慢的睜開眼睛,目光空洞的直直盯著紗帳,也不知是說給鳶尾聽,還是在告訴自己,“如果你想讓我再死一次的話,就這么做!

      “……”鳶尾瞪了我一眼,驀然笑起,“好啊!

      然后是,十里紅妝,鑼鼓喧天。坐上花轎的時候右相的妻子——那個把我?guī)нM(jìn)丞相府的女子塞給我一個碧色的玉瓶。我回以她凄異的一笑。

      鳶尾說好,鳶尾竟然說好。

      這一世,他是高高在上的王,我是為刺殺他而生的右相養(yǎng)女。

      他的世界,永遠(yuǎn)不屬于我。

      入夜,我坐在床沿上,扯掉了蓋頭后看見地上有一抹陰影。鳶尾倚在門框上,半側(cè)著頭,濃密修長的睫毛像只展翅欲飛的碟,美得攝人心魄,卻不知為何蒙著一層分明的憂傷。他撇過頭來看了我一眼,似乎那哀傷從未出現(xiàn)過一般,“給我!

      “嗯?”

      “鴆、酒!鄙n白的唇扯開一道艷麗的弧線,仿佛有促狹的意味。我怔了一下,微笑著遞給他,“吶!

      鳶尾的頭發(fā)沒有綰起,柔順的暗黑色發(fā)絲軟趴趴地覆過眉眼,細(xì)致優(yōu)美得能讓人亂了心神。鳶尾不經(jīng)意的瞥了那瓶子一眼,微微笑著問我:“你后悔嗎?”

      后悔嗎?后悔愛上了他?“不。”你是多大的奇跡。

      即使,即使你讓我喝下這酒。我也,不會有一絲的后悔。

      鳶尾點頭,“那就好!比缓簏c亮一只火折子,忽而笑起,“我也從來沒有后悔過!

      似乎明白了他要做什么,我猛的站了起來,“不可以!”

      火苗一碰到帳簾便瘋狂地肆虐了起來。已經(jīng)遲了。鳶尾仰頭看著逐漸蔓延開的火勢,眼瞳里像化開了重重疊疊的雛菊,渺遠(yuǎn)的仿佛存在于夢中。

      夢里,紅衣少年笑微微地回過頭來看我,“這樣就好了!

      喉頭突然哽住。

      “死亡也好,恐懼也好,黑暗也好!兵S尾一步一步輕緩地向我走來,背后是一片正在蜿蜒的火焰。他沖我伸出手,眉眼間的溫柔仿佛要淹沒掉這個世界,“請讓我一起承受!

      有你在身邊,死亡又如何,受人唾罵又如何?

      “——我可以,為你放棄一切!

      肩頭似乎一松,反復(fù)卸掉了什么。我眼框微濕,良久,把手放到他的手上,顫聲道,“好!

      這一次,請讓我任性一次。

      不為別人,只為曦姒自己,活一秒鐘。

      “我愛你!

      不離不棄,不棄不離。

      多好。

      這便是,我做了三生的夢。

      夢醒了,一切自是要歸于沉寂的。

      我化作香鈴的樣子走進(jìn)輕云宮。香鈴正惴惴不安地坐在檀木椅上左顧右盼。看見我的到來駭了一跳,急急忙迎上來,“公……公主?”

      我制止了她后面的話,只淡淡道了一句,“換回來罷!

      “我做的不好對么?公主,香鈴會努力……”我微微一笑,柔聲安慰她,“不,你很好,是我不夠好!

      “……公主?”

      “我以為我可以逃開一切,但是我終于明白了,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了一圈,原來我什么有沒有躲開。來,乖孩子,這是我的命運,讓我自己承擔(dān)!笔ヅ瑹o心,無情,或許這便是最好的歸宿了。

      倘是早就如此,我也不會多做那么多傻事。

      香鈴?fù)蝗粨渫ㄒ宦暪蛳隆N依Щ蟮亩紫路鏊,“你這是作甚?”

      香鈴沉默少頃,小聲怯怯道:“公主變了!

      我苦笑著撫臉,“很可怕對么。”

      “不是這樣的!”香鈴激動地解釋,“從前的公主,仿佛從未有過憂愁一樣,每天都在微笑著。但是盡管如此,卻一點都不幸福。我們都曾在暗地里擔(dān)憂,公主就連微笑的樣子,都沒有心也沒有情!碧炀缭谖覛v劫之前便說我是圣女的最好人選,原來曾經(jīng)的我真的是這樣的么,“但是自從三千年前公主回來之后,卻突然變得好溫柔。會嘆氣也會流淚,就像突然有了生命一樣,是個活生生的人了。香鈴不知道公主到底在人間歷經(jīng)了什么,但是香鈴喜歡這樣的公主。公主在人間一定是遇見了很多美好的事情。香鈴,香鈴希望公主能夠幸福。”

      我淺淺笑起,“我很幸福。”

      “公主不要再騙香鈴了!

      “是真的。”

      只要那個人能夠幸福,哪怕他不再記得以往的一切,都沒有關(guān)系。

      因為是他,教會我成長,也教會我愛。

      “要登位了。”我收起換顏之術(shù),低低一嘆,“走吧!

      俊逸的嫵媚的優(yōu)雅的孩子氣的都是他,從一開始就只有他。斯予,你不就得我了沒有關(guān)系。我不介意了,我真的不介意了。既是成了圣女,便不可再惦記紅塵的一切。我任著天母銷蝕了我的記憶,默默閉上了眼睛。

      這下可好。你忘了我,我忘了你,那這三千年來心心念念的一切,都終將消逝在這浩渺云間。

      這只是我的南柯一夢。夢醒,緣定,如此而已。

      ——是誰在嘆息?

      玉版從袖間取出一張咒文,垂眸嘆了口氣。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斯予愛的從一開始酒只是那個陪伴了他三生的女子;蛟S從她用換魂咒修改了斯予記憶的那一刻開始,便再也無力轉(zhuǎn)圜了。她所能做的,祗是把自己偽裝得更像那個女子罷。

      斯予站在花樹下,任那紛紛擾擾的落英沾濕衣襟。三千年前他曾經(jīng)為了玉版抗拒了天君的指婚。只是在那之前他與這位天族公主素未平生,為何會有這么大的怨氣?而他……為什么會覺得心臟一陣陣的疼?

      再次睜開眼睛是在輕云宮,香鈴守在我的身邊焦急的看著我。見我醒來大喜過望,小心翼翼的問我:“公……圣女可還記得香鈴?”

      “嗯!蔽椅⑿χc點頭,心里空蕩蕩的仿佛遺失了最重要的東西。

      “那圣女忘了什么?”

      “誰知道呢,一定是很悲傷的記憶,”我的臉突然一陣濕潤,聲音也哽咽了起來,“悲傷得……想要死掉一樣!

      那是什么?

      ——斯予,你只知道我有一個心尖尖上的人。

      ——但是你從來不知道,那個人就是你。

      忘了好。

      忘了好。
    插入書簽 
    note 作者有話說
    第1章 第 1 章

    ←上一篇  下一篇→
    作 者 推 文


    該作者現(xiàn)在暫無推文
    關(guān)閉廣告
    關(guān)閉廣告
    支持手機(jī)掃描二維碼閱讀
    wap閱讀點擊:https://m.jjwxc.net/book2/1496909/0
    打開晉江App掃碼即可閱讀
    關(guān)閉廣告
    ↑返回頂部
    作 者 推 文
     
    昵稱: 評論主題:


    打分: 發(fā)布負(fù)分評論消耗的月石并不會給作者。

    以上顯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條評論,要看本章所有評論,請點擊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