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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吭哧吭哧搬文
蝶月不知第幾次家暴開始的時候,連著隔壁屋的地板都在震。色無極彼時正在自己房里作畫,這樣一來筆也拿不穩(wěn),只好作罷,從窗戶伸出頭去,正巧能瞧見月才子談無欲的房間,窗子半開著,里頭的人正端坐調(diào)息,絲毫不受噪音影響。
縱然這般場景不是第一回見,色無極也仍有幾分好奇,原來修道修得久了,便能有此雷打不動之能?
正想著,忽見談無欲不知何時已睜開了眼,目光正向她投來,一雙狹長鳳眸隱含幾分笑意,教她不由紅了臉,忙垂下頭去,而就這片刻功夫,談無欲已然拂袖起身出了門,朝院里的方向去了。
色無極見狀定了定神,并未去追,因?yàn)檫@也不是第一次。她曾問過談無欲為何不管,對方只淡淡一笑,說清官難斷家務(wù)事。
“萬一傷了……”
談無欲頭也沒抬說:“蝴蝶君打不死,由他們?nèi)ヴ[!
“……”于是色無極再也沒問過類似的問題。
談無欲會來蝴蝶國同他們一起隱居的原因,色無極雖不知情,也大概猜到是出自公孫月的邀請,那日傍晚蝴蝶君雞飛狗跳的程度比以往都要來得更猛一些,令色無極如今回想起來記憶猶新。
“阿月仔,我好傷心,我好痛苦,我現(xiàn)在才哉當(dāng)初你去見他不帶我一起的原因,你怎么對得起我這顆火熱的忠貞不二的心!想我蝴蝶君為了你,苦守陰川十八年;為了你……”
公孫月話都懶得說,熟門熟路地一扇子敲下去,世界立時清凈。色無極站在旁邊一時手腳不知道往哪放,看著公孫月已經(jīng)坐下準(zhǔn)備助脫俗仙子調(diào)息,想了想于是果斷地把蝴蝶君拖出門去了。
說來也巧得很,幾乎每次見談無欲,對方狀況都很不妙,上次隨公孫月去無欲天拜訪,月才子便傷得腳步虛浮要人攙著才能站穩(wěn),這回索性一勞永逸直接力盡運(yùn)窮。色無極有幾回瞅著對方薄的不像話的肩膀出了神,差點(diǎn)想伸手去捏上一捏,幸好及時清醒過來才沒有做出如此冒失的舉動。
而談無欲卻從沒露出過一分頹廢之色。色無極有時陪公孫月去和他聊天,都要被房里的藥味熏得頭暈。月才子那時咳嗽的病癥還沒治好,對著爐子眼淚都要下來,最后公孫月實(shí)在看不下去,說好友你歇著吧我來。
無妨。談無欲說著長長吐了口氣。
公孫月一眼就看透他心思,說我們相識這么久,若再想什么麻煩不麻煩,你便是不把公孫月當(dāng)做患難至交了。
談無欲哈地笑了一聲,說這回倒是換了我看不開,那談無欲便不客氣了。
公孫月和談無欲之間的關(guān)系在色無極看來是很奇妙的,奇妙到她有段時間覺得雙月才是王道,蝶月就是那浮云。特別是有一次公孫月不小心當(dāng)著蝴蝶君的面直呼了一聲無欲后,那回色無極忙著避開頭上塌掉的屋頂時想蝴蝶君這莫不是真要失戀了吧。
后來色無極和月才子聊天時拐彎抹角半天試圖探出對方的口風(fēng)。談無欲耐心地聽著她絮絮叨叨,也不說話,等她終于停了才淡淡開口:“姑娘說得口干了吧,不如喝杯茶潤潤嗓子!
幾回都是這樣,脫俗仙子不愧是曾得號昆侖真?zhèn)髦,打太極的功夫是一流的。于是色無極只好轉(zhuǎn)移目標(biāo)去探公孫月。公孫公子也是剔透之人,聽了幾句便心如明鏡一般,以扇掩唇笑道,你將自己置于局中,不如出了局外更能看得清楚明白。色無極也是聰明姑娘,自己埋頭靜心想想三個人看彼此的眼神,再想想自己看蝴蝶君的眼神,也就懂了。
在蝴蝶國待得時間一長,不免會有些思念中原,某天色無極和公孫月商量著要回去看看,遭到蝴蝶君的激烈反對。旁邊談無欲雖然不說話,但從皺著的眉頭也能看出他的心思。
最后公孫月說:“既然大家都是為了不想惹禍上身,唯有一法,易容。”
蝴蝶君立時覺得不太妙,卻見色無極的眼神已經(jīng)朝他拋過來,嫣然一笑:“鳳飄飄姑娘,許久不見!
“啊啊——阿月仔你不能這樣對我——唔……”
公孫月向利落地給蝴蝶君嘴上貼了封條的色無極投去贊賞的眼神,隨后轉(zhuǎn)向脫俗仙子:“無欲好友啊……”
“!闭劅o欲頓覺頭皮都發(fā)麻,這種語氣他有生之年絕不想再聽多幾回,“好友,我知你的心思,我……不為難你便是!
言下之意就是你也麥要做得太過分。公孫月啪地一合扇子,笑得花開花落:“那便多謝好友了!
色無極在旁邊略有些驚訝,蝴蝶君的強(qiáng)烈反對她早料到,而談無欲的干脆卻是她始料未及的。和公孫月準(zhǔn)備衣服和工具的時候就把這疑問說了,對方聽了笑道:“我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你聽了信還是不信。”
“怎樣講?”
“他肯定是也有回中原一探當(dāng)下局勢的心思,但也認(rèn)為就這樣拋頭露面太過危險(xiǎn),化裝出行是個可行的辦法,改變性別則更加穩(wěn)妥,所以沒有反對的理由!
色無極訝異地睜大雙眼:“就這樣?可是女裝什么的……”
公孫月說:“無極妹妹,你是不是沒聽過脫俗仙子在苦境還有一個別號?”
“什么?”
“脫線仙子!
“……”
四個人三對一,蝴蝶君顯然已經(jīng)沒有勝算,只能屈服,任由兩個女人在自己臉上涂脂抹粉,還得穿一層又一層繁復(fù)冗雜的衣物,裙擺長到拖地板,等一切搞好,人基本已經(jīng)半死不活,扒著公孫月想要痛哭,卻被對方呵斥:“敢哭花了妝就給你重上個煙熏!
于是蝴蝶君不敢哭了,乖乖地坐著和鏡子里的鳳飄飄相顧無言,等色無極和公孫月問里間的談無欲好了沒有的時候才一下子振作起來,總歸看著還有人和自己一塊受罪要平衡些。
但談無欲卻是應(yīng)了聲好,人就走出來了。蝴蝶君瞪著月才子的裝扮就想把自己身上的行頭都扒了——談無欲只是簡單換了身看不出性別的黑衣,散了頭發(fā),只在腦后盤個發(fā)髻插一支簪,下半臉則用薄紗遮起來,僅露出一雙狹長鳳目。
蝴蝶君立馬就起身來要沖到外面去,被公孫月提著領(lǐng)子揪回來:“蝴蝶君你要去哪?”
“阿月仔,你怎么可以這樣對我!”蝴蝶君悲憤地仰天長嘯,“為什么你對那個小白臉那么好,為什么他就不用穿裙子,為什么我堂堂陰川蝴蝶君竟有一日會落得如此下場,我要去跳河,啊——”
色無極無奈地看著嚎啕大哭的蝴蝶君:“姐姐,妝花了……”
公孫月手一揮:“就地正法吧。”
于是蝴蝶君最終沒有逃過煙熏的命運(yùn)。等一切好不容易打點(diǎn)好了,蝴蝶君撐著最后一口氣問了一句:“公孫月,我就要你一句話,你究竟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公孫月一搖扇子:“還不懂?人家先天條件就比你好,不是一個層次,自然不用費(fèi)力氣!
這話一出口蝴蝶君立時喜笑顏開:阿月仔的意思,就是自己更男人咯,也是,那個小白臉怎么能和爺比!這么想著,也不嫌裙子重了,拎起裙角一蹦一跳地就出了門。
色無極在后頭無語地看著蝴蝶君淑女形象全無的舉動,身后月才子那邊還在問:“好友,你剛才那番話似乎別有深意?”
“怎會,無欲你多心了。”
“好吧,不管怎樣,你這樣對蝴蝶君,是否有些……”
“好友莫在意,你看他現(xiàn)在不是挺活潑的!
色無極默默聽著,拼命克制住自己想當(dāng)場拜黃泉贖夜姬為師的沖動。
四人便終于上路,跋涉幾日方到達(dá)苦境。本著不涉足武林只游山玩水的目的,幾個人也就不緊不慢地在沿路幾個小村莊逗留幾日,順便從路人的閑言碎語里了解一下苦境當(dāng)下的情勢。
“小二,一壺碧螺春,幾個店里的特色小菜各來一份。”
“好嘞!钡昙乙豢催@四人穿著打扮不俗,心知貴客上門,不敢怠慢,趕緊下去忙活了。
公孫月道:“好友,看來你那位同梯著實(shí)有福,這胤天皇朝竟尊他為圣督,可是無上榮耀啊。”
談無欲哈地笑了一聲說:“活該。”
待茶上了之后月才子便只喝茶不說話,蝴蝶君捏著嗓子和色無極吵得熱鬧,他撐著頭看了一會兒,忽然聽見外頭街上一陣嘈雜,從窗子探頭出去,眼見一群人圍著一個兩個年紀(jì)不大的小姑娘,其中有幾個一臉囂張神色,眼里盡是不懷好意。
談無欲立時站起身來,公孫月在他目光投向窗外時已然看見了街上的狀況,便欲隨他一道去,那邊蝴蝶君立刻也要跟著,不出意外被扇子拍了回來,色無極忙向他嘴里塞個燒麥,說你們?nèi)グ蛇@里我看著就行。
兩人便一道出來朝著人群走去。問了幾句后得知這兩個姑娘是一對姐妹,因?yàn)榧揖尘狡炔坏靡殉鰜砜抠u藝賺些錢,不料今日妹妹卻在表演中出了差錯,便有幾個人借此找茬。
公孫月一挑眉,視線轉(zhuǎn)向談無欲,見對方點(diǎn)點(diǎn)頭,便向前幾步,揚(yáng)聲道:“諸位聽我說,既然大家不愿被掃了興,今日我朋友便獻(xiàn)丑表演一段,還請各位看官多多捧場,不勝感激。”
那幾個方才對兩個姑娘動手動腳的見此剛要張口,公孫月一眼淡淡掃過去,便都一激靈不敢做聲了。那邊談無欲亢啷一聲拔了劍,走到空地中央。眾人一見他雖身材瘦弱卻能揮動刀劍,不由得興致上來,紛紛鼓掌助興。
卻見談無欲眉眼一挑,出手便是凌厲一刺,身子隨著劍鋒飛一般地飄了出去,直沖那幾個挑事的人,待劍尖已逼近喉嚨,方仰頭后彎下身一個凌空翻躍,手上將劍一拋,待落地后以足尖穩(wěn)穩(wěn)接住劍柄,再一踢,伸手翻腕握住寶劍,連抹幾朵劍花,堪稱炫目奇絕,眾人皆癡了片刻才爆發(fā)出震耳欲聾的叫好聲,而再看一邊那幾個生死關(guān)走了一遭了,已經(jīng)癱坐在地,起都起不來了。
公孫月在人群里搖著扇看談無欲舞劍,她認(rèn)得這套應(yīng)是明圣劍法,談無欲有意放慢動作,讓本來的殺氣四溢凌厲如風(fēng)演變成一場更近乎于舞蹈的風(fēng)華絢爛,不由心生感慨,日之璀璨,中天在朝;月之光華,在野亦然。
待談無欲舞畢,人群散去,兩個人上前安慰了那一對受到驚嚇的姐妹,結(jié)果姐姐不由分說地要把腕上珍珠手鏈解下來送給二人,談無欲和公孫月推脫半天,最后無法只得收下,只是在告別的時候,談無欲不動聲色地往妹妹的包裹里塞了一包碎銀。
目送姐妹倆走遠(yuǎn),公孫月啪地合扇,將手鏈向談無欲一遞,道:“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亦已焉哉!
談無欲一怔,過了片刻方笑起來,抬手隨意攏了攏亂掉的長發(fā),接過手鏈,回道:“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fù)蝴蝶不負(fù)卿,如何是好,不如,就給茶樓里坐著的鳳飄飄姑娘戴吧!
“耶,好友真是妙答。”
“不敢!闭劅o欲望望來時方向道:“回去吧,否則有人沒準(zhǔn)會拆了人家的茶樓。”
“哈哈!惫珜O月朗聲長笑,隨后二人一拂衣袖一道離開,隱沒在熱鬧嘈雜的人群之中。
而這趟旅行還很長,彼時正有無盡芳華美景,溪橋柳細(xì),草薰風(fēng)暖,靜等他們前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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