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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傅昀站在窗臺邊,嘴里叼了只剛剛點起的香煙,看著窗外的楓樹發(fā)呆。
邱霖染了一頭棕毛腦袋靠在傅昀的頸間,唇角掛著純凈而清澈的笑容。滿山的楓葉鮮紅似血,覆蓋了二人背后所有的景色。宛若倆人之間火熱的感情,沒什么能夠熄滅。
只是,那都已經(jīng)是照片里的世界。
沒什么感情會是永久的。
傅昀一直都是這么認(rèn)為的。
十三歲的時候,父母離婚。母親提了行李轉(zhuǎn)身就走,父親在第二日就帶了女人回家。
半年多偽裝給父親看的和平共處的表象,伴隨著后母小腹逐漸的隆起宣告破裂?忌洗髮W(xué)的那一年,后母生下個男孩子。父親親自開了車送他去了機場,而后遞給他一張銀行卡,便頭也不回的開車離去。
晚上,報平安的電話打到父親的手機上。聽到的,卻是冰冷冷的一句“卡里有兩百萬,以后,別再來找我了。”
就這樣,被遺棄了。
血濃于水的親人尚且如此,這世間,還有什么可信?
可是那年的,恰好合租了同一間房子的邱霖,卻硬是打破了他冷漠而孤傲的高墻,闖進他的世界里。
邱霖說這世上沒什么人要注定孤獨。
邱霖說每一件倒霉的事情降臨,總會伴著一件美好的事情。
邱霖說我喜歡你。這一輩子,我都只想和你在一起。
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傅昀的嘴角扯出一抹淡淡的慘笑,頗是讓人寒蟬,熄滅了煙頭。
所謂的幸福,所謂的愛,所謂的天長地久,所謂的永遠。
其實,都如這香煙罷了。
點燃,到成灰,十分鐘。
煙消,云散。
掐滅了煙頭,傅昀低低的嘆了口氣。從相框里將照片抽出來,搭在了點起的打火機上。
縷縷青煙緩緩地騰起,一點兒一點兒的將邱霖純澈的笑容侵襲,腐蝕,化為灰燼,看得傅昀一陣陣的發(fā)愣。
愛都沒有了。照片,留著又有什么用呢?
心被揪起得疼。傅昀不由自主的又從煙盒里抽出煙來,顫抖的手指卻怎么也點不起火來。
香煙。
如果當(dāng)初沒有認(rèn)識邱霖的話,傅昀是從來都不碰的。
沒有人關(guān)心的童年,怎么可能養(yǎng)的出好的身體。
氣管炎,哮喘。沒有哪一點允許他再碰煙這樣的東西。
可是邱霖是抽煙的。抽得很兇。傅昀想起很多次因為這個和邱霖起過爭執(zhí),甚至是動過手的。但即使是這樣了,有什么用呢?
當(dāng)初一直強調(diào)抽煙對身體不好的自己,如今,抽得比邱霖還兇了。
狠狠抽了一大口,傅昀想起那日邱霖提著行李頭也不回的走,咸澀的淚水,竟無聲無息的,就下來了。
相愛的。
直到分手的那一刻,也是相愛的。
可是為什么就是不能在一起了呢?
為什么海誓山盟,天長地久,終歸也還是抵不過時間和金錢呢?
“你要我跟你說什么呢?”邱霖平淡地問,神色平靜如水,“傅昀,到這一步,你讓我說,可我真的已經(jīng)無話可說了!
隨手從煙盒里挑出一支煙來,邱霖盯著裊裊騰起的青煙,水亮的眸子里閃過一絲淡淡的嘲諷,“你知道的,我就是這樣的人。你給不了我要的愛,我要的生活。我貪戀的,不過是你的百依百順罷了。”
傅昀紅了眼眶,不是因為難過,而是憤怒。
他素來是知道的。
知道這個圈子里,從來沒有所謂的永恒?墒歉店赖男睦,總是有那么幾分期盼的。期盼自己和邱霖能打破這個定律,能成為永恒。
卑微而渺小的愿望。
即使邱霖對他的愛遠不及他對邱霖的萬分之一,他也只是希望能好好的守著他。守著,護著,疼愛著,這個只比他小了一歲,從小生活在一個媽媽和無數(shù)“干爹”的世界的敏感孩子。
“貪戀。不滿。所以……用這樣的方式,來折磨我嗎?”指甲深深的摳進了掌心的皮肉里,傅昀的聲音里濃重的怒火難以壓抑,卻透出沉重的哀傷和淡淡的哽咽來,“這是……第三次了吧……我就這樣的,這樣不能滿足你?不能到……不能……你要上那么多人的床來彌補么?”
如何能夠接受呢?
自己深愛的人,頻頻的爬上他人的床。走馬燈般的換著人,一次,兩次,三次……
邱霖低下頭,掩去連臉上一抹情難自禁的傷感,“那就分手吧。你何必委屈自己?”
“你那天……真的……和……”傅昀猶豫著,最終還是問了出來,“你真的,同時和三個人上床了?”
“是啊。怎么了?”邱霖吐出一口煙圈,輕輕笑了笑。
“我有什么讓你如此不滿的?”深吸一口氣,傅昀怒火中燒的大吼出聲,“你這樣,對你又有什么好處?!”
“我爽啊你管我!”邱霖似是也失了耐心,重重地熄了煙頭,“我想干什么,要干什么,用得著你管么?你管得著么?!”
傅昀瞪大了眼睛,看邱霖一臉嫌惡的表情,心像是被刀割一樣的疼。
“我不滿你什么?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邱霖淡淡的笑了笑,冰涼得沒有溫度,“我討厭你自以為是的大男子主義,我討厭你這也要省錢那也要節(jié)約,我討厭你管我管的我沒自由。是。我和他們上床了。我玩一夜情了。那又怎么了?我不愛你。我就是這樣的人,我就只是想束縛住你罷了。”
頓了頓,邱霖微微垂了頭,“有個跟在屁股后面跑的人,有什么不好……”
“啪!”清脆的巴掌聲打斷了邱霖的話,傅昀懸在空中的手顫抖著,臉上是和邱霖同樣的難以置信。
邱霖捂了臉,頓時也紅了眼眶。
相愛五年。
這五年里,他們從來不曾這樣吵架過。傅昀從來都溫和親切,動手也不過是拍灰似的輕輕幾下。不要說是用這樣沉重的力道動手打他,就是如今天這般吼他,都是從來不曾有過的事情。
怎么會走到這樣的地步。
“打我……你他媽的你打我!”手指下傳來灼熱的溫度,邱霖梗著脖子叫喊,“你打啊!你再來啊!我就套著你怎么了?我就玩一夜情怎么了?你有本事你打死我你別管我……!”
傅昀一點兒也沒辜負邱霖的期望,他被氣得失了理智。伸手一拉,雙臂一用力,就將邱霖按趴在了被子上。薄薄的家居褲很快便被扯到了膝彎,傅昀片刻都不停頓,抬起手就開揍。
傅昀從來沒有打過人,這樣的盛怒之下下手更是毫無分寸。巴掌拍在邱霖白皙的臀肉上,染出深深淺淺的紅色,印出一個又一個重疊的掌印。
鋪天蓋地的疼。
雙手揪緊了被單,邱霖掙扎不過,只能選擇放棄。心里卻還是不敢相信傅昀竟是真的動手打他。
邱霖本就不是耐痛的,雖是單親家庭,但從小也是被母親寵大的。嬌生慣養(yǎng)的皮肉防御力甚微,在二十多下承載了傅昀的滿腔怒火的巴掌的攻擊下,沒多大小的臀部很快就紅腫起來。
“打吧!隨你發(fā)泄吧。隨你發(fā)泄好了!鼻窳匾е廊棠椭,不愿喊出聲來,暗自想著,“打完了。發(fā)泄夠了。就散了吧!
相愛。相愛又有什么用呢?
合不來,終歸就是合不來的。
他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為了什么做出這樣的事情。他愛傅昀啊。明明是愛的。那樣的依戀,依戀到?jīng)]了傅昀就像是丟了世界。
可是怎么過呢?
說的話題不在一個點兒上,做的事情不在一個目的上。各自為王,各自獨尊。誰也不愿真的去讓誰半步。就算傅昀每一次都先低頭,都先做出一副認(rèn)錯的模樣,可是在傅昀的心里,何曾又真的有認(rèn)為是他有錯呢?
巴掌不曾有過停下,依舊狠狠地下落著,在空曠的房間里回響。一個是發(fā)了狠的下手,一個是咬了唇的死忍。邱霖的臀早已變了顏色,深淺不一的紅色和青紫交雜成片。傅昀的手也沒好到哪去,紅紅腫腫的大了不止一倍,卻仍舊沒有要停止的意思。
淚水,忽然就毫無征兆的落了下來。
褲頭有了微濕,讓傅昀愣了愣,終于停下手來。
這么多年了,這還是第一次。
他竟是親手,將他一直以來寧可自己遍體鱗傷也舍得讓人傷了分毫的邱霖,打哭了。
傅昀發(fā)著愣,邱霖卻掙扎著起了身。他側(cè)身倒在一旁的床上,看自己的愛人紅腫的手掌,滿是懊惱和憤怒的臉,閉了眼,再不愿看。
“霖……”傅昀喑啞的聲音低低的傳過來,像刀子一樣剜著邱霖的心。“我……我原諒你這次。你別再有下……”
“何必自欺欺人呢?”苦澀的笑了笑,邱霖搖著頭打斷了傅昀的話,“我不愛你了。你再原諒我?guī)状巍钟小裁磪^(qū)別?”
再來幾次,都是一樣的吧?
當(dāng)溝通成為互相指責(zé)的戰(zhàn)場,當(dāng)原諒成為爭吵不敗的利劍。情也好,愛也好,就都成了灰燼了。
臀部發(fā)燒一樣的火辣疼痛,邱霖咬著自己的下唇,在心底不停的跟自己說:“不許哭!不許哭!”可是還是止不住淚水嘩嘩的往下流。
傅昀又點起了煙,邱霖知道這都是因為他的緣故。伸手奪過傅昀手里的香煙,狠狠地掐滅在煙灰缸里!安辉S抽!”
傅昀亦是紅著眼眶,仿若發(fā)了狂的野獸:“我就是死,與你又有何干系?!”
“反正就是不許!死了也不許!我就是不許你抽……”邱霖大吼著,越吼得大聲哭腔越是厲害,他狠狠地抹了淚水,抹得自己的臉皮生生發(fā)疼。
傅昀想著次日邱霖提著行李走了的模樣,那因臀腿有傷而有些瘸的步伐,卻是那樣的堅定。他索性一次性點燃了所有的香煙,看著裊裊的煙霧彌漫了整個房間,笑了起來。
就讓他走吧。隨著這煙一起消散了吧。這天下,哪里有不散的筵席呢?
不過也就是十分鐘罷了。不是么?
煙,該戒了。人,該忘了。感情,該淡了。自己,也該振作了。
短信的鈴聲響了起來,是看著他倆從在一起到分手的摯友來的短信:邱霖手術(shù)成功了,你來看看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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