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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
后來流川真的踏上了屬于他的夢想之旅。
就在那個櫻花灼灼的五月,在那場大雨過后,他瘦削的背影漸漸隱沒在嘈雜無常的人群中。櫻木低頭抽著煙,動作異常的生澀,果然下一秒他就壓抑似的咳嗽了幾聲,卻慢慢閉上了眼,狀似感受著那濃嗆的味道到達喉咽的特殊感官。身旁有無數(shù)聲音川流而過,那些或關切或陌生、或機械或冷漠的音色,生生不息。它們互相交雜著,各自矛盾卻又各自包含,在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一角上演著百無聊賴的白癡戲碼——送別。
以至于最后他終于受不了的揪住了滿頭紅發(fā),小聲的抱怨了幾句。
落地的玻璃窗外,繁茂的櫻花樹在溫柔的夏風中不停搖墜,時光流轉(zhuǎn)的安靜而從容。
淡白簌簌,在櫻花落入水池的那一剎那,櫻木忽然抬起了頭——
瓷白色的機翼騰空,在成功地遮住了整個太陽之后,掠過潔白的云端。
他么告訴流川他回來,流川也肯定以為他不會來——和晴子小姐的約會嘛!他怎么可能會丟下溫柔可愛的晴子小姐,來給這個既面癱又惹人不爽的情敵送行?!今天他是約好了要和晴子小姐一起去買鞋(以前的那雙又被穿壞了)的哦,還有還有晴子小姐要聽他的告白,成功之后明明還要一起去山頂上開party放煙花的啊。
那么繽紛絢爛的顏色綻放在月牙下的景色,不是比狐貍冷淡的側(cè)臉好看了嗎?
......那他到底來這兒看什么?又為什么躲在一個角落里默默學著放縱?櫻木習慣性的又揪住了自己不良的紅發(fā),承認自己確實做了件傻事,而且是一件會讓自己很難受很難受的傻事。即便他真的不知道為什么難受。
末了,櫻木深深吐了口氣,有些僵硬的站起了身子,扭了扭彎了將近兩個小時的脖子,無視掉旁邊一身深藍色工作服的職業(yè)人員的輕蔑鄙夷的控訴,伸出腳尖捻滅了還透著點兒火星兒的煙頭,連搭理也沒搭理白凈地板上徒然增添的扁扁的煙草,轉(zhuǎn)身走了。
在夜色掩護下,他利落的翻過學校該好好修繕的那堵破圍墻,單手撐地,而后悠閑的穿過了寂靜的小樹林,找到那棵約定好了的櫻花樹。十步以外,最夠他看得清楚那里目無一人的空蕩寂寥。
他甚至能在腦海里勾勒出晴子穿著淺白色的及膝短裙,面帶張皇又羞澀的佇立在這棵櫻花樹下,等待著那個叫櫻木花道的爽約的大笨蛋的樣子.......
還有,她終于放棄、流淚的樣子。
短暫的傷感,爾后他蹲下身,發(fā)現(xiàn)了被壓在一塊小石頭下的紙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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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的,仿佛命中注定又好似緣來無理,流川在紐約街頭遇見了前來參加攝影展的仙道彰。
后來,就是他們由別扭再到習慣,由借住再到一起。一切在時光流逝之中顯得是那么順理成章,又那么驚艷了冷漠的流年。它帶走了流川在飛機場時離開的形單影只,帶走了櫻木流年不再復的單純,卻唯獨偏偏把溫柔淡雅的仙道彰安插到了誰的軌道之中去。
嶄新的世界嶄新的一切,不斷疊加的記憶漸漸緩慢地模糊了那些曾經(jīng)追逐夢想的激情歲月。
他用手指頭輕輕地摩挲著報紙上那張一如既往惹人不爽的側(cè)臉,清麗冷硬。
日裔籃球巨星流川回歸。
櫻木忽而脫力的仰頭躺在了身后柔軟的大床上,抬起左手遮住了失神的眼睛。
十年。
他喃喃道。
湘北籃球隊組織的大型聚會。
宮城早已和心愛的彩子成婚,并且很是有速度和效率的生下了一對雙胞胎,而且還命好的是對龍鳳胎。對此,三井和櫻木在得知此事之后,不由得心生感慨,頓時嫉妒的眼刀唰唰的都甩到了撓著頭哈哈傻笑的前隊長上,而前隊長本人對此種滲人的攻勢表示毫無鴨梨。
實際上到了后來,同學聚會完全成了掛著羊頭賣狗肉,原因是自從成功從可愛轉(zhuǎn)型到成熟的赤木晴子一優(yōu)雅大方的閃亮出現(xiàn),大家就不約而同的各自眼色怪異的瞄起了櫻木。在大家有意無意的‘共同努力’下,櫻木終于和笑的波瀾不驚的晴子坐挨在了一起。
不期然間,他注意到了晴子的裙子。
仍然是淡白色的那條——他親手縫補給她的那條。
在裙擺處歪歪扭扭貌似有點顯眼的線痕,是櫻木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樣子。
晴子順著他有些發(fā)愣的目光順去,幾秒后落寞的有些了然。
她張開嘴,最終卻只能帶著微微的哽咽,喊出一句:櫻木。
低低的柔聲呼喊,莽然中夾雜著似乎期待了太多年的回應。他顫了下眼皮,嘗試著想要在揚起一個陽光燦拉的大笑,而近乎僵硬的唇角卻怎么樣也只能不停地躊躇在迷茫之間。
——櫻木。
記憶中,那個皮膚白皙,穿著紫色球衣的黑發(fā)男孩,在他背過身拒絕再看到籃球的那剎那,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冷冷的,似乎還帶著隱隱的顫抖和不安。
他只是不能再打籃球了而已啊。關這個臭狐貍什么事?....又為什么他要惶恐不安?
櫻木花道的事,臭狐貍不是從來都不在乎的嗎。
倏爾,掛在大門上的風鈴又輕輕響起。
人群在瞬間安靜下來,又幾乎在意識到是誰‘大駕光臨’之后,爆發(fā)出一陣激烈的歡呼聲和口哨聲。
櫻木沒回頭。其實用腳指頭想也知道是誰。
反而是一臉微笑的晴子在轉(zhuǎn)頭看到是誰之后——不,應該是誰們之后,臉色瞬間難看和蒼白了許多。
櫻木君。
嗯?他抬眼。
瞬間,她呼吸急促了下,而后盡量平靜的陳述:
流川君,和仙道前輩...一起來了。
十年。
他喃喃道。
不知道是刻意做樣子還是真的已成習慣性動作,在仙道彰第不知道多少次溫柔的用指頭頭抹掉流川唇角的飯粒后,每個人都貌似終于心神領會頓時‘你懂的’的不自然的扭起了脖子。
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身處風暴漩渦中心點的仙道仍然‘不知悔改’,而眼皮聳拉的一臉倦意的流川更是‘身在福中不知!,靠在椅子上迷糊的很是孩子氣。
安靜的沉寂了不知多久的櫻木突然從椅子上一躍跳起,直接蹦到了昏昏欲睡的流川面前,右手使勁一提就輕輕松松的把流川從椅子上拽了起來,他表情激亢的像是在找仇家報仇雪恨,一頭紅發(fā)很是刺激人們的眼球。只有那一屆的籃球隊員們突然興奮的激動起來,連一直都是沉穩(wěn)著稱的彩子都忍不住喊出那句‘狐猴大戰(zhàn),湘北特產(chǎn)!’,只有赤木晴子眼中有淚痕閃爍,隱隱約約倒影了誰隱藏了十年的心傷。
流川自然是醒了,半睜著的黑眸在認清眼前人到底是誰的那秒,忽然怔愣。
那刻,只有流川看到,在整張亢奮表情的庇護下的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到底有多么的平靜欲絕。
十年。
他喃喃道。
流川楓,你欠我十年。
仿佛耳語。
只有距離最是靠近的仙道彰,驀然領悟。
突然瞪大雙眼的流川楓伸手死死地抓住了櫻木的衣袖,表情是似曾相識的恐慌——就像那天,一臉淡淡笑意的櫻木凝視著他,眼中深藏的落寞和悲哀原諒他從來未曾看懂。
狐貍,我再也不能陪你打籃球了。
流川,我再也不能留住你了.....就像現(xiàn)在,你無法留住我一樣。
后來。
櫻木一屁股坐在了冰涼潮濕的沙灘上,耳邊傾聽者潮起潮落的輕輕地呼吸聲,似是情人間私密的悄聲細語。他昂頭看到繁星點點,在如漆的迷茫夜色中拼湊出了世界上最唯美的畫作。
他身后有車燈一閃一閃亮起的樣子。
有人在呼喊著他的名字,他沒回頭只招了招手,朋友心神領會,自顧自的駕車離去了。無邊寂寥中忽然劃出一道車胎轉(zhuǎn)過路口的清晰地刺響聲。
‘后來,我總算學會了如何去愛,可惜你已遠去消失在茫茫人海.....’
哎,臭狐貍。
什么?
.....不,沒什么。
紅發(fā)少年在身旁男孩詫異的眼神中,笑的一臉神秘,突然躍起投了一個三分球。
橘紅的球落入籃筐的那一剎那,紅發(fā)少年在內(nèi)心堅定地發(fā)誓要陪著男孩一起去美國,相信他一定能做。
后來流川真的踏上了屬于他的夢想之旅。
只不過是孤身一人。
帶著絲絲咸味的海風輕柔的拂面而來,他低頭窩在懷中熟練地點了煙,開始習慣性的沉溺在一片濃嗆的煙色中,不可自拔。
他沒轉(zhuǎn)頭,只是手臂輕輕動了動,移走了石塊,海風冷冽無情的卷攜著那張邊角泛黃的紙條,默默飄入深藍的海域。
到頭來,只有歌聲不斷反復在相似的深夜里:
‘后來終于在眼淚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再.....’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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