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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雁情事(短篇)
前生,我是鴻雁一族至高無尚、受盡寵愛的公主,我隨同我的父王與母妃生活在七彩福地之一的‘在水一方’。在這兒,我過的無憂無慮,每每所至之處,均能聽到我快樂清脆的笑聲。
‘在水一方’靈氣充足,天地萬物,只要是鳥族,但凡有了靈識,都會想方設(shè)法趕至此處。
而我的父王與母妃也是最最和善的,他們不遺余力的為那些鳥族安排修練之地,甚至還將鴻雁一族平日里收集的清風(fēng)露珠贈給他們。
所以,在我的記憶中,‘在水一方’進(jìn)來的是‘鳥’,而出去的基本上都是長著翅膀的‘人’。因?yàn)槲以?jīng)見過人類,所以為了區(qū)別開來,我稱這些化了形的鳥族為‘鳥人’。
由鳥變成鳥人,是修練初始時(shí)最關(guān)鍵、最重要的一步,一旦順利完成,就意味著之后的修練將會越來越有成效,而通常鳥人的相貌也決定著初始所獲靈氣的多少。
‘在水一方’靈動充沛,鳥人的相貌自然也不會差,所以這種成功的轉(zhuǎn)變令他們感到極其興奮,那種愉悅到骨子里的笑容不斷加深著我的幸福感。
是的,這種幸福感足足持續(xù)了將近三千年。
直到,某一天。
當(dāng)我也化身成鳥人時(shí),我迫不急待的往麗鏡湖邊飛去。
麗鏡湖平靜無波,湖面似鏡,近三千年,我每每飛過麗鏡湖,都會下意識的往下張望,湖面上倒印出滑翔飛過的純白色優(yōu)雅身姿,早已經(jīng)深入我的腦海,在我的意識中,我就是一只優(yōu)雅快樂的小白雁。
我很好奇變成鳥人后,我的樣貌將會有什么樣的變化。
額前猶如垂掛著紅色的寶石,長長的墨發(fā)披散在后背,隨著飛翔的身姿飄揚(yáng)在空中飛舞,白色的羽毛此時(shí)幻化成一襲合身的長裙,只是有些地方好像沒遮完全,比如我的手臂與部分肚皮、還有膝蓋以下部分小腿以及赤裸的雙腳,都毫無掩飾的裸露在外。
膚如凝脂、眉若遠(yuǎn)山。
我的相貌讓我想起了這樣一句話,而這句話,我也不記得是什么時(shí)候聽過的。反正此時(shí)我就這樣想了起來。
只是讓我一時(shí)間有些恍然的是,我的耳邊也同時(shí)想起了這么一句贊美的話。
緩緩的、帶著疑惑的神情,我回轉(zhuǎn)過頭。
麗鏡湖邊,有一位身著被風(fēng)吹的獵獵作響、火紅衣袍的俊美男子,他的發(fā)色黑中也帶著些紅,整個(gè)人有一種火焰般、似要燃燒一切的氣勢。
我有些呆愣,老實(shí)說,除了我那始終溫和、化成人形后翩翩如玉的父王,我從來沒見過那么俊逸、渾身上下都透著魅力與誘惑的人形男子。
于是,我的臉有些燙,麗鏡湖不會撒謊。我看見我的雙頰與他身上的紅袍差不多一個(gè)顏色了。
初次見面之后,他就這樣消失了。
我,有些幻得幻失。
但是,我總覺得他一定會再出現(xiàn)。
我開始注意自己母妃的裝扮,但是我不敢偷偷使用她妝臺上的香膚雪肌,于是我開始時(shí)常光顧‘在水一方’的桃林,采摘一些桃花花瓣,并將這些散發(fā)著清香的花瓣,用法力揉碎,并伴著露水涂抹于身上。
每一次,我都將自己收拾的干干凈凈、香噴噴的,然后帶著希望飛至麗鏡湖畔等待,盡管每次都是失望而歸,可心中的信念與期待始終不變。
終于,當(dāng)‘在水一方’的日頭再一次要沉入麗鏡湖時(shí),我失望的展開寬大白色羽翅,正欲離開。
“等了我很久了。俊币痪漭p淺卻帶著極度狂傲的聲音響起,我猛的轉(zhuǎn)過頭,欣喜中帶著一絲羞澀、還有一絲埋怨、更有一絲對他語氣的不服氣,我快速收斂起臉上的喜悅、撅嘴回道:“誰說我等你了?我在看夕陽西下。”
紅袍男子唇角輕勾、邪魅的一笑,徑自邁開步伐向我靠近,我清楚的聽到自己小心肝亂顫的聲音。
有些丟人!覺得自己怎么會這樣?
可是更多的還是一種甜蜜。
看著他一步步邁向自己,漆黑的雙眸中倒印出我的樣子,他就這樣近距離的站在我的面前,身上一股干凈清爽的清草味讓我覺得有些沉醉。
“那明日,我陪你看日出吧!”略帶暗啞的沙沙嗓音,猶如一根羽毛輕撩我的心田,我什么都不知道了,大腦里只余下山洪淹沒陸地的清明畫面。
我的心,為他淪陷了!
自此以后,我們經(jīng);ㄇ霸孪,他大概是個(gè)仙,否則他不會沒有翅膀也能跟著我到處飛翔。
他對我很好,雖然偶爾我能看到他眼中瞬間露出的厲芒,但是當(dāng)我望過去時(shí),他的眼中卻只有看著我時(shí)的溫柔與笑意。
一切都很美好,只是麗鏡湖邊的桃林好似越來越?jīng)]生氣,尤其是其中那一株經(jīng)常被我采去花瓣的最大、最粗、看著最有精神的桃樹。
彩霞仙子曾經(jīng)說過,愛情是會讓一個(gè)女子變得美麗的。
我覺得,我現(xiàn)在變得更加美麗了,或者說,在所有的鳥人中,沒有任何一個(gè)鳥人有我這般的風(fēng)姿,這個(gè)風(fēng)姿可不止是因?yàn)槲沂区櫻愎鞯纳矸,連我的母妃都說我的雙眼好似總是蒙著一層霧汽,迷蒙而又誘惑,但是卻一眼就能看出喜悅。
只是父王與母妃突然間變得很忙,對于我的變化,他們雖然有注意,卻沒有深入的去了解。這讓我松了一口氣的同時(shí),也還覺得有些失望。
因?yàn)槲铱偸遣缓靡馑贾鲃娱_口告訴他們,我遇到了一個(gè)愿意跟隨他至天涯海角的男子。
想到天涯海角,我驀然間覺得自己真正是被愛情沖昏了頭腦,我與他之間仿佛從來沒有真正談過實(shí)質(zhì)性話題。換句話說,他不知道我是鴻雁公主,而我只知道他可能是個(gè)仙人。
僅此而已。
這當(dāng)然是不行的,萬一父王與母妃問到我了,可叫我如何回答他們呢?
當(dāng)再次趕到我們常相約會的地方時(shí),我卻看到了仿佛被烈火燃燒過后、滿目瘡痍、處處敗落的桃林,還有異常憔悴的他。
紅色的衣袍再也襯不出他火焰般的氣勢,只能將他死氣般白青的臉無限擴(kuò)大的更加凄慘。而他常常勾起的唇角此時(shí)卻緩緩自口中淌出溫?zé)岬难骸?br> 邪魅狂放、俊逸魅惑的他,好似正要離我而去。
我的心在抽痛。
“你。。。怎么了?”我感覺自己扶在他身上的雙手在顫抖。
“沒什么!”他緊閉著雙眼,十分痛苦的回應(yīng)著我:“受傷了而已!
“是誰把你打成這樣的?”極度難受之后是出離的憤怒,我不禁提高了音量,雖然已經(jīng)有了哽咽,卻是恨意盡顯。
“沒用的!彼难劬σ琅f沒有睜開,只是聲音更顯氣弱,仿佛那掉著的一口氣隨時(shí)隨地都會消失。以前經(jīng)常抱著我到處玩耍跳躍的他,此時(shí)一丁點(diǎn)的力氣都沒有,渾身癱軟在我的懷中,是那么的無力與孱弱。
我終于控制不住,生平頭一次嘗到了眼淚的苦澀滋味,洶涌的淚水將視線徹底模糊。我覺得自己有些臨近瘋狂的邊緣。
“我。。。我該。。。怎么。。。怎么辦?你說,怎么辦。。。才能。。。救你。”有些語無倫次,卻道出了我心底里的無助與彷徨。
“難。。。難。。。難。。。”他的氣息依舊微弱,卻讓我感覺到有一根繩子探進(jìn)了我此刻陷入的悲傷深井。
“你說。。。你盡管說。。!蔽覍⑺麛n進(jìn)自己的懷中,盡量抬起胳膊擦拭著臉上的淚水,急切的問道。
“靈瓏。。。石。”他使盡了最后一口氣吐出的三個(gè)字,讓我渾身一震。
靈瓏石是‘在水一方’的靈氣根源所在。
但是。。。為了他。。。
―――
當(dāng)‘在水一方’變成人間地獄,火焰將所有的一切都焚燒殆盡時(shí),我親眼看見父王與母妃雙雙化身為蓮,入得火中以身重塑靈瓏石以取代那失去的一塊。而那個(gè)一直被我心心念念,不惜將靈瓏石偷去救他的人,卻在火焰中笑的那樣歡快。
那一雙血色雙瞳、與那肆意的笑容與笑聲,將‘在水一方’徹底毀了!
我在絕望中繼續(xù)絕望!
悔恨與痛苦、夾雜著被欺騙的暴怒,讓我仰天狂嘯。
我痛恨我還活著。
我唾棄自己為何沒有那化身入火、化蓮補(bǔ)石的資格。
連死,我都沒有任何意義!
然而,連死,我都失去了資格,因?yàn)殚愅鯛敻静辉敢馐瘴疫@么愚蠢的‘鳥人’。
―――
雷聲陣陣,雨如厚簾,天地間一片迷霧般的朦朧,滿溢花香、四季如春、地上仙境一般的‘在水一方’,不存在了。
被狂暴的瓢潑大雨沖刷的只剩下泥土的土腥味、還有這余下觸目、難以接受的滿天蕭索陰暗。而這漫天的陰暗正以勻速漸漸向周邊擴(kuò)散,猶如水墨畫一般,仿佛天地間只剩下黑白兩色。。
所有的飛禽走獸早就在那突如其來的一場暴雨前逃散開去,幾千年來,從來沒有一場災(zāi)難與動蕩的“在水一方”,如今卻是像經(jīng)歷了一場巨大的浩劫,讓平靜安逸的環(huán)境變得遍地狼藉、猶如一片空曠的荒野平地。
整整過了七天七夜,那猶如洪水的大雨和籠罩著的暗沉才被天際中突破的陽光給驅(qū)散和取代,重新恢復(fù)的天氣依舊如常,不同的是這“在水一方”曾經(jīng)巍峨神圣的白玉殿堂已經(jīng)徹底淪為廢墟并且在風(fēng)中消散了灰塵,而以這中心山脈上的白玉宮殿為軸心、方圓千里死氣沉沉,仿佛一點(diǎn)生命跡像都沒有。
我就這樣,被雨水沖刷了七天七夜,沒有人理會我。連老天爺下達(dá)的天譴之雷都嫌棄的避開了我。
這四周,只余下我。
眼淚已經(jīng)哭干了。
所有的情緒到達(dá)了頂峰之后,就會變得麻木不仁。
一聲輕嘆。。。
又一聲輕嘆。。。
再一聲輕嘆。。。
直到一件青衫兜頭蓋臉,將我包裹住,我才漸漸的、仿佛沒有靈魂似的木偶一般,被他拉動著抬著看向他。
“我是清梧仙君!鼻逦嘞删従忛_口,他的身姿挺拔神俊,面目豐秀清爍,玉雕般的面容猶如和風(fēng)拂面,溫潤如玉般的親切,卻又讓人備感疏遠(yuǎn),那種若際若離的感覺正是凡人眼中的神仙氣質(zhì)。
我沒有答話,甚至連眼皮都沒有眨動一下,因?yàn)槲矣X得根本沒有必要。
接下來的日子,我被清梧仙君帶到了披霞山。
在那兒,我麻木的幫著整理他的書房,只是被我整理過的書房,基本上很難再在原來之外找到原來的書籍。
我還幫著照看過花草,可是,花草們都成了精,因?yàn)槲矣袝r(shí)澆的花露太多、有時(shí)又澆的太少,讓她們感覺不舒爽,在她們的強(qiáng)烈抗議下,我被調(diào)去專門搗鼓草藥。
搗鼓草藥其實(shí)也不太適合麻木似游魂的我,于是最后在藥房的工作,是拿著小罐子與小錐子不停的搗爛藥草。
這種想死死不了,活著又了無生趣的樣子,大概是上天覺得對我最好的懲罰。
我下意識的把這種狀態(tài)當(dāng)成贖罪。
披霞山也有一片桃林,這一片桃林讓我麻木不仁的心境稍微有了一絲波動,只是這一絲波動之后涌上的是無盡的錐刺心田之痛。
我佝僂著身體,無法正常呼吸。
眼前一黑,就此倒地,最后的一絲念頭就是:就這樣死了真好!
“雅兒,別離開我!
“雅兒,回來!”
陣陣空靈的呼喚不停打擾著我。讓我實(shí)在無法安靜赴死。
睜開雙眼,一向干凈利落、溫柔清爍的清梧仙君,衣衫與頭發(fā)均顯得有些凌亂,他沉靜的眸子當(dāng)中,仿佛也有兩簇火焰跳動,只是瞬間,卻讓我看得心驚。
紅色,能夠激起我本能的深深恨意。
火焰,能夠激起我渾身激烈的顫抖。
我雙拳緊握,咬緊牙關(guān),渾身戒備的看向眼前的清梧仙君。
“怎么了?”額頭被他帶著暖意的雙手輕撫,安然的笑容有一股神奇的力量,讓我安靜了下來,也讓我重新回復(fù)到了麻木狀態(tài)。
“哎。。。一切都過去了!彼迦愕纳ひ衾^續(xù)。
我依舊麻木的躺在那兒,可心底里卻是在反駁:這一切無論如何都過不去。
“想知道他到底是誰嗎?”清梧仙君沉默了一會兒,我迎向了他的視線,他漆黑如點(diǎn)墨的雙眸突然間讓我有些熟悉感,可終究,我排除了這可笑的感受,一個(gè)邪魅、一個(gè)俊雅。渾身上下的氣質(zhì)根本不沾邊。
“誰?”我費(fèi)盡氣力的問道。
“魔王重華!鼻逦嘞删婚_口。雙眸卻依舊緊緊的盯著我,那模樣好似要透過我的眼底直視內(nèi)心。
我突然間想放聲大笑!這可真是極大的嘲諷!
事實(shí)上,我也的確這樣做了!
狂肆的笑聲溢滿整個(gè)藥廬,驚擾了披霞山安靜棲息的一眾生靈。
清梧仙君將已經(jīng)狂亂的我擁進(jìn)了他的胸懷,我能感覺到他身上傳來的體溫與清新干爽的氣息,莫名的使我十分安心。我還能感受到他渾身上下盡數(shù)露出的悲傷與憂郁,我想,他這樣純善的上仙,定然是在憐憫我。
不知不覺的,我甚至伸出雙手懷住他的腰,將頭更深的埋了進(jìn)去。笑聲夾雜的淚水,盡數(shù)被他拭去,我累了!所以我又陷入了黑暗。
魔王重華是天庭從未停止要通緝捉拿的萬惡之源,自盤古開天地以來,魔王重華就一直是眾神談之色變的存在。若不是三千年前魔王遭逢了情劫,后被鴻雁一族以靈瓏珠毀去靈根而自此沉睡洪荒,天地間不會和美安逸了如此長的光陰,而鴻雁一族也不會被天帝賞封進(jìn)上仙之列,于天地間享受尊榮。
我還真是愚蠢透頂!怎么就會輕易的將靈瓏珠交了出去。
魔王重華再世,難道這天地之間又要亂了嗎?
怪不得閻王不收我,如此罪孽又豈是說死就能贖的清的!?
興許,等待我的是誅仙臺的灰風(fēng)煙滅!
“雅兒……雅兒。。。。。!焙魡镜穆曇粼趺慈绱送纯啵?是誰?是誰?是清梧仙君嗎?
當(dāng)我再次醒來時(shí),一直是陽光明媚的披霞山籠罩在一片陰暗之中,窗外的狂風(fēng)暴雨讓我想到了那七天七夜的場景。
我猛然直立起身,驚恐的四處張望。
立在窗邊,一襲翠綠衣衫的清梧仙君緩緩轉(zhuǎn)身。
“你醒了!?”溫和的嗓間有著奇異的力量,安撫下我躁動的心靈。
“嗯!”我回應(yīng)的十分順利,之前的麻木不仁莫名的離我選去。
“他來了!”清梧仙君淡然而笑,他笑起來也是唇角輕勾,依稀讓我想起魔王重華的笑容。
為何同樣的動作,雖然有著熟悉之感,卻分明是兩種感受。
“此時(shí)已經(jīng)在南天門了!鼻逦嘞删f完之后,右手伸出,一柄細(xì)長的寬竹劍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你。。。要隨我一同去嗎?”
“我。。。?”
一個(gè)被利用的極其徹底的蠢貨,去了興許只會討來他無盡的嘲諷!
不過。。。與其等待天帝最后對我的宣判,不如就此在亂軍中消忘吧!
“好!”最終我點(diǎn)了頭。
令我感到奇怪的是,邀請我一起去的是清梧仙君,可是他那樣子似比我還要悲傷與痛苦。仿佛即將離開這天地的是他。
清梧仙君憂傷的雙眸讓我感覺到心底里苦澀的發(fā)顫,我不敢再迎著他的目光,正要垂首垂眸時(shí),他的唇印上了我的額頭。
我愣住了!
在怔忡間,我被他施展法術(shù)一起卸劍到達(dá)了激戰(zhàn)的南天門。
恍惚的心神被眼前的慘烈震撼到了!
實(shí)實(shí)在在自沉睡中醒來、恢復(fù)了無上法力的魔王比之前與我花前月下的那一縷幻化之體,要更加高大健碩,唯一不變的依然是那勾唇而笑的邪魅狂妄;鸺t的戰(zhàn)袍與玫紅色艷麗的長發(fā),與滿場的鮮血相印。眼中的一片片紅色,讓我想起了‘在水一方’毀滅的那一夜。
極度的傷心與自責(zé)、被欺騙與背叛怒意噴涌而出,我顧不上自身的微弱,因?yàn)樾闹械暮抟馀c恥辱交織的快要讓我爆炸了!
我隨手搶過清梧仙君手中的寬竹劍,腳尖躍起,張開寬大的白色羽翅向前急沖。
“你為什么要騙我?”毫無意義的問題,其實(shí)我也不需要答案。
南華門一戰(zhàn),占盡上風(fēng)的魔王重華右手揮起一片腥風(fēng),我只感覺到身邊一片翠綠閃過,為我擋去了魔王重華掌風(fēng)中的攻勢,在那一片紅色的旋風(fēng)中,我絲毫不受阻礙,沖勢不減。
我感覺到了重華在看清是我的時(shí)候,他的雙眸微斂,執(zhí)劍橫劈的左手一頓,我沒被斬于劍下,卻被劍勢帶起的勁風(fēng)狠狠掃落。
數(shù)口鮮血從口中噴涌而出,在即將如風(fēng)中殘荷落至塵埃時(shí),我被清梧仙君抱入懷中。
“把她還給本座,饒你的神識不滅!”傲然凌駕于一切之上的命令,重華血紅的眸子里有著瑩瑩流動的怒意暗流。他的右手緩緩的撫上了胸口,挺直而立的身軀微微有些前傾的佝僂。
“休要忘了,你我本是一體!鼻逦嘞删裆琅f淡然,可他盛滿憂郁與悲傷的雙眼,卻是望向了開始迷茫的我。
“哼!”重華嘲諷之意盡數(shù)顯露:“當(dāng)年若不是你,本座早就入主靈宵寶殿奪取天帝之位,而她也會是萬物生靈之主的天后。。。根本就不會拖生鴻雁一族,受這天數(shù)劫難的苦痛!
“你我之共同身軀與天帝乃手足兄弟,偏生于降生之時(shí),你的惡念太過強(qiáng)盛,引得世間萬惡齊聚,佛祖為使你歸入正途,不斷凈化之后引發(fā)了我的蘇醒!鼻逦嘞删D(zhuǎn)過目光,定定看向重華道:“三千年前的情劫非但沒使你感受到天地間的美好,相反卻讓你生生將我逼出體內(nèi)。如今看到她為你而受的苦痛,你當(dāng)年心口留下的傷口難道就沒有撕裂的感覺嗎?”
“有又如何?”重華血色雙眸瞇起,一股冷酷之意從他的雙眼迸發(fā)而出,我看見他的身軀強(qiáng)行再次傲然挺立,可是唇角卻在不斷的抽搐:“靈宵寶殿,今日本座闖定了,三千年前的事不會再重演!”
“你莫要再自我欺騙!鼻逦嘞删脑挭q如捅破窗戶紙的尖刀:“身受情劫之苦并非偶然,當(dāng)年青帝白芷在你心中中下情劫盅,就是為了防止有這一天。你登上天帝之位的那一刻,就是她灰風(fēng)煙滅之時(shí),而你欺瞞不了我,你心中自始至終有她,她一旦身滅,你將終身受情盅之苦,心疾不斷!
“是又怎樣!”重華再次執(zhí)劍,指向清梧仙君與我,他身上火紅的衣袍飛揚(yáng):“我若痛苦,這天地之間也休要好過。”
“所以。。。”清梧仙君清吐兩字,那雙柔和平靜的眸子里,此刻有著一股解脫之意,我能感覺到他將我摟的更緊,可是我已身受重傷,根本無法挪動分毫。唯一能做的,就是聽清他之后的話語:“”所以,我不允許。
話音剛落,天地之間風(fēng)起云涌,我感覺我慢慢離開清梧仙君的懷抱、緩緩飄起,體內(nèi)的鮮血,隨著傷口快速溢出集聚空中,隨著風(fēng)動,聚集的鮮血源源不斷的移向他碧綠通透形似寬竹的長劍。
“且。。。我賭你也不會允許!鼻逦嘞删脑掚S著風(fēng)散至四處,顯得異常空靈縹緲。
我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但是我一點(diǎn)力氣都使不出來。我只想沉睡!
我不愿意糾纏于前世今生,我只想要從痛苦中解脫,可是,為何我的眼角里有淚。
當(dāng)渾身發(fā)冷時(shí),我的耳畔聽到一聲凄厲的怒吼。
“我不允許……”
在閉眼的那一瞬間,我再次看到一片翠綠急沖過來,只是這次這一片翠綠、不是停留在我的身邊護(hù)在周圍,而是擦過我的身體,急速往重華方向沖去。
在我們擦身而過的瞬間,一滴水珠落至了我的臉頰。
南天門再次陷入火海,因?yàn)槲译m然閉著雙眼,但是卻還有感知。
灼熱、喧囂沖擊著我的靈識。
三千年前的一切,猶如畫面一般,紛紛涌入我的腦海。
―――
蓬萊仙島,天地七彩福地另一處人間仙境。
佛說鳳凰承載天地間怨氣與仇恨,每五百年要投生于熊熊烈火中重中,因此稱鳳凰涅磬。
有誰知道明明是一只大雁,經(jīng)過火浴,卻能生生變成一只西山之凰。
或者說,恢復(fù)成三千前的真身,我本就是鳳凰之后。
重華與清梧已經(jīng)合二為一了,惡念與善念、仇恨與寬恕,再也分不開了。
經(jīng)過此劫,天帝重新獲得一個(gè)好兄弟:華清。
而接受我拖生的鴻雁一族恢復(fù)尊榮,鴻雁的王與王后也因靈瓏珠回歸而重回本位。
而我,卻始終無法過了心中那一個(gè)結(jié)。
于是,我接受佛祖的詣意,于蓬萊仙島清修。
時(shí)間一晃,又一個(gè)三千年。
桃林深處,我呼吸著曾經(jīng)聞之就羞澀悸動的清香。
“我等了你很久了。”傲然溫和交織,卻帶著一絲乞求:“可愿讓我陪著看日出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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