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生的時候，還不是張老頭，而是張小孩。張小孩一出生就不會哭，把爹娘老子嚇掉半條命。穩(wěn)婆說必須讓孩子哭出來，否則濁氣不通。穩(wěn)婆往死里扇張小孩的光屁股，可憐見的張小孩屁股都被扇腫了，還是沒聲兒。他娘哭暈過去，他老子想：這一胎白生了。

　　可能是達爾文疏忽了，張小孩沒事人一般地活了下來。清澈安然的眼神是他的財富。十歲之前，族內(nèi)怪阿姨無一例外被其吸引；十歲之后，豆蔻少女對他趨之若鶩。張小孩老氣橫秋，小臉被人扯來扯去，死魚眼也不動如山，更是造就了他的撲克臉。

　　張小孩有一個詭異的愛好：他喜歡觀察螞蟻。他總是蹲在大院，跟著螞蟻行軍。人家都說，專注于一件事的人最有魅力，張小孩也不例外。奉了夫人之命出來喊小少爺吃飯的丫頭看到這個情景，久久沒有說話。張小孩的老子就請來郎中，郎中曰：此子天賦異秉，必有大成。

　　他老子還是不放心，又請來相士，相士觀張小孩之生辰面相，吐出一個字：然。至此，張家老爺對張小孩之不凡深信無疑，對其放任自流。再也沒人敢歧視與螞蟻為伴的張小孩。螞蟻經(jīng)常會鉆進梧桐樹干的小洞里，張小孩知道洞里非常黑，螞蟻君很害怕。

　　代表正義的張小孩把手指捅進洞里，把螞蟻君毫發(fā)無傷地救了出來。一年后，院子里的梧桐樹以白蟻腐蛀的理由被砍掉，可憐的黑螞蟻君躺著中槍。又是一年，許多洞出現(xiàn)在了大宅的墻壁上。下人間有傳言：這是陰魂作祟！也就是這個時候，老爺發(fā)現(xiàn)自家兒子的手指不一般。

　　張小孩的兩根手指奇長，非常有力，抓物精準狠！他老娘淚染長巾：吾兒終于有了一門營生的手藝！張家老爺永遠沒有想到的是，張小孩的杰出引起了族內(nèi)大長老的注意，成為下任族長的種子選手。張小孩離開了爹娘，開始了波瀾詭譎的命運旅程！撒啦巴，螞蟻君～

　　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待一樹繁花凋盡，只剩他一葉飄零。張小孩不再是張小孩，他成了張悶。在碧波蕩漾的西子湖畔，他邂逅了一個名叫吳邪的人。這個吳邪是個平凡人，目光靈動氣質(zhì)溫和，和張悶是相反的兩端。吳邪很善良，張悶試遙想當年，記憶破碎。

　　張悶在成為張悶之后，有了望天的愛好。他在思索：也許地球像一個桔子，如果一路向北，最后會從南邊回到出發(fā)點。是的，張悶是用靈魂去做一個驢友的。張悶不知道的是，如果他真的向北出發(fā)，很可能回不來了。他會在格陵蘭打敗北極熊后，化成一座晶瑩的豐碑。

　　那個叫吳邪的年輕人對張悶表現(xiàn)出明顯的依賴和關(guān)注，他的善意和熱忱沒有心機或陰謀。張悶有些心事。他一直憋著。這算不上好習慣，但他不知道對誰說。有些話，他對吳邪說過，說那些話的時候，他心情復雜。明知說什么都沒有用的……

　　張悶再度失憶，一切清零重新來過。在那個開端，他第一眼見到的是一個面容憔悴的年輕人。那人使勁的搖他，可憐了張悶一把老骨頭�！靶▲喿訒炎约撼錾谝谎劭吹降膭游锂敵赡赣H，從而產(chǎn)生依賴�！弊≡簳r，張悶從雜志上看過這句話。

　　張悶一度依賴過吳邪，那是一段短暫寧靜的日子。被困在玉坑時，張悶想的卻是：至少保吳邪周全。風云四起，塵囂彌漫，張悶想起了很多事。想起了張小孩的時代，想起了張起靈的時代，想起了西子湖畔那干凈的眼神。然后，塵埃落定。他走向青銅門，遺落一片天真無邪

　　很久很久以后，張老頭面山而居。山，是長白山。每個晴天，太陽給皚皚白雪鍍上一層金邊，仿佛披了件輕紗。那是悠長悠長的一段歲月啊。張老頭靠在門邊，吸著嗆人的煙斗。牙，都熏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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