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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火焰魔城之外,戰(zhàn)斗已經結束。所有魔兵魔將都已退至城中,只余門前遍地尸骸——那是封印方起來不及逃出去的道境眾人的尸骨。這場戰(zhàn)爭轉變的突然,明白此次封印不啻滅頂之災,異度眾魔只來得及搶回同袍們的尸骸。至于敵人的……本就含著一腔恨意,何況只等城門關閉,魔火暴起自會將它們化為灰燼,眼下自顧尚且不暇,自是不會顧及他們。
封印即將最終形成,周圍的空氣壓迫感更重,幾乎叫人喘不過氣。而異度魔城的大門始終不曾緊閉。螣邪郎站在門邊向外看著,目光盡處,一個瘦削的人影倔強的站立,目光投向更遠的虛無之處。
那是赦生。他的戰(zhàn)場本在后方,但是從封印初起他便開始左沖右突著廝殺至此。戰(zhàn)斗結束后,眾魔忙著清理戰(zhàn)場退走的時候他開始站在那里,望向遠處。現在所有人都已經撤回,魔城即將被永久封印,他卻仍然站在那里。他在等,等吞佛回來。身為戰(zhàn)神,吞佛的戰(zhàn)場在最前方,也是深入道境最遠的地方,如今玄宗拼死實施的封印一成,只怕魔界將永不會再見天日。而吞佛,卻還沒有回來。
看著自家小弟一動不動的站著,因為封印的關系,魔城之外的空間已經開始扭曲變形,再不回來只怕會被擠壓成碎片,螣邪郎終于忍不住沖了出去。
不管三七二十一,螣邪郎拉著赦生便往回走,見他仍是扭動反抗干脆手指飛動封住他的功體將人扛了起來搭在肩上,一邊大步趕回來一邊數落:“等!等!你就知道等!他是遲到大王你又不是不清楚。沒看見封印就要形成了嗎?被擠成奇形怪狀的丑樣子我可不認你這個小弟!”
螣邪郎沖進異度魔城的一瞬,閘門轟然落下。自此,門的兩面成了兩個截然同的空間。而吞佛,最終沒能回來。
一連數天赦生都沒有發(fā)出過任何聲音,雖然知道他本就是沉默的性子,螣邪郎也明白小弟是在怨自己將他拖了回來。螣邪郎并沒有去解釋什么,而是更加張揚狂放,甚至在他面前不停的提起那個善于遲到的心機戰(zhàn)神。每次兄弟見面幾乎都以兵器相向收尾,叫赦生更加躲閃。兄弟不合的傳言就此傳開。
封印的影響并不是魔城關閉就可以解決的,當鬼族領地突然陷落,眼睜睜看著自己族人消失的螣邪郎身心俱疲,他最后一次來到赦生道,那里的主人仍是冷哼一聲便以后背對他。
螣邪郎第一次沒有去嘲笑他,靜靜道:“小鬼,我要去參加石封了。也許會醒過來,也許永遠都是一塊石頭。以后……哈,沒有了我,以后你應該會快活不少吧?”
看著小弟的脊背明顯一僵,頭也微微側了過來,螣邪郎伸出手去揉了揉眼前那金棕色的發(fā)頂——這是赦生年幼時,他經常有的動作。只是,自從他拜了襲滅天來為師,與那紅毛的心機魔成了師兄弟,似乎就再也不肯被自己這樣觸摸了……
這次,赦生沒有躲避,任由兄長將頭發(fā)揉亂。
片刻,螣邪郎笑了一聲:“我走了!鞭D身離開。
在即將步出赦生道的時候他又回頭:“對了,據鬼知的推算,吞佛還活著,似乎流落到了苦境。這或許是將來異度破封重出的關鍵。你,應該高興了?”
這個消息叫赦生猛然回頭。然而,兄長已經走出了赦生道的結界……
赦生追到天魔池前的時候,兄長已經成了冰冷堅硬沒有任何感覺的石頭。他對著隱約可以看出尖耳的石像靜立冥想了很久,終于嘆息一聲,帶著雷狼離開。自此之后,赦生道更加陰霾沉悶起來。
異度魔界沒有日升月落,近乎凝滯的時間過起來似乎更加漫長而難熬。然而一切終有結束的一天。道境玄宗拼死所設的封印轟然而開,赦生一直等待的人回來了,身后是一路鮮血淋漓。但赦生并沒有去看他,而是來到天魔池,池里血水蒸騰,叫那石像似乎都生動起來。赦生對著兄長的臉微笑一下,駕狼獸開結界,迎接新的戰(zhàn)斗。
封印初開,征戰(zhàn)頻仍。雖然經歷了漫長的等待,吞佛真的回來了,赦生見他和他說話的機會卻并不多。別見狂華叛變,元禍天荒戰(zhàn)死。正是需要人才的時候,吞佛卻提出了引退到第二殿。
這個決定叫赦生有些接受不來,但魔君同意,他便并不多說什么。好在,兄長,也回來了。雖然醒來的兄長仍是那個毒舌的螣邪郎,但近百年的時間靜坐在赦生道,已經足夠赦生想通一些東西了,雖然仍是見面便要動手過上幾招,赦生的心境卻已和之前大不相同。合作出征或者在他危急的時刻出手相助,一切做的自然而然。
螣邪郎的魂魄回到異度魔界的時候,赦生是震驚的。他不相信,自己那個囂張的兄長會這么突然的就去了。然而事實就在眼前,他也只能盡力克制住微顫的身體,抱著兄長的尸身來到斷崖邊——崖下是鬼族的領地,螣邪郎日夜思念的地方。雖然從沒說過,赦生想,回到鬼族終是兄長最后的愿望吧。
好在當時勘魔之刀已死,圣戟神嘆也在掌握之中,異度大業(yè)將成。這對兄長或許是個安慰吧。按照和狂龍一聲笑的約定來到嘯陽谷外,靜等魔君毀刀成功的赦生在聽到那首名叫羽獍弦歌的二胡曲的時候就知道不妙。
然而他來不及去馳援,白發(fā)劍者、葉小釵已經圍了上來。這兩人的實力赦生早已知道,何況他們是針對自己速度弱點的攻擊,加上雷狼不在身旁,赦生歲拼盡了力仍是戰(zhàn)敗。身上傷口越來越多,赦生的心越來越焦急:方才魔君大吼一聲之后便沒了動靜,顯然境況不妙!
但他已經不能去看,惟有拼死一戰(zhàn)!狼嚎一聲傳來的時候,赦生精神一震,“颶狼斬”絕招一出,已是拼盡修為。
知道自己再無生理的赦生抬頭,透過被血洇紅的視線看到雷狼倒在血泊之中掙扎,他勉力掙動,想去給它最后的安撫。
身后有急匆匆的腳步夾著火焰畢剝之聲傳來,赦生回頭,就看見了那個紅衣白發(fā)的魔。
看著他越來越近,赦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大笑——剛才魔君的巨大魔氣升騰而起,顯然已經不在。而自己,也已耗盡了最后一絲力氣流盡了最后一滴血。現在,一切都已經無用。
在倒下去的一刻,看著已經沖到近前的師兄,赦生發(fā)出無聲心語:“師兄,你又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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