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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時行樂
人生在世,莫若及時行樂,卿卿。
——by商行樂
今日的水滴珍珠糕不錯,改日再去買些回來。
春天還剩下一大半的時候,正是明媚的好時節(jié)。這時候的春花未歇桃李尚澀,暖風融融,空氣中還含著兩三滴水汽氤氳。商行樂靠在太師椅上開了口,閑閑地看著埋首奮斗于筆硯賬簿間的白簡,單手斜拖著下巴,微微勾著唇,顧盼生姿眉目流轉了好一會兒,看得前來稟報業(yè)績的小老板三魂沒了七魄方才罷休。末了還惡意地加了句:
你這廝倒是忒的沒心沒肺,不知眼睛該往哪放呢盯著你爺我,自去洗洗干凈那雙狗眼,爺看著惡心。
這一聲倒如驚雷般,喚回了小老板的七魄又丟了三魂,發(fā)覺自己是盯著主子的內寵出了神,一時間心下戰(zhàn)戰(zhàn),冷汗混著眼淚沒個盡頭地流,暗恨自己被豬油蒙了心眼睛長了瘡,看了不該看的東西。
免了,這哭哭啼啼的爺嫌煩,自去領杖二十,便在這兒礙眼。
商行樂狹長的鳳眼含了情似的一橫,眉目間的風流韻致卻是少不了的犀利,那小老板聽了連忙謝過,半滾半爬地告退。出了門細細評味一番,方覺主子的口味卻是犀利,這般刁蠻的人物若是一般的紈绔子弟也還生受不起。
公子,又淘氣了。
卻是花開一朵,各表兩枝,那小老板的心下種種原是順帶稍便提及一筆,仍是回到書房,白簡卻已經擱了筆,一張清雋的臉蛋深鼻高目,原也不是中原本土之人。卻面如朗月修身玉立,聲音清如磐石字正腔圓,若非淺褐的瞳色和暗金的發(fā)色,卻是難以辨別。這白簡私下里,卻是做小伏低,輕柔地伺候著商行樂用早膳。半跪在太師椅前,低眉順眼,分外好看動人。
那狗東西眼睛不知往哪瞟,便是看了你臉一眼也是該殺,況且你還為了這么個貨色不理我,爺嚇嚇他都是輕的。
商行樂聽了勾著唇,眼角上挑,勾起了妖艷的風情種種,倒教的與他日日共處的白簡也恍惚了神。聽了他后半段卻又無奈搖頭,那可憐的小老板哪里是在看他,分明就是在看這個妖精似的人兒么。
公子息怒了。
熟知他性格,白簡也不反駁,只銜著一方碧云水月糕湊近商行樂,一灣淺褐澄沉如壁,濃密的睫毛交織成了繁復精美的畫卷,生出了一方禁欲的美感來。
商行樂雖然容貌艷麗地仿若禁寵,實則骨子里是不折不扣的紈绔子弟行事,見白簡這般風情,就勢咬著水月糕,靠在了白簡肩頭,對著那張白皙禁欲的臉頰呵氣,少頃兩人便纏在了地毯上云雨巫山枉斷腸。。。
商行樂這人,原是洛陽城頂頂精貴的公子,十六以前,也是出沒在花街柳巷夜宿綿連的主兒,也不知從何時起,洛陽城里便再沒他的消息,都知道他呆在商府里面,三年來卻沒再興風作浪走馬玩鳥。你道是個什么理兒讓這頂頂驕縱的公子改了脾性,這倒是一樁奇聞。
卻說商府里頭三年前來了個賬房先生,生的是豐神俊朗瀟灑風流,確實做事仔細嚴謹,不曾出過半點差錯的可靠人家,商老爺子極喜歡這個先生,想著自己那頑劣兒子若有人家那么一般安定就好了。誰想的也許是老爺子老來心誠,這頂頂沒個譜的事情也能出個脈理兒來。自那商大公子遇見了賬房白先生起,便是被白先生那嚴謹性格給怔住了,不消一年,莫說詩書禮易,便是天文地理術數(shù)商策也學了個遍兒,如今商家大半基業(yè),卻都是商大公子遙控指揮,白簡白先生細化指導給調理出來的。
原也是合該如此,自打商白二人成為莫逆搭檔后,商大公子便潛心呆在家,有事也是叫白簡出面,如此一來,商公子的低調加上少年有為在洛陽城內爭相傳唱,卻沒多少人得見尊容,使得神秘萬分。令那幾個往日和他廝混的兒郎日日受自家親爹打罵,含碎了一口辛酸。
實則商公子本就是個聰明到了極點的人物,因著商老爺子老來得子,又是三代單傳,夫人早逝,是故疼得個沒邊兒,這才頑劣混沌了十六年,又遇著了真正的貴人,白簡,便是到了出頭之日,老夫人也含笑九泉才是。
但而今十九的商大公子,洛陽少女心中的不二情郎,卻是至今未娶,也不曾聽聞有半個相好,這可叫媒婆們踏破了商家門檻,說破了自家嘴皮?墒菬o奈,人家商大公子硬生生不見客,出來接待的都是白簡,你說到底也是個賬房先生,主子家的婚事你還能拍板么?原想著白簡也是商公子的跟前人,想來若是美言幾句也是好的,但似乎白先生心里藏著事兒,每逢這事兒便避諱莫生,倒教人不知如何是好。
卻說商老爺子近日也在發(fā)愁,愁得正是自家兒子的婚事。
自家兒子如今是洛陽全少女的夢中情人,但是這改變不了自己兒子嫁不出去的事實啊。
是的,嫁不出去。
商老爺子捂臉,真是不想說這個字。可是每每看著兒子那艷若桃李比之洛陽城才女閨秀還要秀美的眉眼,比之伶人戲子還要勾人的韻味,比之樂姬舞娘還要銷魂的身段,就算他不是雌雄莫辨的那種平胸偽娘樣,但是老爺子真想不出一個比“嫁”更好的字兒了。
哪家的黃花愿意嫁一個比自己還要炫目的夫君?哪家的名媛愿意嫁一個比自己還要銷魂的相公?哪家的閨秀愿意嫁一個比自己還要妖嬈的卿卿?
哦,商老爺子看著美人榻上慵懶春睡的自家兒子,頓覺前途無望,雖然自個兒子沒有那楚館小倌兒的那種女氣娘樣,但是什么時候這種妖嬈的風韻已經在兒子身上扎根了。。【尤贿B睡覺時候也能看見身體周遭的軟款氣場,天神那。
不行,十天之內,你必須成親,不管你是娶是嫁,總而言之你這爛人十天之后還沒主兒的話我就把白簡和你打包送到宮里去!
商老爺子撂下狠話,一口氣說完差點沒接上來,不由臉漲得通紅。那商行樂朦朦朧朧睜了眼,恍惚看見個人,頗為不耐煩地扭了扭身子,半闔著眼呻吟了句:
阿簡,等會兒,昨兒睡得晚了……
這話確實妖妖嬈嬈溫柔婉轉妖孽萬分,只聽得門外偷聽熱鬧的眾人身體酥了半邊,不帶這么勾魂的啊。商老爺子確實血氣上涌,怒火攻心,他怎么生出個這么妖孽兒子啊。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什么時候開始他成這么個銷魂樣了?明明十六歲成人禮那時候還是個根正苗紅蓬勃向上的大好少年的啊,雖然那時候調皮了點,淘氣了點,造孽了點,但總比現(xiàn)在這樣從里到外風姿綽約要好吧!。
公子。
白簡兌溫了熱水,霧氣氤氳中看不真切,卻也知道能這般肆無忌憚抱著自己的除了自家公子便再無他人,就放松了身子任他從后環(huán)著自己。
阿簡,老爺子要我成親了。
身后傳來商行樂悠悠的聲音,依舊是沉浸如水,倒叫人拿不準他心里想著什么。白簡聽了停下手中的動作,眼睛看著眼前蒸騰的水汽,一時間朦朧了臉龐看不真切。
公子,是怎么想的呢?
身后半響沒回話的動靜,白簡壓了壓唇,略勾起一個稍有些薄涼的弧度……卻是商行樂抱得更緊了幾分,咬著白簡肩上的骨節(jié)廝磨起來。
老爺子要個傳宗接代的東西,阿簡,我們成親好不好!
白簡聞言嘴唇蠕動了幾番,低垂了眉眼,白皙的臉上蒙著層煙霧,心里還是有幾分竊喜的,這人雖是在開玩笑,卻仍舊顧忌著自己的想法,有這心思,原也應該知足了。只是心還是覺得鈍鈍地疼,從什么時候起,因為喜歡所以貪心地想要占有他的全部了呢。
公子,水兌好了,沐浴吧。
商行樂沉了眼,一雙黑曜石般的瞳孔浸了水沉在鏡子里。手下一使勁,硬是把白簡扳著看向自己。白簡的眉眼比中原人深刻些,卻也并不夸張,低垂著眼的神情總好像禁欲的夫子,卻不知為何地勾著商行樂的心神。想他商大公子自從見了這白簡的第一面起,心里便只裝得下他一個人,他以為自己一片真心,最起碼能換個赤誠相待,可是這人如今明明早就喜歡上他了,卻還是鴕鳥似的回避。叫他恨不得撬開白簡的烏龜殼,拖他出來和自己游街示眾,好昭告天下兩人的關系。
想到這里心下不覺便有了氣,暗恨自己的沒用,他也知道這人是為自己好,不愿自己為難,什么心思都藏在心里,只是就是這樣,才讓他更加心疼得沒個邊兒了。
白簡,我答應過你,這輩子只要你一個人,便不會再反悔。整整三年,難道你還不愿意相信我么?
白簡壓低了嘴角笑了笑,頗有些無可奈何。
公子,白簡明白的,只是愛這個字,比之自由都要奢侈啊。
隔天上午,商行樂便掀了商老爺子的被子,對著炸毛的老爺子悠悠地說了五個字。
三日后成親。
直接把臨近化身哥斯拉邊緣的低血糖起床氣老爺子說得消了音,隨后一聲怒喝:
臭小子,那也不用這么猴急!
然后又自顧自八卦道:
動作過快的啊小子,不過是那家姑娘這么倒霉被你搞到手了?
商行樂向外走的身子頓了頓,劃拉出了一個勾魂的笑容,
白家美人。
老爺子一想,白家妹妹雖然與自家不熟,不過系出一門,想來品性樣貌都是極好的,如此,以后他也可以放心地窩在避暑山莊里面養(yǎng)老了……
若說商家人有什么共性,大約行事不按常理出牌和雷厲風行屬于其間。早上剛剛說的事情,商大公子上午就出了三年不曾踏過的大門檻,拉著小廝滿大街的跑,按他的話說,房子里面怎么布置隨老爺子的,只是婚房衣料等等,豈能假手于人?
至于白簡,一早便被派去江南接自家妹妹白悠然了。
一時間商白兩家婚訊傳遍洛陽城,大街小巷里面眾懷春少女竊竊私語,心中哀嘆好一個如意郎君就這么付諸東流。再看凡商行樂所到之處,人頭攢動,洛陽城眾人體內從未歇息過的八卦之火在此刻熊熊燃燒到了極點。消聲覓跡三年,商行樂這容貌身段正是比之女子妖嬈,比之男子風流,看殺旁人,男女通殺。
人又道商大公子親自采買婚事用品,事必躬親,樣樣考慮周到仔細,看得那些珠寶首飾成衣鋪里的貴婦人羨慕不已,想自家相公比之人家體貼溫柔何曾有過十分之一。
于是頃刻之間,那素未謀面的白悠然白美人成了洛陽城人人羨艷的對象。
公子,你這么做,真的好么?白先生會生氣的吧。
不理會酒樓的老板即前日里面那個無端被打了二十板的苦逼貨色因為自己是商行樂而冷汗直流的狀態(tài),商行樂淡定優(yōu)雅地抿了口茶,眼也沒抬,對八卦之火同樣在熊熊燃燒的小廝悠然道:
不會,氣也氣不到你頭上。
他自己還在生氣呢!
這后半句吐槽的話商行樂自然不會說出口,半瞇了眼,想到今早醒來時自己窩在阿簡懷里告訴他自己要娶他家人時候阿簡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心里便覺得壓抑萬分,這人是真不拿自己往心里去還是悶騷悶出毛病來了,何以這般淡定自若。
卻說兩日后白小姐進了城。
白悠然此人,也是白簡這世上唯一的一個親人,生的也是落落大方高貴典雅,知書達理溫婉可人,一襲青衣襯得比之戲子還要窈窕三分。本常住江南,算是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里的杰出代表,如今到了洛陽城,看這滿目的富貴逼人倒顯得風姿綽約來。
旁人卻是不知,白悠然和商行樂兩人,才是真正的臭味相投志同道合,若說這世上最明白商行樂想法的,恐怕就是這個白悠然。
想那白簡來接此女時候,此女聽聞是商某人要自己,第一反應竟是挑眉揶揄了自家哥哥一番:
哥,心里吃醋嗎?
白簡吃醋與否暫且不談,只說現(xiàn)下此女見了商行樂,微勾了唇色,睨了一眼一旁修身玉立的自家哥哥,待哥哥退場,未婚夫婦獨處時,方才清清嗓子開了口。
商某人,我該說你們是悶騷還是冷淡,到現(xiàn)在都糾纏了三年了,還沒搞定我哥啊。
這一番話,倒是字正腔圓,不卑不亢,引得商行樂哀嘆一聲,掩面道:
可不是么,看在我和阿簡兩個人也老大不小的份上,白小姐你就幫個忙,搞定你哥吧。
那個自然,我哥就我一個親人了,江南這么水靈的地方,也沒生出個能配得上我哥的東西,我瞧商某人倒是人模狗樣,想來也不會委屈了我哥,就這么定了,明日成親是吧!
好容易等到了第二日,早上商行樂出來時神清氣爽嘴角含笑,白簡白先生倒是皺著一雙好看的眉死緊。
卻說到了吉時,真正是高朋滿座喜氣洋洋。
商行樂拉著白悠然的手正要拜堂。因著白悠然只有一個哥哥,于是女方長輩便是白簡,今天的白簡穿了一身絳紅色的長衫,整個人器宇軒昂,倒教前來參席的女子看值了眼,略去商公子不講,白先生也是好男人人選啊。
正要拜堂,白簡看著眼前一襲紅衣明艷非常的公子,心里又開始鈍鈍地疼,卻又自嘲,這不是自己找的么,現(xiàn)在如愿以償,卻又心中不甘了么。
正恍惚間,卻聽得一聲石破天驚般的“慢”,四周也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中。
諸位,今次請來,本并非為了行樂與悠然姑娘的婚事。
商行樂說話氣度嫣然,仿佛說的是買錯了東西般平淡。
行樂要娶的,是白家美人白簡,而不是白家妹妹。
說罷,不待白簡反應,便拽過白簡,一絳一紅,倒顯得世界也失了顏色。半摟著驚訝的白簡,商行樂給白悠然使了個眼色,后者掀了頭蓋,笑瞇瞇地坐到白簡的位子上,字正腔圓地說:
哥,你也別躲了,妹妹知道你心里想的念的都是這人,又怎么好搶你家的卿卿。
這是白簡已反應過來了,見剛才心里還在念叨的人此刻在眾人面前含笑摟著自己,又聽妹妹這般揶揄,一張俊臉飄飛這紅霞滿天,卻是明白商行樂對自己真是認定了的。
這變故來得太快,以至于兩人拜完了堂眾賓客還處于呆滯狀態(tài),老爺子長笑三聲,瀟灑道:
諸位,小輩的事情小輩自己解決,我們只管喝酒啊,喝酒。
卻不知道為了什么,老爺子這番看的這般開。
又說洞房內,燈影妖嬈。
公子,你沒和我說。
說了你早跑得遠遠地了。
悠然也摻合進來了?
她比你聰明得多了,估計打從你和她時就想明白了。
那這屋外許多人,還有老爺呢?
圍觀者不需理睬,至于老爺子,我騙他說已經有個私生子了。
。。。。。。
卻是別想那些了,今兒個是咱們的洞房花燭夜,我要你知道,這世上,你活著一天,便是我的。
公子……
還叫公子,你已經是我的相公,如何再叫這惱人的東西?
。。。。。。
哈,人生在世,莫若及時行樂啊,卿卿。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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