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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何處是歸程?
逝水湯湯,縹碧如玉,一朝一夕,時時不停。
每次看著流動的水,我都出神很久,總有個對比的物件兒,讓我清晰的明白我數(shù)年如一日的蒼白和不長進(jìn),萬事萬物都在前進(jìn),獨我,原地徘徊躊躇。
總是仰慕那些如流水般在歲月中逝去的英魂們,或文采風(fēng)流,或仗劍鏗鏘,那樣的人物即使是離開了,他們的故事還有人傳唱,他們的后人還以自己的姓氏自豪,驕傲鐫刻在同樣的血脈里,然后理所當(dāng)然,新的傳奇又出現(xiàn)了;他們呢,仍舊在時間的洪流中前行,人們也愿意相信,無論在哪里,都會如豐碑如松柏如星辰般,不會被埋沒,理所當(dāng)然的被仰望敬慕,然后,就如同來處,真的就成了豐碑,成了松柏,成了星辰。
阿浣何嘗不是這樣呢?她是誰?她是抗元的英雄,她是韃子見了就怕的沈?qū)④,她是百姓心里的恩人,她是義軍里的清流不結(jié)黨不營私只為求一個太平人世、清明故園,她是苦讀軍法兵略一手好槍法的好學(xué)生,那年的誓言,她背負(fù)了一生,數(shù)到最后,她才是阿浣。阿浣過的太苦了,因為她把阿浣放的位置太低太低,父母的養(yǎng)育之恩,恩師的教導(dǎo)之情,師門的手足之誼,軍中的同袍之義,天下的亂離之危,哪一件都比阿浣還重要,我替她委屈,但是她有何曾放在心上,而就因為這個,我才更放不下阿浣。
有些人注定是沒辦法軟弱的,他們的眼淚只能咬碎牙齒和血吞,因為他們的堅強(qiáng)早已成為一面旗幟,立著,是別人的膽,是自己的驕傲與尊嚴(yán),青牙戰(zhàn)旗上濃墨重彩的沈字,就如同她的姿態(tài),凜冽的,刀鋒般的,沒有一絲女兒脂粉氣的英姿?傆心敲匆环N莫名的信任,只要青牙戰(zhàn)旗那么立著,只要那銀甲鋼槍還在,那么,縱千萬人,與之同行,必破之。
歷史只挑選著綺麗的字眼描摹宏大與光輝,小說家們夸大美人的柔情淺笑、英雄的長劍流光一劍傾城,可城池的傾覆,家國天下的興亡,都不是那么簡單的文字與想象,浸透著人肉膏血的土地終將開滿鮮花換一個如畫江山,只留下傾圮的城墻訴說著曾經(jīng)的金戈鐵馬,這樣的事實顯然不是那么有意思的。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今人在史書的字里行間尋找著臆想中的傾國傾城,編綴成花前月下的愛情小品,而真正的亂世中盛開綻放的鮮花,背負(fù)著不應(yīng)有但逃不脫的沉重終將凋殘如秋,亂世的情愛,怎能要求一個美好的結(jié)局,怎能安心享受朝不保夕的情感,那些與你同宗同脈的骨肉在受苦在生死線上苦苦掙命求生存,怎能由個人悠然于世。
愛情是那個時代的奢侈品。愛情也是阿浣的奢侈品。銀槍相贈,橫笛送別,海內(nèi)故人可念,天涯知己相隨,遇上俞蓮舟,阿浣何其有幸。無論生死輪回,天上地下,只要他還在,阿浣就有可歸之所。
何處是歸程,長亭更短亭。他們從遇見就不停送別。如果有一天,清平世間,阿浣能回到故園,我相信她會有一個家,俞蓮舟懂她、愛她,他們怎么會不幸福。
何處是歸程,逝水送魂歸。他們一諾死生契闊。如果有一天,他們終相聚,阿浣會看到故園不變,有老父、慈母、幼弟,還有俞蓮舟,那時候叫他相公阿浣必是不好意思的,那么還是叫二哥吧。他們一定會很幸福,因為他們都是那么好的人。
何處是歸程,故園迢遞遠(yuǎn)。亂離世間山河破碎,殘暴的鐵蹄之下怎么容得家園如昨,怎么樣都回不去,但是有一個心可歸之所,那么家就還在,只要親人還在心里,那么親情也從未遠(yuǎn)離。阿浣,你的親人朋友兄弟,他們都愛你,他們不會舍得你難過,好好的,好好的活著,好好的愛俞蓮舟,你們會幸福的,因為你們都是那么單純的執(zhí)著到忘記自己的委屈的人。如果可以,以后,就自私點,為自己活一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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