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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我’是誰...”
“...‘我’為何存在于此...”
“...這個世界有何意義為何而生為何而死有何意義...”
“...‘愛’為何物為何要去‘愛’?...”
*
在戰(zhàn)場上分神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一進入狀態(tài)就好像穿越的那種。穿越歸來的Crow歪歪頭避開腦袋邊一顆擦槍走火產(chǎn)物,眼瞧著在純手工羊毛地毯上爆出一朵硝煙之花,緊接著就是嘩啦啦的票子大片流走。Crow睜大眼睛嘖嘖兩聲,反手就是一槍過去把那菜鳥腦袋開了瓢,抵制打黑槍態(tài)度明確的一塌糊涂,自覺性死成渣渣。
耳釘式無線電那頭有人吹了幾聲口哨,抱怨著這次任務(wù)下了多大的老本兒賭他歸西,怎么的也得斷一條胳膊腿兒來撈撈面子——聽到這兒Crow就想笑?諝庾苑卫飰合聡姵隽舻寐晭Ъ毤氁粭l被刮得左右顫直接求饒,音色好似拉了大半輩子的馬頭琴那快斷了的第二根弦。于是打賭的那位捂住耳朵,甜言蜜語的掛掉通話,最后送他一句早死早超生。Crow摸著身后大家伙捂著嘴嗤嗤的抖肩膀,得意忘形過度,幾個敬業(yè)的黑西裝瞄準(zhǔn)那露在外面一點兒高級面料不要錢一樣的扣扳機,幾聲突突后只剩下靶子先生后知后覺縮回肩膀,一臉郁悶的盯著袖子上幾縷青煙。
黑皮衣沾了血后還是黑的,配上白羊毛地毯偶爾滴滴嗒嗒下幾點紅墨水兒,啪一聲遂成梅花兩三朵,醒目的不能再醒目簡直就是在自掘墳?zāi)。手底下大家伙開始發(fā)熱,估計再來幾下就得來個勁爆的炸膛,Crow想了想搭在扳機上的手指頭爆米花一樣炸開的樣子,認命的站起來在尸體堆里轉(zhuǎn)了兩圈,這行為表現(xiàn)在高處掩體后幾塊瞄準(zhǔn)鏡里就是純粹找死。狙擊手隔著幾樓間好百米距離向著主戰(zhàn)場上那頭強到發(fā)指的牲口飛小禮物,打算臨時客串一把圣誕老人?上]中——當(dāng)然沒中!
黑發(fā)少年微尖的耳梢動了動,突然發(fā)神經(jīng)一樣向著背后咧嘴做擁抱狀——就差喊句“come on baby”——幾顆黃銅色澤的小點心從他腋下飛出去線條像是被人造衛(wèi)星撞歪了軌道的流星。許了個黑椒小牛排吃到飽的愿望,Crow摸出腰間柯爾特一排梭子過去送狙擊手見了上帝老大,習(xí)慣性往窗外瞥了一眼后嘴角一抽,內(nèi)心頓時無比渴望那顆流星干脆直接掉下來砸死窗外某個倒霉鬼。
耳朵里的小玩意兒不知什么時候又通上話,耳朵主人那該死的綠毛上司正不慌不忙的嚼碎一顆粉紅色糖球,用著要把自家下屬溺死在蜂蜜罐子里的甜蜜語氣說抱歉計劃臨時改變,雇主打算出上十倍的價錢轟掉整整一層樓等等,末尾不忘添一句“一定要活下來喲小烏鴉~”。Crow瞪了通訊器半晌,直截了當(dāng)將其甩到腳底下高跟靴毫不留情一個野蠻踐踏,受害者立馬骨骼寸斷噼里啪啦是個人就得半身不遂。少年施暴同時朝著窗外改裝式武裝直升機默默豎起了中指,按照他良好視力遭看見那鐵玩意兒正艙門大開,里面某個笑得一臉淫|蕩的二逼貨懷里一挺加特林背后還露出幾把□□,火力充足看樣子是鐵了心要給這“蟲巢”第一建筑的頂層來個人道毀滅。
“...狗|日的。”
黑發(fā)少年不禁懷念起早上切到一半的熏火腿狠咽了一把口水,罵了一串三字經(jīng)后瞇起眼睛向著準(zhǔn)備炸掉這層樓還一臉興致的恐怖分子打手勢,根本遭無視。Crow頭上暴起青筋無數(shù)利落端起腳下半報廢的重火器一顆子彈崩過去,那玩意兒穿過碎得不能再碎的玻璃窗砸在直升機上,壓根兒沒破防只得了一個踉蹌。Vulture停下手里的活計滿臉不耐煩的望過去,剛好碰上自家總部特派的黑發(fā)同僚痞笑著朝身后高高豎起中指,肉食鳥類覺得對方手勢一科成績絕對沒過關(guān),外帶同樣咧開嘴,拇指朝下力度很大的戳了幾下,就像是戳在哪位美人的胸脯上。
Crow突然有點兒后悔砸掉了通訊器。
*
曾幾何時Crow依舊是個二逼少年走樓梯也不正經(jīng),自我調(diào)侃滑扶手那叫不走尋常路。也得幾句笑罵說你小樣當(dāng)心屁股底下那塊布,萬一啥玩意兒走火了崩掉你下半輩子□□等等。但就算是二逼少年也知道有電梯不坐跑樓梯那是傻逼,可知道電梯有危險還去坐那更是傻逼中的傻逼。對此很不巧的告訴你Crow少年他就是其中之一。
樓上一聲巨響,電梯適時卡殼,玻璃門外一幫子繁殖能力干過耗子的黑西裝獰笑著端槍直指就打算立馬把他射成一塊二一斤的蓮藕。墻渣子掉的好像六月飛雪,逼的人唾棄施工隊長;Crow心里喊冤同時把直升機上那個二逼的全家女性親切問候說大爺沒讓現(xiàn)在就射你個二缺貨。發(fā)誓以后再不帶新人,干這活兒計純粹自找罪受。
只見14、5歲少年于觀光電梯里被十把以上槍支指住脖子以上部位,半只腳被拽進鬼門關(guān)依舊嬉皮笑臉活脫脫詮釋了什么叫做綿里藏針,可惜功底不到火候外掛忘繳費。最痛苦的事莫過于摸槍摸到一半被抵住腦門兒,不知有誰瞇起眼睛皮笑肉也笑的說了句“我投降”;話音沒落光,背景樂一片硝煙里同陣營的哪位又拎著挺烏茲轟轟烈烈的殺過來罵了句乖得像三孫子,比喻對象是誰自然不言而喻,同時隔著八丈遠一槍掛掉擋路渣滓一只。Crow盯著面前老兄腦門上烏漆麻黑一特顯眼的窟窿洞子抹了把臉上鮮血突然就笑出來,背上重火器咔嚓就到了位,嶄新锃亮的黑金屬帶著沒干透的迷人槍油味兒,火舌噴的炙熱勾魂似是要把那些穿西裝的紳士們頭上打個洞,灌點兒水銀,再混合著餐后小甜點囫圇的吞下去,別說骨頭就連骨頭渣子都不肯留。
恍惚間腦子里亂的像是被狐貍光顧過的雞舍,聯(lián)合重火器在右肩閘骨的很有節(jié)奏?鞓酚滞纯,一想到自家搭檔說不準(zhǔn)正在地底下至少三層的地兒散著頭發(fā)大跳特跳踢踏舞Crow就想罵句干你娘的,而且他也真的這樣做了。少年變聲期特有的沙啞嗓音剛巧趕上電梯繩受后坐力蹂躪解體玩兒里應(yīng)外合。只看見誰丟下M16一桿任其和電梯間幾百斤重量級殉情的粉身碎骨,姿勢到蠻像標(biāo)準(zhǔn)跳水式。
只可惜理想太豐滿現(xiàn)實太骨感,Crow踩著一地沾血彈殼肉醬氣勢洶洶溜進去,大腳丫子幾下壯烈了玻璃門,展覽層里一地石膏粉末洋洋灑灑配上槍戰(zhàn)里幾顆流彈活像是面粉袋里一圈蒼蠅卵。完好的幾座雕像不幸中招——純白天父一臉慈祥笑容雙手交叉于前胸翻倒下去差點砸的誰蹬腿兒折了誰的腰。跳水評審看著Crow幾下踹開碎石膏塊態(tài)度誠懇的問候瑪麗亞,聳聳肩利落的在前者成績單上劃了個空心圓。
說結(jié)束還為時尚早,只慶幸著陸地點有利于戰(zhàn)亂死角。身下碎石膏塊算不上硬但也絕說不上軟和,Crow翻了身靠著展座低低的抽了口冷氣,趕在別家玩兒命時刻掏出差點硌斷他肋骨的罪魁禍?zhǔn)住=饘贌熀杏行┠觐^,折射光暈看上去純粹就是幾塊錢一個的地攤貨,翻開后為數(shù)不多的幾根咕嚕嚕滾得歡快,Crow抽出一根塞進嘴角斜含著,瞇起眼睛才想起打火機早壯烈在開頭幾場爆炸里;罵了幾聲有點兒吐字不清,他狠吸了一口煙草味兒悶悶的咳嗽,意識和不久前被命中的手臂傷口一起冷卻下來。
余光瞥見手臂上被炸得稀爛的布料里緩慢而又堅定的滲著紅色液體,碎肉粘連布片串接成色彩詭異一片,活見鬼的讓他想起總部三號食堂的特別餡兒餅。裸|露在外的皮膚感覺有點兒微微帶刺,挪開后才發(fā)現(xiàn)是不知什么時候倒下的倒霉炮灰,金發(fā)腦袋亂糟糟堆砌著不再耀眼的陽光,紅色流質(zhì)肆意蔓延在發(fā)絲上有股奇妙的違和感。
那是他的血。
大概這世界上到目前為止能沾上“鳥巢”烏鴉血的家伙數(shù)量實在是單只手都數(shù)得過來,蟲子魚類果斷排除在外,人類算是鳳毛麟角,當(dāng)然除非Crow腦子秀逗了去和三階甲蟲單挑后有人撿便宜玩兒陰的,之外別無他法,畢竟向著一個單挑幾乎無敵的碾壓流開火純粹找揍。但現(xiàn)在在蟲巢第一建筑頂層的百家會戰(zhàn)里大名鼎鼎的鳥巢烏鴉的血,留在了一個不知道哪個角落蹦出來的炮灰腦袋上,雖然后者早就掛掉。
Crow突然來了興致,叼著煙卷扳過那顆金發(fā)的腦袋仔細去看——很年輕、很蒼白,足以憑著臉上那幾顆青春痘就把耳垂釘成蜂窩煤再吊兒郎當(dāng)?shù)年J進KTV,雙眼蒙上一層死灰。Crow猜想那該是西方人最常見的藍眼睛,愛琴海最清澈純凈的色調(diào)一樣,可現(xiàn)在成了死海說不定還摻了幾噸以上的濃硫酸。發(fā)善心般合上那對眼睛,Crow盯著手心里的煙盒子罕見的發(fā)起呆:這概率絕不回避一個人在王都加索斯的街上走時被流星砸中的幾率大多少,可現(xiàn)在碰上了;烏鴉少年活見鬼的思考起一個從古至今都未有結(jié)局的問題。
有個聲音說他會死。
死,是什么感覺。
如果是過去他大概會笑著說死就死,那種驕傲帶點小任性的笑,活脫脫詮釋了什么叫年少就得輕狂。抑或是權(quán)當(dāng)對方發(fā)聲部位與排泄器官打了個對調(diào),一聲放屁扔過去。Crow感覺只是眼皮有點兒重身體有點兒冷,傷口開始發(fā)癢發(fā)熱,溫暖的錯覺緩慢從右臂向著身體大步朝前,深入骨髓,有那么一瞬間他甚至認為他就快要握不住他的槍。
困。
很想睡覺。
可能這情況被總部那群損看見了又會免不了一陣瘋言瘋語,說臨陣等死不是你小子的作風(fēng)快去看看海巢的白癡是不是派飛魚兵轟了人造太陽。其程度不亞于目睹了一具骷髏穿著傳奇級戰(zhàn)衣跳大神。只嘆人心變化如天,說翻臉就翻臉,一刻只有一念但有時一刻勝過千年。Crow眨眨眼盯著煙盒磨得極光滑圓潤的棱角,亙古不變的銅色反射光線有些刺眼他眼眶微酸。于是放下手仰起頭,目光毫無焦距的注視千瘡百孔天花板中漏出的一點兒星光。
回憶并不只是老人的特權(quán);靵y戰(zhàn)場上短暫的平靜里Crow發(fā)現(xiàn)他想起了什么,模模糊糊半夢半醒向著死神懷里鉆。似乎記憶里也是在這樣的星光下面,越過遙遠東方盛開著宮廷玫瑰的城墻殘軀后的永恒年代,有個站在墓碑前沉默不語的家伙曾一臉痞笑的教過他一些東西,但想不起來。Crow突兀的就有些想哭,他想起了那人的笑那人的眉眼那人的雙手那人的假面,有時赤|裸裸的一個混蛋。
那時他還不叫Crow,至于真名是什么早忘了,對方的名字也記不清,只知道幼年自己總愛在其背后做個跟屁蟲。于是灰藍發(fā)色的青年就轉(zhuǎn)過身來刮他的鼻尖,說小鬼你這么大個電燈泡爺我怎么把妹,臉上表情是無奈的、莫名有些炫耀著什么的笑。
又是笑。
Crow突然發(fā)現(xiàn)在他為數(shù)不多能記得的東西里,那些亂糟糟成一團宛如破棉絮的碎片里所有見過的人。——衣冠整整光彩照人,臉上總是都帶笑。微笑假笑冷笑大笑獰笑皮笑肉不笑,握手的時候笑,端著槍爆掉別人腦袋就如爆掉一顆西瓜的時候笑;就連他自己,也衣袖一揚笑得瀟瀟灑灑,管那滾滾紅塵里又有多少人為何癲狂。
其實他不想笑,真的,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要笑。
他想不通。
也許就只能孤身一人站在路邊看那記憶如潮水浩浩蕩蕩一路奔涌,或夾雜幾點粉紅。少年使勁睜大眼睛看過去才明白,哦,那是櫻花。于是順理成章做回收尸者一具具埋下去,埋進樹根,等到冬去春來再看花朵肆意開到糜爛。到那時再細細品味摸索美夢,看著那些扭曲的笑臉說句真丑。然后畫面一轉(zhuǎn),有誰在哭。
記得灰藍發(fā)色青年唯一哭的時候兩眼微彎透出點兒淺淺的光,嘴角彎的,朝上,Crow覺得他哭得太丑了,但什么也說不出。只看著對方握住木椅光華扶手仰起頭像只折頸的天鵝,他也知道那是二十多歲的人也依舊有的爛俗小孩子心理作祟,總歸要有的。Crow那時懵懵懂懂,撿起讓人哭的東西瞧,只看見上面規(guī)規(guī)整整一排方塊字,被人翻來覆去嚼碎拼湊到一片泛濫惡俗。
Crow突然想起了那人教過自己什么,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少年的雙手慢慢攥成了拳頭,有什么東西從那里面滴滴嗒嗒的流出來,滲到地底下,徒留一地妖嬈紅成黑色。
‘瞧,仰著頭,眼淚就不會流出來了!
一瞬間淚流滿面。
他看著上方,很認真的看著,皺了皺鼻子;Crow突然埋頭翻起了腰包,看著剩下的兩個高爆手雷取出一個,扯掉拉環(huán)。燃燒的引線迸射出細碎的光,他點燃了煙,頭也不回的把兇器拋向身后。混合著慘叫的巨大爆炸聲所帶來的震動頗有些地震的味道,Crow靠著身后展臺狠狠吸了口煙卷,尼古丁夾雜的嗆人味兒鉆進氣管;悄悄靠近的槍手看見那‘鳥巢’最年輕怪物名號歸屬的十五歲少年捂著嘴肩膀抖動一陣,無意間瞥到自己一般看過來,東方人的稚嫩面孔突然涌上笑意。
槍手突然覺得心有點慌,幾乎是后一秒就舉起了槍。
“哦呀,這就是‘蟲巢’的待客之道嗎?”
有誰用著輕快的語氣說著。雖然惡劣的恨不得讓人扯開他的嘴再塞進去幾只刺猬,但槍手卻只感到一股像是下三濫小說里所描寫一般的寒意,條件反射摸向腰間空蕩的地方,心里一驚的同時常年亂戰(zhàn)所養(yǎng)成的直覺促使那亂發(fā)的頭昂起,然后···
再也沒有然后了。
槍手最后的視野里是一半黑羽。
*
驕傲的飛禽甩掉尖喙上半截沾血喉骨落到少年平伸的左臂上。Crow拔出嘴邊沒短多少的煙,看似無意實際很有技巧的朝著食腐鳥類極漂亮的羽毛上丟。也不想想有惡劣的主人就有惡劣的鳥。被命名為“巧克力”的成長期烏鴉血漬未去的喙底下發(fā)出極短促且嘶啞的尖鳴,扇動翅膀爪子一甩便用可憐槍手被抓爛的眼球炮彈一樣抽過去,兩方暗器剛好同歸于盡碎成一地渣滓;Crow聳聳肩,扯下鳥類抓上的子彈袋,逮住伸向雙眼的爪子把企圖偷襲的家伙倒拎起來。瞥眼鳥類腳上類似腳環(huán)的備用通訊器,Crow握住鳥類的尖喙,無視有著紅寶石雙眼生物的帶刺目光死皮賴臉的湊近。
“知道嗎小甜心~”少年用手攏了攏快遮住眼睛的劉海,在不知何時詭異安靜下來的戰(zhàn)場上把嘴角翹的很高,“有人說你會死,你會怎么做?”
銀色柯爾特挽了幾個槍花。
“當(dāng)然是去他媽的!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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