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沒有看到天空了。

　　你費力地睜開疲倦的眼，隱約間灰色陰沉的天空好似在無聲地哭泣。身上的傷早已麻木，連疼痛都已將自己拋棄，僅剩一具沒了靈魂的空殼。

　　哈……沒準，自己都等不到行刑了呢……你這么想著，自嘲地扯開嘴角。

　　“哼，死到臨頭了，竟然還笑得出來啊……波特卡斯·D·艾斯�！蹦懵牭缴砼缘氖裁慈说穆曇簦谴髮⒅械囊粋�，可你卻連抬起頭查看的力氣都沒有了。喉嚨干得幾乎發(fā)不出聲音，你聽到自己沙啞微弱的低語。“……會不會死，誰知道呢�！�

　　“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那人冷笑一聲。

　　你安靜地閉上眼睛。你還不想死，你還不準備死。你知道，有那么一群人，心中此時都是你，正飛一般地趕來。不僅是伙伴們和老爹，還有你一直一直銘記在心的，那個傻瓜弟弟。

　　你的眼前都能浮現(xiàn)起他的面龐。傻傻的，面帶笑容的，堅定的，悲傷流淚的，自信的，眼中印滿你身影的。千千萬萬個凝固的鏡頭此時在眼前如同羽毛般飛舞，輕柔地拂過心臟。你暗自竟想要發(fā)笑，卻又發(fā)覺眼里不知為何有些溫暖的濕潤。路飛……你默默咀嚼那個幾乎陪伴了你一生的名字。蒙奇·D·路飛。你眼前是他神采飛揚的笑臉，陽光在他的草帽上閃爍著神之子的光輝，如同世間最溫暖的存在。在記憶里他似乎總是那樣，笑嘻嘻的，傻到讓人無奈。

　　路飛。

　　你直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如此思念著他。

　　你記起你們的相遇。明明如此無禮地向他吐了口水，他卻仍是執(zhí)著地跟隨了你的腳步。為什么世上會有這樣天真單純的白癡？連怒氣都在他面前化為烏有。沾染不上這黑暗中的任何一絲污穢，他如同出于污泥的蓮，潔凈清新。

　　他究竟用了多久追上你的腳步？你記不清了。倒是他被那群海賊抓住吊起時那倔強的臉深刻地留在記憶的河流中，揮之不去。明明含著淚，帶著傷，卻咬著牙瞪眼前那兇狠的男人，像只沒什么力氣卻仍伸出爪子揮舞的小貓。你當時與他認識了幾天？說過幾句話？

　　你張著嘴，藏在暗處，一時間忘記一切。

　　真是個又傻又笨的爛好人。

　　你敲著他的頭，心里不知是在憤怒些什么。白癡！為一個討厭你的家伙擋什么刀�。∧銘崙嵉卮林壛思啿嫉哪橆a。告訴他們不就好了嗎！你的大腦里都裝了些什么�。�

　　疼疼疼！他真得疼出眼淚來。如果告訴他們，艾斯會討厭我的！

　　手下不由自主地頓了一拍，又狠狠戳了下去。就算討厭你也比丟了命好吧！

　　他眼淚汪汪地望你。重重嘆了口氣，你一掌拍在他頭上，站起身。我不要當你朋友。

　　你看著他的嘴角隨著你的話語撇下來。拍在他頭上的手揉了揉那柔軟的頭發(fā)，手感出奇的好。你板著臉瞪他。以后我就是你哥哥，你是我弟弟，我們就是兄弟了！有人欺負你的話，我就幫你打他們！

　　他愣了幾秒，破涕而笑。陽光暖洋洋地落在他臉上，未干的淚水晶瑩的發(fā)亮，卻見他燦爛地笑了起來。我才不用幫呢！他的雙眼像月牙般，笑得彎彎的。下次啊，我會把他們都打飛的！

　　你撇撇嘴，責怪他盲目的自信，心里卻笑得一發(fā)不可收拾。真是個傻弟弟……你裝出抱怨的語氣，抓住他的手指。回家吧。

　　小小的手掌被你握住，軟軟的。你記得那天的夕陽很美，金黃的粉與天邊淡藍的紫，溫暖地灑在身上，把你們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后來在某個月圓的夜，你找了條船，決定實施策劃已久的出海。心里默念自己的夢想，你把船推進海里。才不是舍不得那個傻弟弟呢。你在月光下這么自欺欺人的嘟囔著。挑晚上走就是為了不看著他哭著向自己告別的丑臉而已，嗯，就是這樣。

　　在到達出海后遇到得第一個小鎮(zhèn)時，你在吃飯吃到一半時從夢中驚醒——啊，不好，又睡著了。隨手借了只電話蟲，你小心翼翼地撥通號碼。

　　喂？啊，是我！

　　……對不起村長爺爺我不應該一聲不吭就……

　　路飛還好嗎？

　　咦……他知道我出海了之后就……

　　喂喂，他真的一點都沒難過嗎？

　　哈？一句“我也會追上他的”就完了？

　　不，不用了，讓他繼續(xù)吃就好！別別別……我要掛電話了不用叫他來接啦！

　　哦，知道了……幫我向路飛問好！

　　把電話蟲丟回給那人，你壓下帽子，止不住笑容。也是啊……為了這種事就沮喪的話，就不是路飛了。

　　再見到時，已經(jīng)是多年以后。明明已是強壯的少年，你那傻弟弟卻還是個滿臉天真傻氣的，和以前沒什么區(qū)別的吃貨，白癡，爛好人。一抬頭就看到他塞滿炒飯圓鼓鼓的臉，你驚喜地叫他的名字，卻接著就被身后的家伙摁了下去。那個冒煙混蛋，絕對要好好收拾……

　　果然，路飛還是和以前一樣，給你扔下個爛攤子。你也如同兒時一樣，現(xiàn)身，帶著無奈的笑攔在海軍面前。那是我哥哥！你聽見遠處少年欣喜的叫喊，嘴角不禁上揚了幾分。那個傻瓜弟弟……明明白癡的要命，卻有著讓人忍不住去照顧、疼愛的力量。短短一句肯定的話語，竟能讓你碰觸到似乎名為驕傲與幸福的東西。

　　大概算是傻人有傻福吧。

　　和他在一起的那幾天，除了黑胡子那個埋藏在心底的隱患外，可謂無憂無慮。路飛的人生就是一部喜劇，僅僅是uozai一邊欣賞都會讓笑意星火燎原般燃燒。其實這樣的生活也不錯……你抱著酒杯，看著藍鼻子長鼻子和橡皮鼻子的笨蛋三人組舉杯慶祝。不過他有他的夢想，你有你的夢想——心中希望老爹稱王的你，那天枰微微向路飛那邊偏了些。

　　如果能看到他成為海賊王，也是件不錯的事啊。

　　只可惜，恐怕來不及了。

　　很想讓他救到……很想在他的船上看他坐在船頭大喊大叫……很想看他懸賞單上單純幸福的笑臉……很想與他分享實現(xiàn)夢想的喜悅……很想與他一同探索這片神秘的天地……

　　你默默低頭，嘴里有些苦澀。

　　對不起啊……因為我的任性，一切都無法挽回。

　　“準備行刑！”

　　你深吸了口氣，費力地笑。身邊一聲重響，似乎是什么人后退幾步，接著傳來騷動。

　　“艾斯——！”

　　你猛地睜開雙眼。

　　急切地抬頭，尋找著那深深印在你心里的人。那金色的草帽在一片混亂中，燦爛的好似陽光。

　　“艾斯——��！”少年堅定焦急的呼喊落在你心里，溫暖如光。你止不住地笑出聲來。作為兄長，需要弟弟來救，也很是夠遜呢……你這樣想著，一翻身滾下行刑臺，狠狠砸在幾個海軍身上。

　　跑。不停地跑。

　　一定要讓他救到……一定要活下來……

　　你本來以為可以跑出去的。你本來以為一切都會重新開始，那些美好寧靜的日子。

　　一切在赤犬舉起赤紅的拳向路飛襲去的那秒，支離破碎。

　　沒有了他的世界，也不屬于你。

　　少年驚愕的臉定格在你眼前。

　　劇痛襲走全身。你擠出一個難看的笑。

　　白癡弟弟……這樣的表情，不像你啊。

　　我的弟弟，就應該在這片海洋里，驕傲地笑，才是。

　　若你安好，便是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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