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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中州秀才張文遠同將軍宋義之子宋城年少時相遇東來亭,相處中產(chǎn)生感情,相伴相知,隨后兩人先后考中狀元,感情頗深相許終身。后來宋城拒絕皇上賜婚使得宋義惱火,并害死張文遠的母親,逼得兩人分離,張文遠報仇后,知道自己同宋城今生不可能在一起,但是仍生死相隨。后來宋城去邊疆,戰(zhàn)死沙場,張文遠在自家溺水而亡。
內(nèi)容標(biāo)簽: 花季雨季 情有獨鐘 復(fù)仇虐渣 正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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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文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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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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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栗
石榴
宋義

其它:東來亭

一句話簡介:君自東來是為了相逢還是為了告別

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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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純愛-架空歷史-愛情
  • 作品視角: 主受
  • 所屬系列: 無從屬系列
  • 文章進度:完結(jié)
  • 全文字數(shù):22962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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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自東來

作者:符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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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君自東來


      康源九年,中州秀才張文遠進京參加秋試,文采出眾,從斗才到秋試中了狀元都一路高歌毫無懸念,令人稱奇。

      康源十一年,中州秀才宋城參加秋試,見識頗多,引典用據(jù)皆為人所信服,毫無疑問高中狀元,眾人皆不疑他。

      康元十三年,中州秀才尚勿華參加秋試,雖呼聲頗高但斗才時并不出眾,高中狀元后也甚是低調(diào),眾人頗為稱贊。

      同一個地方連出三位狀元,一時,中州名氣大盛。

      “少爺,夜深了!”老管家挑了挑燈芯,對在椅子上窩成一團的張文遠說道。

      張文遠緊了緊身上的狐裘,縮了縮腳,“嗯”了一聲,仍舊看著手里的書。

      老管家嘆了一口氣,絮絮念叨:“誒!自從宋公子走后,你就一直這個樣子,你這個樣子要我怎么放心的下!誒!”

      張文遠低下書,皺著眉不耐道:“我說張伯,你怎么越老越羅嗦了!我不是好好的嗎?一點事都沒有!”

      老管家轉(zhuǎn)過身用一副你不懂的表情對著門口搖搖頭,邊走邊道:“以前多好!宋公子舞舞劍,你念念詩,怎么就這樣了呢?怎么就這樣了呢?”

      張文遠聽了張伯的話對著明亮的燭花一是發(fā)了呆,許久才喃喃道:“怎么就這樣了呢?怎么,就這樣了呢?”說著自嘲的笑道:“我怎么知道?還不就是這樣了!一輩子都是這樣了!”

      一、當(dāng)時正年少

      康源八年,張文遠十五歲,還是中州的一個小秀才,當(dāng)然張文遠所與眾不同的是,他是個頗有名氣的小秀才。

      你如果進了中州會經(jīng)常聽到街邊的婦道人家教育孩子時邊打邊說的這樣一句話:“小兔崽子!讓你不讀書!讓你不讀書!你以為你是張文遠?你要是張文遠,老娘都不用這么費心了!”

      如果你去打聽,那婦道人家必定會放下手里的雞毛撣子,甚是謙和的溫聲告訴你:“官人問的是文遠公子啊?中州沒有一個人不知道他的!文遠公子三歲便能識字,五歲便能作詩,中州姑娘們想嫁他的不知道有多少!啊?你問文遠公子多大?這種事情你怎么能問奴家呢?那文遠公子啊今年一十五歲,長的清清秀秀的,一雙桃花眼不知道勾走了多少姑娘的心,文遠公子啊最喜歡搖著一把白扇,騎著一頭灰色的小毛驢四處溜達了,他還給那毛驢起了個名字叫毛栗···什么什么?你想知道文遠公子家在哪?這我怎么好說。〔贿^看你這么誠心問,我便告訴你一個人,那文遠公子的母親是當(dāng)朝將軍宋義的妹妹的丈夫家的一個下人,所以文遠公子是跟著他母親住在宋將軍的妹妹的丈夫家里的!···”

      總之,你不要試圖跟街邊的婦道人家談張文遠,否則你一定會被她們拉住袖子說個沒完沒了,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某天張文遠身上穿的什么衣服都告訴你。張文遠的娘雖然是個下人,但是張文遠卻是個傳說。

      “文遠他娘,文遠鄉(xiāng)試過了吧?”后院里幾個聚在一起洗著大堆衣服的婦人邊洗邊聊著天。

      一個扎著白底藍花頭巾的婦人笑著道:“過了過了!那兔崽子好歹吃了我那么多年飯,要是不過看我不打死他!”

      “這回是第幾名?”那個婦人又問道。

      “誒喲!這還用問呢嗎?肯定是第一名了!文遠哪次不是第一名。 辈淮卮,另一個婦人搶著笑道。

      “文遠這孩子將來有出息。∥倪h他娘,你以后就有清福享咯!”

      文遠的娘只是笑笑,也不說話。腦海中想起今早張文遠披著頭發(fā),赤著腳抱著被子站在屋子中間大叫:“娘!救命啊救命!我看到一只蟑螂,一只蟑螂!”想著想著不禁咬了咬牙,這孩子真的是被自己嬌慣壞了!

      “誒!快看快看!那就是張文遠!他騎著毛栗出來了呢!”大街上無數(shù)懷春少女切切私語著。

      “為什么要叫毛栗啊?那驢長的哪里像毛栗啦?”

      “你管那么多呢!文遠公子說叫毛栗就叫毛栗!”

      “文遠公子長的真好看,你看那眼睛,真能把人魂都勾去!”

      “嘿!不害臊!這樣的話也敢說!是把你的魂勾去了吧!”

      “才沒有!才沒有!”

      張文遠騎在毛驢上皺著眉甚是憂慮的看這四周,最后,他伸手撫了撫毛栗沉重的嘆道:“毛栗!你要知道!你是一只驢,你是一只頂天立地的驢,你四蹄有勁,毛皮光亮,迷倒萬千美驢,雖然你不大可能那個啥生小驢,但是依然不影響你的魅力!所以,你能不能松開嘴,不要再咬著小生的衫子了啊。!”

      毛栗甩甩腦袋從鼻子里哼哧了幾聲表達了一下自己的不滿,繼續(xù)視眼前的胡蘿卜如無物,歪著腦袋嘴里死死咬著張文遠的衣服下擺。張文遠僵著臉笑著搖了搖折扇甚是歉意的道:“毛栗兄,你繼續(xù),你繼續(xù)!”

      于是一路上又見少女們唏噓道:“文遠公子跟毛栗關(guān)系真好,你看,毛栗怕文遠公子的衣服拖地,居然拿嘴叼著呢!哇哇哇哇!”

      張文遠嘴角抽了抽,猛搖扇子默念著:“我不認識這驢!我不認識這驢!我不認識這驢!”

      毛栗甚是熟門熟路的在東來亭停下,松開已經(jīng)沾滿了口水的下擺,哼哧了幾下,張文遠訕笑著解下胡蘿卜,毛栗叼起胡蘿卜到一旁去了。張文遠捂著額頭痛聲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想我居然被驢欺負了!哇哇哇哇!看我回去不燉了你!”

      鬧騰了一會,張文遠覺得沒趣,便掏出懷里的書甚是瀟灑的一翻一卷,邊踱步邊誦讀,正讀到“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睍r忽聽到身后“噠噠噠”的傳來馬蹄聲。

      張文遠回頭一看,一個黑瘦的灰衣少年騎著一匹同樣灰不溜秋但趾高氣昂的馬,此時正停在東來亭外。張文遠皺皺眉,嘀咕道:“這馬崽子瞅著不錯,勉強配得上咱家毛栗,就是不知道毛栗看不看得上!”

      張文遠心中愁著毛栗的終身大事,便沒在意那少年。馬上的少年叫了好幾聲,張文遠才懶懶看去,這一細瞧,卻覺得這少年雖然黑瘦了些,但五官卻俊朗,薄唇緊抿,眉目英氣,當(dāng)下便笑了出來。

      馬上少年本見的一個白衫子的書生在此讀書便過來問路,沒想張文遠開始不理他后來卻沖他笑,張文遠本來就長得好看,這一笑頓時將馬上的少年笑愣住了。

      “誒?你找我何事?”張文遠笑問。

      “我···哦!我是想問你中州城如何走?”灰衣少年愣了一下有些窘迫的回答道。

      “你要去中州城?正好!我便是中州人,一起如何?”張文遠瞇了瞇眼。

      灰衣少年點點頭:“那好!你上來和我騎一匹馬好了!”

      張文遠咧嘴一笑正要答應(yīng),突然想起什么,回頭看了看面色不善的毛栗,縮了縮脖子拱手道:“不必不必!在下有坐騎!”說罷回身叫道:“毛栗毛栗!咱們回家啦!”

      毛栗哼了哼慢吞吞的踱過來,張文遠順了順毛栗的毛笑著親切道:“來!毛栗!跟這位公子打聲招呼!”

      毛栗抬眼看看,咧開大嘴露出一嘴牙,灰衣少年的面容扭曲了幾番總算是恢復(fù)了原樣。張文遠略有些尷尬的扯扯嘴角笑道:“這東來亭原本是中州人送別親友時來的地方,沒想到在下在此倒遇見兄臺,真是···真是巧。 

      “是巧!是巧!”灰衣少年也抱拳應(yīng)和著,然后看著張文遠甚是優(yōu)雅的爬上毛驢的背,搖搖扇子沖他笑了一笑,只得暗地里擦擦汗,咧嘴報以微笑。于是,一人一驢,一人一馬就這樣伴著夕陽慢吞吞的往中州城去了。

      兩人在中州城城門口分別,毛栗馱著張文遠晃悠到家。文遠他娘見著了,頓時臉色一黑舉手給了張文遠的后腦勺一巴掌:“死小子!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要給毛栗咬了衣服,你就是不聽,你看看,才做的新衣服又多了四個洞!你去翻翻柜子,哪件衣服上沒洞?”

      張文遠抱著腦袋四處躥跳討?zhàn)垼骸梆埫!娘!那毛栗非要咬,我有什么辦法。慷覟槭裁茨阒淮蛭也淮蛎醢。棵醵际悄銘T得!”

      文遠娘袖子一擼:“嘿!死小子!敢頂嘴了是不?毛栗是你爹留下的!你那老爹就留下這么個驢,我當(dāng)然寶貝!”

      張文遠撅著嘴委屈道:“那我也是我爹留下的!怎么不見你寶貝?你比寶貝我還寶貝毛栗!”

      文遠娘一拍桌子吼道:“我當(dāng)然寶貝毛栗!毛栗又幫我駝東西又幫我磨磨,你幫我干什么了?你哪里及得上毛栗。磕阏f?”

      于是那幾天只見張文遠拖拉著腦袋,連扇子也不扇了。旁人見了便問:“誒喲!文遠公子,你這是怎么了?”

      張文遠便睜著一雙嫵媚的桃花眼,包著一包淚花拉住他的袖子道:“我娘不疼我了!”

      “你娘不疼你那她疼誰。俊迸匀瞬唤。

      “她疼毛栗去了!她天天給毛栗喂草!她都沒喂過我!!”張文遠捂著胸口痛呼。

      旁人:“···”

      你要她怎么喂你草?喂了你吃嗎?···

      這日張文遠歪在府里人不常去的小亭子里望著滿池的浮萍唏噓憂傷,一把折扇搖的甚是沒勁,忽然聽到身畔想起輕輕地腳步聲,張文遠汪著眼睛回頭看去,一見之下頓時驚呼:“誒?你你你···你怎么在這?”

      來者正是那天遇到的灰衣少年,他本是隨意走走,見有人在這便過來了,沒想張文遠一回頭那個嫵媚勁生生把他看得梁紅脖子粗不知回話。那邊張文遠卻是猜道:“我知道了!你家里人肯定也是在這里住的吧?跟我娘一樣!咱們真是巧!”

      說話間早已經(jīng)忘了和毛栗的過節(jié),站起身來拱手道:“在下張文遠!”

      那少年靦腆一笑也爽快道:“我叫宋城!”

      “在下十五!”張文遠繼續(xù)道。

      “我今年十四!”宋城跟著答道。

      “我今年剛過了鄉(xiāng)試!”

      “我正準(zhǔn)備考呢!”

      “我家有三口人,我,我娘,毛栗,就是你那天看到的那頭驢!

      “我家除了我爹娘和我,我尚還有一個大哥!

      “我···”

      “···”

      在張文遠一番狂轟下,宋城連自己的內(nèi)衫顏色都快說出來了,張文遠才甚是滿意的瞇著眼睛笑道:“要是有空,宋城兄一起出去轉(zhuǎn)轉(zhuǎn)?我家毛栗甚是想念你那天騎的馬!”

      宋城一愣:“想念···想念···馬?”

      張文遠嘿嘿一笑,不甚在意大道:“我家那驢思春了,我考慮著你那馬嫁遠嫁生不如嫁近嫁熟,是不?”

      “我那馬是匹公馬!”宋城誠實的,強調(diào)道。

      張文遠一愣,擺擺手說:“這···無妨無妨,我看你家那馬挺好的,我家毛栗也歡喜,他們?nèi)粽媸怯星椋乙彩峭﹂_明的,既然我都這么開明了,你也不要思慮了!要尊重真情!”說著還拍了拍宋城的肩。

      就這么著,他們又一人一驢一人一馬的出了中州城。夕陽下,張文遠拼命地眨著嫵媚的雙眼,宋城則有問就答。毛栗則很好地繼承了張文遠的性子,左一圈右一圈的在石榴身上蹭著,石榴是張文遠在路上給宋城的馬起的名字。

      “你居然是宋將軍的兒子?”張文遠驚得跳了起來。

      宋城笑道:“是!我是來我姑媽探親的!”

      “忽··我還以為你和我一樣是府里下人的兒子呢!”張文遠翻了翻白眼。

      “我這次是回來參加鄉(xiāng)試的!我爹是中州人所以希望我回來當(dāng)中州的秀才,給中州掙點光!”宋城在草地上躺下,隨手摘了根草含在嘴里。

      張文遠幾番思量,也小心躺下:“我過了鄉(xiāng)試,正準(zhǔn)備三年后便進京參加秋試!”

      宋城歪過頭:“我聽我姑姑說你很聰明!不論什么鄉(xiāng)試聚會你總是博得頭彩!”

      張文遠靦腆的應(yīng)道:“雖然你姑姑過獎了,但是在下的確是從讀書至今還未曾落于人后,有時想起心里覺得十分內(nèi)疚啊”!

      宋城點點頭道:“這回鄉(xiāng)試,我必然也要拿的頭名,不然便辜負了我爹的期望!”

      張文遠奇道:“你爹對你有很大期望?”

      宋城更奇怪:“是。‰y道你爹沒有!”

      張文遠頓時臉一垮委屈了起來:“我爹早死了,我都不知道他長得什么樣!我娘···誒!我娘對我的期望就是超過毛栗!”

      “超過毛栗?”宋城驚得草都從嘴里掉了出來。

      張文遠甚是哀愁的揉揉眼睛,看向正在向石榴獻媚的毛栗應(yīng)道:“我娘說毛栗比我有用!又能駝東西又能磨磨,而我只會吃飯讀書和睡覺···誒···”

      宋城:“···”

      毛栗獻了一個下午的媚,石榴也沒理他,于是毛栗拖拉著腦袋和長耳朵不肯吃晚飯,張文遠拿了個饅頭邊啃邊開導(dǎo)它:“毛栗!你要知道,這世間最強求不得的便是愛情!當(dāng)然你們之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

      毛栗瞪了他一眼,張文遠立馬斬釘截鐵的說道:“別的畜生之間的我不敢說,但你們之間那鐵板釘釘?shù)目隙ㄊ菒矍榘!我看得出來你對那石榴的真心可是火紅火紅的!滾燙滾燙的!那石榴就是個沒良心的。 

      毛栗呼哧了一聲,齜了齜牙,張文遠立馬改口道:“石榴就是···就是不好意思!你別灰心!你要有上刀山下油鍋,窮追猛打,萬死不辭,抵死不放,名垂千古,萬古流芳的勇氣和決心,你要相信自己一定會追到石榴的!你想想,你這么帥的驢都追不到石榴,試問天下還有誰追得到?還有誰能贏得它的芳~芳那個心!”

      毛栗忽的豎起了耳朵,張文遠再接再勵一手握緊拳頭一手握緊饅頭:“所以!你要相信,總有一天,石榴是你的!”

      毛栗猛地抬起頭,斗志昂揚的看向前方,張文遠放下手指著毛栗前邊小聲討好笑道:“再所以!毛栗兄,現(xiàn)在把草吃了吧!”心里淚流滿面道:“你不吃我娘也不給我吃啊!!”

      許是毛栗被那天的話給說動了,往后每次見了石榴都不忘帶禮物,有時是自己的胡蘿卜,有時是幾把美味的草,總之,是春光明媚,風(fēng)流無限。

      那邊張文遠借著毛栗想念石榴想念的吃不下飯的名義只要有空就去找宋城,宋城因為要準(zhǔn)備鄉(xiāng)試大多數(shù)時候都在讀書。但張文遠之才是中州出了名的,所以張文遠拍著胸脯的說要指導(dǎo)宋城一番,誰也不會阻攔。這一來二往,兩人便熟的形影不離,就差同吃同睡了。

      外人都以為,兩人在一起耍玩,照張文遠閑不住的性子必然是嘰嘰喳喳如同鳥雀,但實際上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宋城在說張文遠在聽。

      宋城的父親宋義是朝中一個不大不小的將軍,常年呆在軍營,宋城從小便隨父進出軍營,也曾去過邊疆各地,對各地的民俗風(fēng)情特產(chǎn)奇聞都了解頗多,說起來滔滔不絕,這些都是一般讀書子弟所未曾見識過的,所未曾知曉的。因為見多識廣,連帶著對很多事情的認知與看法都大不一樣,比之其余人,宋城實在是有趣得多。

      張文遠時常聽著聽著便入了迷,對宋城口中的那些風(fēng)光向往不已。張文遠本就是單純的性子,眼中情緒展露無遺,那是一種熱切而摯誠的感情,濃烈的宋城不敢直視。

      二、不覺情深種

      那日,宋城說了這樣的一個故事,說的是在一個山里有一種植物,那種植物剛開始就像一塊番薯,但是卻可以伸出許多藤蔓。那東西極具靈性,可以生長千年,慢慢化成人形,但是在完成化成人形之前是不可以見光的,一但不幸被人挖了出來見了光,那幾千年的修行便頓時化為烏有,只能任人宰割,因為這植物是治病良藥,所以人們一旦發(fā)現(xiàn)便會不顧一切的挖出來換錢。

      但是當(dāng)?shù)赜羞@樣一個傳說,說是很多年前曾經(jīng)有一棵植物修煉成了人形,那東西長了不知道幾千年,藤蔓幾乎爬滿了整座山頭,盡可能的吸取天地之間的靈氣。就在它即將修煉完畢破土而出前夕,一個獵戶家的兒子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它,那時它雖不能見光,但是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意識,于是哭泣著求獵戶家的兒子不要傷害它,它告訴獵戶的兒子它已經(jīng)在黑暗里過了幾千年了,眼看就要成功了,不想就這么功虧一簣。

      那獵戶家的兒子是個善心人,被它說動了,不但不挖它出來賣錢,還每天來給它澆澆水說說話,雖然它并不需要。就這樣又過了十幾年,那獵戶的兒子都已將長成大人了,那天獵戶的兒子上山告訴它他快要成親了,植物傷心的說不出話。

      晚上獵戶的兒子回到家,見屋里有個美人,那美人一身青綠的衣衫沖著他笑,獵戶的兒子問:“你是誰?為什么在我屋里?”

      那美人兒笑著說:“你給我澆了十多年得水,難道不認識我?”

      獵戶的兒子驚得說不出話,那美人兒拉著他的手道:“你去把親事推掉好不好,我嫁給你!”

      那獵戶的兒子便真的把親事推掉了,和那美人兒生活在一起。只是,那植物化的美人兒卻因為修行未至火候便強行化成人形出來,以至于十年后又化為原型。那獵戶的兒子便將它又埋到初次遇見地方,在那山頭做了個小屋,每天還是給它澆澆水說說話,一直不離不棄,相守相依。

      但是直到獵戶的兒子死了,那美人兒也沒有出現(xiàn)。就算那植物再修行幾千年修成人形,那獵戶的兒子都不知道轉(zhuǎn)世多少輩子了,恐怕也是不記得曾經(jīng)有過一棵植物為了他不計生死后果。

      宋城說完,轉(zhuǎn)頭看向張文遠,卻見張文遠臉上掛著淚水,驚慌道:“你怎么哭了?”

      張文遠也不擦,只問道:“那獵戶的兒子真的一直到死都守著那植物嗎?”

      宋城點點頭,抬手擦了擦張文遠臉上的淚道:“當(dāng)?shù)厝硕际沁@么說,那山上據(jù)說也的確有這么一顆人形植物,但是誰也沒去挖!”

      張文遠愣道:“那便是真的了!”

      宋城坐下,道:“其實我當(dāng)時聽完倒想,若是那植物不強行化為人形,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張文遠看著宋城道:“它若不化成人形,那獵戶的兒子便要成親了,不過多久便會忘了它,它再修煉多年還有什么意思?”

      宋城搖搖頭:“可是它若不化成人形,起碼那獵戶的兒子也不會孤苦伶仃的一個人過下半輩子,至少會兒孫滿堂的幸福過完自己的人生!”

      “可是感情就是如此不是嗎?誰能容忍的了?”張文遠不自覺的拉住宋城的袖子:“如果換做了我,我便也會安植物一樣,貪念那一絲絲的溫暖!”

      宋城眼中仍是一派清明:“若是我,我便會硬下心腸斷了那份念想,如果在一起兩個人的結(jié)果都是不好,那還不如兩不相干,那樣,最起碼直到死都可以看到對方好好活著!”

      張文遠嘆了一口氣,輕聲道:“希望我不是植物,你也不是獵戶的兒子!”

      宋城沒聽清問道:“什么?你說什么?”

      張文遠笑道:“沒什么!我是說,不知道我家毛栗有沒有追到你家的石榴,這兩天我家蘿卜消的特別快,我娘還以為我偷吃了呢!”說完撅了撅嘴。

      宋城哈哈一笑:“你娘以為你是驢?”

      張文遠攤開手無奈道:“我娘真巴不得我就是個驢!”

      過不多久,宋城的生辰的便到了。張文遠的娘是個馬虎性子,也不記得自家兒子是幾時生的,因此張文遠從未過過生辰,對于生辰便沒什么太大的概念。那日還是見周圍的人都忙乎不聽,拉住一個人一打聽才知曉那日宋城過生辰。

      張文遠思量著要是在此時去見宋城便要送賀禮,但是自己真正是兩袖清風(fēng),總不能把毛栗送過去吧,那樣老娘一定會揮刀剁了他,對于此點,張文遠萬分堅信。

      思來思去,平時聰明絕頂?shù)奈倪h公子也沒思量出個頭緒,所以干脆準(zhǔn)備溜之大吉。但是剛一轉(zhuǎn)身,就見府里的管家顛顛的奔過來,如同久罕見甘霖一般拉住張文遠的手就不松開,嘴里叫道:“抓到啦!抓到啦!終于抓到啦!”

      張文遠一驚,心道:“我沒犯事。吭趺淳妥ノ伊四?難道我昨天在水池里釣魚被發(fā)現(xiàn)了?還是···”

      還不及想個明白,又見奔來一群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著張文遠就向前廳走去。張文遠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搞明白了,原來是主家夫人有請。

      進了大堂,主家夫人在上座,宋城在她右邊,下面還有一應(yīng)子弟。張文遠行了個禮便坐到一邊甚是低調(diào)的倒了一杯小酒,自斟自飲起來,心里盤算著喝完酒就溜之大吉。

      不想那夫人卻點名道姓的把他介紹給了一應(yīng)人,說的無非都是些中州才子第一人,秋試狀元的不二人選什么的,張文遠仰頭望天的在心中悲憤不已。那些人他連臉都記不全,主家夫人還一直要他以后多加照應(yīng),張文遠保持著一個笑容硬是撐完了宴席。

      “我姑姑似乎對你很看重?”宋城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張文遠打開折扇,笑著道:“你這個壽星怎么跑出來了?不怕缺了主角,這戲沒法唱?”

      宋城哈哈一笑,道:“我跟他們說我喝多了,反正也無趣的很!”

      張文遠呼了一口氣道:“有生辰過的人還嫌無趣,你當(dāng)真是想氣死我?我娘都不記得我那天生的,卻記得毛栗那天來我家的,我都沒說無趣!”

      宋城目瞪口呆,然后瞬時笑出了眼淚,張文遠氣急敗壞,臉上卻仍是風(fēng)輕云淡的笑道:“這有什么好笑的?宋大公子在京城莫不是沒見過小生這般有趣的人物不成?”

      宋城咳嗽了一聲,然后斂起笑伸出手道:“你還未送我禮呢?”

      張文遠一時有些尷尬,折扇在手心一打,望著天道:“今天的太陽真好!”

      宋城不為所動:“現(xiàn)在是晚上!”

      張文遠一愣:“額?啊哈哈哈哈,今晚的月亮好圓!小生還約了毛栗,先行告退了!”說完拔腿就跑。

      宋城就跟在后面追,張文遠可是個正經(jīng)的秀才,細胳膊細腿的沒跑多遠就不行了,趴在湖邊的美人靠上大口喘著氣道:“你你你···你別過來!我我我···我可是約了毛栗的!”

      宋城不慌不忙的走過去,邊走邊道:“今晚,毛栗約了我家石榴,現(xiàn)下你去就不怕打擾他們?”

      張文遠一咬牙,罵道:“這么見色忘義的家伙!回去以后我要好好教育它一番!”

      宋城已然走到張文遠身邊坐下,伸手道:“禮物呢?”

      張文遠一咬牙,橫著脖子道:“你果真要要?”

      宋城點點頭:“果真要要!”

      張文遠語氣轉(zhuǎn)而凄然:“你當(dāng)真要要?”

      宋城點點頭:“當(dāng)真要要!”

      張文遠坐起身,一副大義凜然視死如歸的樣子道:“好吧!這是你說的!你別后悔!”

      宋城有些莫名其妙,卻已然道:“當(dāng)然不后悔!”

      話音還未落,便只見張文遠一張大臉湊過來,“吧唧”的在宋城臉上親了一口,親完以后張文遠轉(zhuǎn)身又跑。這回宋城倒沒追了,因為宋城正面目呆滯的在那扮雕塑!

      “我的清白!我的貞操!我的···”張文遠在自家屋里一個勁的哀嚎著,叫的比六月飛雪還凄慘,毛栗抖抖耳朵,自覺地垂下來蓋住耳洞。

      文遠他娘更直接,一個巴掌將張文遠拍趴到桌上,叉著腰不屑道:“你什么時候有過清白?你什么時候有過貞操?”

      ······
      三、名利喜雙收

      第二日,張文遠沒出門。這可是件不大不小的事,對于幾乎不著家的張公子來說,不出門只有兩種情況:一是有不得已的事情不愿意出門;二是不能出門。

      正當(dāng)別人在心中悱惻時,宋城卻是大大方方的敲開了張文遠家的門。張文遠那時正倒握著書發(fā)呆,見了宋城面一紅,清了清嗓子道:“你今日找我何事?”

      宋城隨意翻了翻一旁的書,順帶把張文遠手中的書掉了個個,說道:“沒什么事,只是聽說你故意錯過了今年的秋試了?”

      “是啊!”張文遠點了點頭。

      “為何?”

      張文遠晃了晃腿正色道:“我雖得了鄉(xiāng)試頭名,但是身家卻不起眼,先下去考了功名無端端成了人家的靶子,待過兩年再去才正好!”

      宋城顰眉道:“不想你也玩弄這些?”

      張文遠聞言一笑道:“我不過是稍微想了想而已,真正耍起來,我哪里是你宋大公子的對手?”

      宋城看著張文遠那頗為動人的一笑,不覺想起昨晚的事,頓時有些尷尬之意,瞥過臉不去看。張文遠卻說的興奮了,手托著腮問道:“你在京城可有住處?”

      “沒有,你問這做什么?”宋城有些奇怪。

      “我想著我要是去京城秋試,考了功名,總不能把娘和毛栗留在這,得接過去和我一起過兩天清凈日子!”

      宋城笑了笑道:“那也是兩年之后你秋試過后的事了!怎么現(xiàn)在考慮起來了?”

      張文遠眨眨眼睛說道:“等到那個時候就遲了,我得先做好打算,到時候才能不慌不忙,古人有云未雨綢繆,你學(xué)到哪去了?”

      宋城想了想道:“我可以去幫你打聽一下,正巧我父親來信說我母親身子不適,讓我回去一趟,便順便給你辦了這事!”

      張文遠笑著答謝,臨了交代著:“路上照顧好石榴,不然回來我家毛栗可饒不了你!”

      宋城去了約莫兩個月才回來,張文遠日子過得順溜,連帶著臉上都圓潤了幾分,穿起秀才衫來,端的是風(fēng)流倜儻,細看又別有韻味。宋城看了幾圈,道:“我這兩個月奔波勞累,不想你倒過的分外滋潤?”

      張文遠抱抱拳道:“宋公子這兩月看起來似乎清減了幾分,不過更英武了!”

      宋城看看屋頂,道:“還好不是八哥!”

      張文遠搖了搖扇子,宋城扔過來一件物什,張文遠打開一看,卻是一張房契,當(dāng)下抬頭看著宋城,眼中霧氣彌漫:“你···你替我買下了?”

      宋城靠在一旁不甚在意道:“這宅子便宜,我不過是順手買下了,送你做個順?biāo)饲!?br>
      張文遠放下房契,走到宋城身旁道:“我以后會慢慢還你的!”

      宋城扯了扯嘴角道:“無妨,我不缺那些錢,只是以后我若是沒地方去,到你那遮風(fēng)避雨你可不能不讓!”

      張文遠咧嘴一笑道:“那是當(dāng)然,我絕對大開著門迎你進去,三媒六聘,八抬大轎!”

      宋晨直起身子,皺眉道:“你以為你娶媳婦呢?”說罷不理張文遠便走了。

      次年,宋城參加中州鄉(xiāng)試,得了頭名。不過多久,宋城便回了京城,臨走前來同張文遠告別,愣是被張文遠拉住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了一場,說了好些離別的傷感話。直說的宋城差點就一拍桌子說不走了,可是扯扯衣袖卻聽得張文遠嚶呤了幾聲,原是睡著了。于是當(dāng)下宋城一拍桌子喝道:“走了!”

      張文遠睡夢中擺擺手,含含糊糊道:“恩!不送不送!”

      宋城氣結(jié),再去看張文遠,臉上掛著淺淺幾道淚痕,確實當(dāng)真哭過,心頭一軟,竟鬼使神差的俯身輕吻了張文遠一下,面紅耳赤的走了。

      再一年,張文遠進京參加秋試,拿著宋城給的那張房契尋了半天才找到了地,那屋子臥在一應(yīng)民房中,不甚起眼。敲了敲門,里面一個灰胡子的老頭探頭問道:“公子找誰?”

      張文遠愣了一愣,從袖中掏出房契遞上去,那老頭看了笑道:“原是張文遠公子!快請進快請進!你頭一次來我倒不認識了!”

      “你是···”張文遠問道。

      老頭爽快道:“我也姓張,是宋公子請來的管家,你就叫我張伯好了!”

      張文遠弓了弓身叫道:“張伯!”當(dāng)下便幫著張伯打掃出一間屋子,收拾了行李。

      傍晚天下起了細雨,張文遠站在屋檐下,搖著折扇瞇著桃花眼看著那細細的雨絲,突然門被撞開,一個人沖進來抱著張文遠高興道:“你來了!”

      張文遠笑著推了推那人道:“宋公子做什么如此激動?我一身好衣裳來時剛做的,你這一身雨水倒好,害得我又要洗了!”

      宋城笑了笑,眼睫毛上都是一粒一粒的細雨珠,張文遠不禁伸手點了點他的眼睫毛,宋城卻握著張文遠的手道:“我不知道你什么時候到,便一早讓張伯知會我一聲,剛得了消息便趕來了,一年多不見,我···我很是想念你!”

      一席話說得炙熱,張文遠被他握著手卻也抽不回,只紅著臉道:“說這些做什么?你···你家石榴好嗎?那個···毛栗很想它!”

      宋城聽得一愣,卻道:“好,很好!我也很好!”

      用完飯,宋城仍是不走,張文遠奇怪道:“你賴在這里做什么?難不成有銀子賺?”

      宋城目光晃了晃,拳頭反復(fù)握緊又松開,咬了幾番牙又松開。張文遠撐著額頭戲謔道:“宋公子你這是怎么了?公雞要下蛋也沒你這么慌張的?”

      宋城頗為憤恨的看了張文遠一眼道:“你···你知曉的!”

      張文遠沒摸著門路道:“我知曉?宋公子幾時好上啞謎了?”

      宋城上前幾步,執(zhí)著張文遠的雙手道:“你知我心意的,以前我并不愿承認,心中多有糾結(jié),現(xiàn)下我回京一年多,凡是不掛慮,只盼著你也能在身邊,如今···如今我也并不如同往日一般無知,只是···只是想問問你的心意。”

      張文遠聽了這一席話愣了許久,才眨了眨桃花眼,笑了笑,啪的縮回手。宋城臉色一白,眼中全是失望,張文遠打開折扇搖了幾搖,道:“宋城,你可知道要養(yǎng)活我有多難?我娘平日里可沒少為養(yǎng)活我發(fā)愁,你倒是哪門子心思一個勁的往火爐里跳?你以為你是那飛蛾,還是那蠟炬?”

      宋城眼中一喜,知道張文遠依然答應(yīng),柔聲道:“你若是做了蠟燭,我便做個飛蛾也無妨!”

      張文遠搖搖扇子,正色道:“宋城,你須知我,我并不同人開這般玩笑,你若是愿意同我一處,那便是要一生一世的,不到死我絕不罷休,你可要想好!”

      宋城眼睛里溫柔的能淹死人,只不怕膩的說:“我原本也是這樣想的!宋城這一生一世便就許了你張文遠,不到死不罷休,可好?”

      張文遠得了他這話,當(dāng)下心中歡喜,點了點頭,又皺眉道:“倘若你家里知道了,你要怎么辦?”

      宋城面上無懼,說道:“只要你我取得了功名,他們總不會強迫了我,到時便是他們不同意,又能耐我們?nèi)绾?我們便在此過自己的可好?”

      張文遠雖然平日里胡鬧慣了,但是心中卻清楚除了家中娘親,無一人待自己是真心的。此時得了宋城無懼無畏的話,知曉了他的心意,一時歡喜的說不出話,全沒了往日里風(fēng)流公子的景象,只覺得心里滿是柔情蜜意,不知今夕何夕。

      那一年,張文遠毫無疑問的高中了狀元。報喜的人滿滿擠了一屋子,嚷嚷著要見新科狀元,灰胡子的老管家只拿著掃把一邊掃地一邊道:“別嚷別嚷,公子還在睡覺呢!”

      一眾人一時說不出話來,有一個膽子稍大的探問道:“狀元郎還沒起?”

      老管家抖抖胡子,說道:“等著,別鬧!”

      一眾人等了半響,只見走出個公子,搖著折扇,一雙桃花眼半睜未睜,見了一眾人拉著管家驚訝的問道:“張伯,他們是誰。俊

      張伯道:“他們是來向您報喜的!”

      “報什么喜?”

      “公子秋試高中了狀元!”

      “今天發(fā)榜了?”張文遠思考了半天說出了這樣一句話,頓時眾人皆倒。

      宋城晚上來時,張文遠裹著他送的一件狐裘窩在椅子上看書,燭光閃爍不定,宋城上前擁住張文遠柔聲笑道:“狀元郎怎么還這般用功讀書?”

      張文遠哼道:“你以為考上個狀元就不用讀書了?”

      “我以為,至少今晚不需讀書了!”

      張文遠哂了一眼,說道:“我高興讀,不行嗎?對了!我今日同一幫酸秀才去郊外玩賞斗才,看到一個亭子叫十里亭,在九蓮塘邊上,我看著挺好,下次帶你去!”

      “好!”宋城不甚在意的應(yīng)道。

      張文遠轉(zhuǎn)頭笑道:“你下一屆也要考了吧?要不,到時你也考個狀元,這樣咱們一家都是狀元,多好!”

      宋城應(yīng)道:“好!”

      張文遠搖了搖頭,嘆道:“咱們這樣是不是太不厚道了?你想啊,我是狀元,你也考狀元的話,那別人怎么辦?真可憐這兩屆秋試的人!”說罷還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宋城被他說得有些無語,只捏了捏張文遠腰間的肉,道:“你這話被別人聽到了,定要參你一本自傲!”

      張文遠撇撇嘴,道:“實話而已,這都不能說,誒!一入官場深似海啊!”

      宋城不理他,只問道:“你娘呢?怎么沒接她過來?”

      “我前些日子捎信回去了,娘說我現(xiàn)在剛在京城落了腳,日子不好過,錢不夠她花,等過兩年我錢賺的夠多了,她再來花!”張文遠頗為無奈的說。

      “那你沒跟她說你有地住?”

      “說了,我娘啊就是那個脾氣,過兩年我再去接她來,順帶把毛栗也接來,你可得看好你們家石榴,別紅杏出墻啊!”

      “石榴一定會恨你的!”

      “沒事,它相公也就是我家毛栗會謝我的!”

      一晃眼,又是三年,宋城高中頭名,因為是大事,所以住的是自家的將軍府,張伯歡喜無限,對站在門口張望的張文遠說:“咱們這宅子福澤厚。〕隽藘蓚狀元!”

      張文遠不屑道:“那是有我從旁指導(dǎo),這傻子可沒那么聰明!”說完卻又莞爾一笑。

      宋城的爹是個不大不小的將軍,自家兒子高中狀元,擺了三天的宴席,直到第四天宋城才急急忙忙的跑來見張文遠。張文遠躺在搖椅上在園中曬太陽,見了他閉著眼睛道:“我還以為你走丟了呢!不錯不錯,還認得回家的路!”

      宋城喘了口氣,大步上前拉起張文遠,歡喜道:“怎么樣?咱倆現(xiàn)在都是狀元了,我可不比你低了吧!”

      張文遠理理衣裳淡淡說道:“不就是狀元嗎?我去年就考上了,你怎么說都比我晚一年!”

      宋城抬手理了理張文遠額角的頭發(fā)道:“不知為何,我心中歡喜,覺得自己配得上你!”

      張文遠倏地抬頭,看著眼前的宋城,然后咧嘴一笑:“是!你要是考不上,我張文遠才不要你呢!”

      四、三拜許終身

      當(dāng)晚,兩人喝得爛醉,宋城拉著張文遠的衣袖,動情地說道:“文遠,我?guī)闳タ礃訓(xùn)|西。”

      張文遠喝得七暈八素,卻半睜著眼睛任由宋城拉著走,打著酒嗝問道:“你不是···不是不讓我進后院嗎?”

      宋城也不回答,只拉著張文遠往后院走。被冷風(fēng)一吹,張文遠的酒意也散去七八分,睜眼看去,不知何時,后院的小池邊立了一座亭子,上書“東來亭”三個字。

      宋城說:“我第一次見你時,是在中州的東來亭,這亭子便也叫東來亭,往后每次在這亭中我便都能想起第一次見你時的情景,一輩子都不忘!”

      張文遠繞著亭子左轉(zhuǎn)一圈右轉(zhuǎn)一圈,點點頭道:“這亭子做的不怎么講究!東來亭的石料用的是中州山上的青石,這亭子估摸著也就采石山上搬下來的!

      再轉(zhuǎn)兩圈,又皺皺眉道:“這東來亭三個字是誰寫的?這么難看!跟我家毛栗用蹄子扒的似的!”

      宋城咳嗽了一聲,利落轉(zhuǎn)身,道:“我去請別人寫!”

      張文遠伸手攔道:“別!我嫌麻煩,就勉為其難放這吧!等我有時間了,指導(dǎo)你兩招,省得出去丟人!”

      宋城回身握著張文遠的手,柔聲說道:“文遠,我往日里不敢同你說,但現(xiàn)在我同你一樣考中了狀元,可以獨立一方天地,便奢望同你一輩子,你可愿?”

      張元遠翻了宋城一眼,道:“這些話你不是早問過了,現(xiàn)下還問一遍做什么?”

      宋城拉著張文遠走到池塘邊跪下望著張文遠道:“古人常言,人生三大快事,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他鄉(xiāng)遇故知。眼下只有第二樣未能有,我同你不能光明正大的成親,便同你在此結(jié)禮,天地為證!可好?”

      張文遠聽了,桃花眼中盈盈滿眶,當(dāng)下便跪在宋城身邊,動情應(yīng)道:“你早知答案,何必問我?”

      宋城握著張文遠的手,兩人便一同拜了三拜。

      “咳咳咳!”深夜寒氣重,縱使屋里生著火盆,身上裹著狐裘都沒用。張文遠又縮了縮,眨了眨霧氣彌漫的眼睛。

      那一年,東來亭邊,池塘前,兩個人三拜許終身,那時那景那情,卻是為了哪番?

      張文遠閉了閉眼,不看面前的燈。

      是為了襯托今日的凄涼嗎?今時今日,你再不是說出那相許一生一世不死不罷休的宋城了,我卻還記得你當(dāng)日說的每一句話,記得你每一個神情。

      你不傻,傻得是我一個人!

      五、一朝突生變

      那時,是有多風(fēng)光?兩個人都是狀元郎,一善舞文弄墨,一擅獻策謀劃,誰人不眼紅。兩情相悅,相看不厭,總覺得時光太短,經(jīng)不起揮霍。

      只是當(dāng)時我們都還年少無知,肆意妄為,所以當(dāng)那些事情突然發(fā)生時,便手足無措,然后一霎之間明白所有。

      張文遠捎信回家,第二十次誠摯的邀請娘親來京城享福,文遠他娘很不給面子的第二十次拒絕了這個想法。于是,張文遠第二十一次的邀請,措辭驚天動地,鬼哭狼嚎,死皮賴臉,撒潑耍橫,文遠他娘聽別人讀完后一陣哆嗦,立馬回了封信說是兩個月后來。

      張文遠甚是滿意自己的成果,喜滋滋的把信放好。張伯來說門外有客,張文遠理了理衣裳,便去了前廳,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宋城的父親宋義,張文遠心中無底,便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禮叫道:“宋將軍!”

      宋義上下打量了一番張文遠,走到一旁坐下,道:“聽說宋城也住在此處?”

      張文遠不知宋義來的目的,便答道:“是!”

      宋義冷笑一聲,道:“好!好一個狀元郎!竟然做出如此之事!”

      張文遠抬起頭,不解道:“我們家一共兩個狀元郎,不知宋將軍說的是哪個?”

      宋義氣的一揮手將茶盞揮下桌,喝道:“張文遠,我念你是個有才之人,不想對你不利,但還請你高抬貴手,放了我兒!”

      “宋將軍說笑了。我并沒有綁著宋城,他來去自如,不信你去問他!”張文遠陪著笑。

      宋義冷哼:“我問他?自你來了京城,我十天里有八天都見不到他的人影子,若不是我留意問了一下,還不知道你倆竟···竟···!”說著又是一拍桌:“圣上要把八公主許給你,你只說你心中有人,拂了圣上的面子,置自己的前程于不顧旁人不管。可如今城兒為了你居然也如此,還堂而皇之說你是···你是···簡直是有辱門風(fēng)!”

      張文遠耳朵里其他的沒聽進去,只聽到宋城為了他拒絕了圣上的賜婚,心中一時歡喜一時憂,笑著對宋義說道:“宋將軍,此事我同宋城你情我愿,本想假以時日告知,不想你先知道,我便不隱瞞,我同宋城早已相許終身了!”

      宋義聽了一掌拍碎椅子扶手,罵道:“你不要臉,我宋家還要臉,張文遠,我雖是一介莽夫,但是也在這朝堂上滾打這些年,你若是現(xiàn)下便同城兒斷絕關(guān)系,日后再無往來,我便不追究之前的事,若是你執(zhí)迷不悟,就休怪我不講情面。”

      張文遠也有些怒,說道:“你我同朝為臣,宋將軍怎么說出這般話?宋將軍當(dāng)文遠是什么?”

      宋義走了幾步,回身冷冷說道:“張文遠,你且記住你說的話,三日后,倘若城兒還是執(zhí)迷不悟同你一處,你便自求多福吧!”說罷,一擺袖子走了。

      那日宋城很晚才回來,張文遠問道:“怎么了?”

      宋城壓了壓額頭,深吸了一口氣道:“沒什么,瑣碎事情多了而已!”

      張文遠看著燭光發(fā)愣,宋城奇怪,問道:“你今日怎么了?平常不是說的不停嘛?”

      張文遠回過神,淡淡道:“沒事!只是在想接娘來的事!”

      “這倒是樁大事,我最近有些忙,你便自己安排吧!”宋城笑著道。

      一連幾日,皇上賜婚的事宋城一個字都沒跟張文遠提,可是他卻發(fā)現(xiàn),宋城回家一日比一日遲,每日都一臉疲憊,問他也不說,只是死死的抱住他,勒的他幾乎喘不過氣,張文遠知道一定有什么事發(fā)生了。

      那天張文遠回家,宋城站在院子里,見張文遠回來了,笑著說道:“我要回家住一段時間了!”

      張文遠點點頭,問道:“什么時候回來?”

      宋城望著他,一把將他抱在懷里,熱氣呼在張文遠耳邊,聲音模模糊糊:“文遠,我舍不得你,你要相信我是真心待你的!我從來,從來都沒想過離開你!”

      那天張文遠沒有回抱宋城,就那樣直直的站在那里,直到宋城走了很久,他的聲音依舊在耳邊回蕩著:“我舍不得你,我舍不得你!”

      十天,宋城沒再回來。

      二十天,宋城還是沒回來。

      一個月,張文遠突然間明白,宋城是不會再回來了。不是他不想回,是宋義不會讓他回來的。

      六、與君相決絕

      沒等到宋城,張文遠告了假,便回了中州準(zhǔn)備接娘親和毛栗來京城住。中州還是那般熱鬧,不同于京城的熱鬧,京城的熱鬧底下是無可救藥的冷漠與名利,中州的熱鬧是人情的冷暖與世故。

      你還會聽到街邊的父母教訓(xùn)孩子罵道:“你以為你是張文遠啊?”你還會聽到姑娘們在一起小聲說著:“你知道嗎?我可是見過張文遠一面的,長的可好看了!”

      “真的嗎?真的嗎?你說說他怎么個好看法?”

      “他呀臉蛋兒俊俏,一雙桃花眼看著你,你的魂就沒了!然后呢,穿著一身長衫,手里拿把白扇,聽人說文遠公子的扇子從來都是不著點墨的,十幾年都沒題一個字。對了,他還有頭驢,那驢總是替文遠公子提衣服下擺呢!”

      “真的嗎?真想見見!”

      中州的一切還是同離開前一樣,可是現(xiàn)下卻沒有那個一直咬著自己衣服下擺的毛栗,也沒了那個曾陪著他走過中州沒一個地方的人。那個時候他們還是年少,其實現(xiàn)如今也不多大,但是張文遠卻覺得那一人一驢一人一馬的情景像是幾十年前發(fā)生的事一樣了。

      耐不住心中等激動,張文遠熟門熟路的找到家門沖了進去歡喜叫道:“娘,娘!你寶貝兒子回來啦!”

      推開屋門,屋內(nèi)冷冰冰的,文遠他娘躺在床上撕心裂肺的咳著,張文遠上去趴在床前叫道:“娘,娘,你這是怎么了?”

      文遠他娘睜眼一看是自家兒子,頓時眼睛一亮,深吸一口氣壓著嗓子罵道:“你這臭小子怎么回來了?不是說過兩個月嘛?”

      “娘,你怎么了?怎么病成這樣了?”張文遠也不管他娘說什么,只關(guān)心的問道。

      文遠他娘搖搖頭道:“沒什么,就是受涼了,躺幾天就好了!闭f著又咳了幾聲。

      “娘,我?guī)闳タ床!?br>
      “別!”文遠他娘說道:“你回來了,娘就放心了,讓娘多看你一會兒!”

      張文遠知道自己娘的脾氣,若是沒事是絕不會同他如此說話的,當(dāng)下愣愣的問道:“你真的是我娘嗎?”

      文遠他娘氣結(jié),一掌拍下張文遠的腦袋:“怎么著?考上了狀元,當(dāng)了官就不認識娘了?”

      張文遠摸摸腦袋陪笑道:“沒有沒有,哪敢?誒?毛栗呢?我去給他喂喂草!”

      文遠他娘慌忙攔道:“別!別急!你先給我把藥熬了,藥包在那邊桌上!”

      張文遠連忙拿了藥包去熬了藥,端給他娘喝了,聊了不多一會兒他娘睡下了。張文遠便去毛栗住的地方看毛栗,尋了一圈也沒見著一根驢毛,心道:“我還招呼著宋城別讓石榴紅杏出墻了,可別咱家毛栗一個沒忍住壞了我的信譽!”

      當(dāng)下便拉住一個四處溜達的小廝問道:“這位小哥,你有沒有看見一頭灰不溜秋的驢。坷鲜撬ㄔ谶@的那頭!”

      那小廝想了想道:“這院子里原先有一頭驢,是張大嬸家的,你問的是不是那頭?”

      “是啊是!你有沒看見它去哪了?”

      那小廝又看了看張文遠道:“我看你面生,你是新來的吧?張大嬸家的驢半個月前讓府里的小少爺打死了!”

      “打死了?”張文遠驚得往后一個趔趄。

      那小廝遙遙頭道:“是。⌒∩贍敹后H玩,被驢把新做的衣服咬破了,這不就打死了。張大嬸為這事氣得病了,病到現(xiàn)在也沒好!”

      張文遠定了定神,問道:“那驢埋在哪?”

      那小廝看著張文遠道:“那小少爺原本是要把那驢給吃了的,張大嬸拼死拼活沒讓,托人埋在什么地方就不知道了!”看著張文遠有些魂不守舍,又說道:“你是張大嬸的親戚嗎?你要是啊!還是帶她走吧!張大嬸也不知是惹了哪位主子,這一個來月被折騰的不少,以前她要是病了還有大夫來看,現(xiàn)在都病了半個來月了,連個人影都沒見著!真可憐!”

      張文遠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回自家的,文遠他娘還在睡,臉色蒼白,睡得極不安穩(wěn)。張文遠心中說不出的滋味,把家里還有幾袋的胡蘿卜全部抗出來,挖了一個大坑,一根一根的往里丟,一邊丟一邊說著:“毛栗,這些都是你最愛吃的,我一個也沒偷,全部給你。我知道你掛念石榴,放心,我回去就去看它,要它別等你了!我也知道你有好些話要跟石榴說,也知道你還沒做成個頂天立地的驢,放心,下輩子你一定會實現(xiàn)的···”

      張文遠說了一通話,蘿卜丟完了,他還在說?犹钔炅,他還在說。念念叨叨,說的口干舌燥,停下來喘一口氣,便開不了口,張口好半天,最后桃花眼眨巴眨巴,淚珠直滾,哭道:“毛栗,我想你!你怎么不等我回來?怎么不等我回來?”

      張文遠準(zhǔn)備等他娘的病稍好一點便帶她走,只是最然每天喝藥,病卻不見好,這日竟然吐了好一大口血。張文遠慌慌張張的請了大夫來,大夫把了會脈,搖搖頭道:“盡人事順天命吧!”

      張文遠不信,道:“我娘不過是氣急攻心,上了火,你胡說什么?”

      大夫解釋道:“本來是小病,只是拖得太久了,若是早些看病吃藥也不至于現(xiàn)在這樣!”

      張文遠一把抓住一個藥包遞到大夫面前急道:“我娘看了大夫,開了藥,我每日都煮給她喝,怎么會還這樣?”

      那大夫拆了藥包抓起藥看了看道:“這哪里是救命的藥?這分明是送命的藥?每一樣都是克你娘的病的!”

      張文遠癱坐在地,好半響才回過神,送了大夫出門,等他娘醒了輕聲問道:“娘,先前是誰給你看的病開的藥?”

      文遠他娘有氣無力道:“是府里的大夫,我們這些小病都是他看!怎么了?”

      “沒什么,就是換了藥,他那藥不好使!”

      文遠他娘笑罵:“就你花樣多!吃個藥還換來換去!”張文遠陪著說了會兒笑,他娘便又睡下了。

      張文遠手心里緊握著那個藥包,恨不能捏碎那些藥。心中憤恨道:“宋義,你這般害我家人,我定叫你不得好死!”

      文員他娘睡得多醒的少,在第十天突然精神好起來,起了床,穿好衣服,張文遠扶著她在門口坐著看太陽慢慢落下山頭。太陽落了,文遠他娘也去了,張文遠抱著他娘坐了一夜。

      回京的時候張文遠如同沒事一樣,依舊上朝,依舊耍些無賴,一雙桃花眼看暈了不知多少人,也不知化了多少春風(fēng)秋水。誰也不知道,那晚,當(dāng)張文遠抱著他娘的骨灰壇回到府中,看到的是宋城獨自靜立在院中,就像多日前他離開的那天一樣。

      “宋城!”張文遠開口叫道。

      宋城回身看著他,臉上是掩也掩不住的絕望,他緊緊抱著張文遠一遍又一遍的說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張文遠輕笑問道:“怎么了宋城?”

      從不落淚的宋城落下淚來,痛聲說著張文遠此生都忘不了的話:“文遠,文遠,你知道我有多在乎你,我有多在乎你就多怕失去你。我不能想象有一天看不見你,你知道嗎?我要你好好活著,我此生再不求別的,再不求可以同你天長地久,再不求同你長相廝守,我只求你好好活著,好好活著!”

      “以后我再不能抱你了,我再不能同你這般說話了,再不能親你握你的手了,我難過,我心里就像有刀在扎一樣難過,你知道嗎?”

      宋城說著緊緊抱了抱張文遠,又推開,閉上雙眼不去看他道:“文遠,你答應(yīng)我,此生此世你我再不相干!”

      “你···你說什么?”張文遠后退一步,問道。

      宋城面露哀色,道:“文遠,你發(fā)誓,你發(fā)誓此生此世,你我再不相干!”

      “不!不!為什么要我發(fā)這樣的誓?我不!”張文遠又后退一步,懷中的骨灰壇個的他胸口生疼。

      宋城又落下淚來:“我求你,就當(dāng)我求你,我這輩子就求你這一次,你發(fā)誓,你我從此各不相干,一定要記住,一定要!”

      “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張文遠問道。

      “因為我想你好好活著!我看見你好好活著便知足了!”宋城輕聲說道。

      張文遠突然笑起來,笑的咳嗽起來,只咳出眼淚來才說道:“好!不就是個誓嘛!我發(fā)!我張文遠此生此世同宋城再不相干!你滿意了吧?宋義,你滿意了吧?”

      宋城睜開眼看著張文遠,語氣前所未有的溫柔道:“文遠,你保重!”說罷上前如輕羽拂面般擦過張文遠的唇,隨后消失在夜色里。

      那一晚,是他們在一起第一次爭執(zhí),也是最后一次。從那以后,他們就真的如同陌生人一般,兩不相干。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張文遠還是會時常夢見那個場景,仍會在夢中聽到宋城決絕的哀求,他表情哀痛欲絕,嘴唇上下張合著說的卻是:“文遠,我再不求同你天長地久!”

      “文遠,我求你,我這一生就只求你這一次,你發(fā)誓,你發(fā)誓從此以后我們各不相干!你發(fā)誓,文遠,文遠···”

      每一次夢見都會覺得心里被插了一把刀子,撕裂般劇烈的疼痛著。但是宋城,你那日一定比我還難過吧!你一定,比我還疼!

      忍痛放棄那些我們所珍惜的,甘心斬斷那些我們所不舍的,不求諒解,不求回報,也不想你再體會。

      歲月會流逝容顏,但是歲月帶不走回憶;時光會帶走誓言,但是時光摧不毀深情。

      宋城,你想說的我已明白。

      宋城,宋城。

      七、幾番斗心計

      “張大人,聽說你家中出了些事,現(xiàn)下可好?”下了朝,宋義走向張文遠笑著問道。

      張文遠手中沒扇子,只理了理衣袖笑道:“多謝宋將軍關(guān)心,不打緊,不過是些小事,誰家遇不上幾件呢?搞不好哪天宋將軍家也碰上幾件,到時在下定來問候!闭f罷拱拱手告辭了。

      宋義瞪著張文遠的背影,憤恨不已,宋城站在宋義身后,強忍著不去看張文遠。

      六個月后,邊疆遭到侵犯,皇帝于大殿之上同眾人商議。宋義一如既往的請旨前往,皇上恩準(zhǔn),眾人皆無他議。兩個月后,一封密函呈至皇上手中,宋義立時被召回京城,剛一入城門便被押入死牢,判通敵之罪。

      是夜,張文遠提著一盞燈籠去死牢中探望宋義。宋義披頭散發(fā)坐在稻草上,見了是張文遠,也不動,只冷笑道:“張大人好手段,不僅扳倒了我宋義,現(xiàn)如今連死牢也出入自由了!”

      張文遠揮手退去旁人,看著宋義,笑道:“宋將軍過獎了,在下不過是以怨抱怨以德報德罷了!宋將軍當(dāng)日如何對我,我也不過如何對將軍!”

      宋義大笑了三聲,說道:“你此番這樣陷害我,你同城兒便再無可能了!搭上老夫這條命也值了!”

      張文遠蹲下身,看著宋義說道:“你死不死同我和宋城怎么樣是兩碼事,現(xiàn)下你軍權(quán)官職被奪,報的乃是你暗中指使你侄兒殺我家毛栗的仇。要你死,報的是你命人暗害我娘的仇!”

      “張文遠,你說我暗害你娘,拿出證據(jù)來!”宋義毫無畏懼的質(zhì)問。

      “我自然是拿不出證據(jù)的!”張文遠輕描淡寫的說道:“可是,我又不打算告你,費神收集那些勞什子證據(jù)做什么?我要的不過是要你死,用什么方法不重要!”

      “別人都說你張文遠是當(dāng)朝驚采絕艷的第一人,現(xiàn)在看來,陰謀詭計你也不遜色于老夫!”宋義不屑道。

      “過獎!我不過是跟你學(xué)了點!”張文遠說道。

      “反正老夫是將死之人,老夫倒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樣把老夫拉下馬的!”宋義似是很不忿。

      張文遠輕輕笑道:“那是當(dāng)然,我今晚來,就是要告訴你我是如何做到的。你也不要想著會有人聽得到,回去告發(fā)我。早在我進來的時候,我就安排好了!”

      “張大人,好手段!”宋義抱拳說道。

      張文遠似是沒聽見,語氣淡淡的說:“你派人故意給我娘開了相反的藥,害她枉命,然后又逼宋城來和我決斷,隨后你處處防著我。我說的可對?”

      “不錯!”

      “我回京后去拜訪的第一個人,你可知是誰?”張文遠淡笑。

      “是誰?”宋義問道。

      “是宋航,他位居你下,不服你已許久,我告訴他我可以讓他取代你,并且永無后顧之憂,他便答應(yīng)了!

      “是他?”宋義怒目圓瞪:“是他偽造我的信件?”

      張文遠搖搖頭,笑道:“你太看得其他了!他不過是一介武夫,讓他打仗或許還可以,要他偽造書信,就是下輩子恐怕也是不行的!”

      “是你?”宋義站起身。

      張文遠也站起身,道:“在下不才,當(dāng)初當(dāng)秀才的時候?qū)H為著迷,各家風(fēng)骨都沾的,學(xué)起你來倒不是什么難事!”

      “你寫好書信讓宋航陷害我?”宋義抓住牢房的木頭喝問。

      張文遠看著宋義,道:“沒有!我若是交給了宋航,豈不是把自己的把柄落在他手里,他這樣的人既然能背叛你,有朝一日也一定會背叛我,我不會信他。我尋了你們的信鴿,送了這些信,也恰到好處的讓別人得到!

      “張大人思慮周全!”

      張文遠提起燈籠,照著宋義的臉,說道:“你是宋城的爹,本來你做什么我都不會同你做對,但是,你偏偏選了最錯的一條路。宋將軍,我做的同你做的比起來,彼此彼此!”

      宋義指著張文遠質(zhì)問:“你身為朝廷重臣,此刻邊疆危機,你卻只顧自己恩怨,置國家安危于何地?你···你枉為人臣!”

      “宋將軍不必擔(dān)心,邊疆不會有事,少了你還有別人!”張文遠說完便提著燈籠出去了。

      宋義看著張文遠消失的方向,一拳打在欄木上,恨聲叫道:“張文遠,張文遠!”

      八、終的報深怨

      宋義下了死牢,宋航替了他的位子,宋城則忙著為父洗刷冤屈。唯有張文遠仍是不慌不忙的做著自己的事,今日去這家走走,明日去那家坐坐。

      宋義被關(guān)在死牢一個多月,六成的官員為他求情,最終皇帝念在他為國效力了幾十年的份上罷了他的官,饒了他的命。

      宋義在朝中為官幾十年,同一般的官員都頗有些情分,在牢中待了一個多月,據(jù)說已經(jīng)染了重病。出牢時接他的人站了一溜,宋城扶著宋義,宋義旁的話沒有,只用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說了三個字:“張文遠!”

      宋義回家不到一個月便死了,誰也摸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當(dāng)是在牢中得病太深,治不了了。只有宋城一身孝服跪在靈堂前,手握的緊緊的。

      九、與君緣已斷

      “你來了?”十里亭里張文遠喝著酒,也不轉(zhuǎn)身。

      宋城仍是一身孝服,走到張文遠面前看著面前的男子,將手中的藥扔了張文遠一臉。張文遠愣了片刻,也不去擦臉,只抬頭看著宋城道:“你做什么?”

      “做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嗎?是你害死我爹的,是不是?”宋城的手在身側(cè)握成拳。

      “是!宋義是我設(shè)計死的!”張文遠端了杯酒。

      話音剛落,宋城便一拳頭將張文遠打趴在桌上,恨聲問道:“和你恩斷義絕的是我,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爹?你說!”

      張文遠趴在桌上,回頭去看宋城,冷聲道:“你以為你是什么?若是因為你,我根本不會去搭理宋義,宋城,你自問你有什么資格問我?”

      宋城一手提起張文遠的領(lǐng)口,抬手便欲再打他一拳,拳頭停在半空下不去手。張文遠一雙桃花眼眼看著宋城,嘴角浮起笑,輕聲道:“你干嗎不打?你不是應(yīng)該把我打死為宋義報仇嗎?”

      宋城咬著牙一松手,皺著眉平了一口氣,問道:“文遠,你不是這樣的人,你為什么要這樣做?”

      “誰告訴你我不是這樣的人了?我就是!我本來就是!”張文遠冷笑。

      “不!你不是!你告訴我,到底為什么?為什么?”宋義握著張文遠的肩膀搖晃著。

      張文遠放平身子躺在石桌上,面色慘白的望著十里亭外的天空,凄然道:“宋城,你還記得嗎?你給我講過的那個故事,一個本能成仙的植物愛上了一個獵戶的兒子,為了他放棄了自己千年的修行卻還是不能長相廝守!”

      宋城不知道張文遠說這些是什么意思,愣愣的看著沒說話,張文遠依舊慘然的說道:“當(dāng)時你說如果是你,你一定不會那么傻,我以為你是說著玩的,沒想到是真的。我才是那個會死的植物,死都不悔改!”

      “文遠···”宋城喚道。

      張文遠目光轉(zhuǎn)向宋城啞著嗓子說道:“你爹為了你,讓人殺了毛栗,也殺了我娘,我為了我娘,又殺了你爹!你知道我是怎么做的嗎?”

      “你爹當(dāng)初為了不留痕跡,派人把我娘的藥全部換了,換成相克的藥,讓我娘病的無藥可救。我抱著她的骨灰傷心欲絕的回到京城,那是我唯一相見的便是你,可是剛一見到你,你是怎么跟我說的?你說,從今往后,我們兩不相干!你···你那時可有想過我的心里是如何想的?你可知道,我是如何過的那些夜晚?”

      “我處心積慮,不論是軍營還是御醫(yī),我誰都結(jié)交,我把你爹弄病了,又把你爹的藥換了,讓他也嘗嘗我娘死時的滋味!”說到最后,張文遠幾乎咬牙切齒。

      “你娘,她死了?”宋城似乎接受不過來,

      張文遠躺在桌子上,說道:“死了,都死了!都死了!就你和我還活著!你和我!”

      宋城望著張文遠,他不再是東來亭里那個手握書卷笑的一派燦爛的書生了,不再是那個眨一眨桃花眼就會讓人挪不開眼的少年了。

      他們還年輕,卻已然將年華拋在了腦后。

      “文遠···”宋城喚道。

      張文遠斜著頭看他,笑問:“宋城?時至今日,你還要對我說什么嘛?”

      宋城呆呆的看了張文遠片刻,然后大步走上前去,捧住張文遠的頭,額頭抵著額頭,狠狠親吻著張文遠的唇,語氣凄然而悲傷:“文遠,我負了你,我負了你!

      反反復(fù)復(fù)就是那么一句話,說了千百遍,吻了千百遍,直到他離開,那聲音也似在耳邊環(huán)繞。

      誰負了誰呢?誰也沒負誰,只不過,是天意弄人罷了!

      那晚,張文遠在他那幾十年不著一墨的扇子上揮筆寫到:“多少情為鐘字惑,不言生死不罷休!”

      宋城,你我緣分終還是盡了!

      十、生死仍相伴

      再一屆秋試,新科狀元仍是出自中州,名叫尚勿華,是中州刺史尚青梧的兒子。巧合的是,尚勿華歡喜的居然是那一年的一個不起眼的小進士,似是早料到了結(jié)果,張文遠便逗了逗他們。

      秋試時的日子過得無聊,張文遠便甩手當(dāng)起了閑散人士,邊疆的丈打了停,停了再打,總不得安歇,許是趁著寒冬來臨前想搶些物資,秋試尚未結(jié)束,仗便打了起來。

      張文遠素來不在那么關(guān)心這些事,借著身子不適請了幾天假,在自家里養(yǎng)著。正曬太陽曬得舒適,張伯突然跑進門喊道:“公子,公子不好了!”

      “怎么了?張伯,沒買到哪樣菜把你急成這樣?”張文遠坐直身子打趣道。

      張伯扶著柱子喘息了一番,說道:“不是!是···是我剛剛買菜的時候聽說,聽說宋公子要帶兵出征!”

      “什么?”張文遠驚得從搖椅上站起來,目光茫然的看著張伯問道:“你是說,宋城要帶兵?”

      再見到宋城,還是在那十里亭。張文遠來的時候,宋城一人坐在亭中,背影消瘦的像是另一個人。

      “聽說,你向皇上請纓去漠北?”張文遠努力的讓自己的語氣平靜,說的緩慢。

      “文遠···”宋城的聲音一頓,轉(zhuǎn)而卻又平靜的回答道:“是!詔書過幾日便會下來!”

      “漠北正值戰(zhàn)亂,你此去,是抱了死心還是活意?”

      “文遠···”宋城有些不知所措。

      “我知道,男兒當(dāng)志在四方,建功朝堂,可我偏生是個沒志的,空讀了十年書,徒得了一身功名···”張文遠語氣飄渺,目光茫然。

      “文遠···”宋城輕喚。

      “你自去你的,我不攔你,無論生死我也都不留你,但生死相隨這句話我總還是記得的,你若死在沙場上,得了馬革裹尸精忠報國的美名,我大不了就背負千古罵名隨你去了,若是你活著回來,那我便還是信守當(dāng)日之誓,一生兩不相甘!”張文遠看著宋城,面色平靜,話也說的平靜。

      “文遠!”宋城深深嘆息了一聲,拳頭在身側(cè)捏緊,語氣聽起來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別:“這一世,終究是我負了你!”

      “你未曾負過我!你從不曾負過我,你同我在一起的每一件事我都記著,我知道你心中還是有我的。”

      “文遠,來生···”宋城還欲說什么,卻被打斷。

      “不要許來生!”張文遠的聲音變得激烈:“我從不信什么來生,有來生又如何?我不一定會信守陳諾,不一定找得到你,不一定···就能和你在一起···許了來生有什么用···”張文遠的聲音悲傷的啞然,壓抑的幾乎發(fā)不出聲。

      “文遠···”宋城帶著深深的哀求與深情。

      “此生,就此生,同你相許一場,我知足了!”張文遠掛著凄涼的笑,說完便轉(zhuǎn)身離去。

      “文遠···文遠···文遠···”任憑宋城在身后叫著,張文遠卻不再回頭。

      我不要來生,不要來世,就要你曾許下的此生此世,你生,我生,你死,我死。足夠了。

      從相知到相愛,從相愛到相恨,如今你我之間只剩無奈與遺憾了,但是我知足了,我知道就算此生你我再不能在一起,你終究還是將心許給過我,再也沒有別人。

      宋城,來生你我便不要再相見了吧!就此生,從生到死,完完整整的走過一遭,歡喜過一場。

      多少情為鐘字惑,不言生死不罷休。

      半個月后,張文遠送走了尚勿華喜歡的那個小進士,同尚勿華卻做起了好友,尚勿華時常帶些茶葉什么的來他家里喝杯茶,下盤棋,日子過得倒也逍遙。

      五個月后,一封信傳至宋家,宋城帶兵追敵,不幸中了敵人的詭計,死在戰(zhàn)場上;噬舷轮己裨崴纬牵瑥埼倪h也去送了宋城。他看著那黑色的棺淳,一滴淚也沒有流,一點傷心的感覺也沒有,只遙遙舉了舉酒杯,算作最后的告別。

      當(dāng)晚從宋府回來,張文遠一個人坐在東來亭,手握書卷,看著東方。仿若又看見那個騎著馬遠道而來的灰衣少年在夕陽下越來越近,黑瘦的少年唇角還帶著不羈的笑,到了亭前也不下馬,只探著身子叫他:“那位秀才!那位秀才!”

      張文遠站起身,笑著拱手道:“在下張文遠!”

      虛無的灰衣少年下馬笑著拱手道:“我叫宋城!

      “你找我何事?”

      “哦!我想問問你去中州該怎么走?”

      “這樣!我也是中州人,我們一同走吧!”

      “好!一同走!”

      那亭子名喚東來,乃是中州人送別親友的的地方,此亭之后,君自東去,千山萬水,音信遙遙。那次,你從來東來,到底是為了來同我相逢相識相知一場,還是來同我告別,告別這一世未可知的命運,告別現(xiàn)如今終究逝去的曾經(jīng),告別此生無望的深情。

      宋城,那一年,你便已經(jīng)同我揮手說了再見了吧!

      第二日,號稱當(dāng)朝驚采絕艷第一人的禮部侍郎張文遠因為喝多了酒,在自家院中溺水而亡。院中一名曰東來的亭子中有一把扇子攤開放在桌上,上書:“君自東來正年少,毛栗老綠榴花照。相伴相知倆不言,花開花落從遠道。功名不曾把誰靠,相許終身人未老。轉(zhuǎn)眼人已分飛去,門前輕雪無人掃。一點青墨落白扇,一滴濁酒沾袖腕。筆成道卻傷心事,痕干輕嗅味還在。緣盡不求緣再生,人去不求人能還。不辨浮生尤殘夢,還憶當(dāng)年君東來!

     。毒詵|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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