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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一面
一生一面
一弦一曲易春秋,一曦一暮思櫻華
【魅一世】
你跌跌撞撞地走在這條繁華的街,并沒有方向,或者說你根本不理解“方向”的意義。盛夏燥熱的空氣,交織著路邊嘈雜叫賣的聲音,在你的胸腔中震顫著嗡嗡作響,幾縷被汗浸濕的金發(fā)垂在眼前,隨著主人踉蹌的腳步搖晃著,將你的視野切割成兩半。
你已無暇在意身旁一個個快速掠過的身影,高溫讓你眼前的事物有些虛無,只聽得自己有氣無力的喘息被放大后仍被埋沒在人流里。
你是一只妖。
500年的壽命可以得到一天變成人的機會,而500年恰好是你生命的全部時間。早在山里的時候,你曾聽獵人們談起他們的國花,三個音節(jié)清晰順暢地滑出嘴邊,似乎舔舔嘴角還能感覺到清新的香甜氣息,于是你想象著那一樹繽紛的淺粉色云翳般輕盈柔軟的櫻花,當即決定到了那寶貴的一天,一定要找到櫻花,不要玫瑰血色的妖艷,也非百合的飄渺,那輕輕的粉色。
昨天你已是耄耋,習慣了蹣跚,但仍在山里固執(zhí)地搜尋那奇異的顏色,可你畢竟不知道櫻花的樣子,縱使你百般尋索,或許它某一刻就與你擦肩而過,總之山里的花都不是你腦海中的樣子。
人流中你一定可以尋得到。你告訴自己。于是在這生命的最后一天里,你走向那未知的結(jié)局。
無奈。你愿熱愛,傾慕如夏。
【魍一世】
不知不覺已是傍晚,你在閑逛了一天之后終于走向夏日祭的現(xiàn)場。白天的悶熱稍稍收斂一些,晚上涼爽的風讓你的心情格外舒暢。
遠遠地看見那個燈火闌珊的神社,那里早已是人山人海,你撓了撓綠色碎發(fā),寬大的和服穿起來很舒服,你也跟著灌進衣服的舒適的空氣而慵懶起來,你不再去想身上這件和服和自己不搭的顏色,走向那熱鬧的人群中,木屐“咯噔咯噔”歡快地響著。
突然間,你看到人群中一個很普通的身影,他穿著樸素的灰褐色亞麻料子的和服,腰間并沒有佩玉,唯一顯眼的便是那一頭耀眼的金發(fā)。那人正倚在一棵樹干上,微垂著頭看不清臉龐,抱緊雙臂好像很冷的樣子,整個人疲憊不堪。
“喂!”你皺著眉頭朝他走去,不知為何,他的樣子讓你感覺很熟悉。直至走到他跟前,他依然毫無反應(yīng),你尷尬地撥弄一下耳垂,三個耳墜互相碰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音,他便在那一刻猛地抬起頭來。
“sa……sakura……”殘敗的音節(jié),沙啞的聲線但很清澈。
你看清了他湛藍色的眼眸,干凈得不像人類。他期待地看著你的眼睛,又忽然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一樣睜大。
他瞳底的點點星光,他微啟的淺色薄唇,一切一切,包括他白皙的臉上細膩的絨毛,你想,這樣好看的人,應(yīng)該在陽光下才最耀眼。
你仿佛看到一個疲憊而溫柔的身影微笑著朝你走來,陽光在他金色的發(fā)梢上活潑地跳躍著,撲鼻的是風塵仆仆的遠方的味道。朦朧而飄渺的身影,遙遠得恍若隔世。
你伸出手去,觸到的卻只有空氣,一陣溫暖香甜的風掠過你的櫻色浴衣,你恍惚地回到漸漸冰冷喧鬧的現(xiàn)實,對面只有干枯的樹干。
一切仿佛只在夢里,那個在盛夏尋找櫻花的少年,那個暖暖的金色的世界。你抬起頭,微笑著閉上眼睛,一片溫熱的葉子貼上你的臉龐。
只一眼,便刻骨銘心。
【魅二世】
生活依舊如此。炎熱的夏季,你還要不停息地工作著,你馬不停蹄地趕在路上,身邊時乏味的城市,在熾熱的空氣中變得飄忽不定的景色,都仿佛與你無關(guān),你只知重復(fù)著工作,乏善可陳。
汗水順著耳鬢粘膩地貼著皮膚滑下,你拈過一縷金發(fā)繞至耳后,然而就在你的余光里,出現(xiàn)了那樣一個身影。
該怎么描述呢?那個喧鬧中安靜的身影,與你擦肩而過,他周圍的一切仿佛都因他的冷漠歇息了片刻,整個世界在那一瞬間似乎只剩下一個聲音。
你愣在那里!岸_识_省苯饘儋|(zhì)感的碰撞聲,清脆的回響著,仿佛召喚來你遺失的記憶。那個櫻色的身影,那一頭翠綠色的短發(fā),尷尬地撓耳垂的動作,一瞬間掠過你的腦海,你好像聞到櫻花的氣息。
夏夜里茂盛的櫻花樹,雖然只有葉,雖然錯了季節(jié),但它仍鋪天蓋地,郁郁蔥蔥,不可一世地,綠了整個世界。
記憶隨著那聲音漸行漸遠,嘈雜的聲音又回歸你的世界。迎面一陣似櫻花花瓣一般香甜的空氣,你的嘴角輕輕勾起一抹笑,又向前走去,你沒有回頭,沒有轉(zhuǎn)身拍他的肩膀,你不知道他的名字,也可能很快忘了他的樣子。
因為你知道這一世,只此一眼,便已足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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