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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夢時
小王爺生了雙桃花眼,專注看人的時候惹來桃花尤甚。
那會子還是飛揚跋扈完顏康時,出門隨便那么走走,總有些妹子心頭小鹿亂撞,小王爺說話談笑間總有些狂傲不羈的得意之色,一身養(yǎng)尊處優(yōu)的貴公子哥做派,后來,一下子就成了楊康了,可那份打小錦衣玉食養(yǎng)出來的氣派改不了。
此時已經(jīng)是郭巨俠的郭靖站在襄陽城的城樓上看著天際一彎月,想起那時在酒肆為了他被人打傷,被那人扶著慢騰騰一路蹭回舊屋,那人別扭的表情分明想說什么卻又轉(zhuǎn)頭不看他不說話,只管撐住他的身子步履蹣跚的走路,自己只需微微扭頭,就看得見身邊人精雕細琢似的白皙面孔,因為有些氣急反倒帶上些許紅粉顏色,這人一直這么好看從第一眼到。。。最后。
“大哥!”聲音仿佛就在耳邊,
“哎”毫不猶豫的應聲,卻落入沉寂無聲。
四下看,月色如水,清冷幽寒,懷里的匕首冰冷刺骨,即便貼身放置,也絲毫沾染不上溫度,一如此時的心。
匕首手柄刻著字,閉著眼輕畫著字的紋路,那是郭靖兩字,這把本是楊康的,刻有楊康的那把被他親手扔到了湖里后來自己摸了回來就一直放在自己手里,再后來,那人去了,沒趕上下葬,就把自己的那把“楊康”也一并埋在了他的墳里。
他的康弟已經(jīng)死去好多年。
他有賢妻有二女一子受萬人敬仰 ,得天下人交口稱贊,生活按部就班。
花開兩枝各表一朵
話說距離襄陽城百八十里有一村莊,名喚桃花村因村里村外漫山遍野的桃花得名,蒙古與金一戰(zhàn)后,太平了幾年,桃花村里原本逃得七七八八的人家也回來不少,眼見著又熱鬧起來,也有一些戰(zhàn)亂時逃生到這里的也留了下來,不少人缺胳膊少腿,村里人澤心仁厚,遇到這種身有殘疾的,總免不了多照應些。
村里來了個男子,挺好挺漂亮個男人,剛來的時候多少大姑娘萌動了芳心,多少小媳婦攪亂了春心,卻讓人扼腕,這人瞎了一雙眼,無神無焦點眼神空洞的一雙黑烏烏的眼。
剛來的時候村里人主動找他話家常,這人話不多,更多的時候都是待在村里人給他住的一間倚著山腳的小屋,遮風擋雨的地方簡陋的可以卻十分干凈,問及姓名,那人淡淡一笑,
“不過死人堆里掙扎著爬出來,能活著已是二世為人,名字身份都是上輩子了,”想了想,又說“誰還記得呢?若不介意就叫我無名吧”
村里人剛開始對他似乎每個人都在好奇,這人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確連家里的柴火堆都擺的整整齊齊,有些有婆娘的人家都比不上,雖說落拓一身可氣質(zhì)明擺著的,村里人說不好那種感覺,總覺得格外的要高看一眼才行。有主動上門說親拉纖的,都被他婉拒了,日子久了,慢慢的再無人上趕著結(jié)個姻緣什么的了,。
這人吹得好笛子,村里人婚喪嫁娶的時候總要請他來吹個曲子應個景,多給些銀錢也正好幫襯著生活,不然怎么辦,地是耕不得了的,力氣活看那單薄的身子也是做不來的。戰(zhàn)火中活下來的人,總帶著一顆格外寬憫的心。
村中有個小青年,叫林二新,家底頗殷實,家中長輩就只有這獨子也嬌慣著養(yǎng),幸好這小青年跟著先生讀過書,開過眼,行事雖仗義些卻很懂分寸,自打聽過這盲樂師吹笛子,便一直纏著也要學,盲樂師本不想收徒,奈何不了這人磨人的功力,也沒正式收徒,只在閑暇之時教他一兩支曲子,這人卻時時以老師待之,逢年過節(jié)的拜師禮也是不少的。
日子一直平平淡淡的過著。
相見若只當時月
好景不長,戰(zhàn)亂再起。忽必烈北京稱帝后大舉南下,意圖滅宋。
戰(zhàn)火還未燒到桃花村,村民還不知平淡生活即將再度失去。
襄陽城的官兵們也還不知,有個守城的軍官郭靖從蒙古結(jié)識一路跟著打仗廝殺來了襄陽就留了下來,家里的老父母也一同接出蒙古,安家就在桃花村。
家中弟弟成親,請來了私交甚好的郭巨俠,郭大俠重情重義,接到邀請便自身欣然前往。
臨行前因守城大將呂文煥有要事相商牽絆住了腳,便定好了日子,約定由郭大俠自行趕過去。
待郭靖策馬百里趕到桃花村時,已是正日子,還未走進新房,便聽見悠悠笛聲 ,喜慶又不失清揚,可惜只聽了個尾聲,迎接的人群蜂擁而來,“郭大俠!郭大俠。。!钡穆曇粞蜎]了笛聲,不知何時笛音便停止了。
郭巨俠駕臨自然一番熱鬧不絮多論,寒暄間只瞥見一個清癯身影袖袍一甩人便消失在門外,郭巨俠依稀覺得那個拂袖的姿勢有些眼熟,當時卻并沒有多想。
話說那邊廂熱鬧非凡,這邊盲樂師攥著笛子一路疾行,林二新見了在后面喊了幾聲也仿佛沒聽見似的,大概是走熟了的路,不曾被石頭樹根什么的絆倒。待林徒弟飛奔趕上時,竟看見盲樂師臉色蒼白,本來無神無光的盲眼,竟似有了抹活分的光,可惜只得一眼,樂師便扭轉(zhuǎn)了臉。
“師傅,您怎么了?這么慌張?”
盲樂師沒有答話,身形慢了下來,攥著笛子的手也不再似方才那樣青筋暴出,好想攥在手里的不是笛子而是殺人的刀。
沉默無語,林徒弟不敢答話,一路跟隨著,
半響之后
盲樂師開了口,語調(diào)有些遲疑“襄陽城的守兵不是呂大人嗎?”
“?啊!是啊,呂文煥呂大人,”
“剛才結(jié)親那戶人家請來的那人是誰”
“哦!您不知道?那可是名動天下一等一仁義重情俠肝義膽神功蓋世舉世無雙所向披靡傲視群雄的郭靖郭巨俠啊,”緩了口氣,林二新接著說“他和夫人黃蓉女俠神仙眷侶,夫妻雙雙守衛(wèi)襄陽城方圓百里的安全,百姓們別提多愛戴他們了,我也一直以他們?yōu)榘駱樱瑤煾祵砦乙惨蚬迋b那樣做個名震天下人人稱贊的大英雄,您說怎么樣?”
盲樂師沒有答話,只是腳步突然加快起來。
盲樂師隔天突然說要走,林徒弟甚為不舍,賴著榻扒著門,把包裹摟懷里,不肯讓師傅走,卻想不出什么好的理由,只得嘴上始終嘟囔著不許走不許走一手拉著盲樂師的衣袖不松手。正僵持著的時候,守城軍官找上門來,一推門看著陣仗愣住了,林徒弟先張口問了來意,原來是郭巨俠偶爾提及昨日吹奏笛子的人,說那笛聲入耳不忘,想請樂師再吹奏一曲,原是要親自上門來請,偏生被家中老母拉著閑話家常的不好脫身。林徒弟喜出望外,連忙攥住盲樂師的手腕就要往外走!嘴里還是嘟囔著,“你看這下你走不了了,走不了了吧!”,要說林二新小伙健碩英武,比起單薄的像張紙的盲樂師力氣大了好多成,卻在跨出門檻的時候被盲樂師輕松的拂去了攥著手腕的手,正詫異著,卻見盲樂師回身淺躬一禮,“在下家中忽有急事,必須馬上離開,煩請在郭郭大俠身前告?zhèn)歉”
“師傅,你不說家中人都已去世?這又是從哪處來的家人?”
盲樂師不理會林二新,微微頜首,拎了包裹緊走兩步就繞過了沒反應過來的小青年。
卻在走到院子中央時停住了腳,林二新等人看過去,那郭大俠就在院門處,不知站了多久,卻沒有進來,人手扶著半開的門扉,竟似已怔在當場。
后來的事,林二新始終有點迷迷糊糊,分分明明,盲了的師傅,高高在上的郭大俠,卻是誰的眼睛一下子聚集了不能直視的精光,那萬萬年不變的無表情的臉竟好似掛著的面具裂了、碎了、沒了,這盲樂師,變了一個人似的,林徒弟不敢認了,是自己的師傅嗎,眼前這人身形一轉(zhuǎn)就飛起半丈高,緊跟著追過去的那人是郭大俠嗎?怎么有點狼狽的樣子,還焦急的一下子踢碎了木門,拽破了一塊袍角掛在破碎的棱子上,包裹隨便扔在地上,林小青年傻愣愣走過去撿起來,拍打拍打上面掛著的草根,往懷里摟摟,抬頭看看早看不見人的院子,回頭看看同樣一臉迷糊的守城官兵,舔舔嘴唇,“那個,我?guī)煾挡幻ぐ,他,他笛子吹可好了。。!?br>
再后來,林徒弟沒再見到盲樂師,他的包裹還放在家里,林徒弟每天都過去掃掃塵,拂拂灰,然后坐在院落里呆看一會天空,便關了院門就走了。
他覺得盲樂師和郭巨俠之間的事,他不知道也沒關系。
看著看著,看來了戰(zhàn)火硝煙,等來了鐵蹄踏紅,林徒弟也沒了再去盲樂師家呆坐的機會。懷揣著精忠報國的夢想,卻背負著老父老母苦苦哀求的不忍,最終林二新帶著父母一路南下,一路看盡宋家河山載滿亂世愁,故里路途遙,山水泣血杜鵑哀。
輾轉(zhuǎn)中,聽聞了襄陽城的事,呂文煥棄城投降,郭巨俠夫婦殉國身死,唯有遺民淚盡胡塵里
,沒有盲樂師的絲毫消息,
“對了,師傅叫什么。俊编爨斓哪钸吨,青年林二新想著,還不知道盲樂師叫什么呢,這輩子大概再看不見了,想給立個碑什么的也沒法刻個紀念的名字,師傅只留下了一個絕塵而去的身影還有郭巨俠不追到?jīng)Q不罷休的堅決的臉。。。這樣想著,突然難過的就喘不過氣來,憋著的一口氣總想要殺了個把元賊才能舒坦,可朝廷已經(jīng)簽了和約了,偏安一隅屢屢退讓。這氣一直憋著,竟生生憋出了病。
這日昏沉沉睡著,感覺房門開了,進來了一個人,擋了下陽光,隨即就走到榻前,緊接著又有一人站在門口,繼續(xù)擋陽光,林二新人昏昏沉沉的,只覺得好像有人扶起了他,緊接著一股熱騰騰的氣順著胸口大穴游走一個周天,身上便沒那么難受了。待完全醒來,躺在床榻之上,側(cè)臉看著門窗緊閉的房間,已經(jīng)是深夜,月光透過紙窗,幽幽清亮。
案桌上,有一只普普通通的木笛。
林徒弟看了半響,心中似明白似糊涂,想掙扎了下了床榻摸摸看那是實是虛,卻在掀開被子時停了動作,想了想自失一笑,復又躺回去合上了眼便睡他個天光大好吧。
這正是
亂世江湖如實世
金戈鐵馬英雄志
花事伊事情中事
往昔往事如夢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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