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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兇案>>>>>>
村里發(fā)生了兇案。
村口的小店邊上人頭攢動,擠擠挨挨地擁了許多村民。警方已在小店門口拉起一條警戒線,雖然呼嘯的警鈴已經(jīng)歇了,警車上方的藍色警燈卻還是一明一滅地閃著,無聲地帶來心理上的巨大壓迫感。
“現(xiàn)場差不多了,從勘驗情況看,應該是劫財!
“東西先不要動,等老李趕過來再看看尸體。”
“好的。”
“采集到的都裝起來了嗎?”
“差不多了!”
“血液的樣本都帶回去,提取到的都別漏了!!
“頭兒,你看!”年輕的警官小江走過來,把數(shù)碼相機里的幾幀畫面調(diào)出來給那個面目英俊的隊長看。
“這個又是什么斑跡?被害人臨死前的尿失禁?”
“應該……不是吧!”小江盡管撇撇嘴,雖然這種東西見得多了,但仍舊免不了有點犯惡心。
“別猜了!都一起帶回去化驗!”
警車緩緩地從村子里開出去了幾輛,不復來時的呼嘯猙獰,似乎不太愿意打擾民眾似的。留下了一部車子和幾個警察在現(xiàn)場等待后來的同事。
村民們圍在附近議論紛紛。
村口的這家店村里的老金頭開的,雖然祖宅老屋在村里,但金老頭孤身一個,在村里頭沒有親人,便干脆住在了村口的店里。一來方便村民們晚上買東西,二來也方便看店。
沒有想到昨天晚上竟然著了強人的道兒。
“聽說被人殺死在床上了,頭上還砍了好幾刀呢!”
“那么慘!”
“住得離村子遠就是不安全吶!”
“被搶走多少錢。俊
“也不多!他開這小鋪子能有多少收入!無非就是柜臺里的那點錢,還拿走了四五條煙!
“唉,作孽!老金頭多好的一個人啊,孤零零地過了一輩子,最后竟是這么個結(jié)局!”
“所以說晚上睡覺前可要鎖好門窗吶!”
“高大媽,聽人說金大伯年輕的時候也算我們村的美男子咧!為什么他一輩子都沒娶親,也沒個相好?”
“嗐!這我哪能知道!別看他平日里挺和氣,脾氣怪著咧!我們年輕的時候,村里有多少長得俊的大姑娘小媳婦喜歡他?提親的人能把他家門檻兒都踩塌了,可人家愣是不答應。起先我們還以為他家條件好,人又長得俊,要求高?珊髞碓趺纯丛趺垂郑思腋揪筒幌肴⒂H!后來她爹老金也不答應咧,罵也罵過,打也打了好幾次,可他就是不答應,最后還鬧了個離家出走!爹媽一死,自然就沒人管他了。”
“噫~~這么古怪!”
“老金也算是個孝子,他爹死的時候,哭得像個淚人兒似的!直在他爹墳前磕了一晌的頭,口里一直叫著爹爹孩兒不孝!他也估摸著是他爹是因為他不肯娶媳婦兒,活活給他氣死的!金家本來就人丁少,他這一死,也算絕戶了!”
“唉~~~作孽吶!”
“可憐哦!”
哀嘆聲里,時間已近晌午了,圍在現(xiàn)場不停唏噓的老太太大嬸子們咬嚼夠了舌根子,便也各自散了回家做午飯。
誰也沒有注意到警戒線前,那扇被匪徒砸破的大門外,還站著一個面色灰敗的老人。他死死地盯著那個有警察進出的屋子,仿佛已被人抽走了靈魂。
證據(jù)>>>>>>
“頭兒!這東西是□□斑跡!”一名警員剛從實驗室出來,便丟給王警官一份鑒定報告。
“什么?就是那天在被害人床上提取到的不明物質(zhì)?小江懷疑是尿失禁的那個!
“是!”
“這個……是被害人的吧?”
“嘁,蹊蹺就在這里!不是被害人的!”
“別人的精斑?難不成劫匪劫了財之后見色起意還強J了這老頭?”
“那也保不齊!”
“去你的!”王警官上去就給了這小子一腦袋瓜子,“村里人說老金頭生性孤僻,不大跟人來往。難不成這東西真是劫匪留下的?”
“嘿嘿!這劫匪也太饑渴了吧?對著一老頭也能硬起來!”
“快去數(shù)據(jù)庫比對!看是哪個王八羔子留下的!對比著了,直接給我把人抓來!”
“比對不著呢?”
“對比不著……”王警官略微思忖了一下,“那就去村里排查,所有14歲以上70歲以下男性,全部提取指紋,做DNA取樣比對!”
“遵命!”
嫌犯>>>>>>
許老根用一種極安靜的姿態(tài)坐在提訊室的木頭椅子里,因為還沒有確定他的犯罪嫌疑人身份,所以警方還沒有給他戴上手銬。
“姓名?”
“許老根。”
“年齡?”
“65歲!
“職業(yè)?”
“沒,沒啥職業(yè),就在村里頭種點棗子!崩项^畏畏縮縮地抬頭,看著面前年輕氣盛的小警察,臉上露出諂媚的笑,“內(nèi)個…警官,能給支煙抽不?”
“提訊的時候不能抽煙!”
邊上的王警官按了一下同事的手,止住了他的話茬。他不經(jīng)意地瞥了面前這老頭子一眼,老頭的手指正在顫顫地發(fā)著抖。
按照他的經(jīng)驗,許老根目前的心理狀態(tài)很不平靜。難不成,這殺人搶劫的勾當真是他做的?
王警官從煙盒里登出一支煙甩過去,又湊上打火機幫他點燃了。
老頭深深地吸了一口煙,身體往后一倒靠在了椅背上,卻再也不說話了。
“喂!你怎么不吭氣兒了?昨晚上內(nèi)案子,是不是你干的?”小警官見他煙也抽上了,便又直著嗓子吼起來。
許老根仍舊悶著聲兒。
“我在問你話呢!許老根!”
悠悠地吐出一個眼圈兒,老頭偏了偏頭,那小警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看錯,這老頭看他眼神里似乎帶上了一點兒輕蔑的味道。
“我說,你們憑什么就認定是我做的?”
“……那個……”
“因為我們有你在場的證據(jù)!币恢睕]開口的王警官忽然站起來,把鑒定報告打開朝他揚了揚,“現(xiàn)場,留下了你的東西!”
“什么東西?”
“哼,你可以問問自己,昨天晚上在那兒做了啥!”
許老根的臉霎時一陣青白。
“怎么?敢做還不敢認了?”
“現(xiàn)在科學的鑒定是最可靠的,你知道為什么我們提取村里人的DNA來化驗嗎?”小警官見上司已經(jīng)用上了質(zhì)問的語調(diào),頓時口氣也硬了很多。
老頭一怔,忽然又笑,頹敗地搖搖頭:“無所謂了,人都已經(jīng)死了!是不是我做的,那又有什么關系。”
“你說什么?”王警官詫異地皺了皺眉,“什么沒有關系?”
而身邊的年輕人更是再也沉不住氣了:“呀!許老根,你不打算配合是不是?”
案破>>>>>>
“頭兒,嫌犯抓到的!通過網(wǎng)上的指紋比對系統(tǒng)找著的!”
“現(xiàn)在在哪兒呢?”
“已經(jīng)逮來了!正在后面押著呢!一共倆,都是二十啷當歲。慣竊了!之前被逮住好幾次,每次金額都不大,所以抓了又放。這次也是冤枉鬼叫,原來打算去扒村口這小店的,沒料想都凌晨三點了,那金老漢還沒睡。倆小賊害怕被抓,見他年邁便起了殺心,結(jié)果就鬧成這樣了!”
王警官接過下屬遞過來的材料翻了翻:“就這么簡單?”
“簡單!現(xiàn)場指紋腳印都比對上了,新出來的血液鑒定報告也證明現(xiàn)場留下的血掌印是他們倆的!鐵證如山,再找不到證據(jù)那么過硬的案子了!這次我們算是打了場漂亮仗!
“哦,好。”王警官把材料交還給他,“那回頭寫結(jié)案報告吧!”
“好咧!”
“嘶,等一下!那,那個叫許老根的老頭他怎么回事兒啊?”
“這個……誰知道!也許同村的人晚上串門子唄!”
“哦,你上你鄰居大伯家串門子會留下那東西?”
“哎?”年輕的警官也愣怔地笑了,“難不成……”
“算了!算了!別亂挖人隱私了!既然不是他干的,趕緊把人放了吧?”
“好。”
墳>>>>>>
村子后山,墳頭,秋草已經(jīng)長得很長。
許老根背著一大簍新鮮從樹上打下來的棗子走了好長一段山路,才走到這里。
他吃力地把肩膀上的背簍放下來,走近了用袖子蹭掉墓碑上的灰塵和墳頭上新長出來的野草。然后找了片干凈的地方挨著墓碑坐下來。
“大發(fā),我來看你咧。這是咱家今年新打下來的棗子,送你嘗嘗鮮!”老頭自言自語地說著,好像面前的不是墓碑,而是一個活生生的會說會笑的人,“我記得你最喜歡我們家種的棗子的!小的時候還上我們家偷來,被我爹養(yǎng)的那只大黃追著咬。你還記得不?……幸好那天你遇上了我,你都爬樹上去咧,在上頭嚇得發(fā)抖,還是我把你救下來的類!那時候你嚇得呦,縮在我懷里頭一個勁兒地抖!嘿嘿,你還記得不?……我那時候就想,我們大發(fā),咋就那么好看吶……”
“你小的時候,那真的不是一般好看吶!眼珠子溜圓黝黑黝黑的,皮膚啊好得跟豆腐一樣,村里哪家的姑娘都比不上!我那時候就想啊,要是我們大發(fā)是女娃子就好咧,我就一定把你娶回家去!可是可是……大發(fā)吶,我那時候是真的想娶你回家吶!可是爹媽不讓啊,我又沒你那烈性!我,我……”
老人不知怎么的,竟然愔愔嗚嗚地哭了起來。
“大發(fā)……這么多年,苦了你了!我,對不住你!你怎么就那么傻呢!你為什么不娶鄰村那小方?她當初是多稀罕你吶!你這個愣頭青死心眼子!大發(fā)……我對不你!這么多年,我沒有一天不在后悔!可是我死要臉子都沒同你說!我把你這一輩子都給耽誤了!那天,那天要不是我來找你,你晚上也就不會忘了鎖門了!他們……他們也不能那么容易闖進店里頭來!是我害了你!是我害死你了。!”
老人突然激動起來,砰砰地用頭撞著那扇堅固的墓碑,仿佛一點都感覺不到疼痛。
但是墓碑里的人,卻已經(jīng)無法回應他了。
后事>>>>>>
距離村口的老金頭被劫匪殺害,已經(jīng)整整一年了。
老金頭一輩子都沒有結(jié)婚,因此也沒有什么子女給他送終上墳,原本人們都已經(jīng)把他的祭日給忘了。
可是就在那一天半夜里,村里老許家的三個兒子卻發(fā)現(xiàn)自家老爺子大冷天的凍死在山上老金頭的墳頭前邊。
他身上只穿了薄薄的單衣,棉襖全都接下來掛在了墓碑上,仿佛那墳里頭的死人還會怕冷似的。身邊,還放著一筐新從林子里頭摘下來的棗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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