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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lt Mich
春野櫻從來沒有這么難受過,但她還是得裝出一副冷靜的樣子。
她的對面坐著的是宇智波佐助,而她的旁邊坐的日向日足,日向寧次還有千手綱手。
她聽見自己的呼吸有些微的紊亂?Х葟d的燈光恰到好處地打在桌面上剛端來的咖啡里,在濃黑的液體中她看見自己的倒影,一張說不上悲喜的臉龐。
“宇智波先生,這是要綱手大人來說呢,還是春野小姐自己說?”日足笑瞇瞇地看向對面那個坐得筆直的青年,“或者我作為日向宗族的人該回避一下呢?”
佐助抬頭望了一眼日足,目光又落在了她的臉上。綱手悄悄地用手肘撞了撞她的腰,示意她開口。
她定定地注視著佐助的面孔,嘴唇動了動,卻沒有吐出一個字。
一個人坐在對面的佐助看起來多么的勢單力薄啊,就像他當初毫不猶豫地固執(zhí)地離去時孤獨的背影。
春野櫻的兩只手緊緊地交握著。
咖啡廳里柔和的音樂如同一條潺潺的溪流,依然沖刷不去籠在她心頭的憂悒。隔了很久之后,她終于發(fā)出了第一個字音。
有些時候,有些話并非是沒有想好要怎么說,可就是那第一個字是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的。當?shù)谝粋字能說出來了,后面的話也就像是一條線似的能夠牽引出來了。
“佐助君……”她調整好了表情,面向他。她的表情很好,連微笑都像是從模子里倒出來的,得體又僵硬,“關于日向家和宇智波家的聯(lián)姻,我表示同意。”
這真是屁話。她不同意也得同意。
日向日足的嘴角浮上了隱約的笑容。
佐助像松了口氣似的笑了,低著頭抿著嘴角笑了:“這個回答很好。”青年抬起頭來淡淡地說道,“我說過了,我只需要一個能說服我的理由。”
鷹隼一樣銳利的眼眸盯著春野櫻的臉龐,像是要從女孩的臉頰上盯出任何一點破綻似的。
可惜春野櫻并沒有漏一絲一毫的破綻給他。那張笑臉顯然是被冰凍過的,燈光也無法使它融化。
“佐助君,理由足夠充分!彼f道,“因為只有這樣,木葉才可能誕生輪回眼!
輪回眼。
佐助當然聽說過。“所以呢,這就是兩家聯(lián)姻的理由嗎?”他看著綱手。佐助并沒有看日足,他才不屑于看日足。
綱手點點頭。
綱手又何嘗不知道眼前這兩個孩子是如何地喜歡著的呢?只是……
這世界上的很多事情不是用喜歡就能夠解決的。
春野櫻在早就準備好的白紙上飛快地寫著什么,然后放在佐助的面前:“經(jīng)過研究,我們發(fā)現(xiàn)決定寫輪眼還是白眼的基因都位于一對等位基因上,都是顯性基因,而且,宇智波一族和日向一族的人都是純和的可以穩(wěn)定遺傳的個體,這也就是自古以來日向一族和宇智波一族沿用族內通婚這個傳統(tǒng)的原因。”
日足的表情很滿意,他顯然是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看錯眼前的女孩兒。
佐助仍是一言不發(fā)地看著那張白紙。他當然看不懂上面寫的是什么,就連春野櫻在說什么他也并不是很明白——這是當然的,他從來沒有想去搞清楚醫(yī)療忍者的腦袋里都在想些什么。但他清楚的是,這將是分隔他們一生的緣由。
什么等位基因,什么寫輪眼,什么白眼,什么聯(lián)姻,都他媽的可以去死了。
“而寫輪眼和白眼都是輪回眼的產(chǎn)物,根據(jù)文獻資料,佩恩之所以能擁有輪回眼是因為基因里白眼和寫輪眼的基因共顯性的結果。什么是共顯性?打個比方,控制寫輪眼有無的基因是Aa,控制白眼有無的基因是Bb,那么宇智波家族的人體內有關寫輪眼的基因就是AAbb,而控制白眼的基因就是aaBB,那么佩恩的這對基因就是AABB,相當于他的輪回眼將白眼和寫輪眼都體現(xiàn)出來了!贝阂皺颜f道。
“所以,如果你和日向宗族的雛田小姐結婚,排除基因突變的可能,你們的后代能培育出輪回眼的的可能性為9/16。”春野櫻講完了,她把筆一放,看著佐助,“這就是理由。”
這的確是個不錯的理由。
個人利益永遠都要向集體利益屈下膝蓋。
春野櫻一口氣說完了之后站了起來,對綱手說:“我能走了嗎?”她沒問日足的意思。如果再不走,她怕自己在下一秒就會崩潰。
“寧次,你去陪著她,小心點!比兆阏f道。
“是。”白衣的少年回答。
其實春野櫻剛走到咖啡廳的門口時腿就已經(jīng)軟了,要不是寧次跟在她后面及時地扶了一下,她肯定當場就跪在地上了。
他的手不是意想中的冰冷,反而有微弱的熱度。這點從生物學上來講是必然的,但絕對不符合春野櫻對日向寧次一貫的印象。今天他沒有穿正裝,而是隨意套了一件深綠色的襯衣,這讓他看起來像一棵菠菜,不過這沒關系,只要這個時候能扶住搖搖欲墜的春野櫻不讓她倒下,就算是棵菠菜也無妨。
“你餓不餓?”這是今天寧次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嚴肅得像是例行審問,春野櫻歪著嘴角有點想笑。
“有點!彼f,“我想吃紅豆丸子湯!
其實她一點也不餓,這是心理暗示的結果。就在這個時候她猛然反應過來自己犯了一個很嚴重的科學性錯誤,按照研究結果,佐助寫輪眼基因是AAbb,雛田白眼的基因是aaBB,那么兩個人的孩子必然是輪回眼!
春野櫻當場就想拔腿沖回咖啡廳里糾正這個錯誤。倒不是因為日向日足——那個老家伙一定聽不懂她嘰里呱啦說了一些什么,她只是不想對不起自己向來泡在實驗室醫(yī)療部的學術女形象。
“你還打算回去?”寧次冷哼了一聲,看起來他的心情并不比春野櫻好到哪里去。
“我得糾正我剛才因為緊張而犯的錯誤!”春野櫻理直氣壯地辯解道。
“看你剛才那副樣子,再回去一趟恐怕要爬著出來了吧?”寧次扳著臉說。
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春野櫻咬著嘴唇愣愣地站在街頭。
她非常遺憾地想到,原來最可怕的事情不是笑面虎學會了用書里的話損人,而是一貫的面癱男一夜之間學會了毒舌。
“算了,走吧,你可以請我吃紅豆丸子湯,我真的餓了!彼灶欁缘刈咴诹巳障驅幋吻懊妗
坐在小餐館里,日向寧次要了一杯茶,她得意地吮著不是從自己腰包里掏錢出去買來的紅豆丸子。白衣的男子神色風輕云淡,這也是木葉貴族的涵養(yǎng)吧。就算是在街邊破陋的餐館里喝茶,也可以喝得像在日向宗族整潔的和室里。
“我可以問個問題嗎?”春野櫻問。
“請講!睂幋畏畔虏柰搿
“日向一族不是向來族內通婚的嗎?這樣一來原本是你和雛田結婚的,這下不就成了佐助和雛田嗎?”春野櫻問。
“是啊!
這個時候她居然還有心思笑:“如何?我?guī)湍銖幕橐龅那衾卫锝饷摮鰜砹,是不是要感謝我呢?”
日向寧次直視著那雙碧綠的瞳孔淡淡地說道:“我從來不為出生在日向家而要接受我的妹妹感到難過!
春野櫻的一口紅豆湯差點噴了出來!澳愕囊馑际恰
日向寧次選擇忽略了眼前這個喋喋不休的女人。
他不是個喜歡張揚地讓整個木葉都知道自己喜歡誰的人,這句話明明白白指的就是他不喜歡春野櫻那種女人。
“你的意思是,你本來就喜歡雛田?”春野櫻依然不依不饒地問。
若不是日足讓自己看好春野櫻,他一定會當場甩下這個女人回到日向家的。
“真是……”春野櫻感嘆了一句,“沒關系,至少在她還沒嫁出去的時候你還能守著她!
日向寧次倒了杯茶繼續(xù)喝,他不想接過春野櫻的話題。這會引起他無窮無盡的夢魘。
“雛田的確是個好女孩,難怪連她的哥哥都……”
“夠了,他媽的給我閉嘴!”日向寧次冷靜地爆了粗口,但手中茶碗端得四平八穩(wěn),茶葉兒老實地沉在杯底,并沒有被寧次劇烈的心里波動影響到。
“想哭就哭,別借著機會轉移話題!比障驅幋卫淅涞赝怂谎邸K詾檫@個膚淺的女孩子會立刻哭出來,這樣倒也讓寧次好受些,可偏偏眼前的主不買賬,眼睛看了看他,然后又望了望天花板,折騰到最后還是沒憋出半滴眼淚。
“怎么不哭?看你很難受的樣子!睂幋握f。
“我為什么要哭……”她的聲音卻露了餡,變得哽咽起來,“我才不要哭!彼嘏吭诹俗雷由,然后用低微的聲音說道,“我,春野櫻,現(xiàn)在最討厭的東西終于有了,就是日向家!彼f得很小聲,可還是讓寧次怔住了。
他皮笑肉不笑地揚了揚嘴角:“最惡心的就是小女孩的這招把戲。”
春野櫻懶懶地斜了他一眼。
“你知道我現(xiàn)在最想做什么嗎?”他說的輕描淡寫,“殺了宇智波!
春野櫻又笑了,這個該死的女人,明明是她最應該哭的時候,笑得卻比誰都多,日向寧次扭過頭,他覺得自己的眼眶也有些燙。
兩個被遺棄的人啊。
春野櫻抽了抽鼻子笑著說:“你看,上天也算沒虧待我,或許我們該惺惺相惜結成聯(lián)盟的。”
寧次瞥了她一眼,不做聲。他察覺到自己今天不小心泄露了太多埋藏在心底的感情,這是件反常的事情。他站起身就想走。
沒料到春野櫻在后面飛快地接上一句:“結賬是男人的事情!
出了小餐館,他們就在木葉洶涌的街頭分開了。
日向寧次蝸居在家,春野櫻投身醫(yī)療部。
真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誰也不用為了一次偶然的遇見而尷尬地想起自己被遺棄了這個事實。
不論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忙碌,春野櫻總是沒讓自己空下來,就連雙休日都泡在了醫(yī)療部里纏著靜音講解高等醫(yī)療知識。忙碌總比無所事事要好,春野櫻咬著筆頭埋首在各類生僻的藥學典籍里的時候會忍不住的感慨道,這些醫(yī)療書籍甚至讓占了她心頭二十來年的宇智波佐助一同趕走。
忙到最后的結果,就是她在一臺大手術里昏過去了。
病人還沒醒呢,只見春野櫻臉色一白,眼睛一翻就躺在了地上起不來了。一旁的實習醫(yī)生以為她暈血,大呼小叫地伏在她的耳邊道:“春野醫(yī)生?春野醫(yī)生?醒醒!
意識尚且模糊的春野櫻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平時看你們背書背得挺伶俐的,怎么到了自個兒上手的時候都愣在這里了?只會春野醫(yī)生長春野醫(yī)生短的,趕快掐我人中!
昏過去的原因是過度疲勞休息不足。
春野櫻頗為不甘心地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直到第二天的下午才悠悠地轉醒。這個時候日光恰好在淺藍色的窗簾上畫出了窗外花朵的剪影,她一個人躺在空蕩蕩的病房里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感覺到有些難過。
這種難過不是她在目送佐助離開時的難過。
這種難過不是親自勸宇智波和日向聯(lián)姻的難過。
是一種自己不被重視不被需要的難過。春野櫻這個時候不得不承認,原來有個人在乎她的感覺真的很好。
可是這一回連鳴人每次探病都會帶的大碗拉面都沒看到。
當春野櫻的目光接觸到了放在桌子上的大紅喜帖時,她像是被那種熾熱的紅色灼傷似的避開眼睛,然后才慢慢地伸出手拿過那張喜帖。
是宇智波佐助和日向雛田的婚禮。
是日向日足一手促成的聯(lián)姻。
春野櫻看了一眼那日期,正是今天晚上。她還在猶豫著要不要去這個問題的時候,另一個疑問又冒出來了——是誰送來的呢?
她希望是佐助,又不希望是他。
或許是日向寧次。她自嘲似的笑了笑。
那個家伙在拿著這張喜帖的時候是什么心情?她突然很想了解,不是出于同情,而是出于悲憫。這個平日里傲氣得讓人總是有距離感的男人,在親手將自己的妹妹的手交付到佐助的手里時,臉上究竟會掛著一副怎樣的表情?
春野櫻捏著那張紅色喜帖又躊躇了很久,直到指針指在了鬧鐘的六點時,她剛剛下定了決心。
我還是要去。
這種自找苦頭的事情春野櫻不是沒干過。當初義無反顧地要背叛木葉的勇氣現(xiàn)在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在她對著鏡子穿戴好甚至化了點妝后,春野櫻退了一步,審視著鏡子中那個她看起來甚為陌生的女人,露出了一個標準的笑容。那個笑容和她向佐助解釋寫輪眼白眼輪回眼時滿口的AaBb一樣,讓人厭惡。
決定了,就要這樣看著佐助和雛田的婚禮。
她拍了拍自己的臉頰,雀躍著奔出了醫(yī)院。
人群已經(jīng)將日向家的門口圍得水泄不通,春野櫻打算徹底將臉皮扔掉似的大喊著“借光借光”,一路分辟開人群朝里面擠去。
就像演戲一樣,當她擠得滿頭大汗才擠到人群的最前面時,佐助和雛田正要接吻。
春野櫻想當場閉起眼睛——如果生活是一部狗血的八點檔爛片,那她春野櫻一定是疑似主角的炮灰。
可她還是瞪著眼睛看著佐助慢慢低下頭去吻著他的小新娘,那個表情很生動,讓她看不出佐助究竟是真心的還是在假裝。
這個世界真是讓人他媽的想要罵娘。
婚宴過半,在春野櫻一個人躲在熱鬧的宴會外喝酒時。有那么多人參加宴會,少了一個春野櫻沒有人會發(fā)現(xiàn)的。她有些自暴自棄地想到。
這時一個人慢慢地踱了過來。不用想一定是日向寧次。
這天晚上有月亮。云破月來花弄影。月光蜿蜒在來人蒼白的臉頰上。
日向家幽靜的院子像是一道天然的屏障,隔離開了過多的喧囂,可以讓一個傷透了心的人有足夠的安靜來慢慢地舔舐傷口。
“怎么不去看著你的妹妹,今天晚上她就要成為別人的新娘了!彼乳_的口,挑著眉一副戲謔的神情,語氣里的諷刺一覽無余。
“這話是不是該對你說呢?春野小姐!睂幋我埠芏迷趺丛谶@個不肯死心卻毫無還手之力的女人的傷口上再灑把鹽。
“裝,你繼續(xù)裝!贝阂皺鸦剡^頭來將手中的啤酒一飲而盡。
白衣的少年不動聲色,雪白的瞳孔里只有冷冷的光。
春野櫻只盼他現(xiàn)在能夠多出幾句惡言,自己就好有個光明正大的理由來和他大吵一架。
“我說啊!睂幋螕Q了一個語氣,“你去和佐助說幾句話吧。”
“你有什么資格在這里勸我?”
“我只是覺得你這樣硬撐著很可憐,明明現(xiàn)在都應該躺在病床上休息的人,還要拼了命地跑過來參加他的婚禮,還不肯去見他一面……!睂幋蔚恼Z速不快,但字字正中春野櫻的傷口。更像一刀刀的凌遲。
“誰要你可憐我!”春野櫻手中的啤酒罐往地上一摔,瞪著比她高一截的寧次,“有這個多余的同情心,你還不如同情一下自己!
她覺得自己是有些醉了。
醉了好。
醉了不用在乎自己拼命要維持的形象,也不用在乎別人是怎么看自己的,有什么淚盡管可以流,有什么話盡管可以說,反正誰也不會和一個喝醉了酒的人計較不是嗎?何況還是一個受了傷借酒澆愁的女人。
“看來你肯跑來醫(yī)院送喜帖不過是為了找一個和你同樣境遇的人來讓你心里好受一點是嗎?”春野櫻不去看日向寧次,“好讓你覺得這個世界上還有比你更加悲慘的人,你就有資本繼續(xù)擺著一副一本正經(jīng)的面孔活下去?騙誰呢?你每天還不得看著你最愛的妹妹和你最恨的宇智波一起,而你什么都不能做!”
寧次沒還嘴;蛟S是不屑。
“我走了!彼ο乱痪湓捵叱隽巳障虼笳。
其實說這些惡毒的話也并非本意。她討厭日向家,討厭得不得了?墒请r田是無辜的,她既然出生在了名為日向的囚籠里,就必然要為了宗家的利益獻出自己的一切,包括年少時苦苦堅持的愛情。她從出生就必然走在一條“被選擇”的道路上,她被選擇成為忍者,她被選擇要和宇智波佐助結婚,她被選擇要培育出木葉的輪回眼。
春野不是木葉的名門望族,所以春野櫻和日向一族的抗衡從一開始就一分勝算也沒有。
所以這個時候,唯一可以讓她一逞口頭之快的人只有日向寧次了。
出了日向家的大門,春野櫻沒有回家,而是拐去了音像店,租了一堆年度搞笑電影去了附近的小旅館里看。
在小旅館里出入的無非是些露水情人,這里的確是個釋放壓力的好地方。但今天晚上,幾乎整個木葉的人都被邀請去了日向家參加雛田和佐助的婚禮。來住旅館的人也就少的可憐,春野櫻咂了咂嘴后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領到了房間的鑰匙。
就放縱這一回,到了第二天我就變回那個乖乖上班的春野櫻。她自己暗暗地保證道,一邊看著影碟機慢慢地將碟片吞了進去。
讀碟。播放。
果然都是不錯的搞笑片,笑得她上氣不接下氣,笑得她連眼淚都擠出來了。只是越是看得高興,春野櫻越是意識到自己在刻意地回避一些東西,那些東西像是結石,無時不刻都在傳達著疼痛的訊息。
這時,傳來了幾下敲窗戶的聲音。拉開窗簾,日向寧次的臉出現(xiàn)在了眼前。
真煩,你不煩老娘都煩透了。
春野櫻盯著寧次看了幾秒后,清晰地說道:“請走正門!
過了不久,門口傳來了敲門聲。寧次拎了一瓶白酒走了進來,沖著春野櫻揚了揚:“要不要嘗一點烈性的白干?”
“你不是喜歡喝茶么?”春野櫻反問,但她還是手腳利索地從柜子里翻出了兩個玻璃杯。
寧次沉默地給兩個杯子里倒上了白酒,春野櫻歡快地笑道:“這味道讓我想起了醫(yī)院里消毒用的酒精!蹦潜颖臼怯脕砼菖D毯鹊模脕砗染品吹癸@得不倫不類,不過兩個人都不大介意。
“客人都走了?”她問。
“是的!睂幋握f道。他端起來像是喝白開水似的吞了一口,墨黑的眉皺成了一團。
春野櫻哈哈一笑道:“一看你就是沒喝過白酒的!彼龂K嘖地稱贊道,“日向家的教養(yǎng)果然很好。”
“好像你喝過了似的!睂幋胃械阶彀屠镉掷庇致,忍不住倒吸了幾口氣,“不過以前我還真沒喝過。”
“卡卡西和阿斯瑪那些老男人都只是喝些清酒,寧次君,看來我真是小瞧你了呢!贝阂皺雅e著杯子說,“我還以為你只會喝茶呢!彼灶欁缘匾惨豢跉夂雀闪艘话,“你說說,這半杯是有幾兩?”
“不知道。”寧次掂了掂玻璃杯。
春野櫻臉頰上涌起了一陣酡紅,怒罵道:“你不是有白眼嗎!怎么連多少酒都看不出來?”
寧次大聲爭辯道:“白眼又不是量筒,上面又不給刻讀數(shù),我怎么知道半杯……半杯是多少酒?”說完他打了一個酒嗝。
春野櫻鄙夷地望了他一眼道:“這都不知道!還說什么日向家的天才!彼鄄鬓D,巧笑倩兮道,“這半杯……半杯有五兩,哈哈,有半斤酒!彼镜匾宦暦畔铝吮樱芍鴮幋蔚,“你說我一口氣喝了半斤酒,是不是……是不是很厲害啊,哈哈!
“你猜一下他們現(xiàn)在在干什么?”寧次忽然笑道。
“誰?”春野櫻抬了抬眼皮,她現(xiàn)在感到很困。
“佐助和雛田!睂幋涡χχ,臉上的神情卻更加落寞。
“你——嗝——他媽的就是在……跟自己過不去!贝阂皺褲M嘴的酒氣噴在寧次的臉上,“知道吧?你妹妹,雛田,她現(xiàn)在一定和佐助在……”她也笑了,“你跟我玩什么裝傻?你以為我不知道……不知道你拎著酒來我這里想干什么是吧?哼,沒有酒量還想買醉,還不如趕快……趕快滾回日向家喝你的茶!
“誰說我酒量不好!”寧次一把抓住春野櫻的手腕,搶下她手中的玻璃杯,全部倒在了自己的杯子里,“看好了……誰說我酒量不好……”話沒說完,寧次已經(jīng)仰頭將杯里的酒倒進了嘴里。
和春野櫻不同,春野櫻喝酒是越喝臉越紅,而日向寧次越喝臉越白。
一張紅臉對著一張白臉,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笑了出來。
“你不怕,日向日足打斷你的腿?”春野櫻捏著酒瓶繼續(xù)倒。
“他憑什么打斷我的腿?”寧次接過酒瓶。
“喝得這么酩酊大醉……日足想不生氣都難!贝阂皺颜f道,“看我多好,成年以后我爸我媽都不管我了,哪里像你,一輩子都要在日向家……都要被日向這個姓束縛著。”
“喝酒不是用腿喝的,為什么要打斷我的腿?”寧次盯著春野櫻看了一會兒說道,“你知道你現(xiàn)在很像什么嗎?”
“我怎么知道!贝阂皺逊籽。
“像煮熟的蝦!睂幋握f。
“哈哈,日向寧次,你這人怎么這么逗,平時……平時我怎么都沒發(fā)現(xiàn)你……”春野櫻笑得前仰后合,“但是你別忘了,我最討厭的,永遠都是日向家,就算我和你現(xiàn)在坐在這里……把酒言歡!”她手里的玻璃杯猝不及防地飛了出去,嘭一聲砸碎在地上。
“隨意!泵碱^也不跳動一下,寧次說道。
“日向寧次!”突然,春野櫻又像是被人戳到了似的喊了一聲,緊接著,她的聲音又軟了下去,變得嘻嘻哈哈起來,“你醉了嗎?”
“我才沒醉!”話是這么說,但他顯然已經(jīng)醉了,一張臉白得像張紙。
“屁,醉的人往往都說自己沒醉!贝阂皺研σ庥仵獠竭^來,趴在他的肩頭,“你知不知道……”呵氣如蘭在耳邊,“酒后亂性?”
“就憑你?”寧次冷笑道。
但他的行動已經(jīng)出賣了他。他反手抱著那個吐字不清的女人,“是你先引誘我的!
“呸,明明是你想要雛田想要的不得了,裝什么清高。我最鄙視裝的清高的人了。”春野櫻伸手扶著寧次的肩膀,“恐怕你現(xiàn)在都在想著雛田!
“你心里難道不在想宇智波那小子么?”
“告訴你!雛田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佐助這樣壓在下面了。”春野櫻得意地笑著,“你已經(jīng)沒有機會了,日向寧次!過了這夜,你心愛的妹妹就成為了別人的女人,以后你充其量只能當個旁觀者。你說你是不是做人很失敗?”
連日向寧次自己也沒料到,他竟然劈手扇了這個酒氣熏天的女人一巴掌。
他很少出現(xiàn)情緒失控的現(xiàn)象,不過喝了酒就例外了。
“被我說中了吧。”春野櫻的臉很紅,被打了一巴掌也看不出什么,“你下手真狠,早知道我是不是該和你說打人別打臉?!”她翻了個身,一拳沖著日向寧次肩窩打去。
寧次一把接住春野櫻的拳頭。
在這樣的情況下,怪力和柔拳哪個要占上風?春野櫻沒有正面和寧次交過手,但現(xiàn)在的情況看來,似乎她已經(jīng)占了統(tǒng)治地位。
“真沒用!贝阂皺巡恍嫉仄沉艘谎蹖幋蔚陌淄。
但柔拳的底子畢竟不是吹出來了,被春野櫻壓住的寧次反手直點她的肋下,成功地逆轉了眼下的情況。
“你春野櫻算個毛!”寧次一手掐著春野櫻的脖子,女人的脖子柔軟、溫暖,仿佛如果寧次再用點力就可以掐斷似的,“一沒家世,二沒血繼限界,活該佐助不要你!
你覺得你比我惡毒,但你要知道,我仍然可以比你惡毒一百倍。寧次悲哀地想到。
“誰說佐助不要我了!還不是你們日向家仗著自己名門望族來強迫他的!你們問過他的意見了嗎!”那雙碧綠的眸子里的光頓住了,微弱了下去。
“我得不到,你也別想得到!
月光清澈,照在形同打架卻在媾和的兩人身上。
“你真是失態(tài)……”這時,女人發(fā)出一聲幽眇的嘆息。寧次感覺有滾燙的淚滴打在自己的脊背上。
聞言,他猛然松了手,怔在了原地,半晌后苦笑道:“你這人……”
在那一瞬間,他又恢復了在日向宗族里的謙和有禮。
“起來吧。”寧次背著她穿好了衣服,“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你還是想好明天該怎么面對你親愛的妹妹吧!贝阂皺烟铝舜,“話說在前面,要是你敢動佐助一根手指……”
“你要如何?”寧次翹起嘴角笑了笑,滿臉的傲氣和不屑,“你能如何?”
女人沉默不語地穿好鞋子,慢慢地抬起頭直視著寧次:“我當然打不了日向家的什么主意,但我會讓你付出等同的代價!
“哦?我很期待!睂幋慰酆米詈笠活w紐扣后打開了客房的門,“再見,春野小姐。”
這個小旅館果真是適合露水情人的。春野櫻一張一張地撿起散落在地板上的碟片。其實我一點都不討厭你,寧次君,可是我找不到人能夠容忍我這樣肆無忌憚的憤怒。
真是,對不起。
惡言惡語的結果就是春野櫻從晚上一直到第二天清晨都一直愧疚得不行,憋不住想找日向寧次道歉,可是僅有的那么一點自尊心又阻攔了她的腳步。
天地良心我真的只是想在你這里胡鬧一下。
據(jù)心理學上來講,人們大多數(shù)只對有安全度的人發(fā)脾氣。因為在那個安全度之內。你潛意識知道對方不會離開你。胡鬧是一種依賴。
走出了小旅館,日向寧次依然是日向家那個溫和的少年,她春野櫻依然是醫(yī)療部忙得腳不沾地的醫(yī)生。
沒人會再提起那件事情。
即使只是刻意地去忽略它的存在。
這使得春野櫻非常煩躁。
更加不湊巧的是,她正巧碰上了宇智波佐助,就在她某日中午下班坐在快餐店里狼吞虎咽地掃平桌上的菜色時。
“嗨,真巧!弊彀屠锶沒咽下去的蘿卜絲,春野櫻使勁擠出一個不算難看的笑容,“佐助君怎么不在日向家吃中飯呢?”
“哦,我和雛田說過了。”佐助端著自己的菜盤在春野櫻的對面坐下來了。
春野櫻沒有由來地緊張了。在以前她并不是沒有以這樣的方式和佐助一起吃過中飯,但這一次,她卻連目光都不知道往哪兒放,只顧埋頭吃飯好讓她早點從這樣令人窒息的氣氛中脫離出來。
“你著什么急?”佐助漫不經(jīng)心地問他。
佐助現(xiàn)在越來越有日向家的意味了——沉穩(wěn),安靜,波瀾不驚,但卻能不由分說地在氣勢上壓倒她。和日向寧次的確是有幾分相像了。
“沒……”她尷尬地笑了笑,“醫(yī)院里的事情……醫(yī)院里的事情很多,我想早點回去。佐助君有事情?”
佐助微微皺起了眉頭,原本——他對于日向家的聯(lián)姻并沒有什么太大的顧慮,畢竟他身邊有個倔強的春野櫻,他有絕對的自信這個迷戀了他很久的女孩子就算翻天覆地也不會認輸。但當春野櫻站到了他對面的戰(zhàn)線上,擺出一副識大體的模樣告訴他為了木葉的利益而放下私人的感情的時候,佐助的心里多了一個疙瘩。
是你親口指給我的一條路啊,那么你現(xiàn)在所表現(xiàn)出的慌張又代表著什么呢?
“再見。”她低聲地像是道歉一樣說道,然后逃一樣地離開了。
“春野醫(yī)生,你回來得正好,這里有個外傷病人等你包扎一下。”
剛回來便被告知有病人,春野櫻心情的郁悶程度可想而之,她應了一句然后戴上醫(yī)用手套十分不情愿地找來了繃帶和藥水,換上職業(yè)的笑容走進診室。
“春野醫(yī)生,有勞了!
日向寧次!
春野櫻的眉毛耷拉下來了,連同醫(yī)用的一次性口罩后面的嘴角也耷拉了下來。
“你好!贝阂皺殉c點頭,“哪里受傷了?”
“小腿的肌肉拉傷!比障驅幋握f道。
“什么時候?”
“剛剛,陪雛田大人訓練的時候!
春野櫻慢慢蹲了下去,仔細看著日向寧次小腿的三頭肌。
日向寧次也專注地盯著春野櫻看,他突然發(fā)現(xiàn)這個女人認真的神情有種自然而然吸引他的地方。可日向寧次也說不好。他輕輕地嘆了口氣慢慢靠回到椅子上,眼神卻游離在了窗外亮烈的夏日光景中。
他見過這個女人最狼狽的時候,也見過這個女人最失意的樣子,還見過她最無可依靠的樣子。
可這些毫不完美的春野櫻佐助看見過嗎?
答案必然是否定。
按照春野櫻的性格,她能夠讓佐助看見的自己必定是最完美的春野櫻。就如同他總是希望讓雛田看到她最信賴的寧次哥哥。
“訓練得太狠不是好事情啊……”春野櫻抬起頭來說道,“情況有點嚴重,要留院觀察,我先給你進行冷敷吧,看樣子應該不是肌腱完全斷裂。48小時以后進行按摩恢復,總之在醫(yī)院里呆上三天是必須的!
“好!
春野櫻坐在寧次的床邊幫他按摩拉傷的部位時,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寧次君,如果要在你愛的人和愛你的人之間選一個的話,你會選哪一個?”這個問題是學生時代時井野曾經(jīng)問過她的,那個時候的春野櫻毫不猶豫地說當然是選她愛的人,或者更確切一點,當然是選擇佐助君了。
但是當這唯一的選擇都消失了以后,她突然迷茫起來。
“應該是選愛你的人吧!睂幋握f道,他正在喝茶,烏黑的發(fā)下是雪白的憂郁的瞳仁。這個時候的寧次很容易讓春野櫻想起佐助。
“為什么不選你愛的人?”春野櫻逼問他,但這個問題不如說也在問她自己。
寧次看著她碧綠色的眼眸,那里面仿佛有盛夏時樹蔭里流動的光芒——清脆,直接,毫不掩飾的純粹,“因為我愛的人已經(jīng)成為別人的妻子了!比绻莿e人來問他這個問題,他也許會選擇沉默或者直接走掉,但是眼前這個女人用這樣猶豫的語氣問他的時候,他發(fā)覺自己沒有辦法去回避這個尖銳的問題。
“哦!贝阂皺褯]有下文了,她的眼神埋在了櫻花色的頭發(fā)里。
陽光流轉在被面上,寧次放下茶杯在曬得有太陽的味道的枕頭上沉沉睡去。
也許這一切都只是個夢境,那就讓我沉睡在夢境里不要醒來好了。
夢境里沒有白眼,沒有日向家,他是寧次,卻不是日向寧次。夢境里是他所能想象的,渴望得到的最美好的世界。
傍晚醒來的時候春野櫻已經(jīng)走了,他的身上也蓋上了一層薄被。床頭邊放了幾盒快餐,晚風寂靜,蟬聲隱隱約約地傳入病房里,這樣的氛圍讓寧次很舒服。
“寧次哥哥!”這時,佐助和雛田兩人過來探望他了。
“哦,雛田大人!彼⑽Ⅻc了點頭算作行禮,“真是抱歉,這兩日的訓練就交由其他人來陪雛田大人吧!
“這不是重點,寧次哥哥要早點好起來哦。”雛田溫婉一笑,“父親也托我傳個話,寧次哥哥的婚事,他已經(jīng)重新安排了!
“是么?”寧次挑眉。
雛田望了一眼佐助,遲疑了一下還是將話語權交給了佐助,黑發(fā)黑瞳的青年點點頭開口道:“日足大人說,白眼的血脈還是要以族內通婚的形式流傳下去,所以寧次君成婚的對象是日向花火,但是日足大人還補充說了,因為寧次君和花火的年齡差距稍大了,所以還是可以考慮再娶一個側室的,只是和側室不能誕下孩子。這是為了保證白眼血統(tǒng)的純正!
佐助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寧次一直盯著那雙黑瞳看著。但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從那雙死水一般的眼睛里找出半點情感的波瀾。
你不是知道那個女孩子一直像是個傻子一樣愛著你的么?你不是也愛著春野櫻的么?你怎么能夠平靜地說出這些話的?宇智波佐助!
“父親說,他覺得春野櫻不錯,就看寧次哥哥的意思了!彪r田說道。
寧次忽然有種要一拳揍在佐助臉上的沖動,但是這股沖動很快變成了一顆沉重的墜入深淵的心。
“側室這件事情我再考慮一下,請轉告父親,我知道了!睂幋嗡砷_了在被子下握緊的拳頭。
他覺得自己的拳頭就算握得再緊,也是什么都握不住了。
佐助和寧次又寒暄了幾句后便要打算告辭了,寧次微笑的臉龐在佐助和雛田走出病房的那一刻消失殆盡。
然而,當雛田走出木葉病院后,她的眼淚就決堤般掉了下來,像是忍了很久一樣越擦越多。慘白的路燈將她和佐助的身影拉得很長,佐助沉默地注視著哭泣不已的和服女子。
“佐助君……”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這對櫻小姐,寧次哥哥,還有你都太過殘忍了!
佐助伸手環(huán)過雛田的肩膀,低聲說道:“你忘了,還有你自己……”他的手指一分一分地用力扣緊女孩子瘦弱的肩膀,“我們都是輪回眼的犧牲品!
“佐助君,我……”雛田收起抽噎的淚水,“我想去看看鳴人君,可以嗎?”
“那就順路去他家拜訪吧。”佐助點點頭。
如果是那個家伙的話,就算是自己什么都不說,聽著他在一邊扯皮扯淡都會心情變得明亮起來吧?
他攬著雛田,踩著夏天幽靜的月光,朝鳴人家走去。
彼時,站在醫(yī)院天臺上吹風的春野櫻目送著兩人的離去,直到看不見影子了之后,才放膽惡狠狠地仰頭喝完了金屬罐里的啤酒,和著眼淚一起咽下去。
那天晚上,她對著早孕試紙發(fā)了很久的呆,她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
也許是那次一不小心造成的,但春野櫻還是不能夠接受自己懷的是日向寧次的孩子這個事實。
真是個足夠坑爹的意外。
春野櫻仔細地將那枚試紙擺在眼前研究了一個晚上,而木葉病院辦公室里的燈也亮了一個晚上。
在表白真相和隱瞞事實之間,春野櫻糾結了很久——作為醫(yī)療忍者,她明白這個孩子必然也是個具備白眼的忍者,但是這個孩子一定不會被日向家所接受,而寧次本人,恐怕也沒有這心理準備。
“傷腦筋啊……畢竟這是個分子水平上的奇跡,要是就這么沒了,豈不是又少了一對白眼?”春野櫻捏著那枚試紙一直到了東方的天空開始泛白,才鼓起勇氣朝寧次的病房走去。
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
可是要怎么開口啊這種事情!
春野櫻站在緊閉的病房門口又愣了很久。她本可以對寧次裝出一副什么都沒發(fā)生的態(tài)度然后悄悄地處理掉這個孩子的,但是在想了一晚上之后,春野櫻覺得有必要對寧次坦白真相,這是起碼的尊重。
“春野醫(yī)生不如進來坐會兒,站這么長時間腿不酸么?”房間里傳來了寧次淡淡的聲音,果然是個好素質的忍者!春野櫻硬著頭皮拿著那枚試紙走進了寧次的病房。
“春野醫(yī)生,你覺得日向家如何?”春野櫻沒料到日向寧次劈頭就問了她這個問題。
她拉過在一旁的椅子坐了下來,“日向家啊,我早就和你說過了,我最不喜歡的就是日向家,我最不喜歡的人就是你!笔枥实目跉猓p松得好像在說今天天氣真不錯的樣子,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
喜歡和不喜歡本來就是沒有理由的,但有些時候,那些遙不可及的恨意經(jīng)過時間的漂洗會顯得愈加單薄。對于佐助和雛田的婚姻,春野櫻從來沒有想過要妥協(xié),也沒想過要甘心,只是當面前站的是綱手和日足的時候,她覺得自己就算想要反對,即使到了頭破血流的地步,恐怕也不能扭轉結局分毫。
而對寧次來說,他也不是沒有將她納作側室的想法——春野櫻的確是個不錯的人,若是作了側室,平日里撤了屏風和她聊一些無關風月的事情都是一件令人非常愉快的事情,但也僅僅只能到這個地步了,她是春天山野里自由紛飛的花朵,而他是被囚禁在名為日向的籠中的鳥兒。
終是殊途,亦無同歸。
櫻花真正美麗的時刻是在山野的自由,而非是加戴上珠玉華冠時的模樣。
他不想因此勉強她。日向寧次從來沒考慮過這種感情是否可以歸屬到愛情的范疇里,對于感情上的事情他并不精通,他只知道他希望春野櫻有一個比他要好的未來。
“怎么了,突然問起來?”春野櫻問了一句。
“沒什么!比障驅幋芜x擇選擇隱瞞。
我不需要再多一個人作我的陪葬,側室什么的都可以去見鬼了。
“倒是你,有事情嗎?”他想起了剛才春野櫻站在門口很久都沒有推門進來。
她握著試紙的手顫抖了一下,還是將那枚試紙放在了病床旁邊的桌子上:“我懷孕了。”她低下頭沮喪地說道,像是個犯了錯的孩子。
真是諷刺啊。
病房里靜悄悄的,清晨的風吹開了懸掛著的潔凈的窗簾,微涼而溫煦的日光悄悄地從窗戶的縫隙里溜了進來。
“打掉吧!边^了半晌,寧次說道,“生下來的話……日向宗族也不會讓他活下去的。”
女人猛地抬起頭盯著他。
“我是說,打掉吧。對我們兩個人都好。”寧次僵硬地重復了一遍,他沒有去看春野櫻,他怕多看一眼都會讓他心軟。
“我也……我也正有這個打算呢。”女人很快笑了,“在木葉的話人多口雜,指不定會傳到日向宗族的耳朵里。我想找綱手大人申請一個去川之國的任務,然后去川之國的小診所里……把這件事情辦了!
“我和你一起去!睂幋握f。
“不必了,這件事情我一個人就可以搞定!彼f。
“不用多說,我會陪你去的。畢竟,這也有我的責任。”寧次說。
在川之國破舊的小診所里,金屬器具緩緩探入她的體內時,她的腦海里忽然像是走馬燈一樣浮現(xiàn)出了許許多多的景象,其中有在中忍考試時她握著苦無擋在佐助面前的時候,佐助離開的時候,寧次抱著她的時候,佐助結婚時他親吻著雛田的時候,寧次安靜地坐在她對面的時候,佐助擁抱著雛田的時候……佐助和寧次兩個人的臉龐來來回回地交替著。
有眼淚淌了下來,迅速被身下的白床單吸收了。
當金屬器具的觸感終于離開了她的身體,春野櫻感到自己的靈魂似乎也被刮去了一層。她掙扎著下了床,但全身就如同被抽空了似的,春野櫻一下子跪坐在了地上。
寧次在她面前慢慢蹲了下來,沉默地幫她擦去了眼淚,然后伸手環(huán)住她。他感到自己的肩膀被淚水一顆一顆地打濕了,她的身體在不可遏止地發(fā)抖。
“回去了!彼f,“等回到了木葉,一切都可以退回原點了!
“我知道!彼煅手f道,然后抱緊了寧次,“我愛你!
她感到寧次伸出手拍了拍她的頭發(fā),輕笑道“別輕易說這句話,記得留到你結婚那一天再說!
——還有一句話沒有和你說,那就是“我也愛你”,即使你還牽掛著宇智波,我還牽掛著雛田,可我也愛你。
回到木葉的時候,他們便在十字路口分開了。她走向醫(yī)療部,他走向日向家。
念起之前種種,竟恍如隔世,像是冬天在列車上,隔了一層霧蒙蒙的玻璃看見的風景。
之后的煙火大會上她遇見了一起來看煙火的佐助和雛田。“真巧呢。”她笑著說道,手里還拿著一串章魚燒。
“是的!彪r田點頭道。
“最近似乎都沒有看見寧次君了,都在陪雛田你訓練吧?記得告訴他別訓練得太過頭了。”她咬著章魚燒說道。
“不是……”雛田搖搖頭,“是因為近來宗家在準備寧次哥哥的婚事。”
春野櫻一驚,牙齒咬破了舌頭,疼得她眉毛抖了抖。
“櫻小姐怎么想?”雛田問。
“什么怎么想的?”春野櫻咽下章魚燒,“是他要結婚,又不是我要結婚!
“不是……是關于,寧次哥哥的側室這件事情,櫻小姐答應了嗎?”
“誒?我怎么不知道?”春野櫻頭搖得和撥浪鼓一樣。雛田只好將事情的始末對她復述了一遍,“這個……他既然沒和我講,大概也就是,沒有這個意思吧!彼Φ糜行┟銖。
但她發(fā)現(xiàn)佐助的眼神有些異樣,春野櫻似乎也隱約猜到了寧次的用意,遂陷入了沉默之中。
后來,在春野櫻和寧次分別很久之后的某一天,寧次寄來了一張喜帖。
是他的婚禮。按照日足的意思,新郎和新娘分別是他與花火。
真悲哀,他以為自己能夠獲得的自由最終還是被日向家無情地打碎,白眼的血統(tǒng)將會世世代代地以這樣的形式傳承下去,以葬送應有的愛情為代價。
春野櫻微笑地看著那張喜帖,心口有些微的痛感。
和佐助結婚時那種逼著她喘不過氣的潮水一樣的壓抑不同,這一次,她覺得只是遺憾,卻沒有任何怨恨。不是相信了命運,而是學會了坦然,去接受波瀾壯闊的生命長河里所有的暗涌。
日向寧次婚禮的那日,春野櫻也去了,花火穿著白無垢的樣子真的很漂亮。春野櫻毫不吝惜地給了花火一個真誠的擁抱,然后她轉向寧次說:“可以擁抱一下嗎?”
寧次點點頭,大方地攬住她。
這不是寧次第一次擁抱她,但這一次的擁抱卻讓春野櫻感受到一種強烈的訣別的不舍。寧次在她耳邊低聲地說道:“再見,櫻!睂幋螐臎]有這樣叫過她,他總是喊她春野醫(yī)生或者春野小姐,這或許是最后一次從他嘴里能夠獲得的溫情的話語吧——在這操蛋的世界。
女孩子發(fā)間的清香讓寧次想起了那天晚上兩個人喝了酒之后的瘋狂,本來已經(jīng)逼迫自己去忘記的那一晚的記憶在這時如同千軍萬馬奔騰而出。
在那個小旅館里,他們互相以最脆弱,最無助又最陰暗的一面呈現(xiàn),在自戕與戕人的對話里揭開了對方血肉模糊的傷口。痛苦是極致的慶典,嘲笑是自我保護的方式。他們兩個人在如此相同的境遇里遇見如此相似的彼此。寧次想,也許就是因為相似,若是在一起才反而會愈加地遭到傷害,他實在虛偽而顯現(xiàn)出溫和,她過于直接而表現(xiàn)得清脆。
寧次承認他依然愛著自己的妹妹雛田,就如同春野櫻一直都走不出佐助帶給她最甜蜜也最苦痛的回憶。
只是一切都不像當初那樣激烈而又棱角分明。
因為在最痛苦的時刻,陪伴在身邊的人就是彼此,這就夠了。
春野櫻松開他,用最合適的笑容說道:“新婚快樂!
“謝謝哦。”花火握著她的手,“等會兒在日向家吃飯吧。”
“醫(yī)院里事情很多……我心意到就是了!彼栈鼗ɑ鹞罩氖,“那么,我就走了,寧次君要記得多喝幾杯呢!
“一定的!睂幋涡Φ。
轉身離開的時候,春野櫻想起了在醫(yī)院里的時候曾經(jīng)問起寧次“在你愛的人和愛你的人之間,你會選什么呢?”寧次的回答是“應該是選愛你的人吧!彼銎痤^。木葉的天空藍得像是一汪湖,讓她的心底也溫柔起來,眼見得自己就快邁入剩女的行列了,還是早點找個人嫁了吧。她想了想,或許真的像寧次說的那樣,找個愛自己的人就好了。
如果鳴人還記得的話,和金毛狐貍一起走過日后許許多多個春夏秋冬了此一生也足夠了。
寧次目送著春野櫻的背影:“櫻,祝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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