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的笑容依然灑脫，他拿出一個精致的箱子，打開來看，里面是一排排做工精巧的手術刀。
“大學的時候，我遇到一位非常優(yōu)秀的導師，他研究了一種催眠法，低溫催眠。就是把人放在冰室里降溫，當意識殘留之間，就是最接近本性的時候。這時候測謊是最真實的，可以探出被測謊者最真實的心理活動。但是，由零下十度到五十度間，如果降溫的速度掌握得不好，會使生物體內(nèi)細胞液體結成冰塊，引起生物的死亡。有幾個非常出名的科學家一直在研究這個課題，無奈的是，實驗屢次失敗，終被當局禁止。不過，經(jīng)過無數(shù)次試驗，留給后人很多珍貴的資料，也給催眠術帶來新的方向。這幾年，我已經(jīng)研究出一套近乎完美的方法。。。”
俞瑜毛骨悚然，緊緊盯著他變態(tài)的笑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小明笑道：“人在最麻痹的時候其實是最清醒的，因為沒法偽裝自己吧，那時候也最容易說出他知道的事情。
一揮手，兩個日本兵抬著冷凍箱走了進來，插上電，頓時起了一陣嗡嗡聲。
小明拿出一把手術刀，在白光照射下，透著冰冷的光度。
俞瑜盯著他的手腕，她此刻完全相信這個男人是一個非常優(yōu)秀的外科醫(yī)生，拿刀的姿勢完美的挑不出一點瑕疵。而，她也更相信凌睿的話，這個優(yōu)雅的男人是極度危險的，魔鬼。
這些精密的刀具無可挑剔，完美的宛如藝術品。而刀鋒的冰冷，已經(jīng)叫人絕望�？梢韵胂�，每一刀刺入身體時，都是最合適的角度，像是經(jīng)過最精密的計算，準確而快速，甚至叫人忘記痛苦。因為散失求生的念頭，只當自己是具等待解剖的試驗品。
俞瑜胃里一陣翻江倒海，臉色蒼白，“小明，你會后悔的！”
后悔？小明訝異一笑，“俞小姐，現(xiàn)在還有機會的，快說吧�！辈[著的眼睛愛惜的盯著手里的刀具，臉上露出一抹殘酷的笑容。
俞瑜閉上了眼睛，她知道自己在劫難逃。
小明把已經(jīng)非常干凈的手術刀浸在冰冷的水池里，用心的洗滌利刃，緩緩說道：“一個小時之前，你的那位夏同志已經(jīng)咬舌自盡了，他帶著永久的秘密去尋找偉大的真理，卻沒想過他的執(zhí)著會把他的同志推向極端的危險境地。是不是很自私？”一邊惋惜，一邊用酒精緩慢擦拭著刀具，像是在說著一個實驗課題，嚴謹，縝密，聲音很輕柔：“圣經(jīng)創(chuàng)世紀里記載，上帝制造了亞當出來，又抽了亞當?shù)睦吖侵圃炝讼耐�。這個傳說很美，卻是沒有科學依據(jù)的。俞小姐可知男人和女人的骨骼各是多少，是不是一樣多呢？”
俞瑜已經(jīng)絕望，老夏死了，她落在小明的手里，生還的幾率也是零。此刻，她忽然強烈的盼望著一個人的出現(xiàn)，因為，除了她，沒有人救得了自己。
“其實，男人和女人的骨骼是一樣多的，一共206塊。這個課題在醫(yī)學上早已被論證。不過——”小明的笑依舊優(yōu)雅之極，卻駭人聽聞。
“我的部下說，共產(chǎn)黨人的骨頭是最硬的，比鐵還牢固。我不信，所以我用這些刀具去證明一個共產(chǎn)黨人的骨頭是不是真的與眾不同�！彼[著眼，陶醉似的盯著手里閃閃發(fā)光的手術刀，“就是用這些單薄的刀片，我肢解了一個共產(chǎn)黨人。遺憾的是，只用了一個小時，我就證明共產(chǎn)黨人的骨頭并沒有什么特別�！�
俞瑜真的吐了，她的精神接近崩潰的極限。
先前，她涌過一種沖動，想為老夏報仇，但是，殘存的理智讓她保持了一絲清醒，在魔窟里她根本殺不了小明。而且更會暴露許之博。一時沖動造成的惡果將不堪設想。
她不知道自己的底限在哪里，或許是因為內(nèi)心還有一絲僥幸，凌睿會來的。限于極度恐懼中，她才覺得自己早已無形中依賴她的保護，依賴她的霸道和囂張。在這個肉弱強食的世界，在黑白不分的城市，也只有她才是她的依靠。魔鬼的懷抱，也是綿羊在被野獸吞噬前，唯一的一座避風港。
“夏之墨已經(jīng)變成了一堆碎肉，被丟入陰溝里，變成腐朽的垃圾。誰能記得他所做的犧牲？哈，哈，哈，俞小姐，我希望你別做無謂的抵抗，還是早些說出來的好�！毙∶髯呓擞徼�，遞給她一塊干凈的手帕。
俞瑜的臉已無人色，絕望。但是，她按住身后的桌子，幾乎是從胸腔里吐出的仇恨：“我，只是一個老師，不知道說什么。”
小明吸了口氣，又深深的嘆了口氣，“你們共產(chǎn)黨人的精神世界真的不可思議，寧死不屈啊。那好，現(xiàn)在我們就來做個催眠試驗吧。如果你過得了這一關，我就放了你�！�
世界上什么最可怕，就是對未知世界的恐懼，俞瑜真的在發(fā)抖，她不知道自己是否過得了小明這一關。如果她泄密，對于剛剛建立的上海特委將是毀滅性的打擊。更對某位重要人物構成致命的威脅。但是，此刻的她猶如驚弓之鳥，沒有一點自信。甚至，產(chǎn)生了自殺的渴望。如果她死了，一切都結束了。但是，她知道，此刻即使她想死，也是不能了。
黑暗，四周盡是黑暗，什么也看不見。
沉重的呼吸聲，來自意識周圍。她的眼睛逐漸習慣了黑暗時，刺目的白光突然亮起，她看到了一對熟悉的眼睛，小明智秀細長的眼睛。
他的眼睛正定定地凝視著她，迸射著陰冷和仇恨的火焰。
“我想知道，你愛那個女人嗎？”
顯赫的身世在那個女人的眼里居然變成可笑的事情，她那副趾高氣揚的傲慢叫他感到惡心，尊嚴被羞辱，人格被詆毀，來自骨髓深處的仇恨讓他的聲音開始變質。
冰冷的刀尖挑起俞瑜的下巴，“你怎么會迷上她呢？她是個瘋子，魔鬼，更是個雜種！”
刀的冷光刺激著俞瑜的眼睛，她的腦袋有點麻痹，感受不到疼。目光從小明的臉上移開，望向四周，狹小的空間，頭頂上方的網(wǎng)狀板正散發(fā)著一陣陣霜霧，鼻子里還能聞到福爾馬林的味道。她竟然躺在冰柜里。
小明慢慢地笑了起來，脫去軍帽的頭發(fā)梳理得很干凈，清晰可見青色的頭皮。
俞瑜下意識地向后移，卻一寸也動不了，才知道自己被綁著，身體在寒冷的空氣里漸漸失去機能。
小明俯身，探手，輕柔地撫弄她的長發(fā)，愛不釋手的樣子。
俞瑜驚恐的收縮著自己，忽的一陣劇痛，小明一下子猛扯她的秀發(fā)，拉著她坐了起來，使她俏臉仰起。
小明湊近她，深深的，貪婪的吸了口氣。
刀片順著她的皮膚滑動著，幾乎能感覺到刀鋒的刺疼。
恐懼潮水般流遍全身，俞瑜胃部收緊，又泛起嘔吐的欲望。
小明仔細審視她的表情，像貓在欣賞任由擺布的魚兒。而這條魚兒已經(jīng)處于極度驚懼中，完全失去自我保護的機能。
“你的身份，組織成員，池中魚是誰？”小明智秀輕輕的笑著，刀尖挑了挑俞瑜的下巴，沿著光潔的肌膚劃下，一陣冰冷的刺痛激得她一陣顫抖，小明智秀漫不經(jīng)心地劃開了她的衣衫，刀鋒在她的肩膀和胸前游走，俞瑜驚懼地向后躲，但，已無退路。刀刃的冰冷透過肌膚，直達心底最脆弱的地方。她哆嗦著，渾身在冷，痛與恐懼中煎熬著，無法鎮(zhèn)定，也無處可逃。
她覺得小明智秀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看著一只被縛的獵物，帶著饒有興趣，充滿血腥的好奇，似乎在琢磨著更多的有趣的手段，準備將她剖開，肢解。
望著小明智秀猙獰可怖的面孔，俞瑜的心臟都快停止跳動，加上身體在冷凍機的作用下漸漸失去知覺，麻痹的大腦已經(jīng)無法思考，也忘記了恐懼，剩下的只是一具即將失去意識的軀殼。
“還有一分鐘，你就要死了�！毙∶骺戳丝词直�，湊近了她，笑盈盈地說道：“說吧，俞小姐。你的身份，組織，還有那位‘池中魚’的身份�！�
“我。。。不知道。。。”俞瑜含糊不清的吐著字。
小明遺憾的嘆了口氣，精致的，鋒利的手術刀一挑，俞瑜的衣扣脫落，“俞小姐，我是名醫(yī)生，擅長解剖人體，如果不是戰(zhàn)爭，我一定能夠成為優(yōu)秀的外科醫(yī)生�？上�，圣戰(zhàn)需要我成為一名軍人。這幾年，我越發(fā)覺得人還是應該去做自己最熱衷的事業(yè)，所以，我沒有放棄我的專業(yè)。今天，看到俞小姐這么完美的女子，我很驚艷。你的身材比例完美至極，是我從沒有遇到過的最完美的人體。。�！彼暮砉苋鋭恿艘幌拢澙返男嶂徼さ纳眢w。
“畜生，變態(tài)！”俞瑜僅有的一絲理智，讓她拼盡最后一點力氣，朝小明智秀啐了一口血沫。
可惜，換來的是禽獸更殘忍的報復，刀片飛速挑過，俞瑜肩頭最后一片布料瞬間斷裂，露出白雪般的肌膚，在冷氣冷凍下，凝結一層細密的寒霜。
“俞小姐，真的非常抱歉，你的頑固只會讓你付出慘重的代價！”小明的笑帶著毀滅性，那一絲嘆息像野獸可憐鼓掌之中的羔羊。
但，雪亮無情的刀片正要刺入細嫩的肌膚時，外面?zhèn)鱽硪魂囈?guī)律的腳步聲，不輕不重，每一步讓手術室里的人拉緊的心又緊了一緊。
不過幾秒鐘，來人已經(jīng)站在眼前。
小明冷笑著，搖頭。刀鋒停在冰肌雪膚上，未撤。
“小明君好興致。搞起醫(yī)學實驗來了？”凌睿冰冷的面孔布滿殺氣。
“哦，松尾小姐�！毙∶髦切闵裆E變。
凌�？吹絻龀杀怂频挠徼�，倒抽一口涼氣，怒道：“你明明知道她是我的人，也敢動？”說著，她一把抱起俞瑜，迅速解開俞瑜身上的繩子，脫下衣服裹著她，還不敢用力，擔心她凍僵的身體受傷。
“我只知道她是嫌疑犯，松尾小姐。姑息軍統(tǒng)，放縱中共特工，這個罪責誰也擔待不起吧�！毙∶鞯难劬莺莸亩⒅桀＃旖堑男﹄m然冷卻，依然優(yōu)雅。
凌睿一腳踢開地上那個精致的刀具箱，嘩啦一片響，十幾把各種型號的刀具都灑在地上，發(fā)出刺目的寒光。
“狡辯！夏之墨的重要性你不會不知道吧？現(xiàn)在，你把人都審死了，什么有用的信息也沒挖出來。哼，你就等著司令閣下拿你是問吧！”
小明愣了下，冷笑道：“頑固的共產(chǎn)黨人都不會合作的。夏之墨是自殺。凌睿君曾經(jīng)也輕率的槍斃了十幾個縣大隊的地下黨吧。”
“很好。小明智秀，你敢跟我這么說話？不過是代理科長而已，以為自己是什么？”凌睿譏笑一聲，抱起俞瑜走出手術室。
日本軍人格外看重軍銜，下級軍官對上級軍官要尊重，無條件服從。否則，就是違紀，要接受處罰，降職，甚至軍法處置。
凌睿是中佐軍銜，既是特工部的人，又有松尾大佐這個強有力的靠山。小明智秀只是一個沒落貴族的后代，靠自己的努力爬到今天這個位子實屬不易。雖然和凌睿軍銜相同，但他只是憲兵部的人，比特工部的軍人自然矮了一截。
骨子里的傲慢和現(xiàn)實里的自卑兩種極端性格一直痛苦的折磨他，造成嚴重的心理失衡。他刻意保持的優(yōu)雅在凌睿面前顯得那么低俗不堪，那么無聊沒用，這是出身貴族的他無法忍受的。今天，面對凌睿的囂張和譏笑，他又羞又怒，恨不得用自己的手術刀將這個囂張跋扈的女人碎尸萬段。
咆哮了一陣，他將自己猙獰的臉浸泡在冰水里。再抬頭時，臉上已經(jīng)恢復一貫的平靜，優(yōu)雅。只是嘴角的冷笑更加陰森。
“松尾凌睿，你以為，披上大日本皇軍的戰(zhàn)衣，就是日本人嗎？遲早，我會證明的，你的本質只是一個□□豬�！�
凌睿沖出特高科的審訊室，叫的很大聲：“車！我要車！”
直子看到她滿頭汗水，一臉驚恐的奔出來，懷里抱著用軍大衣裹著的冰人，即使沒看清楚，她也知道這個人就是小明親自審問的俞瑜。
“去醫(yī)院，快，快！”凌睿命令道。圓瞪的眼睛爆發(fā)著憤怒和狠厲。
直子不敢多問，急忙命司機把車子開過來。
凌睿將俞瑜小心的圈在懷里，貼在胸、口，想用自己的體溫去暖和她。但，接近冰雕的肌膚完全失去了生命的溫度，彎彎的睫毛掛著寒霜，緊貼的肌膚傳來的寒氣叫凌睿牙齒打戰(zhàn)。
一遍又一遍的呼喚：“俞瑜，好點沒有，啊，好些沒有，別睡，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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