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后，當(dāng)那個與她攜手一生的人死前，念的是多年以前她寫給他的詞——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如夢方驚 。他仍不能忘記她當(dāng)時決絕的表情 。

　　天下男兒皆薄幸，事情落到卓文君這兒也不過如此，并不觸目驚心。他，名氣大了自然交游廣闊，眠花宿柳漸漸成了尋常日子的尋常風(fēng)景，而她，曾經(jīng)眼中唯一的風(fēng)景漸漸淡腿為背景。

　　她不能忘記他曾經(jīng)遞給她的家書，寥寥十三個數(shù)字，“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萬�！蔽┆殶o“億”，君心淡漠，變沒有憶了 。

　　他要納妾 。

　　她冷冷地笑，連悲痛的時間都沒有，立即回信 。

　　一別之后，二地相思，只說是三四月，又誰知五六年，七弦琴無心彈，八行書無可傳，九連環(huán)從中斷，十里長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系念，萬般無奈把君怨。

　　……噫！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為女來我為男。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萬，億（噫），成為一首連環(huán)情詩，若要賣弄文字，卓文君當(dāng)真還遜色于你司馬相如么！偏偏要“憶”，你無義，我有憶 。

　　她氣猶未平，隨后再補寫兩行：朱弦斷，明鏡缺，朝露唏，芳時歇，白頭吟，傷離別，錦水湯湯，與君長決！

　　她指責(zé)他的負(fù)心薄情，像一把匕首插在她與相如之間——“朱弦斷，明鏡缺，朝露唏，芳時歇”連用四個排比來追擬他行將斷絕的恩情 。她不悲啼，連指責(zé)也心思清明，既表明了態(tài)度，也為彼此留下回旋的余地。只是“聞君有兩意，故來相決絕�！蹦闳粢质郑覜Q不糾纏。錦水湯湯，與君長決！這是聰明女子的聰明做法。想和一個人白頭到老的愿望簡單質(zhì)樸，所以如果你做不到，就請離開 。

　　她的白頭吟終于召回了他，他回來了，沒有納妾，完完整整地來了，白頭安老，再不離開。

　　那一年，春草重生。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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