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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1
我從來不認為會有什么大災(zāi)難發(fā)生在自己身上,事實上,過去的二十幾年里,我總是小心翼翼的活著;蛟S你會說我神經(jīng)質(zhì),哈,確實有點。我害怕出門,特別是晚上,倒不是害怕所謂的鬼,事實上我懷疑它的存在。我只是單純的害怕死亡而已。比如方才過馬路,有兩個身材魁梧的男子同行,其中一人的脖子里掛著條金燦燦的鏈子,他們說話聲很大,我擔心他們是否在吵架,進而害怕他們會打起來,而靠他們很近的我便會被傷及。又比如我路過小型廣場的主干道,一位大媽走在我前面,手里拿著一根極長的銀針,在微弱的月光里泛著恐怖的亮光,我手腳開始抖起來,就像我平時拿水果刀時的那種感受,我怕她一轉(zhuǎn)身,就會像我刺來,然而等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走過她時,才發(fā)現(xiàn)那不過是玩具汽車遙控器上的天線罷了。再比如方才在路口,我本想轉(zhuǎn)彎,一輛黑色轎車疾馳而過,我以為我已經(jīng)很小心了,然而這輛車就像發(fā)了瘋似的像我駛來。
請不要嘲笑我的膽小,我確信人都是怕死的,只是我比較神經(jīng)質(zhì)而已。
現(xiàn)在,我的身體似乎拜擺脫了地心引力,向上騰起,周遭的風景都隨之下沉,行人驚慌失措的臉,晃眼又靡費的霓虹,以及尖叫聲,漸漸消失……
2
沙加醒來的時候是十點一刻,這與他原定起床的時間遲了兩個多小時。好在他并不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所以并沒有太大的影響。
鬧鐘原定在八點準時響起,事實上過去的大半年里天天如此,然而今天卻沒有聽到它的響聲。沙加以為鬧鐘壞了,然而它仍然準確的走著。他有些頭暈,不想糾結(jié)在這些問題上,洗漱完畢后來到餐廳。
餐桌上有一份三明治,兩枚熟雞蛋和一杯牛奶,另外還有一份今天的報紙。沙加拖了張凳子坐下,翻著報紙喝了口牛奶。如果是平時,牛奶絕對是溫熱的,撒加總會算準時間,保證他起床后吃到熱乎的早餐。但是沙加今天難得的起晚了,冷牛奶剛?cè)肟谒行┎涣?xí)慣,輕輕皺了下眉,然而他下一秒已無暇顧及這個,因為他的注意力被報紙邊角的一則小新聞吸引。
新聞稱昨晚十點左右麥迪遜大街發(fā)生一起車禍,一個路人被輛黑色轎車撞倒,生死未卜。這的確是一篇不起眼的報道,在紐約每天發(fā)生的車禍成千上萬,若非和自己有關(guān),誰會在意這么一宗。換做平時沙加甚至要開始嘲笑這家報社是怕開天窗所以才把這樣一則新聞發(fā)上來。然而現(xiàn)在他笑不出來,甚至覺得背脊發(fā)涼,因為這和他昨晚做的夢簡直一模一樣。也就是說,昨晚他夢見了麥迪遜大街和那輛黑色的私家車,只不過夢里被撞翻的人是他自己而已。
他覺得這有些不同尋常,當然,自己做過的夢變成現(xiàn)實這種事曾經(jīng)也是發(fā)生過的,他把它們歸結(jié)于巧合。然而沙加覺得這次的事并沒有那么輕巧。于是他顧不得早餐,拿了車鑰匙就出門去了。
他是去找他的心理醫(yī)生,事實上早在半年前他就有精神方面的問題,倒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過于的神經(jīng)質(zhì)和較嚴重的強迫癥。
同往常一樣,沙加和他的醫(yī)生穆坐在松軟舒適的沙發(fā)上,墻壁上掛著風景照,看著很舒服。
“怎么回事?”穆開門見山。
“恩,你相信預(yù)言或者第六感這回事么!鄙臣诱遄弥Z句。
茶幾上的咖啡散發(fā)出陣陣香味,穆呷了一口,道:“突然來找我就是為了問這個么?”
“事實上。”沙加聳了聳肩,道:“我昨晚做了個夢。”
“啊哈,那一定是夢里的場景在現(xiàn)實里發(fā)生了,是嗎?說說看是什么有意思的夢?”穆半開玩笑,神情很是輕松。
“我夢到我出車禍了!
穆見沙加表情異常嚴肅,也收起了玩笑,示意他說下去。
“時間,地點,甚至車子樣子,都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被撞翻的人不是我,另有其人!
“嘿,伙計,我想那只是一個巧合,這樣的事情,其實……”穆試圖安慰他幾句,但是忽然有人闖了進來。
“嗨,穆先生。”來人身材很是魁梧,兩米多的個子比門框還要高些,必須得彎著腰才能進門。
沙加望著這個陌生人有看了看穆。
穆解釋道:“哈,這是今天預(yù)約的病人,阿魯?shù)习。”繼而又和來人打招呼:“嘿,阿魯!
阿魯?shù)习惋@然注意到了沙加,原本問好式的笑容忽然一滯,不過只是短短一瞬間,又恢復(fù)了笑容。
“恩,那我先走了,周六再來!鄙臣悠鹕碛,穆說了聲“好”,最后又說了幾句話,但是沙加沒有聽清,只看得到他嘴巴的開合,聲音確實“嗡嗡”的。他以為自己聽力出了問題,然而并不是,因為他剛走出屋子關(guān)上門,阿魯?shù)习偷穆曇艟颓逦膫鞯剿淅铩?br>
“嘿,你怎么還給他看病,他心跳都停止了!
沙加并不想這么快回家,他選擇在街道上走走,如果是晚上他一定不敢沒事出來瞎逛,黑暗籠罩這一切,即便在絢爛的霓虹也抹不去黑夜的可怖,倒不是怕鬼,只是單純的怕死。好在現(xiàn)在是白天,對死亡的恐懼并沒有晚上來的那么強烈,畢竟溫和的陽光照在身上比清冷的月光要舒服許多。
“嘿,沙加!崩洳环辣蝗撕傲艘宦,
他轉(zhuǎn)身看去,是自己的編輯史昂。
“嗨,史昂,這個點怎么不在辦公室里呆著,這是要去哪兒?”
“咦?你不知道嗎?”
“知道什么?”沙加疑道。
“哈,這么大的事難道沒人通知你嗎?迪斯出車禍啦,F(xiàn)在還在醫(yī)院躺著,據(jù)說情況很危急,我現(xiàn)在就是去看他啊!
迪斯馬斯克,稱不上是沙加的朋友,甚至兩人從來沒見過面,卻都知道對方。他倆都是時政評論家,為同一家報社,然而意見卻鮮有相同,在報紙上你來我往針鋒相對。有時候爭論起來,沙加甚至?xí)阉薜醚腊W癢的。但是乍然聽說他出了車禍生命垂危,不免也替他擔心。
聽見“車禍”,他突然想到了那件事。
“在哪里出的事?”沙加問。
“這個嘛,聽他們說昨晚在麥迪遜大街……”
接下來的話沙加沒有聽進去,“麥迪遜大街”這幾個字已經(jīng)足夠讓他發(fā)幾秒鐘的呆了。
“喂,沙加,你怎么了?”史昂見他不說話只是呆呆地發(fā)著怔,不免問道。
“啊,沒什么,我和你一起去。”
“哈,據(jù)我所知你們其實不認識啊,平時又斗的你死我活的,嘛,不過出了這樣的事兒任誰都不會高興吧……”
迪斯馬斯克的情況的確危險,目前只能靠氧氣罩勉強維持生命,沙加和史昂不過在醫(yī)院里待了半小時,中途就緊急搶救了三次。離開醫(yī)院之后他又和史昂出去喝了一杯,聊了聊最近正在創(chuàng)作的一部反應(yīng)同性戀生存狀況的作品。
回到家的時候是下午五點,沙加在沙發(fā)上歇了會就開始準備晚餐。
五點半的時候撒加回來。這是他的男友兼房東,朝九晚五的白領(lǐng),有一頭藍色的頭發(fā),面目英俊。
他剛回家便吻了他:“親愛的,今天過得好么!
沙加平時很少笑,只有在撒加面前才會露出暖意的笑容來。
“很好,你呢?”
撒加把外套脫了掛在衣架上,道:“不壞!
“額,撒加,我記得你不喜歡穿白色的外套,你也沒有這種顏色的外套!鄙臣悠骋妱倰焐弦录艿囊路,道。
撒加顯然沒注意他的反常,捋了捋沙加金黃的長發(fā),隨口應(yīng)道:“是啊,你記得沒錯!
“那為什么那件衣服是白色的。”沙加看著衣架上的衣服疑惑問。
撒加回頭看了眼衣架,并沒有看到什么白色的衣服:“哪件衣服?”
“就是那件啊,你剛掛上去的!鄙臣佑檬种噶酥福黾釉俅位仡^,仍然沒看到。
“沙加,你是不是太累了。哈,我就說嘛,沒靈感的時候就出去散散心,不要一直窩在家里對著電腦,這樣對你可沒好處。”
“你真的看不見嗎?”沙加沒理會他的話,堅持著問。
“行了,沙加!比黾佑悬c不耐煩:“那衣服明明是深棕色,和白色差遠了。”
沙加訕訕的沒再多問,轉(zhuǎn)身準備去廚房。
“生氣了?”撒加拉住他一只手,小聲的問。
沙加搖了搖頭,道:“湯快糊了!
晚飯過后撒加洗碗,沙加便同往常一樣在客廳里看會電視。正覺得今天的節(jié)目索然無味,想要關(guān)電視機,突然一陣氣悶,似乎周圍的氧氣被抽干,任憑他怎么大口吸氣都喘不過氣來。同時腦袋也是一陣劇烈的疼痛,像是要裂開一樣。沙加倒在沙發(fā)上便沒了知覺。
醒來的時候撒加正輕輕撫摩著他的臉頰。
“睡著了?”
沙加張開眼睛,剛才的感覺已經(jīng)消失,撒加似乎并不知道他暈倒了。
“我睡了多久?”沙加問。
“沒多久,我才把碗洗完!
“……”
“沙加,你今天是怎么了?平時你可不是那么容易就睡著的!
“我不知道,撒加,我真不知道,能別問嗎?”沙加央求似的看著他。
撒加寵溺的點了點頭,在他額頭留了一個吻,道:“累了就早點休息吧。”
然而沙加睡不著,他躺在床上想了一天的事,毫無頭緒。半夜時分,撒加早就睡去,換做平時即便他睡得再淺此刻也早該睡著了。沙加覺得自己心臟跳得很快,就像平時緊張的時候那樣。但是他突然想起白天阿魯?shù)习偷哪蔷湓挕八奶纪V沽!?br>
正胡亂想著,身旁的撒加忽然夢囈起來,然而他之前從來沒有說夢話的習(xí)慣。
撒加聲音很低,似乎在叫誰的名字,沙加斂氣細聽,終于挺清楚了。
卡妙,撒加一直在喚著“卡妙”這個名字。沙加像是看陌生人一樣看著熟睡著的撒加,看了很久很久。
3
“卡妙是誰?”撒加剛起床沙加就問起來。
“誰?”撒加似乎沒聽清楚。
沙加好脾氣的又問了一遍:“卡妙。你喊了一晚上這個名字。”
撒加微微一怔,馬上又道:“公司里一個同事,我和他不熟,怎么會喊了他一個晚上?”
“我親耳聽見!鄙臣右种浦瓪。
“這么說你一個晚上沒睡?”
“不要轉(zhuǎn)移話題。如果你和卡妙不熟為什么一個晚上都在喊他?”
“我怎么知道,你能不能不要亂吃醋。”
沙加白了他一眼,把頭鉆進被窩不再理睬他。
撒加嘆了口氣,隔著被子親了他一口,道:“別亂想了,既然一晚沒睡現(xiàn)在就睡會,我去做早餐!
撒加走后沙加就馬上起床了,不知道為什么,明明一個晚上沒睡好他現(xiàn)在竟一點也不困。
吃好早餐后他就開了電腦,打開文檔準備寫他的書,然而此刻腦子里一片空白,在鍵盤上反反復(fù)復(fù)敲著字,不滿意又刪了,再寫,再刪,如此反復(fù)了不知道多少次,沙加終于惱火的將鍵盤狠狠向前一推。
他似乎快要崩潰,兩只手痛苦的抓的頭發(fā),那種窒息的感覺又來了,然而這次沒有第一次那么痛苦,只是十秒左右又恢復(fù)如初。他突然覺得偌大的房子只有他一個人有些恐怖,便準備出門走走。
沙加想去找穆,他需要把最近發(fā)生的事和他講講,然而今天并不是他和穆說定的日子,穆也有別的預(yù)約,沙加怕再次打擾到他,便放棄了見穆的念頭,明天就是周六,或許再等一等也不遲。
他找了家咖啡廳坐下來,服務(wù)員把菜單端上來。他看著菜單上花花綠綠的飲料咖啡,挑了很久,最后沒有挑中一個。服務(wù)員異樣的打量著他,沙加終于向她搖了搖頭,便逃也似地離開了咖啡廳。
沙加走出咖啡廳才發(fā)現(xiàn)不止服務(wù)員奇怪地看他,路上毫不相干的行人也都在不自然打量他,雖然形色匆匆,但路過時不忘回頭瞥他一眼。
“媽媽,這個人是不是快要死了?”迎面走來一對母子,那個小男孩突然指著沙加問。
“別胡說。”年輕的媽媽抱歉地朝沙加笑笑,又對他兒子說:“他們會救他的!
沙加不知所謂,仍舊漫無目的的走著。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走到了撒加的公司。他看了看表,居然已經(jīng)是下午五點。他并不知道自己怎么會閑逛了這么久,但他知道撒加快下班了。
熟悉的身影從大樓里走出來,沙加并不急著迎上去,因為他在撒加身邊看到另一個身影,那是有著罕見石青色長發(fā)的青年,長相十分俊美,穿著白色的大衣,越發(fā)顯得明朗純凈。
沙加看的十分清楚,撒加吻了他,眼里滿是溺愛。他說不上現(xiàn)在是怎樣一種心情,只想馬上離開這個鬼地方。然而手機響了起來。
來電顯示是撒加。
“喂。”沙加盡量使自己平靜。
“喂,沙加,今天別準備我的晚餐了,公司里有個聚會!
“知道了。”
“我可能會晚些時間回來,吃完晚飯你就早點休息吧!
“……”
“喂?沙加?怎么了?”
“沒什么,知道了。再見!鄙臣蛹泵炝穗娫,他努力抑制著不讓自己的聲音發(fā)抖。
然后他看見那個石青色長發(fā)的青年進了撒加的車,汽車開走。沙加忙叫了輛出租車跟去。
撒加他們在第五大道的一家酒吧停了下來,沙加等他們走進去后也跟著進去。
酒吧里人很多,也很吵,沙加看到撒加和那個年輕人進了一間包房,里面卻再沒有其他人。他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坐在吧臺上隨便要了些酒就開始喝起來。
一時窒息的感覺又上來了,大概是喝了酒的緣故,這次的感覺甚至比第一次還要糟糕,最后他暈倒在吧臺上,卻沒人注意到,他們或許以為他只是喝醉了。
沙加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十點左右,他起身正準備上個廁所,不料和撒加打了個正著。
他一只手還摟著那個長發(fā)青年?匆娚臣訒r幾乎驚呆了。
“沙加,你怎么在這里?”
沙加有些驚慌失措,他向來是個沒安全感的人,雖然早就知道事實,但是就這樣擺在他面前足以令他瞬間崩潰。他沒有搭腔,只知道必須馬上逃離這個地方。
他一路狂奔跑出酒吧,周圍人吃驚的看著他他也不顧得。撒加從后面追了過來。沙加神經(jīng)質(zhì)的跑著,似乎撒加是個厲鬼或是一頭餓狼,一旦被他抓到自己就死無葬身之地。
馬路上有兩個身材魁梧的男人大聲的說著話,其中一個人脖子里掛著一根金燦燦的項鏈,晃得他眼睛疼。他奔跑著穿過一個小型廣場,在他前面的一位大媽手里拿著玩具汽車的遙控器追趕她的孫子。
“沙加,回來!比黾釉诤竺婧爸,沙加只是一路奮力逃脫著。
刺耳的剎車聲打破的也得寧靜,在路口的轉(zhuǎn)彎處,一輛疾馳的黑色轎車撞到了一位金色長發(fā)的年輕人。
沙加覺得自己的身體似乎拜擺脫了地心引力,向上騰起,周遭的風景都隨之下沉,行人驚慌失措的臉,晃眼又靡費的霓虹,以及尖叫聲,漸漸消失……
一位紫色長發(fā)的青年在沙加身邊蹲下,道:“快打911,他還有呼吸!
沒過多久警察和救護車就都趕來,現(xiàn)場聚集的人群越來越多。
“媽媽,這個人是不是快死了?”一個小男孩指著躺在地上的沙加問他的媽媽。
“別胡說,他們會救他的!
4
沙加剛睜眼的時候看其他東西都有些模糊,但是那抹藍色在他眼里卻異常清晰。
“醒了,卡妙,他醒了!比黾拥穆曇艉苁桥d奮。
兩個月后……
“恭喜你,沙加,你可以出院了。”沙加的主治醫(yī)生卡妙有著一頭罕見的石青色長發(fā),待人處事總是淡淡的,不與人過分親密,但也不覺得生疏。
“謝謝你,卡妙。”沙加坐在輪椅里,身后有撒加幫他推著。
“也謝謝你,阿魯?shù)习汀!鄙臣油瑯酉蚩畹闹磲t(yī)生道謝。
走出醫(yī)院大門的時候沙加長舒了一口氣,撒加俯下身吻他,道:“開心嗎?”
沙加倚著他,點點頭,忽然想起了什么,問:“肇事者后來怎么樣了?”
“那個叫迪斯馬斯克的嗎?罰了些錢,吊銷了執(zhí)照!
沙加隨意應(yīng)了一聲,突然仰頭看了眼撒加,道:“你知道嗎,昏迷的時候,我做了一個奇怪地夢!
“哈,什么奇怪地夢,說來聽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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