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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這是一個梨花落盡的故事。夾雜著蒼涼的笛聲和席卷而來的風(fēng)。那一年的暮春里有白袍飄飛,紫衣翻卷。斬月銀華刀在月光下淌出溫斂凜冽的光,然后漫天的梨花飛舞,那個白衣的男人終于伸出了手,用力的抱住了銀發(fā)的少女。
“我可以在開滿梨花的山坡上一直看著你呀,別嫌晦氣!彼。
“……那很好啊!
“謝謝。’
于是他們都不再說話,這個發(fā)生在暮春里的故事,最終隨著落盡的梨花消逝在初夏的伊始。湮沒于蒼茫的時光里。
但總有人會記得它呀。
“這首曲子名叫《歸塵》,是首挽歌,真抱歉。希望不會敗了你的興致。我也只是第一次吹!焙茈y得,一向冷傲的她會說出這樣溫和的話語。
“啊,這樣么,沒什么,很好聽的曲子!边@個陌生的男人指指心口:“心中住著一個人,有時候會覺得有些難過吧!
“……不會,畢竟梨花每年都在開!
——————引.梨花落盡
翁子墨又偷跑出來了,三個月前。
這一次她覺得有些奇怪,以往的偷跑總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就會被白玉子找到,然后帶回總教壇?墒沁@一次,已經(jīng)過了三個月了。
不是她期待著想被白玉子找到,用這種故意出逃來吸引別人注意力的方法只是小孩子的把戲,翁子墨只是覺得有些奇怪而且不安。
“難道是白玉子的武功退步了么。”她在心底這樣冷哼。
是夜,她站在山崖頂端,迎風(fēng)望著一輪圓月。腳下是稀朗的流云,悠悠的在黑色的天幕下飄過。放眼是一大片早已沉寂下來的密林。靜靜的沒有聲息。
她忽然就覺得有點寂寞。
突然,身后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沉思。
翁子墨警覺的一轉(zhuǎn)身,抬腿就向草叢中踢去,卻只見來人險險閃過她凌厲的攻勢,然后單膝跪地,定聲說:“請大小姐隨我回總壇。”
“哼,就憑你也以為能帶我回去么。”
“白龍衛(wèi)大人病危,請大小姐隨我回總壇!蹦侨艘膊环瘩g,只是冷靜的說出這么一句話。
“你說什么!”翁子墨的目光陡然間凌厲起來,“見帶不回我就想撒這種下三濫的謊么!
“在下無意冒犯,只是白龍衛(wèi)大人病危,時日無多,請大小姐隨我回總壇!
翁子墨怔了怔,目光如炬的盯著那個黑衣人的眼睛,忽然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冷聲道:“走!
接著騰身向前,那黑衣人愣了愣,似乎是沒想到她答應(yīng)的這么快,但接著便也騰起身子向著她身后跟去。
一黑一紫的兩條身影,消失在了這月十五蒼茫的月色里。
彼時,魔教總壇白玉子居住的凌素館中,開出了這個初春的第一朵梨花。
翁子墨見到白玉子時,他正橫臥在塌上,身前的銅爐里廣藿香的煙氣裊裊升起,模糊了他的面龐。
滿屋子都是微微辛辣的藥味,翁子墨一身風(fēng)塵仆仆,就這么沖進(jìn)凌素館,站在了白玉子的面前。廣袖上還有寒夜的露水滴答。一時間沉默在空氣中蔓延。
“蘇摩都沒有辦法么?”翁子墨的視線穿透煙瘴,直直的落在白玉子蒼白的虛浮的臉上。
“什么?”白玉子一愣。
“你的病!蔽套幽裘,狹長的鳳眼里眸光流轉(zhuǎn),卻隱隱有了擔(dān)憂。
“沒什么!卑子褡铀坪跻矝]想到她會這樣直白!白幽銊倓偦貋,快回去休息吧!庇谑侵荒芡褶D(zhuǎn)的下了逐客令。誰料話音未落,便忍不住轉(zhuǎn)過身輕咳起來。
“哦?”尾音拉長,“到底是怎么回事?”
“沒事,子墨你還是回去休息吧。”
翁子墨忍不住瞇起了眼,就這么直挺挺的看了白玉子半晌,也不再說話,爾后轉(zhuǎn)身離開。
她走得很急,長衣帶起了一陣風(fēng)。紫色的衣袖翻轉(zhuǎn)宛如二月蘭。白玉子看著她的背影漸漸沒入濃重的夜色里,重重的嘆了口氣。
這么快……就不行了么。真氣逆行的速度越來越快,這身體,只怕是撐不過這年春天了吧。白玉子微微皺眉,隨手掩去了袖口的血跡。只希望子墨沒有發(fā)現(xiàn)才好。
隨手揮退了想上來關(guān)門的侍女。其實,連看著她的背影的時間也不多了吧,白玉子目光沉沉的望著門外,似乎想望出點什么,但那里其實一片漆黑,只有幾株吐苞的梨樹的輪廓在夜色里隱現(xiàn)。
“白龍衛(wèi)大人,外面風(fēng)涼,還是把門關(guān)上吧!笔膛谝慌郧忧拥恼f。
“不用了,就這樣吧……夜晚很長啊,有點東西看看也是好的!
“是!
此時,大幕司的房間里,燭火跳躍。
銀發(fā)的俊美男子,似乎正在凝神諦聽,手中的茶碗里閃著流金一般的碎光。
“大人,天色不早了,您這么長時間的使用秘術(shù),還是快休息吧!
“再等等吧,青竹。你讓人把白龍衛(wèi)大人房間里的廣藿香換成安息香。他的身體不好了,總不能任他這樣胡來。等他睡熟后就把房屋關(guān)上。”
“是,屬下明白!
“九曜,把燈熄了。這更深露重的,你們也下去休息!
“是!
“夜難成眠啊……今夜總是有人會睡不著的!贝竽凰鹃L長的嘆了口氣。
翌日。
蘇摩身姿妖嬈的倚在窗旁,向著白玉子打趣道:“都知道自己的身體不好了,昨晚還不愿關(guān)門,恐怕這春天熬不過你就因為傷寒死掉了吧?”
“那是我的事。”白玉子斜臥在榻上,“今天怎么有閑心到我這里來?這個時候你不是應(yīng)該在山洞里煉藥么?”
“哎呀,我這不是來看看你昨天晚上與大小姐見面后的情況么,怕你一不小心太過激動又導(dǎo)致心脈紊亂。我雖號稱毒手圣醫(yī),但到底可不是司命的神仙,你要是再胡來一次,我可不能保證你是不是會去見閻王呢。”蘇摩就著紅木窗框磕了磕煙管,也不抬頭。
“……是你找人把子墨帶回來的吧!卑子褡勇勓猿聊撕芫,復(fù)又開口:“你不該這么做!
“哦?我只是奉教主的命令而已。況且大小姐回來也與你沒什么關(guān)系吧?”
“不用這樣拐彎抹角,你大可以等到暮春之后再帶她回來的!卑子褡拥恼Z氣突然有些煩躁。
“……看來你心里很清楚嘛?晌?guī)貋硎且换厥,你見不見她就又是一回事。其實你完全可以推脫說你休息了,然后第二天就說你離教去辦事。這樣你也完全不用看見她的。但是你沒有這么做。不是么?白玉子,你到底在逃避什么?”蘇摩的語氣漫不經(jīng)心,但說到最后幾個字時,卻陡然的凌厲起來,一字一頓。白玉子忽然覺得有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他被噎得說不出話了。
蘇摩說的一點也沒有錯。他白玉子,的確是在逃避。
空氣一時凝滯住了。
“謝謝!彼麊÷曊f。長發(fā)遮住了白玉子的眼睛,在他的臉上投下一道狹長的陰影,蘇摩看不清他的表情了,只是隱隱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似乎是第一次這么狼狽,不是指樣子,而是內(nèi)心。
現(xiàn)在這個男人自己又看不透了,但是他至少明白了自己應(yīng)該做什么。蘇摩晃晃頭,像來時一樣,從窗口飛身離開。
蘇摩走后,白玉子獨自一人想了很久。他不是不知道蘇摩話里的意思,也清楚自己的確是在逃避。但他不知道自己該怎么做,亦或是,怎么對子墨說。這對他來說似乎有些太過艱難了。白玉子重重的嘆了口氣。
原來這么多年過去了,他依舊是那個對子墨小心呵護(hù)的白凌躍,白玉子忽然這樣想,心中一驚,頓時一陣豁然!皩,我仍舊是那個白凌躍啊!
他按按自己的心口,低聲說:“白凌躍,你還在這里,你還沒有死呀!”說著,他撩起落在眼前的長發(fā),很慢很慢。眼中卻浮現(xiàn)出了堅定的光,目光如炬。
“喜歡一個人,就要她能好好地,不要一直讓她等你等得太久!庇∠笾,蘇摩很久以前就曾對他這樣說?上菚r他并未理會。但現(xiàn)在不一樣了啊,他還有機(jī)會,他與子墨曾相遇在最好的年華,最好的季節(jié)里。沒有君生我未生,更沒有我生君已老。這是一段這樣美好綿長的感情,開放在春天的花香里?粗巴獯诺睦婊ǎ粯溲┌,讓他覺得一切都還有機(jī)會,一切都會好起來。他們不應(yīng)該彼此錯過,辜負(fù)了匆匆韶華的一番好意。
有些感情,即便在心底里埋藏多年,也不會因為光陰的荏苒就這樣改變啊。
翁子墨的再訪是在五日后。梨花已經(jīng)完全開放了,白玉子的窗前正對著一坡成林的梨樹,滿眼的純白襯著天空,顯露出一種近乎不真實的美麗來,端莊而妖嬈。
“蘇摩已經(jīng)告訴我了!蔽套幽氏乳_了口。
這一天的太陽很好,陽光透過窗盡數(shù)打在她的身后,為她的引發(fā)鍍上了一層鎏金般的碎光。
似乎是在斟酌,過了很久,白玉子才抬起頭,低低地說了聲:“抱歉。”
“……你不需要道歉,說到底!蔽套幽бё齑剑骸笆俏仪纺愕!
是她擅自做了這樣的決定。決定自己欠了他。她只是想讓他能在最后的時光里會有片刻能想起自己。她翁子墨不是沒有自知之明,這么多年來他們的關(guān)系其實一直不咸不淡。也許他早已忘了很多年前梨樹下的微笑,月色下的管瑟齊鳴和廟會上的燈火。只剩下她一個人還在死死地抓住回憶不肯放手。但那是她的回憶啊,是她為數(shù)不多的一點點的美好。
于是這明媚的陽光下,兩個人面對面,各自的心思卻百轉(zhuǎn)千回。彼此間欲言又止,陽光也凝固了。
終于,白玉子抬起了頭:“梨花開得正好,我們出去走走吧!
翁子墨聞言心中一跳,脫口而出:“好。”
冷然的聲線似乎因了陽光的暖意帶上了些許柔和,那一瞬間,他們彼此注視,四目相交,連空氣的流動也變慢了。時光在此駐足,他們從彼此的眼瞳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這一瞬一眼萬年,歲月靜好。
院中的梨花開得正盛,一線雪白綿延不盡。白色的花瓣在風(fēng)中簌簌而落,恍然千萬匹白練飛舞,清雅不可方物。
白玉子看著翁子墨漂亮的側(cè)臉,往日的凌厲在此時盡數(shù)褪去,只被陽光和梨花映襯得柔和動人。他的思緒乘著這風(fēng)飛的禮花飄出去很遠(yuǎn)。他想起了許許多多的往事,舊日里被塵封的細(xì)節(jié)。此時似乎是被這如流水般的陽光洗盡了塵埃,系數(shù)在腦海中閃現(xiàn)。
他想起了他們的初遇。也是這樣好的陽光,這樣盛放的梨花。他們在一株梨樹下遇見,相視微笑。彼時他只是個清俊少年,而她亦只是婉麗少女。一切都未曾開始,一切的美好都在他們之間鋪陳開來。時光的流水也未淘盡他們的青澀。未來似乎也干凈美好,沒有曲折,直通陽光。
只可惜,世事難料。
白玉子心中忽然一動,珍重地抬起了手,用力抱住了身邊銀發(fā)的少女。
翁子墨一驚,正準(zhǔn)備推開他,卻聽見他在她耳邊低低地喚了一聲:“子墨!甭曇魷貪,靜涼如水。
翁子墨愣住了,有些遲疑的開口:“玉子師兄……你怎么了?”
“凌躍!卑子褡記]有回答她。間翁子墨仍是一臉疑惑,白玉子只好復(fù)又開口:“不要叫我玉子師兄了,叫我凌躍吧!彼D了頓,“像以前一樣。”
“……凌躍。”翁子墨低聲呢喃,這兩個字像是珠子似的被她咬在嘴里。有多久沒聽到這個名字了?往事的灰塵似乎隨著這個名字的出現(xiàn),撲啦啦散盡。回憶里的一切此刻似乎又重新鮮活起來。仿佛時光倒流。
爾后,白玉子吻住了她。
只是吻而已,再沒有其他的動作。他們之間只是輕輕的嘴唇相碰,少女的清香混著梨花的香味仿佛要將他淹沒。翁子墨一愣,卻還是沒能推開他。終于,她的雙手顫抖著,很慢很慢的環(huán)住他。風(fēng)撩起他們的長發(fā),黑色與銀色交錯纏繞。這一刻天地失色,只愿時光停滯不前。
未來會有什么,他們已經(jīng)不再去想,至少在這一刻,他們能在這亂世里尋求片刻的安寧,相偎取暖。而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
但白玉子最終還是離去在一個暮春的夜晚。
“我本以為我會死在別人劍下的,哪知卻能死在你的身邊,真好啊,子墨、子墨!彼磸(fù)念著她的名字,很輕很輕地握住了她的手,慢慢閉上了眼。
翁子墨俯下身,問了問他還未失去溫度的雙唇:“再見,凌躍師兄,我會等你回來。”她輕聲說。
白玉子很快就下葬了。那天晚上起了很大的風(fēng),梨花全部被吹落了枝頭。第二天清晨,白玉子的墳上就蓋滿了白色的梨花。翁子墨輕輕撫摸著他的碑文,沉默不言。
“大小姐,請節(jié)哀!鄙砗髠鱽硪魂嚦练(wěn)好聽的男聲,略微暗啞,是大幕司。
翁子墨沒有回答,只是慢慢直起身,背對著他。頭也不回。被風(fēng)吹起的梨花環(huán)繞在她身側(cè),在陽光下迷離的像一個虛幻的浮影。
大幕司見狀輕輕嘆了口氣:“有些事不是我們可以預(yù)料的。在這亂世中我們往往不能自己,但您和白龍衛(wèi)至少有了一個美麗的夢。畢竟,在這樣的世上,即使是夢,也也是奢侈的啊!彼@樣規(guī)勸。
“是父親派你來的?”翁子墨聲音森然。
“不是。”似是料到她會這樣問,大幕司微微一笑,“在下只是想提醒大小姐,亂世中往往有很多身不由己,不是我們能夠掌控的!
“我知道了!彼穆曇舸啾∪绫。
風(fēng)中只剩下了翁子墨長長的嘆息聲。
如果沒有這一切的曲折,這將只是梨樹下少男少女的處于,沒有波濤翻涌的亂世,一切都會按照最初的樣子發(fā)展下去,未來一切安好,美麗如初遇的梨花。但這世上沒有如果。
他們的感情在這亂世中隱忍,像廟堂上昏暗的燭火,秘而不發(fā)。最終隨著這亂世被埋葬。這是他們?nèi)松械牡谝淮纬跤觯彩亲詈笠淮巍?br> “這世上能讓你在心中記一輩子的人不多,翁子墨。知足吧!彼仍谝坏鼐d白的梨花上,低聲感嘆。
但她的心中到底還是生出了無盡的悲哀來,不是悲哀這結(jié)果,而是悲哀這亂世,悲哀這無端變化卻又早已被注定命運。
他們曾在這梨花下執(zhí)手相嘆,共同守候這最后的希望。卻終是抵不過這亂世中命運的洪流。他們曾以最好的方式相遇,卻只能在亂世的風(fēng)云下如此分別。他們自始至終都沒有說愛,因為這亂世中的諾言,實在是太過沉重,窮盡一生也難以背負(fù)。
這樣悲哀的,悲哀的亂世啊。
這一年暮春,星月教白龍圣使白玉子病逝,是這亂世中一件牽動人心的大事。
這一年暮春,一對情人從此生死相隔,這只不過是這亂世中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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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子和翁子墨原本是青梅竹馬又兩情相悅的嗯嗯,結(jié)果在很早一次仇家來襲的時候,由于教主不在,只有白玉子一個人奮力抵抗,但是最終也只救下了翁子墨,翁子墨的母親死于亂刀之下。
翁子墨從此性情大變,白玉子也因此一直心存愧疚。于是為了在以后能保護(hù)好翁子墨不顧阻攔習(xí)得蒼龍訣(雖然威力巨大但由于學(xué)習(xí)這個需要真氣逆行,因此活不過三十歲 尼瑪這什么坑爹的設(shè)定) 噗哩 并且放棄了白凌躍這個名字,跟隨翁子墨的父親(就是這個什么星月教的坑爹教主)化身為白龍衛(wèi)白玉子 并與翁子墨日漸疏離。
以上為漫畫的設(shè)定.....噗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