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訣。
百里屠蘇最近看見天墉城多了幾個生面孔。
天墉城雖非是與世隔絕,然而也絕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來的,
拜入門下尚且要歷經(jīng)艱難困苦,被請上山的怎么也是一方一術(shù)之能人。
百里屠蘇雖然并不在意劍術(shù)之外的事,但也不由多看了那些人幾眼,
更不要說人家都找上門來了。
“這位少俠,請問這心清堂要怎么走?”
眼前人是個淡黃錦裳的青年,眉如柳,目似熙,
這六月飄雪的昆侖上仿佛都要吹起春風(fēng)來。
百里屠蘇看他幾眼,也不好不給客人面子,終是吐出四個字:
“直走左轉(zhuǎn)!
“多謝!
除此之外,那日毫無與往常不一樣的。
抄寫經(jīng)卷,習(xí)劍,練習(xí)心法,無一不同。
百里屠蘇對那人的印象,幾乎到睡前就忘了個干凈;
可也不是全忘了,他總覺得有點在意今天的某件事
——卻想不起來在意的是什么。
又過了幾日,輪到百里屠蘇值夜。
這值夜,是為防昆侖四處埋伏的各類妖物,
然而天墉從不曾懈怠,又有結(jié)界加持,平日妖物也不大敢來襲擾,
平時往往平安無事。
百里屠蘇總被排斥在外
——事實上,他也并不太愿意與那些整日詆毀他的人在一起——
就一個人負責弟子屋舍后的思過崖的值守。他照舊坐在崖旁的清泉邊,
望著崖下的遠山,再一次難以抑制地想起一個念頭:
離開這里。
“這昆侖果是人間仙境,雖無洞天福地,卻也美不勝收!
卻是聽得一略有熟稔的聲音從背后響起
——離得如此之近,他竟毫無察覺。
百里屠蘇慌忙回頭,手按上劍柄,略帶驚詫地看著來人——
一位眉目含笑的青年。借著月光打量了一下這人的衣著,
才想起來這人自己前些日子見過。
“少俠怎么一人在此觀景?”
“……并非觀景!
“值守?”
“嗯。”
聽得屠蘇的回應(yīng),青年突又笑了笑。
“少俠這樣發(fā)呆可不安全,怎沒個旁人來一起?”
百里屠蘇冷冷瞥了他一眼,卻并不是生氣,
收回目光再往水中看,淡然道:
“無人愿與我一道!
孤絕,冷脆。如同無形的屏障般的委婉拒絕。
可明明聽懂這弦外之音的青年卻是瞬然溫言道:
“那少俠可介意在下與少俠一道?”
百里屠蘇轉(zhuǎn)回臉來,看著笑如沐風(fēng)的青年,表情復(fù)雜,不做應(yīng)答。
——真是個奇怪的人。他想。
“在下歐陽少恭,青玉壇門下弟子。敢問少俠如何稱呼?”
“……百里屠蘇!
卻也算是答應(yīng)了。
天邊曙光微露,水波輕漣。
之后幾次輪到百里屠蘇值守,暫留昆侖的歐陽少恭也陪他一同。
最初只是背向無言,到后來也會談上兩句。
然而屠蘇總像是無事可談,只冷了臉望遠處,仿佛他的心從未在這里,
而是寄放在那茫茫穹宇一般。
歐陽少恭近來也多少知道了百里屠蘇的不合群,
且不論他內(nèi)心究竟想過些什么,還是不會輕易招惹這性格孤僻的少年,
往往也就靜靜坐在旁邊。
“百里少俠可是想家?”
他冷不丁開口的時候,百里屠蘇面色不動,頭也不回地答:
“無家可想!
這話說得淡然,聲音卻真真切切的哽咽了起來。
自小拜入修仙門派的,要么是家中貧困,將孩子交托給“仙人”;
要么是孤苦伶仃,被“仙人”救回山上的。而百里屠蘇明顯是后者。
他倒也早早習(xí)慣了,只是忽地提起,莫名覺得鼻子發(fā)酸。
歐陽少恭臉上不由露出幾分關(guān)切來。
“那少俠在看什么?”
百里屠蘇沉吟片刻,似乎也在考慮要怎么回答。最終只道:
“無人在看之物!
歐陽少恭卻笑了笑:
“卻是有我們兩人在看!
言罷,也不知從哪里弄出張古琴來,橫琴于膝上,微一捻抹,
一絲沁人的滑音便流了出來,似斷卻連;
不待人覺這音將落,便又是輕勾淺按,竟是和著泉水低回,松濤陣陣。
百里屠蘇抬了抬眉,略一振臂,霄河輕吟一聲躍入手中。
以劍尖點地,少年一躍翻身,橫掃出劍;
劍鋒到處,草木蜂鳴,砂石飛揚,只見得銀光灑落,紫衣翻飛。
琴心劍魄,應(yīng)和相答,閱歷不同,卻是同心。
便是無須再多言語。
又過了些日子,青玉壇的人都要離開,歐陽少恭自然也是要跟著走的。
送行的時候,百里屠蘇尚惹了麻煩在思過崖思過。
歐陽少恭只看了看山崖方向,也沒特意去道個別。
百里屠蘇自然是不會在意這些的。
等到出了思過崖,照樣過著抄書練劍再被罰思過的平常生活。
等到值守的時候,他也依舊站在泉水上的小木橋上或是泉旁的淺臺上,
守著沒什么必要守的絕壁后崖。
偶爾,他也不是不會想起那個黃衫溫言的青年,
卻也不過是覺得世間好人難得。
天際之處又翻出了魚肚白,百里屠蘇直了直腰,微嘆:又是一日。
這昆侖蒼茫,風(fēng)景再美,他也不過是當做牢籠
——一個他不得不付諸終生的牢籠。
又想到那日歐陽少恭所說“人間仙境”;怕是除了自己,別人都這么認為。
正轉(zhuǎn)身欲走,余光里卻是看到橋頭木樁上放有一物。
他心下疑惑,便轉(zhuǎn)頭去看——竟是一枚黃玉的佩飾。
“……”
百里屠蘇心底有什么突地動了動。
他走近細瞧,果然印證了他的那份猜測:
是歐陽少恭腰間的佩飾,黃玉棕穗,與那人衣服色調(diào)極為和襯,
看著這佩飾就仿佛能回想起一襲黃衫,目光溫柔。
——到底……歐陽先生來告過別。
那上面已是落了灰塵,想來也躺在這里許久了,
百里屠蘇也不嫌臟,拾起佩飾,握了那黃玉在手心。
玉石生香,觸感溫潤,一如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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肇臨最近總在找百里屠蘇的麻煩。
屠蘇重傷大師兄一事,早已過去了近五年,許多人都不再提了,
倒是這肇臨念念不忘,也不知道他是和屠蘇有舊仇還是和陵越關(guān)系太好了。
百里屠蘇不愛搭理他,每次被指責也就冷著臉聽,
面色只在對方提及他傷了陵越之事時松動兩分。
等到肇臨口干舌燥偃旗息鼓,他便當做什么都沒發(fā)生地轉(zhuǎn)臉走開,
攤上肇臨糾纏不放時,也就冷冷一句“很吵,閉嘴”。
而當肇臨鬧騰到戒律長老那里,說百里屠蘇對他如何如何
——十有六七都是莫須有的罪名——,
一貫看不慣百里屠蘇的戒律長老自然又要罰他思過。
他也不辯,轉(zhuǎn)頭便去。
反正他也習(xí)慣了。
在思過崖坐到半夜,值守的弟子已經(jīng)打起了瞌睡,
可百里屠蘇仍然沒有困意。
——今夜朔月。
有昆侖清氣相助,屠蘇的癥狀發(fā)作得并不厲害,只是心中仿若火舌灼燒。
或許睡著之后就不會有這般難受,但這樣的晚上他卻從不敢睡去,
生怕一睡過去這身體就不再是自己的。
然而,他后來很慶幸他那夜沒有睡過去:
他看到一團黑影從絕壁上翻上,簡簡單單便穿過城中結(jié)界,
瞬忽間就沒了蹤影,隱入城中夜色。
百里屠蘇心下一驚,這才回過神來,見值守弟子仍然在睡,
便提了對方的霄河,朝著那黑影追了過去。
黑影也很快注意到了他,手中結(jié)印幻化出一把長劍,
縱身一躍便是搶占先機先攻上來。
只一剎那兩人就纏斗在了一處,劍光在黑暗中交擊,驚起后山林間飛鳥;
卻沒有驚動任何天墉城內(nèi)弟子。
兩人長久地不分勝負,可百里屠蘇知道,對方似并不善用劍,
卻也能與他打個平起平坐,可見內(nèi)力之深,
再這么下去氣力不濟的只會是自己。
百里屠蘇心下一急,便引發(fā)了體內(nèi)的煞氣。
手中霄河立時纏上濃重黑氣,陰煞逼人,出劍狠戾,
也不再有什么招式可言,直取對方腰腹。
黑影沒能料到這突然間的變化,劍不及回,
雖隨機應(yīng)變馬上以術(shù)法格擋,卻還是被擊中,腰間發(fā)出“!钡囊宦暎
似是被擊碎了一物。
黑影忙撿了擊碎掉落在地的物事,也不再與屠蘇糾纏,
結(jié)一手勢便消失在了視線中。
——是瞬移之術(shù)。
見追趕無望,百里屠蘇便按捺下先前翻涌上來的煞氣,以劍拄地平復(fù)氣息。
朔月本就暗無光線,百里屠蘇方才也沒能看清對方究竟是如何模樣,
心中不免懊惱;卻發(fā)現(xiàn)被擊碎的那物還余一個碎裂的圓環(huán)在地,
便撿了起來。
那是個黃梨的木環(huán),質(zhì)地堅硬,其所取木材看來也有百年。
可見來人絕非平常身份。
百里屠蘇閉了閉眼,只默默將木環(huán)收在懷里。
這晚的事情,屠蘇只擇要與掌門匯報了,卻也沒提那枚木環(huán)之事。
而之后不久,肇臨身死,身旁只有一同抄寫經(jīng)卷的百里屠蘇。
他百口難辯,被關(guān)在思過崖,于是他下定了決心離開天墉,
趁夜色逃出了昆侖……
所有的人都把精力放在追回逆徒上,那夜之事,便在一團混亂中溶于無形。
“丹芷長老,有客人求見!
歐陽少恭正在丹閣里守著下一批即將出爐的丹藥時,
元勿的聲音突然在閣外傳報。
“哦?”
他心想,也應(yīng)該是時候了,卻是沒想到對方這么心急找上門來。
他踱步出門,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往山口傳送陣去,
只見一襲被風(fēng)塵凌亂了的紫衣慢慢顯在了眼前。
他收拾臉上笑容,以與往常無二的溫和笑意迎接少年:
“百里少俠,好久不見!
“……”
少年不答,一對冷目恍若冰刺直對歐陽少恭雙目。
就這么相持了一盞茶的功夫,少年終是緊緊閉了閉眼,開口:
“伸手出來!
歐陽少恭依言伸出手來,臉上仍笑,心里卻是有些疑惑于少年要做什么。
百里屠蘇伸出手去,在對方手心放下一物。
“今日之緣,明朝逝水。”
少年的手在那指節(jié)分明的手的襯托下顯得小了些,卻是絲毫不缺鄭重。
他不去看尚自一言不發(fā)的歐陽少恭,只收了手轉(zhuǎn)身。
“不論是什么情況,下次不會放過先生了!
“屠蘇與先生終非一道!
便是再不回頭。
下山的路還很遠。
結(jié)。
插入書簽
COS正片的文案……其實我覺得我這輩子還能寫出恭蘇來實在是一大突破(“歐陽少恭=心理障礙”的意義上
COS請見這里:http://ww3.sinaimg.cn/large/627251fctw1dpaf0orf1jj.jpg
【歐陽少恭 cn 椎名颯】【百里屠蘇 cn 七月夏.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