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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語
我是個商人。我的祖父這么告訴我,我的父親這么告訴我,我的母親,管家,護(hù)衛(wèi),甚至連我的小仆,都是這么告訴我的。我,是個商人。
柳家世代從商,已經(jīng)不知道要回溯多少年才能找到開了商路的老祖宗了。據(jù)說起初就是賣賣布匹,后來慢慢的,開始賣瓷器,賣米,賣鹽,開山開礦,算是官商勾結(jié),現(xiàn)在柳家已經(jīng)枝大葉大,哪個行業(yè)都插了一腳。京城的聚福樓,杭州的名醫(yī)堂,蘇州的百絲坊,還代理著官家的鹽,米,茶,全國各地的大小渡口。柳家,已經(jīng)盛極了……
“快要變天了!蔽易谠鹤永。今年的茶來的多,峨眉針雖然苦,喝完卻很清爽,可以洗洗濁氣,身邊……莫語在舞劍。
莫語是我府上的人,或者說,是我的私寵,F(xiàn)在的風(fēng)氣就是這樣,總要養(yǎng)兩個男寵,才算的上是有錢人,不一定就是喜歡這一口,男寵有時只是個身份的象征。莫語就是別人送來的,忘記是哪個不開眼的了,應(yīng)該是個新官,想巴結(jié)柳家討些實惠,卻忘記看看上面的意思了,柳家和皇帝有些交情的,不然也不會這么多年任著柳家做大。但是,到底,蓋過了皇家去,柳家怕是平靜不了多久了。這時候,送個男寵過來再,也討不到什么好了。
“莫語,停吧。”我敲敲桌子,示意他過來坐下。莫語不過會點拳腳,劍是舞來看的,卻并不是什么高手,不然也不會被抓來送人,不過,我們處的還不錯!澳Z,你說,柳家還有多久會倒?一年?兩年?”
“主人,”他似乎斟酌了一下,替我濾出一小杯茶來,“您不適合當(dāng)商人!
我無聲的笑了下!澳阋膊贿m合當(dāng)男寵!彼麤]再說什么。做不做商人不是我說了算,門衰祚薄,家里只有我一個男丁,柳家的偌大家業(yè),也只能由我來繼承。我也是個不喜歡和人打交道的人。確實,不適合做商人?墒俏沂莻商人,所有人都告訴我是個商人,于是莫語的話就顯得單薄了。我沒的選擇,那我就只是個商人,不在乎合適不合適的。
“你愿意跟著我么?再過幾日,怕是我也很難有時間回府了,你的日子怕不會好過。再者,過不了多久,柳家一倒,皇帝必然不會把人殺絕,但是跟著我卻肯定沒有好日子過了。現(xiàn)在想走,還來得及,我送你點錢,開個營生。以后日子不會差了,你不說,沒人知道你就是莫語!蔽液苌僖淮握f這么多話,只是和莫語,這些要講明白了。
莫語跟我兩個月了,起初是有敵意的,不過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消散了。我沒動過他,男寵,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討厭,我有兩房側(cè)室,一房小妾,還有幾個通房丫頭。父親去了時,母親心病難消,也跟著走了,父親的其他幾個女人成天爭來斗去,往我身邊送女人,總希望能有個懷上了,自己手里多點掌握。我的后院一屋子女人,我卻連長什么樣的都不記得,大概是差不了的,不過男寵,只有莫語一個。
但是我不想動他。莫語不是自愿貼來的,所以我不打算動他。不過,最近皇帝那有些苗頭了,我開始問莫語要不要走,他拒絕我。我確實沒想到他會拒絕,但是,加上剛剛問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問過他三次了,以后便不會再問。
我覺得我應(yīng)該感動一下,聰明的女人已經(jīng)在找后路了,傻的女人還在往我身邊貼,只有莫語,不說什么,不做什么,不爭什么,一直在這,也不離開,也不怎么靠近。
莫語果然一如既往的稍微笑一下,搖搖頭。他總是很安靜,不說什么。
我們的相處一直這樣,不多話,很安靜。一起喝茶,或者淺酌兩杯溫酒。他是個挺仔細(xì)的人,茶也好酒也罷,從來不見涼的,也不見燙的難以入口的。不得不說,這樣的人是很貼心的,我曾笑過他堪比小爐子。
“屋里放了一個盒子和一個錦囊。”我站起來,“如果有府里府外的人欺負(fù)你,可以用盒子里的東西。如果,朝廷有什么追究,追究到你了,就把錦囊遞上去,定可保你周全!
離開莫語的小院子,盒子里的是,是家主的柳家正房的家傳扳指,和一封我留給后院的書信,錦囊里的,是休書。莫語是個很通透的人,我猜他能知道這倆個東西,都有些什么含義,即使他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
我知道我這一走,少則數(shù)月,多則年余,也有可能,就再也回不來了……
外面的天空湛藍(lán),云彩飄動的很是悠閑,我忽然想,無論如何,等過去這陣子,我是不是就自由了……
跨步,留下一串輕快的步伐。
一年后。
“柳家勾結(jié)官吏,其罪當(dāng)誅,但念其家祖有恩于先帝,現(xiàn)家主有恩于天子,赦其死罪,沒收家款,舉家流放,女眷貶為娼籍,三代不得入京。欽此!蹦贻p的皇帝對著我笑了笑。
“真夠輕的,這么大一棵樹呢!蔽译S意的靠在桌邊,喝的是白茅,沒什么味,不過細(xì)細(xì)品的話,卻很是幽然。
“朕不想殺你!被实凵炝藗懶腰,在給柳家的圣旨上勾了朱砂,“況且你交了全部的家財,不過就點了兩條命。朕又不虧。”
攤手,“別人我不想要,不過我想活著回去陪他。打算把我流放到哪里去?”
“你選。”穿龍袍的那個人丟過來一卷地圖,看起來漫不經(jīng)心。
“要山明水秀,民風(fēng)淳樸,有有文化的人可以教孩子讀書……”
“你們會有孩子?”他似乎來了興致,端端看著我。
“可以領(lǐng)一個不是么,小乞丐那么多。”看他皺皺鼻子,我樂了,“你還得努力啊,不夠盛世啊。”
“朕還用你說!被实坌毖劭纯次遥皠e選了,我給你道密旨,半路會路過蘇杭,讓押人的找個時間把你倆放了,朕也省心。”嘆了口氣,“還有,西湖旁邊,有個不大的小院子,已經(jīng)有人在那邊等著你們了,等你們?nèi)チ怂匀粫貋矸A報我,你進(jìn)不得京,朕南巡時卻可以去找你普普茶經(jīng)!
“那草民是不是該慶幸,草民與皇上您關(guān)系竟如此之好?”我笑著點點頭,算是接受,卻打趣他一番。
“你幫朕洗了朝廷,這些,算的上是報酬!被实厶裘,“再說,你這人,不錯!
我笑笑,沒再說話;实垡彩侨,但是,人也是皇帝。
“我回了,他,等我一年多了。”拍拍身上的土,我隨意的揮揮手,皇帝其實是個不錯的小伙子,只是,他是皇帝。不過此刻,他可以是朋友。
回府。府宅里破敗了許多,依然那么大,卻顯得很空,女人跑了幾個,也有幾個死守著,還是爭個沒完,家仆也有走的,也有新面孔。我直接翻墻進(jìn)了莫語的小院子。他坐在石桌旁,飲著一壺淡茶,不知道是什么,只是完全沒有香氣了,想來日子過的并不甚好,一年前我點的小仆立在一旁,到還算忠心。茶壺的旁邊,擺著我走時留下的錦盒和錦囊,都沒被打開過,卻也不曾落灰。
我笑笑,忽然覺得有些累,從樹蔭里走出來,走到他身后,“莫語!
他楞了一下,轉(zhuǎn)過頭來。一雙眸子,燦若星花。我看見我的影子深深的印了進(jìn)去,即使再夜里,依舊很是明亮。他的嘴有點抖,半天也沒說出什么,終于也只是笑起來,起身作福,“爺,您回來了。”
“是啊,我回來了。莫語,你還沒走!
“是的,爺。莫語會一直跟著爺!彼。
“大概還有2天,皇帝的圣旨就下來了!
“莫語跟著爺!彼廊粡潖澲旖恰
“會吃很多苦!
“莫語跟著爺!彼c了下頭。
“會過不怎么好的日子!
“莫語跟著爺!彼驹谀,沒用動,就那么看著我。
“會……”
這次他沒等我說完,“莫語,會跟著爺。一直!
我笑了,由心的滿足,“好!
只有莫語,不說我是商人。只有莫語,不爭不搶。只有莫語,只是告訴我,會一直,一直,跟著我,在一起。
第一次,我吻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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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故事,很短,很小。是一種讓人不需多言的感情。一直很想寫一個這樣的,不離不棄的小故事,我不會豐富他,因為我覺得,這個血肉并不很豐滿的小東西,已經(jīng)有他們的靈魂了,再多寫,也就這樣了……
祈禱幸福,我也渴望著一個人,對我,不離不棄。不需要很優(yōu)秀,不需要有什么,只是,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