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不過是一個鎖在琉璃珠中的魂魄，何苦以人來自欺？回去罷！”

　　“放開我�。　�

　　老道緩緩搖頭，緊閉雙目�！疤煲馊绱�，天意如此啊�！币淮�(xì)碎的文字從老道嘴中流出，浮于空中的女子似是越發(fā)的痛苦了，身子漸漸透明，猛的，似是破碎了，隨著清風(fēng)散去，留下一片寂靜的夜。老道睜開雙眼，望著天空微微嘆息。“何必再受這輪回之傷呢？”

　　一

　　春季，京城的雨格外的多、細(xì)、密。連躲雨的地方都難找，尋常的瓦下都容易漏雨，遮不嚴(yán)實。琉璃今日本是出門買新布料做衣裳的，哪想剛將布料買好便下起了這綿綿細(xì)雨，原本熱鬧的街頭都靜了下來，商販們都收了鋪子躲這讓人好生厭煩的春雨。

　　空蕩蕩的大道上已是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人撐傘走過，琉璃望著門外的雨絲，氣惱的跺了跺腳，抱著布便沖入了雨里。

　　現(xiàn)在離正午還有半個時辰，布料店到城南的九香坊，若沒下雨，則時間剛剛好，這一下雨，便只得跑回去了。不然遲到了肯定要被秋意姐姐罵的。

　　九香坊是京城頗有名氣的紗坊，因有著九種花香的紗布而得名。琉璃便是這九香坊的一名繡女。她屬桃花坊，而秋意則是這桃花坊的大姐。精巧的手工讓秋意的名氣傳遍了京城，而潑辣的性子，卻讓她至今未嫁出。

　　“喲，快看！琉璃回來了！琉璃回來了�。　贝罄线h(yuǎn)的就聽到不知是誰大喊著，琉璃埋著頭，將布料死死的揣在懷里，生怕布料打濕了。一是怕秋意姐姐罵，二是怕新衣裳就這么沒了。一年就這么一次做新衣裳機(jī)會，琉璃可不想讓自己這一年都穿著舊衣裳。琉璃也成年了，到了該嫁的年齡，這人靠衣裝馬靠鞍，若是能被個好人家看上了，那琉璃這輩子也就圓滿了。

　　跑至門口，驚覺似乎是雨停了，屋內(nèi)一陣嘈雜。琉璃長舒了一口氣，抬起頭，眼前是一襲陌生的青衣，白皙的手撐著雪白的油紙傘，墨色的長發(fā)束在腦后，溫潤的笑望著琉璃。似乎是很早之前就認(rèn)識的人，好熟悉的味道，好熟悉的感覺。只是，就是什么都想不起來。

　　琉璃猛退了一步，細(xì)細(xì)的雨絲又打在了發(fā)上，臉上，身上......

　　“哎呀，琉璃。你可回來了，這是京城第一才子，今年的狀元，蕭影蕭大人，這次到九香坊是專門找你來的！”不知什么時候，秋意已撐了傘在琉璃身后輕聲的說著。將琉璃往前推了一把。

　　琉璃小喘著氣，方才一路的狂奔還沒緩下來，聽著秋意的話臉上又是一陣發(fā)燙。濡濕的發(fā)絲貼在臉頰上，掛在頸上的琉璃珠被雨水沖刷的更加光亮了。顯然，琉璃從來沒有遇到過此類事情，抱著布料低著頭，想說什么卻又不知怎么說，手足無措的抬臉望著秋意，似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琉璃�！笔捰熬従彽膯局�，琉璃心頭一顫，轉(zhuǎn)頭望著眼前的男子，茫然無措。但心間又有一個聲音告訴自己，這個人，在很久以前，一定讓自己痛徹心扉過。

　　蕭影...蕭影...如此熟悉的名字。只是，怎么都想不起來啊。

　　二

　　蕭影那日只是與琉璃說了幾句便匆匆離去了，接下來的幾日倒是常到這九香坊來尋琉璃，偶爾還有送一些發(fā)簪，胭脂之類的小玩意兒，讓九香坊的繡女們好生羨慕，只有琉璃越發(fā)的愁眉苦臉了。琉璃知道自己并非貌美如花的女子，以蕭影的資本，在大街上隨便招個手，定有千萬女子排隊候著，而他卻偏偏就看上了琉璃。九香坊怎的說也有幾十上百個繡女，論繡工，琉璃也并不出眾，更別說琉璃從小就沒有父母，坊里的老板撿了她，看著她頸上掛了顆琉璃，便取了琉璃這名帶了回家做丫鬟，長的大了點，就丟到了這桃花坊做繡女了。怎么說，這蕭影看上誰也不該看上她啊。

　　“琉璃�！笔煜さ穆曇魝魅胄拈g，將琉璃從胡思亂想中拉回，望著門口的人，心中一陣狂喜。蕭影似乎是格外的喜歡琉璃這兩個字，常在琉璃耳邊喚這兩個字。一句一句，擊在心坎兒上，讓人欲罷不能。

　　是明媚的日子，蕭影一早就命人捎了話過來，說是要帶琉璃去自個兒府上。帶她見了父母。琉璃換了平日最舍不得穿的紫色襦裙，好生折騰了兩個時辰，坐在床榻上等著蕭影來接自己。這會兒見著蕭影了心更是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了。

　　輕邁著步子，緩緩下了榻。紫色的襦裙襯著因嬌羞略紅的臉頰，顯得越發(fā)的可人了。清澈的眸子望著門口的人，笑靨如花。

　　蕭影瞇著眼，小心的拉過琉璃的手。窗外陽光明媚，柳影婆娑。九香坊的繡女們雖是都知道這蕭公子喜歡琉璃，但看著這兩人執(zhí)手漫步，卻也是心間妒火難熄。
　　更甚者竟換了美麗的衣裳擋在兩人面前故做姿態(tài)，只是這蕭影低頭看著琉璃，周圍的一切似與他無關(guān)，都直接被忽視過去了。這讓九香坊的秀女們更是火大，卻也沒辦法，不過是個秀女，又怎敢奢望蕭影的愛呢？看著琉璃來火卻也動不得，不過是幾個女人，誰敢得罪這京城第一才子的女人啊？只能眼巴巴的望著罷了。

　　二人步入蕭府，蕭影并沒有放開琉璃的手的意思，下人們詫異的目光讓琉璃心間好一陣起伏，微微低著頭，滿臉?gòu)尚�，滿心歡喜。蕭影本非好色之人，得皇帝重用之后更是潔身自好，全然不像其他高官一樣好女色，琉璃怕是頭一個讓蕭影帶回家的女子，還是牽著手帶回家的！這下人們差異也不足為怪了。
　　不知什么時候，竟是邁過門檻進(jìn)了蕭府的祠堂。看著祠堂的靈位，琉璃心中一顫，原來他與自己一樣，原來他也是孤獨一人啊。原來……

　　“爹娘在上，孩兒如今已有喜歡的人，愿與她執(zhí)手共度一生，不離不棄�！泵髁恋碾p眸深情的望著琉璃。讓琉璃好一陣不知所措。幸福溢滿了心間。蕭影，是愛我的呢。“琉璃，嫁于我，可好？”

　　嫁于我，嫁于我......

　　琉璃的腦中一片空白，周圍的一切都寂靜了。唯有那句“嫁于我”清晰可聞。幸福來的太過突然，讓琉璃浮于云端。飄飄然不知如何是好。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滴滴滑落。幸福的不似真的。身子微微顫抖著，好想說愿意，只是這滅頂?shù)男腋＃屪约哼B話都說不出了。

　　蕭影，蕭影......心間一聲一聲的呼喚著，怕幸福轉(zhuǎn)瞬就灰飛煙滅，讓自己來不及說一聲“愿意”

　　“琉璃，嫁于我，可好？”男子撫去眼前人兒的淚珠，將琉璃摟在懷里，輕輕的問著，一遍一邊，他是想給她幸福的吧，而她也是奢望著這份幸福的吧。琉璃拼命的點著頭，任由淚珠肆虐的臉頰。

　　愿意，怎會不愿意？愿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

　　三

　　艷麗的嫁紗披在身上，琉璃恍惚的望著銅鏡中的自己，依舊不敢相信，自己竟嫁給了蕭影。

　　京城人都知道，新上任的狀元，京城第一才子要娶妻了，娶的是九香坊的繡女琉璃。這不知讓多少暗許芳心的少女夢想破碎。

　　秋意為琉璃梳著頭發(fā)，一梳到底，喜結(jié)連理；二梳到底，早生貴子；三梳到底，白頭攜老。聽著秋意的祝福，琉璃想哭，她從來沒有想過，這等幸福會降臨到自己身上，從來沒有想過，原來還有人會這樣祝福自己。琉璃沒有父母，此時的秋意就是她唯一的親人。雖然，全坊的人都為她送嫁，但真正替她高興，為她縫嫁衣，為她梳頭的，也只有平時吼她罵她的秋意了。以前的恨也好，怨也好，怕也好。在這一聲聲溫柔的祝福中，一點點的散去。

　　“吉時到！”主持婚儀的老大爺高聲喊著。琉璃偷偷的撩起蓋頭，一襲紅衣的蕭影撞入眼眸。癡了...醉了...他眉間的笑意比平時更深，眼中都滿是笑意。

　　蕭影…蕭影……愿這不是夢，即使是夢，是不是可以永遠(yuǎn)也不要醒來？

　　原本清靜的蕭府門檻都快被四處來的人踏破了，有過來阿諛奉承的，也有過來一睹這迷倒全然不好色的蕭影的絕色美人的。這些，琉璃都不關(guān)心，她關(guān)心的，不過是現(xiàn)在緊握著她的手，一步一步走向蕭府大堂的人。
　　“一拜天地！”這一拜，天地作證，此生此世，絕不分離�！岸莞咛�！”這一拜，了卻父母生前的心愿，孩兒成家，得到幸福，這是每個父母的愿望吧�！胺蚱迣Π�！”這一拜，你我執(zhí)手，結(jié)發(fā)為夫妻，共度今生，不離不棄。
　　禮成的一瞬間，琉璃的眼淚終是落下了，未曾想過會得到此等幸福，也未曾想過，幸福會如此突然如此完美。三拜禮成，琉璃以后便是蕭影的妻，當(dāng)同甘共苦，不負(fù)君意。
　　琉璃坐在房里，靜待著新郎的歸來。屋外的歡呼聲，暢笑聲，再遠(yuǎn)一點的車轆聲...一聲聲的傳入屋內(nèi)。擾亂了琉璃的一片心湖。

　　蕭影，蕭影......我們會永遠(yuǎn)在一起吧？會永遠(yuǎn)幸福吧？你說的不離不棄，我愿的白頭偕老。

　　門被人打開了，送進(jìn)來了一片歡鬧聲�！棒[洞房了！鬧洞房了！”叫喊聲此起彼伏。熱熱鬧鬧的，但琉璃心中容不下這種熱鬧，琉璃心中只有那一個人的聲音，一個人的氣息，一個人的一舉一動。她的心湖，只因那一個人而波濤洶涌。

　　良久，一切又歸于平靜。琉璃挑開蓋頭，剛好將微醉的紅衣男子望在了眼中。紅色的袍子襯著他美麗的眉目竟更顯迷人，他便是琉璃日后生命的全部，是她的天地。

　　蕭影緩緩的走向琉璃。雙手摟住了琉璃的腰，俯身輕喃：“琉璃，琉璃......”蕭影撫摸著琉璃頸上的琉璃珠，溫?zé)岬臍庀娪陬i間，帶起一片紅暈，帷幔落下，春宵一夜......

　　清晨的陽光撒入屋內(nèi)，流轉(zhuǎn)在床笫之間。琉璃撐起酸痛的身子，床邊的人早已不見，讓琉璃心中一陣失落。

　　“娘子�！笔煜さ穆曇�，將琉璃從失落的深淵中扯起。蕭影手中托著盤子，朝著床上的人淡淡的笑著，滿眼的寵溺�！盀榉蛴H手做的燕窩湯，娘子嘗嘗？”琉璃心中一陣狂喜，下了床榻，任由蕭影的柔情將自己環(huán)繞。眼前的人是蕭影，是自己最愛的人呢。蕭影一勺一勺喂著琉璃，漸濃的笑意轉(zhuǎn)向琉璃珠，空出一只手撫著珠子，喃喃著：“真美......”
　　“相公喜歡這珠子？”琉璃望著蕭影，臉上映著幾絲迷惑，一顆琉璃珠，蕭影喜歡的話大可以買一堆回來啊。
　　蕭影一愣，轉(zhuǎn)而嘲琉璃笑笑，“珠寶配美人才能盡顯珠寶的美，不是么？”

　　......

　　執(zhí)著眉筆，蕭影一點一點的為琉璃描眉，拿起發(fā)簪，為琉璃挽起一絲絲的發(fā)。琉璃已醉，醉的徹底，醉的不省人事。沉入幸福的深淵，是否就再也出不來了？若如此，不出來也罷。

　　不過幾日，京城人皆知，京城第一才子愛極了她的夫人，每日親自為她描眉挽發(fā)，讓人好生羨慕。所謂不羨鴛鴦不羨仙，只愿執(zhí)手如契，大抵就是如此吧。

　　河邊的柳樹不知何時已去了嫩綠，翠綠的葉兒掛在枝頭，綿綿的細(xì)雨也早已散去，留得高掛的烈日，將人間曬的懶洋洋的。蕭影牽著琉璃的手，兩人漫步在河邊嬉笑的說著什么。琉璃滿臉的幸福，一身紅裝，發(fā)鬢上別著蕭影剛折下的花。頸間的琉璃折射著陽光，盡顯華麗。琉璃是信的，執(zhí)手如契，不離不棄。只是，上世的點點滴滴，若她還記得，是否會覺得，這是幸福？

　　四

　　或許是朝中事忙，蕭影已連著幾日未回府了，琉璃踱著步子，心中幾許擔(dān)憂，幾許失落交纏。幾日的寢食難安，讓琉璃瘦了一大圈，望著窗外皺著眉，柳依舊是翠綠的，花也依舊繁盛。嫁入簫府一年了，去年的此時，新婚燕爾，日日相守，弄的滿城人人皆知蕭影夫婦恩愛，比起鴛鴦有過之而無不及。而現(xiàn)在，滿城傳的沸沸揚揚的卻是蕭影留宿柳月樓，日日與柳月樓的姑娘嬉笑打鬧。琉璃不信，但是聽著這種流言蜚語，卻也想要親耳聽到蕭影說對她的愛。只是，這幾日未歸，又怎么聽到？

　　琉璃扶額，腦中一片混亂，認(rèn)識蕭影之前，她是不信所謂“白首不相離”的，認(rèn)識蕭影后，她在書中看到“吁嗟女兮，無與士耽，士之耽兮，尤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之時，卻也只是嗤之以鼻。她信蕭影，信他們的今生今世。只是現(xiàn)在，她怕了，怕蕭影會離開，怕蕭影說不愛。
　　難道是自己與蕭影成婚一年卻無所出？又或者是自己平日愛與蕭影撒嬌？還是自己什么方面做的不好？淚水朦朧了雙眼，“蕭影，蕭影......說過的，愿執(zhí)手共度一生，不離不棄......我，還該信這些嗎？”喃喃著，嗆人的酒味撲鼻而來，夾雜著熟悉的味道，是蕭影！琉璃忙擦干眼淚。回頭望去，是醉的不成樣子的蕭影。但，那是蕭影，她的蕭影啊！

　　幾日未露的笑容終是回到了琉璃的面上，蕭影回來了呢！他回來了！起身迎上去想要扶著將要醉倒的人，輕喃著：“蕭影，蕭影......”

　　“滾開！”一陣咆哮，將琉璃唬的目瞪口呆，他從未兇過她，從未......這還是蕭影嗎？蕭影，竟然會兇她？淚水無聲滑落....滴落在地上，碎開，碎的徹底，心微微的寒了，只是她不愿相信�？隙ㄊ锹犲e了，蕭影是最溫柔的蕭影，是最疼她的蕭影，他日日為她描眉挽發(fā)，日日與她信步庭中，又怎么會兇她呢？肯定是聽錯了。
　　蕭影似是想起了什么，搖搖晃晃的站起身走向琉璃，琉璃一陣欣喜，她以為，她的他回來了，她以為，那是他。只是轉(zhuǎn)瞬，蕭影伸手，將琉璃頸上的琉璃珠強(qiáng)扯下來，望著琉璃珠猖狂的笑著，表情越發(fā)的扭曲了，在琉璃的頸上留下了一道紅痕。血，一點點的滲出。好疼。

　　“早該是我的了！早該拿去給馨兒了！賤女人！若不是你，我早娶了馨兒了！”

　　琉璃空洞的眸子望著眼前的人，什么都聽不到了。馨兒是誰？他要娶她嗎？可是，他是愛自己的��！琉璃珠于他，又有何用？他想要琉璃珠，他說，她肯定會給啊。只是為何，他會這樣呢？是假的，肯定是假的吧。是在做夢吧，好惡毒的夢啊.......

　　溫?zé)岬难樦i緩緩留下，眼前一黑，世界漸漸遠(yuǎn)了，快醒來，醒來就不會有惡夢了吧，醒來蕭影就會回來了吧，快醒來啊……

　　蕭影......

　　五

　　“噠——噠——噠——”

　　是什么？這么吵？琉璃試圖睜開眼睛，只是，好累......再睡一會兒，不要吵，好累啊……似乎是水滴落的聲音呢。一滴一滴。一束光明照入黑暗中，睫毛微顫，終于是見了光明，睜了眼。

　　水滴的聲音還在繼續(xù)......

　　手腕傳來一陣刺痛，琉璃轉(zhuǎn)頭望向自己的手腕，血不斷的冒出。好丑，好長的傷口。很痛。深深的吸著氣，想用另一只手止住血，只是好難，動不了......
　　這是在哪里？夢還沒醒嗎？琉璃想著那個夢，不禁一陣哆嗦，太可怕了。

　　“賤人！別動！”兇暴的熟悉的聲音，是蕭影！

　　“還在夢中嗎？蕭影......在做夢，對嗎？這不是我的蕭影......”手腕的疼痛已掩不住心中的悲傷。體內(nèi)的靈魂在一點點的流逝，惡夢呢...我的蕭影啊......快點回來好不好？我好累。
　　“閉嘴！你以為我會愛你？別做夢了！我不過是為了拿琉璃珠救我的馨兒罷了！你連馨兒的一個手指都比不上！只是你這賤人竟然用血咒封印了琉璃珠！害我苦苦等了一年！一年啊！幸好我聰明娶了你，讓你的血依舊純粹能解這血咒！哈哈哈......”

　　聽不到...聽不到！騙人的！蕭影是愛我的！快點醒來��！我不要做惡夢了！琉璃已說不出一句話，內(nèi)心不斷的咆哮著。血不斷的留著。好累好累，但是，已經(jīng)，不痛了呢。蕭影，我想回家......我們回家......不管血咒，不管馨兒，不管那些，我不要再做惡夢了，我們回家......

　　寂靜的屋里只留下蕭影癲狂的笑。蕭影將血與琉璃珠一把抓過沖出屋外，瘋狂的往城西跑。白色的袍子滿是血跡。城西的，那是墳地。

　　六

　　長滿了野草的墳地，滿身血跡的男子奮力的刨著土堆，那土堆，沒有墓碑，什么都沒有。放在一旁的琉璃珠浸在血中，低吟著，似是一首喪歌。

　　“天意如此啊......！”林中，一破袍老道緩緩走向男子，口中念念有詞。一瞬，男子便昏睡了過去。

　　琉璃珠緩緩化成人形，滿臉的淚痕。一道柔光灑下，琉璃緩緩走向蕭影。已經(jīng)兩世了吧。上一世，她是柳馨。這一世，她是琉璃。
　　上一世，他是殺手，殺了他最愛的柳馨，對柳馨的愧疚卻帶到了這一世。他求了高人，知道了柳馨的魂魄被封印在琉璃珠中，他想要讓柳馨復(fù)活。他卻不知，因為他的愛，琉璃妖怎么也無法飛升，怎么也無法放掉牽絆，怎么也無法過這個劫。柳馨也好，琉璃也好，不同的名字，卻是同一個人。兩生兩世困于情，放不下，丟不了。
　　為何，世世如此？為何，她就放不下？為何，每次都是他殺了她？死在他的手里，死在仇恨與愛之間，可知道，有多痛？

　　琉璃撫著蕭影的臉龐。

　　蕭影，蕭影......

　　淚，終是滑落。不舍，真的不舍。但是不舍又有何用？依舊要死，依舊要離開。無法安靜的陪伴他，那么，是否不遇見會更好？

　　“琉璃，你終是過不了這個劫啊�！�

　　“我回去，再也不來了。好累。”

　　老道念著什么，琉璃的身子緩緩升起，化作一顆晶瑩的琉璃珠。

　　七

　　浮華蕭逸，我本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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