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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軌跡系列同人,短篇。CP:亞里歐斯(風之劍圣)×霧香。
空軌背景有,碧軌劇透有。風劍一家(亡妻紗綾&女兒小滴)友情客串,蓋伊老哥基情醬油。
故事發(fā)生在1198年,距霧香與瘦狼決裂已過兩年,紗綾還在世,小滴已經出生。
內容標簽: 正劇
 
主角 視角
亞里歐斯·馬克萊因(風之劍圣)
霧香·樓蘭
配角
紗綾·馬克萊因
蓋伊·班寧斯

其它:碧之軌跡,F(xiàn)alcom

一句話簡介:軌跡系列同人。冷CP注意

立意:

  總點擊數(shù): 1573   總書評數(shù):1 當前被收藏數(shù):1 文章積分:171,998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衍生-言情-架空歷史-東方衍生
  • 作品視角: 女主
  • 所屬系列: 零&碧之軌跡
  • 文章進度:完結
  • 全文字數(shù):12465字
  • 版權轉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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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之軌跡同人]Prayer

作者:水晶蠟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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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Prayer

      1198年底,克洛斯貝爾的冬季,那一日下了場漫長的大雪。清早起來地上還有泥濘,到了下午就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酥輾夂蛞幌驕嘏,下雪是件罕事,天性酷愛熱鬧的克洛斯貝爾人如何能夠錯過這種難得一見的勝景,一時間街市上人聲吵嚷,孩子們無師自通地打著雪仗,游擊士協(xié)會的門口,來自北方的接待員興致勃勃地堆起了巨大的雪人。走不慣雪路的行人們一步三滑,摔倒了便哈哈地笑著爬起來拍拍身上的雪,不遠處龍老飯店的客房里,有帝國游客醉醺醺地唱起了家鄉(xiāng)的民謠。
      亞里歐斯挎著長劍,在這一片擾攘的人間煙火中大步穿行。那一陣局勢風平浪靜,案子也不多,由于天氣的緣故連警局的人都少了一半,賽爾蓋難得地下了早班,蓋伊早不知溜到哪里去了,他之前答應過坦斯特老人幫忙修窗戶的,便往舊市街走過去。那一天氣溫算是低的,路邊的窗戶上也都是霜,他透過呵出的白氣看著與自己擦肩而過的行人,一張張凍得微紅的臉,還有小孩子們吵鬧和歡笑的聲音。不知為何就覺得暖和起來。
      然后他就看到了她。
      是東方風格的美人,靜靜地佇立在人潮洶涌的大街上。漆黑的長發(fā)束起來,發(fā)梢積了一層薄雪,齊劉海,一張臉雪白雪白。穿一身暗紅色緞子衣裳,斜襟盤扣的式樣,質地看上去薄的很,想必是剛剛從溫暖的卡爾瓦德過來,還來不及換上厚衣服,便遇上了這場大雪——可是她站在那里,穿一身紅衣站在克洛斯貝爾的東口,絲毫不覺得冷的樣子。只是微微仰著臉,一個人,安靜地看著頭頂鉛灰色的天空。
      亞里歐斯在去往舊市街的路口停下來。旁邊的廚房響聲震天。這場景委實有些奇特,就連他也不禁覺得詫異起來。有一瞬間,他覺得那個東方女子似乎是在祈禱?墒悄芷矶\什么?又能向誰祈禱?
      她身后便是被雪埋掉一半的地藏。而地藏從不顯靈?寺逅关悹柕纳竦o們從不顯靈。
      他有些自嘲地笑了一聲。剛剛抬腳要走,便見她的眼光穿過重重的雪幕,直直地看過來。

      很多年之后他依然能夠記起那時她的眼神。

      ——————
      冬季夜長日短,兼是雪天,在舊市街幫坦斯特老人裝了兩扇新窗戶之后,天就徹底黑了。街燈亮了,店鋪一間接一間地關了門,路上的人也少了很多。亞里歐斯沿著來路往回走,走到那個岔口處,不自主地停了一停。
      視線所及之處空無一人,唯有地藏天長日久地在那里,已經被雪埋得嚴嚴實實。
      一時間,心中竟生出之前所見皆是幻覺的懷疑。他定了定神,便決定把這件事忘了。東口離家不遠,料想紗綾已經做好了晚飯,和小滴一起在餐桌旁等著他。
      然而推開家門的一瞬間,他幾乎以為自己進錯了門。
      壁爐噼啪作響,紅衣的東方女子低著頭坐在自家的沙發(fā)上。手指間細細擺弄一張折紙,看上去已經基本成型。下一秒,一只紙鶴展開了翅膀,無聲無息地立于女子白皙的掌心。坐在對面的小滴愣了愣,接過那只紙鶴,開心地笑出了聲。紗綾的聲音從臥室里傳出來:
      “找到了找到了!在這里,去年買來一直沒來得及穿的大衣——”
      妻子抱著厚厚的一沓冬衣走出來,一轉頭看他疑惑地站在門口,就笑了起來。
      “你回來啦。剛剛還在想你去哪兒了——這位是我們家今晚的客人。不介意吧?”
      亞里歐斯轉過頭。紅衣女子已經站起了身,低眉斂目,依東方的禮數(shù)向他行禮。
      “我叫霧香,霧香•樓蘭。請多關照,馬克萊因先生!
      “……亞里歐斯!彼乱庾R地回答。心里太驚訝,竟然連回禮都忘記了。

      ——————
      “一個女孩子,穿得那么單薄,還在雪地里站著,凍壞了可怎么好?”
      飯桌上架起了熱氣騰騰的火鍋,小滴已在臥室里安穩(wěn)地睡了。紗綾一面替名為霧香的東方女子殷勤地夾菜,一面自言自語地搖著頭感慨。霧香低一低頭,只是微笑。亞里歐斯不知說什么好,他在飯桌上一向話少,對女性尤其話少,紗綾的姐妹們常拿這個來取笑。還好,他想。還好有紗綾。
      “是剛到克洛斯貝爾嗎?從前來過沒有?家在卡爾瓦德哪里呀?那么往南,想必很暖和吧?……”
      東方女子一一回答了,女人之間的寒暄便得以進行下去。亞里歐斯埋頭吃菜,不說話,只是靜靜地聽。霧香一開始話并不多,聲音還有些緊張的意味,后來就慢慢放松下來,聽得出是自然的語調了。和紗綾的聲音不同,她的聲線略微低沉,說起話簡明扼要,若只從聲音上判斷的話,倒是比紗綾更偏中性一點。
      “夫人的火鍋……”
      “叫我紗綾啦。剛才不是也說叫名字比較好來著?”紗綾笑著向丈夫的方向偏一偏頭。
      亞里歐斯停下正要夾菜的筷子,抬起頭略帶困惑地看著她們。紗綾哧地一聲笑了。
      “霧香你別見怪——他一向是這樣的,見到漂亮女孩子就說不出話;疱佋趺戳耍俊
      “紗綾的火鍋是相當正宗的卡爾瓦德味道呢。”
      “啊啊,真的嗎?”紗綾的聲音里有意外的欣喜,“照著記憶里的味道下的湯底,沒想到效果還真的不錯呢。這樣的話,不把桌上的菜全部吃掉的話,姐姐可不會放你走哦?”
      霧香微微側頭,不答反問:“紗綾去過卡爾瓦德嗎?”
      “去過去過,還住了一兩年呢。卡爾瓦德真是個好地方,風景又好,人又熱情,飯菜又美味……若不是因為這個人啊,”紗綾抿著嘴笑了,眼波流轉了一瞬,看向亞里歐斯,“說不定我就在卡爾瓦德定居下來了!
      “是嗎?”東方女子也看向他,語氣里多了幾分禮貌的好奇,“二位是在卡爾瓦德認識的?”
      亞里歐斯點了點頭,臉上不自主地浮出一絲笑意。妻子望著他的眼神有種令人安心的溫柔。四目相對了一瞬,紗綾笑嘆了一聲,不再看他,拉起霧香的手:
      “說起來啊,那是五年以前的事了……”

      五年前他在八葉道場的山上遇見紗綾的時候,著實吃了一驚。他們在克洛斯貝爾本是認得的,因為住同一個街區(qū),一起上主日學校,有那么兩年熟悉得很。后來他出國去學劍術,和家鄉(xiāng)基本上斷了聯(lián)系,萬萬沒有想到幾年之后,會在異鄉(xiāng)見到兒時的舊友。
      “叔叔和嬸嬸就住在附近,我過來跟著他們住一陣子。聽說這里的道場很有名,所以就上來看一看。你怎么會在這種地方?……等等,你叫什么名字來著?”
      被忘記名字不是什么奇怪的事,雖然亞里歐斯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一直記得她的名字。那一天她看樣子相當開心,拉住他的手嘻嘻哈哈說個不停。亞里歐斯看著她,純黑的眉眼,短發(fā),瘦得很有精神的樣子,笑的時候眼神明亮,兩顆尖尖的虎牙露出來,和小時候的記憶毫無差別。對方說得太多太快沒他插話的余地,一時間便看呆了。忽然間紗綾就不笑了,湊近來仔仔細細地盯著他看,饒是他這種人也被看得心里發(fā)毛,皺一皺眉露出疑惑的神情,想說怎么了?
      “你……怎么瘦成這副模樣?主日學校的時候可不是這樣來著!
      從那一天起紗綾每天送飯給他。她住的鎮(zhèn)子離道場有幾賽爾矩山路,可是風雨不誤。一開始還有同門明里暗里地嘲笑他,后來也漸漸習慣了,到了午間飯?zhí)瞄_飯的時候就沒人理他。他往山下走幾步去迎紗綾,等她笑嘻嘻地拎著飯盒爬上來,再把前一天的空飯盒收回去。他提著飯走回去,蹲在練武場一角開吃,飯菜都是家常口味,可分量相當足。
      這樣子過了一年。紗綾一如既往拎著滿滿的飯菜走進八葉道場的時候,亞里歐斯拿出了一枚戒指。
      后來他很多次想告訴她,當時自己真的只是去店里選一件用來答謝的首飾而已。那個售貨員的推銷讓他覺得自己不買下來就肯定不得好死——可他想他不會有這個機會說了。

      “所以——就是這樣啦!奔喚c攤一攤手,“這個人雖然話少了一點,想不到相當有主意呢。霧香你沒見到當時他的樣子,我把戒指推回給他的時候……急得臉都紅了!
      亞里歐斯依然沒有話說,笑了一笑就繼續(xù)低頭吃飯。心里慢慢泛起一種莫名的滿足感,雖然這故事他已經聽過很多遍,每個細節(jié)都記得一清二楚,比真實還更真實。往鍋里添菜的間隙他看到霧香的表情,并沒有羨慕歡喜,也未曾取笑不屑,帶一點若有所思的神色,隔著火鍋的蒸汽朦朦朧朧。
      “這么說來,紗綾是不會武術的嗎?”
      “當然不會啦。為什么要學武?學了武術又不會做出更好吃的料理來。保衛(wèi)國家,拯救世界什么的,由他來做就可以了嘛。否則的話,若是兩個人吵起架來,不就會打得天翻地覆了嗎?現(xiàn)在這樣,我們各有所長,我為他做料理,他為我保護世界。這樣子互相需要,互相補足,也不會在同一個領域里爭強好勝。多好啊,天下太平!
      霧香似是怔了一怔,良久點了點頭:“……很有道理!
      “道理又不值錢,不過是想到哪里說到哪里罷了!奔喚c無所謂地搖搖頭,忽然想起,“對了,霧香來克洛斯貝爾,是為了什么事情呢?”
      “找人。”東方女子簡短地回答。
      “哎哎——找人嗎?”紗綾側頭想了一想,“亞里歐斯,也許你能幫得上忙呢!
      亞里歐斯抬起頭來。霧香看著他的眼神里略帶疑惑:“亞里歐斯先生是游擊士?”
      賽爾蓋班從來就有不穿制服的特權,因此被人誤會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紗綾在一旁笑起來:“是警察啦。別看他這樣,據(jù)說還在很厲害的科室里面做事喲。每天從早到晚在外面跑任務,說不定就認識霧香要找的人呢!
      亞里歐斯點一點頭,開口問:“叫什么名字?”
      霧香沉默了一瞬,似乎在猶豫要不要說出來,開口的聲音卻淡淡的:“瓦魯特。”
      他并不認得叫這個名字的人。然而心念略動,似乎在哪里聽過似的,再追憶卻毫無頭緒。想了想,又問:“是什么樣的人?”
      “男人。橙黃頭發(fā),黑皮膚。身高大約180里矩,身材偏瘦。戴墨鏡。左耳上緣戴一個銀耳釘,F(xiàn)在的衣著我不清楚……”霧香微微垂一垂眼,“應該還是穿黑色比較多!
      亞里歐斯思索了一陣,搖了搖頭:“我不記得見過這個人!
      他看見霧香的眉毛揚了一揚,像是在說“果然如此”。出于職業(yè)習慣還想要開口問她和那人的關系,紗綾在一邊看著他,輕輕搖了搖頭。
      他怔了怔,猛然想起初見時她在大雪中的眼神。心里沒來由地緊了一緊,便不再問下去。紗綾再一次握住了霧香的手。
      “有這么多明顯特征的人,應該很好找的嘛。也許明天就在克洛斯貝爾出現(xiàn)了也說不定哦?不要灰心啦!
      可是霧香并沒有回答。亞里歐斯站起身為火鍋添水。一時間屋里靜得落針可聞。

      雖然聽上去不可思議,可是桌上的菜最后真的被三人全部吃光了。到了洗碗的時候,在消滅食物方面居功至偉的亞里歐斯被妻子堅決地推離了水槽。
      “平常的碗也就算了……火鍋的話很難洗的,這種活還是交給我來。”紗綾戴上了圍裙和手套,“霧香也去壁爐那邊坐著吧?”
      霧香搖了搖頭,執(zhí)意站在一邊幫忙。亞里歐斯難得地有點窘迫,他也知道自己洗的碗從來沒讓紗綾滿意過,這次不過是當著客人的面沒有直說,而霧香的表情讓他意識到她明白了這一點——他有些寂寞地在沙發(fā)上坐下,正環(huán)顧四周找報紙,門鈴如同救場般地響了。他匆忙地站起身去開門,門口一團寒氣撲面而來,連帶一個熟悉的大嗓門:
      “嫂子!把亞里歐斯借我?guī)讉小時行不行?”
      “是蓋伊嗎?進來坐!”
      紗綾放下洗到一半的碗回過身來。轉身時無聲無息地刮掉了一個水杯。霧香站在另外一邊,他自己離得太遠,蓋伊則還根本沒進門,始作俑者渾然不覺地和新客人打著招呼,亞里歐斯只來得及做出一個措手不及的表情——
      期待中清脆的破碎聲并沒有出現(xiàn)。在紗綾的身后,水杯被穩(wěn)穩(wěn)地接在了霧香的掌心。
      亞里歐斯驚詫地愣在那里。東方女子的表情淡然。蓋伊沒有看見這一幕,拉著他的手臂就往外走。紗綾在后面叫住他:
      “晚一點回來也沒關系喲;貋砹司椭苯尤タ头克貌缓?”
      亞里歐斯半個身子還被蓋伊拽著,一時不解其意。蓋伊在旁邊發(fā)出含義莫名的感慨。紗綾撲哧一聲笑了,摘下一只手套攬住霧香的肩膀:
      “因為今晚人家要陪霧香一起睡呀。至于你們……就好好地去忙男人的事業(yè)吧!”

      ——————
      男人的事業(yè)是二課多諾邦搜查官的單身party——他第二天就請假回村里的老家結婚。一群警察換下制服包了加蘭特的全場,請了全城最漂亮的陪酒女郎,所有人毫無公務員形象地吆五喝六,月光蝶一杯接著一杯。亞里歐斯一直心神不寧。從前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即使教團那次也不過緊張加后怕而已,蓋伊還一直追問那個東方美人是哪里來的,他焦慮得只想一把掀了吧臺。終于蓋伊也發(fā)現(xiàn)他不對了,拍拍他肩膀,問到底怎么回事?
      他按著太陽穴壓住一腔煩躁:“蓋伊。你聽說過……‘瓦魯特’這個名字嗎?”
      蓋伊少有地愣住了。從表情上看似乎是在回想。然而這思考并沒有花費太久,搭檔猛地拍了下頭:“啊啊,想起來了!”
      “——還記得共和國那個新人游擊士,名叫金•瓦塞克的?剿滅教團那會兒我有次跟他喝酒,他對我說他正在找一個人。”
      “——瓦魯特……這就是他要找的人的名字嘛!
      忽然間頭腦就清明了。一切千頭萬緒串聯(lián)了起來,隱隱地覺得似乎可以安心?墒悄墙乖甑那榫w在胸中過了一遭,如同被一團火苗燎了一道,留下一大塊不知是疼痛還是什么的空白。
      頭頂?shù)臒艄獍盗讼聛,四下里人影憧憧。DJ放出的新舞曲震耳欲聾。他騰地站起身:“我先回去了!
      “哎哎,亞里歐斯!……好好的酒喝到一半……你家里又……”
      蓋伊的聲音在滿室的嘈雜中聽上去很遠。他邁出酒吧的門。天寒地凍里,一片恍如隔世的寂靜。

      壁爐已經熄了。霧香•樓蘭一個人坐在漆黑的客廳里,側頭看著昏暗的窗外,臉微微揚起,又恢復了他最初見到她的那種神情。聽到他回來了,也只是略略掃了一眼,并沒有出聲。他在門口站了片刻,終究放不下心,關上大門徑直往臥室那邊走去。
      小滴安穩(wěn)地睡著。紗綾口中含含糊糊念了兩句囈語,像是做著夢的樣子。他聽見她翻了個身。
      他方才覺得自己活過來了。往后退了兩步,盡量悄無聲息地拉上臥室的門。東方女子的姿勢一動不動,開口的聲音很輕:
      “她們不會有事的,亞里歐斯先生。有我在!
      他明白自己是誤會了。心里生出一絲愧疚,可是他也明白這沒有辦法。在墻壁的暗影里站了一會,對方沒有任何打算回房睡覺的跡象。他一時間有些無所適從,終于低聲道:“很晚了。”
      她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轉過臉看他。并未說話,只伸手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臥室的方向。他明白她的意思是讓他照常去跟紗綾和小滴一起睡,至于她只需要睡客房就好?墒撬谝黄璋抵锌吹剿谋砬椋痛笱┲幸荒R粯拥哪欠N表情,想起剛剛險些誤會她可能對妻女不利——那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如果像她說的那樣做了,會是難以原諒自己的無地自容。
      可又不好打擾對方。他就一直站在那里。
      霧香再回過神的時候,明顯有點被他嚇到了的樣子。他看她側著頭似是思索了一下,然后搖了搖頭,無奈地笑了。
      “請早點去休息吧,亞里歐斯先生!睎|方女子低低地嘆道!啊挥美頃。我睡不著的!
      亞里歐斯站著沒動,低著頭想了一陣。然后大步走去了旁邊的廚房;貋淼臅r候他手里多了個泥封的壇子,昏暗中只看得出樣子很舊,像是好多年沒動過的東西。霧香相當詫異地看著他。
      “喝一點!眮喞餁W斯低聲說,“也許會有用!

      ——————
      “你是泰斗流門下?”
      他們并排坐在茫茫的夜色中。下了一天的雪不知何時已經停了。整個克洛斯貝爾埋藏在一片皚皚的白色里,頭頂是如同深海一樣冷冽的墨藍天空。大半個月亮斜斜地掛在天邊,將落未落的樣子,滿地厚重的白雪在昏黃的街燈照耀下,反射著若有若無的淺淡微光。
      所有的窗子都黑著。是萬籟俱寂的時分。霧香并不回答,捧著酒碗啜飲片刻,輕輕點了點頭。
      十分鐘前跟著她出門的時候,亞里歐斯還以為對方只是想找一個通宵營業(yè)的飯館。結果她抱著酒碗走了沒多遠,忽然毫無征兆地翻上了房檐——亞里歐斯在下面愣了一愣,還是跟著翻了上去。
      他們都是練過武術的人,其實并不怕冷。龍老飯店的房頂想必也不會吵到人。亞里歐斯一手提著酒壇,靜靜地坐在她身旁。紗綾不在這里。說話的只能是他。
      “幾個月前我見過金•瓦塞克。”
      所以看到她的身手就覺得眼熟,卻直到蓋伊提醒才明白?瓷先ポp描淡寫的一掌是泰斗流的寸勁,如果他的搭檔看見了,想必早就會發(fā)覺。
      她又點一點頭:“是我?guī)熜!?br>  他想那么瓦魯特又是誰?卻知道不能問。能夠想出的話到這里就沒了下文。她喝酒的樣子很文靜,酒卻下得很快,喝完一碗,就伸過空碗過來讓他斟。斟到第三碗時忽聽她說:“這酒很好!
      酒是結婚的時候師父送的。二十年的卡爾瓦德陳釀,一壇在婚宴上喝掉了,一壇拎在他手里,已經被她喝掉一半還多。
      他還在思索如何回答才好,她的語聲又在旁邊響起來。這一次聲音很小,冰冰涼涼地像是要混進周遭的空氣里,可是口氣相當認真:“……謝謝你!
      “還有,……謝謝你們!
      他轉頭看她。她裹在紗綾的大衣里,微微仰臉看著遠處的天空。他看不見她的眼神,卻明白那一定是他已經看見好多次的那一種,或許這個時候更深重一層也說不定。這么年輕的人,究竟是什么事情讓她難過至此?他想不明白。然而一低頭,發(fā)現(xiàn)東方女子的手腕垂落,第三碗酒已經空了。
      “可是即使這樣……即使這樣。還是不行啊……”
      他聽出她的聲音和平常不一樣了。陳年老酒終于開始發(fā)揮它應有的作用。他把酒壇放到一邊,不自覺地開始思考該如何把她從飯店的房□□下來,再順利地轉移回自己家。在他的耳邊,女子蒼涼的聲線帶著他熟悉的東方語調,一句句幽幽地傳過來:
      “那個時候我那么恨。恨他,恨爹爹,恨我自己。事情變成這個樣子,一定是誰錯了;蛘呤撬腥硕煎e了,總之是錯了……他沒留下一句話就走了,我發(fā)誓再不見他。我以為事情就是這樣,總要有個原因……我以為他就是那個原因,我以為我會一直恨他到死!
      “可是不是那樣的。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明白不是那樣的。”
      “……分明是被狠狠地捉弄了……一夜之間,什么都不見了,我所擁有的,全部都損壞了,我以為恨他就可以解決這一切,可是有一天我忽然想到……對他來講,明明也一樣啊!
      “然后我就明白了?珊薜摹沁@個世界!
      他悚然而驚,轉過頭去;璋档囊股,也能看出東方女子的臉頰泛起了微紅。她并沒有看他,自顧自地望著遠處,他沿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一輪青白的月亮貼著天際線搖搖欲墜。已經是凌晨時分。
      “是這個世界。它空虛無聊,又荒謬透頂。它奪去我們心愛的一切,不給半點理由。它讓你在毫無準備的時候得到,讓你在最幸福的時候失去,讓人們互相嫉妒互相憎恨,讓你永遠,永遠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人生!
      有那么一瞬間亞里歐斯很想出口反駁?墒撬挥勺灾鞯叵氲胶芏嗍虑。他想起在警局所見到的一切,想到舊市街老人被混混打破的窗,想到那些無端的欺凌和暴力,想到暗流洶涌的□□力量,想到源源不絕的貪污和腐敗,想到似乎永遠也無法平息的□□……那一瞬間他似乎明白了,明白了東方女子的眼神何以是他所看到的那樣,如同他們所身處的這一場茫茫大雪,空虛得找不到一點可以憑借的東西。
      那是她眼中的世界。
      亞里歐斯下意識地搖了搖頭,開口的語調有點艱難:“可是那個時候,我還以為……”
      “以為什么?”
      “以為你是在祈禱!
      他這樣子說出來,以為對方一定會笑出聲了?墒撬]有聽到。霧香轉過頭來看他,臉上的表情悲喜難辨,一雙眼睛亮得如同秋水,灼灼地映著他的臉。有一瞬間他覺得面前的女子幾乎要哭出來了——可她只是看著他,緩緩地開口,聲線在酒精的作用下已經有些顫抖,可是那么用力,笨拙地認真:
      “我并沒有祈禱。亞里歐斯先生。我只是在猜想,這個世界,如此無理取鬧的世界,還會給我今后的人生,帶來什么千奇百怪,又猝不及防的變故。只是這樣而已。”
      “可是現(xiàn)在。既然你這樣說,亞里歐斯先生。我忽然想要祈禱了——”
      她慢慢閉上眼睛。松開手,酒碗骨碌碌從房檐滾下去,撲地一聲落在了雪里。
      “我希望,紗綾,小滴,還有亞里歐斯先生你——所有愛我的人,正直的人,心懷希望的人——請你們永遠,永遠不要看到這個真實的世界。”
      “愿你們永遠不會經歷我所經歷的一切——”
      月亮徹底地沉下去了。她仍舊閉著眼睛,亞里歐斯在她的唇邊看到了一絲清晰的微笑。
      “一直到死。永不知情!

      ——————
      那一夜他終究還是把霧香從房頂上弄了下來,送到了紗綾的臥房里。她酒勁過去之后難得地聽話,坐在雙人床的一側呆呆地發(fā)怔。紗綾一向睡得熟,這一次也不過迷迷糊糊地醒了幾秒鐘,從被子里伸出一只手臂,用力把來自東方的客人拉倒在床上,又順勢抱進了懷里。
      亞里歐斯一個人回到了客房。很久以來他頭一次覺得入睡困難。被子一開始很涼,沒過多久就焐得熱了,他靜靜地躺在陌生的床上,想著她剛剛說過的話。她說他們誰都并不可恨。她說可恨的是世界本身。
      真的是這樣嗎?
      她那樣真心地為他們祈禱,是因為覺得他們從來未曾看到這個真實的世界嗎?
      他想到其實他們都有很多事情沒有告訴她。比如他小時候離開克洛斯貝爾的原因。比如遇見紗綾時他其實正因同門的陷害而被罰在山洞里面壁。比如紗綾來到卡爾瓦德其實是因為失去了雙親。比如結婚不久他和她那次可怕的爭吵。比如有多少次他的對手以妻女的性命來要挾他。還有,還有他搭檔蓋伊的過去,他們剛剛認識時經歷的齟齬,從四面八方壓迫過來的無形的壁,任務中一次又一次逼近死亡的危機……他們都經歷過絕望,傷痛,恐懼,無助,都曾見到過人生的黑暗,那個時候世界的荒謬想必也曾毫無保留地降臨在他們身上——可是一切都過去了。所有人都好好地在這里。一切總會過去。
      所以,不是那樣的。這個世界不是那樣的。亞里歐斯在黑暗中睜大了眼睛。
      等到明天。明天一早,一定要告訴她。

      第二天早晨走出客房的時候,紗綾一如既往地抱著小滴在餐桌邊等著他。桌上的早餐還冒著熱氣,然而并沒有多出另外的一套餐具,亞里歐斯坐下來,盯著余下的一個空蕩蕩的椅子發(fā)愣。想了一想又往臥室里面看了一眼,雙人床鋪得整整齊齊,只是依舊沒有人。
      “沒有打一聲招呼就走了呢,”紗綾在一旁苦惱地嘆氣,“早上醒來的時候人已經不見了。我還嚇了一跳來著,仔細地找了一找。分明昨晚是抱著誰睡的啊……幸好還穿走了那件大衣!
      是……這樣嗎。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不由自主地向外面張望。天氣看上去已經回暖,晴朗得一片陽光燦爛,還是清晨,房檐上的積雪卻開始慢慢融化,噼噼啪啪地往下滴著水。地面不知何時被清潔工打掃得干干凈凈,裸露出漆黑的真實顏色,昨夜一片純白的世界回想起來如同幻覺。他終究沒有機會告訴她。
      “喜歡她?”紗綾的聲音傳過來。
      意識過來的時候他發(fā)覺自己的整個后背都僵硬了。連轉身都不能。妻子在身后哧哧地笑起來。
      “哎呀哎呀。還蠻像那么一回事的嘛。你啊你啊……”
      她抱著小滴走到他身邊,和他一起看窗外冰雪融化的景象。
      “其實她很像你啊,亞里歐斯。各種方面都很像?吹剿臅r候就想到當初你的樣子,只不過她是女孩子,又受了那么重的傷……這么匆忙地走了,想必是去找那個瓦魯特了吧?一路上一定千辛萬苦,也不知道能不能追得到……”
      “不過呀,亞里歐斯。我總覺得,有一天我們還會再見到她。”
      他轉過頭去。妻子臉上的笑容明亮而堅定。小滴不知道聽沒聽懂,也跟著一起笑出了聲。他低下頭,女兒的手中還拿著昨天的紙鶴,雪白而纖細的模樣,是東方人做來祈禱的東西。他記得紗綾的直覺一向準得出奇。就也不由自主地微笑了,向著她點了點頭。
      有一天他們還會再見面。抱著這樣的盼望,一切就總會過去。那時他就可以告訴她,荒謬的雪原下如火種般無法磨滅的希望,以及厚重的云層之外必將普照的太陽。這個世界的真實。

      ——————
      很多年以后亞里歐斯都還記得清楚。那一刻的天清氣朗,總令他有種時間停滯的幻覺。
      只是下一秒,時鐘松開發(fā)條瘋狂地運轉,日夜在頭頂如條紋般飛速地變換,歲月被命運的渦旋卷引下墜,他的世界一再破碎又一再重建。他在無法預知的人生途上行走追逐乃至狂奔,卻眼看著四周的道路一條條崩壞著消弭。他努力過,堅持過,奮戰(zhàn)過,甚至重新來過。然后才發(fā)覺。
      他已站在茫茫的雪原中央。

      ——————
      再一次見到霧香•樓蘭,是在三年后的蔡斯。
      那是他轉職后第一次去利貝爾公干。同樣是冬天,利貝爾的天氣好得無與倫比,天空萬里無云風和日麗,即使是比較涼的早晚也只需要穿一件單衣。那時候又正值女王誕辰慶典,整個利貝爾彩帶飛舞如同他家鄉(xiāng)一年一度的盛會,滿飛艇滿街的人。
      他在一片人潮中走下ZCF門外的自動扶梯。金屬色調的工房都市緩緩地呈現(xiàn)在他的面前。滿街橙色的工作服讓他覺得這里的游擊士應當也是以導力技師為主——然而推開游擊士協(xié)會的門,黑色長發(fā)的接待員轉過頭的一瞬,亞里歐斯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亞里歐斯先生,歡迎來到蔡斯。住宿和交通都已經安排好了。”暗紅衣衫的東方女子對他微微頷首,“關于這次任務的概況和背景資料,需要我介紹一下嗎?”
      他心底驚訝萬分,面上只是搖搖頭:“不必了。我已聽米歇爾說了!
      “很好。”她這么說了一句,然后就不再看他。東方女子抬起頭環(huán)顧了一周,伸手從柜臺上拿過一疊厚厚的文件,面對著一屋子來自五湖四海的游擊士,清晰地開口:
      “人齊了。下面是本次任務的執(zhí)行計劃,請諸位聽我安排。”

      整個任務在三天之后告一段落。其間霧香的表現(xiàn)讓亞里歐斯不知感慨了多少次物是人非。然而事件的日程排得相當緊迫,他市里市外跑了三天,和她竟連一句工作以外的話都沒機會說。直到最后一天他去協(xié)會報告,因為途中順手辦了點事所以去得晚了,推開門卻發(fā)現(xiàn)大廳里空空蕩蕩,沒有同行也沒有顧客,只她一個人坐在柜臺的后面,捧著一個白瓷杯靜靜地喝茶。
      “打烊已過了半個小時了,亞里歐斯先生。誤了明天的早班飛艇不要緊嗎?”
      他微微吃了一驚,抬頭看一眼導力掛鐘:“抱歉?寺逅关悹柗植繒硪粋小時關門。霧香小姐你——”
      “沒關系。報告我會照常處理,包括你應得的BP!
      他略一點頭說多謝。然后看她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柜臺這一邊,表情平靜地看著他。
      “好久不見,亞里歐斯先生。”

      記憶的閘門轟然開啟,裹挾著一切過往的洪流在胸口浩浩蕩蕩澎湃開來。
      “好久不見!彼⑿χ卮,“三年前的事了,我還以為霧香小姐已經不記得了!
      她微微仰著頭,似是饒有興趣地看了他一會。然后揚起嘴角笑了:“亞里歐斯先生,你變了很多。”
      “我嗎?”他略有些驚訝地看著她。她確定地點一點頭。
      “從前的亞里歐斯先生,記得是很不愛說話的人。”
      亞里歐斯看著她。東方女子的表情很認真。有一刻他想說其實之前你的話分明也很少,現(xiàn)在不也同樣變成這令人驚訝感嘆的模樣?
      可是那是不同的。他清楚地知道那是不同的。
      “怎么說也是三年過去了!眮喞餁W斯搖搖頭,有些自嘲地笑了,“即使是我這樣的人,也該稍微有些長進才是!
      他原本是那樣拙于表達的人。只要可以不說的話一句都不會說。為這種性格少年時不知吃過多少苦頭,當時便有機會改的,只是后來他遇見了很多人。很多愿意體諒他這種性格的人。他想要說什么,表達什么,竟然會有人明白他的心思,毫無障礙也并不猶豫地,替他說出來。
      他本以為這是世界上最自然不過的事情。像紗綾說過的,互相需要,互相補足?墒钦f這話的她已經不在。事到如今,連蓋伊也已不在。這世上再沒有人肯替他講出該說的話。無論生疏也好艱辛也罷,再多么難以啟齒也罷。他只能自己開口。
      “霧香小姐也變了很多!彼届o地繼續(xù)。不過是短短的三年以后。腦海中的對話再也不會枯竭乏匱,永遠有合適得體的下文,如同克洛斯貝爾的夜風一樣,在無邊無際的雪原上連綿不絕。

      那一晚他們在協(xié)會大堂談了很多事情。包括協(xié)會,包括利貝爾,包括他們這三年來的經歷。她對警察和游擊士的體制區(qū)別頗感興趣,他就慢慢地對她講了許多。談話的間隙她為他泡一壺茶,東方舶來的綠茶入口清淡,回味卻異樣悠長。他細細地品味,一面看她和自己自如交談的樣子。三年后清醒的自信模樣。無可挽回的時光。
      最后他們終于提到紗綾。似乎確實是把無關的話題都說盡了。他略低一低頭,說你都該知道吧。她回答是的,米歇爾給過我一份你的詳細生平。
      他就淡淡地笑一笑。類似的對話早已說得多了。
      “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請不要太在意!彼届o地說。心想這樣就可以把話題結束?墒强吹剿谋砬,竟然忍不住,又開口說道:
      “現(xiàn)在這樣的霧香小姐,若是她看到了,想必也會相當開心!
      她肩頭輕顫了一下。并沒有嘆息流淚,只是沉默了很久。再開口的聲音就小了一點:
      “亞里歐斯先生,我還留著那件大衣!
      他一時間怔在那里。良久才說:“如果不嫌棄的話,就請繼續(xù)留著吧。”

      他們一前一后走到協(xié)會的門口。門框邊上掛著一串雪白的紙鶴,精巧纖細,顯然是她折的。她回頭看到他的目光,就笑了一笑,走過去摘下來一個,伸手遞給他。
      “小滴不知道還記不記得我——替我向她問好吧!
      他站在門口道了聲謝,接過來拿在手里。他們都知道該說的話已經說完。他推開門,對她點一點頭,轉身大步離開。沒走多遠,忽然聽她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帶一點焦急的情緒,像是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亞里歐斯先生——請等一等!”
      他轉過頭,很詫異地看她。她站在敞開的門里,逆著光看不清表情。
      “亞里歐斯先生。我有一句話必須要對你說——關于那天夜里,我對你說過的,有關這個世界的話……”
      似乎有什么東西撲地一聲落入了無邊的雪地里。他轉身走回去。
      “其實不是那樣的。亞里歐斯先生。這個世界,并不是像我當時說的那個樣子的!
      “這個世界并不荒謬,也不空虛。感到荒謬和空虛的原因,只是因為自己的心沒有力氣了。只是這樣而已!
      他停在敞開的門外,不帶什么表情地看著她。利貝爾的夜風在他們之間涼涼地刮過。東方女子仰著臉看他,一雙眼睛明亮而清醒,而他記憶里的那種眼神,如今再也找不到一點痕跡。
      “所以,亞里歐斯先生。請你——”
      霧香的話就停在這里。她盯著他的眼睛看,然后仿佛嘆息似的搖了搖頭,似乎沒有辦法再說下去。他站在異國的夜空下,想起三年前那個冰雪融化的清晨,也許他那時的心情,其實正和她現(xiàn)在的感受一樣——他們各自在對方的眼神里看見了無窮無盡的空虛,然后用力地揣摩,徒勞地伸手,都想要告訴對方一件,自己歷盡艱辛才明白的,生命里最重要的事情。
      沒有力氣的心,就只能看到空虛荒謬的世界。而如果已經一點力氣都沒有了,要如何才能抓得住,虛空里向自己努力伸過來的那只手——
     。ㄓ幸惶煳覀冞會見到她。)
     。ㄏ矚g她?)
      (這樣子互相需要,互相補足……多好啊。)
      他在門外昏沉的黑暗里,低頭注視著門內被光芒籠罩的女子。開口的聲音很平靜:“我知道!
      他知道不會有這個機會了。永遠不會有了。

      亞里歐斯•馬克萊因轉身往蔡斯的夜色深處走去。那扇門的亮光在地上拖出的長長白影,沒多久就消失在很遠的身后,再也看不見了。
      所以也就沒有人看得見,長發(fā)的游擊士是如何在拐了一個彎之后突兀地停在半路,掌心環(huán)著一只來自東方的紙鶴,微微仰頭,像是對誰祈禱那樣,安靜地閉上眼。
      如果可以。他想。他希望小滴,霧香——所有他愛的人,不,這不重要,還有課長,金•瓦塞克,多諾邦警官,坦斯特老人——所有善良的人,無辜的人,心懷夢想的人——甚至瓦魯特——這世上所有的人。所有還足夠幸運,擁有完整生命的人。
      愿他們在最勇敢的時間看見所在的世界。愿他們用最短的路走出世界給予的損傷。愿他們有力量能夠和內心的空虛對抗,愿他們永遠都不會恐懼所見的真實。愿他們每一個人,在奮力掙扎的時候有人可以依靠,愿他們永遠不會傷害,永遠保有那些給予他們依靠和憑借的人。愿他們的意志永遠不會阻擋前方的道路,愿他們永遠不會悔恨——或者無論如何,至少在瀕臨悔恨的邊緣——請讓他們及時地發(fā)現(xiàn),旁邊還有一條路可以走。
      愿他們永遠都不會經歷他所經歷的一切——
      星光下男人的表情悲喜難辨,只是唇角無聲無息地露出了一絲清晰的微笑。
      而他已經,不能回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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