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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草
我喜歡看他,在紅燭下看書的樣子。深邃的眼眸,細長的脖頸,總是帶著溫暖的微笑弧度的眸子。真是好看的人,那么的明亮耀眼,讓人不自覺地想要靠近。
我悄悄地飛過,輕輕在他的書前繞啊繞,他看著我,不說話,只是笑笑,輕輕將我趕走。他的眼落在我身上的那一瞬間,我覺得很高興,于是又鍥而不舍地飛過去,在他的身邊繞啊繞。像所有飛蛾精一樣,我喜歡耀眼的東西。譬如說,眼前的這位,很明亮很耀眼的美男。沒有像其他的人類那樣準備把我弄死,男人只是低垂著眼,歪著頭,看著停歇在他手上的我微笑。然后輕輕揮揮手,示意我走開。
有些掃興了……自己的舉動,是不是……太白癡了些,作為一只飛蛾,好不容易修煉成精,有了這幾百年的道行,還硬是要化成原形飛著玩。
正準備朝著不遠處的另一點光進發(fā),卻被一雙手擋住了去路。
是剛才的那位青年,臉上依舊是風輕云淡的微笑,“去那邊,這邊是火。會傷著!
我愣愣地看著這位“多管閑事”的耀眼青年,不遠處是他的伙伴的嘲笑聲,“南宮艾,你傻啊,竟然去欄一只撲火的飛蛾。”
“我只是覺得有些可惜!蹦腥藴貪櫟穆曇魝鱽
那一刻,我決定,我要追隨他一生。哪怕,他看不到我。
南宮艾出門的時候,看見門口的臺階上放著一枚艾草。南宮瞥了那枚不起眼的艾草,微笑著整理下了衣服!帮L叔,這個是?”南宮抬起眼睛看了看站在門口的老管家。老管家有些疑惑,“或許是哪家的姑娘喜歡上少爺了,送些東西來傳情之類的。”
南宮感覺有些好笑,以前,因著自己好相貌,也會有些姑娘偷偷送些東西表達下自己的愛戀,但是大多都是些香囊荷包手絹之類的,再不濟就是鮮花,F(xiàn)在卻不知是誰送來這些草。歪著腦袋笑笑,當做是個無聊的玩笑,繼續(xù)進宮,去找靳瑾。
很多天過去了,那人還是堅持不懈地送著艾草。每天都是小小一株,放在臺階上,很小很不起眼。南宮艾蹲下@身子,終于拾起了那枚艾草,嘴角彎起一抹微笑。真是很執(zhí)著的人呢,即使每天自己都沒有在意過,仍是執(zhí)著地送著艾草,也不現(xiàn)身。
不管南宮起的多早,回得多晚,都找不到艾草的姑娘。南宮想,這姑娘鍥而不舍地送著艾草到底是為了什么?沒有通報姓名,也沒有故意露個臉,只是每天送著,似乎并不在意對方如何看待自己。
不由得便有些感慨了,微笑著搖搖頭。
母親又來找自己了,啼啼哭哭的,很難受的樣子,大抵上就是在抱怨現(xiàn)在南宮家是怎樣怎樣沒落了,以前又是怎樣怎樣風光。南宮艾都有些厭倦了。自己進了皇家書院,做了太子伴讀。那些親戚朋友便過來齊刷刷地催促著要和太子搞好關系,南宮覺得相當?shù)膼盒摹τ诖蠡首咏念l頻示好,不自覺地便有些遠離了。不喜歡也不希望靠著他人的力量攀爬,年輕的南宮以為,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總有一天,自己會被大家所認可。
但現(xiàn)實似乎不是如此。皇宮里備受其他貴族的嘲笑與奚落,南宮可以忍耐;故意被丟掉的書,故意被染墨的衣裳,他也可以忍受,但是偏偏受不了他人對于自己父母的詆毀。當聽到那群嬉笑著的貴族嘴里叫喊著辱罵自己父母的不潔的詞匯的時候,一向風輕云淡的南宮沖了過去,與那一群人扭打在一起。
結果便是被夫子罰在寒風中頂了一晚上的水盆。
“你還好吧!陛p輕的聲音傳來,面目平凡的男子蹲在自己對面,皺著眉。
又是這種小妖。南宮抬起眼,瞥了一眼對方?jīng)]有特點的臉,懶得理睬,雙臂抬起,保持著原來的姿勢,身體有些發(fā)抖。男人似乎想要幫自己,但是卻什么都沒有說。安安靜靜地坐在自己身邊,看著自己頂?shù)哪桥杷錾瘛?br> 很安靜的夜晚,那個妖怪就那么安安靜靜地看著自己,陪自己坐著。
南宮艾感覺到了對方在使用妖力減輕著水的重量,心里一暖,卻也是保持緘默。
“你叫什么名字?”無聊至今,南宮艾問道。
安靜的男人錯愕地看了自己一眼,臉上竟然露出些許驚喜,“額……我叫胡疊!焙茌p的聲音,那張平凡無奇的臉因著那抹錯愕的驚喜的微笑,顯得很好看。南宮也有些愣神了。
“蝴蝶精?”南宮覺得有些奇怪,是的,蝴蝶精不都應該是妖冶且艷麗的么。而面前這位素凈平凡的青年,只是望著自己笑,“我是飛蛾!
接著又是長長的沉默。安靜的男人似乎不擅長說話,只是局促地坐著,看著星空出神。
兩人安安靜靜地坐在一起,這種靜默,慢慢地環(huán)繞,彌漫,淡淡的溫暖,淡淡的舒適。
那夜之后就似乎再也沒有看見那只飛蛾精了,南宮艾有時候會懷疑,那個安靜的晚上,那個安靜的微笑是不是就是一個美好的錯覺。
冬天到了,門口臺階上的艾草不曾停過,艾草的主人卻從來沒有出現(xiàn)。
銳利的棱角一點點在宮廷的爾虞我詐中磨平,彼時的男人,學會了如何收斂自己光芒。依舊是風輕云淡的微笑,可是這微笑卻含著別的內容,讓人琢磨不透。
不久自己即將成年,到時候,自己便要接了這家主的位置。這么多年來,南宮家一直在沒落。以前那個名揚天下的陰陽師家族似乎不復存在了。南宮想,自己一定要重振南宮家雄風。半夜實在無心睡眠,南宮推開門,走到庭院中,卻見到那晚出現(xiàn)的安靜的男人站在門口,手里拿著一株艾草,望著月亮發(fā)呆。
叫做胡疊的男人眉眼平淡,安安靜靜地望著月亮,銀色的月光流瀉了一地,那張平凡無奇的臉被月光刻畫出深深淺淺的陰影。南宮艾站在庭院里,看著望月的男人,心中涌出莫名的復雜情感。南宮艾上前,輕輕拍了拍胡疊的肩膀。男人嚇了一跳,見是南宮艾,竟然紅了臉。手足無措地將那艾草藏在身后,卻被南宮搶了過去。
“你就是一直為我送艾草的姑娘?”南宮微笑著看向對方。
胡疊有些發(fā)窘,沖南宮艾尷尬地笑笑,“我以后不送便是了!
南宮覺得好笑,抱著雙臂看向對方,玩味地說,“其實,我想,如若是哪個姑娘送我這么多年艾草,我定會娶她的!
胡疊看著南宮的笑,不覺低下了頭,悻悻地準備離開。突然,一只微涼的手輕輕握住了自己的手,“你送這個是為什么?又不露面,這是什么意思!
叫做胡疊的妖精微微側著頭,不敢直視南宮的眼睛,“因為這是你的名字,艾……小艾……”低低的喃語傳來,南宮艾又笑了。
“我只是想看著你就好了,”胡疊笑著說,抽出了在對方手中的手,“如果你不喜歡,我以后不送便是了!
胡疊轉過身,有些落寞。
背后卻傳來了自己愛戀對象的聲音,“竟然要看,那就靠近些如何?”
面前突然出現(xiàn)對方狐貍般的笑臉,南宮彎起眉眼,看向有些錯愕的男人,輕輕在胡疊臉上印上一個涼涼的吻。
“?”妖精還是沒有反應過來,見對方準備拂袖而去,連忙追了上去,“我可以跟著你么?”
“當然!蹦蠈m艾擺擺手,嘴角彎起一絲微笑,眼里的溫柔不自覺流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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